“喂,跟我約會的時候還在想著工作嗎?我看看在寫什么?”
“沒什么,工作日記而已。”
“咦,這個男人是誰?被你這個刑警隨身帶著他的照片,估計不是什么好事喔,是通緝犯嗎?”
“那倒不是,他只是一個案子的相關人員,連嫌疑犯都算不上。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很可疑!”
“看照片可是個挺老實的人啊,他犯了什么案子?竟然倒霉的落在你這個工作狂手中。”
“說來話長,你還記得幾個月前轟動一時的‘斷頭案’嗎?”
“就是那個只發現了六、七名死者的頭,但是他們身體的其他部分卻一直找不到,不知道兇手把它們弄到哪里去了的案子嗎?我當然知道,好歹我也是刑警的女朋友啊!聽說到現在也沒有破案對嗎?這樣的事太可怕了!……難道你是說這個人和那個案子……”
“對,這個人名叫周影,是個出租車司機,就是這個案子的相關人員。”
“他有可能是兇手嗎?”
“沒有證據當然不能亂說,但是他確實很可疑!”
“為什么?”
“我剛才說了他是個出租車司機,他有一輛紅色的桑塔納轎車。雖然他以開出租車為生,但是他白天雇了一個司機替他開車,他自己只在晚上工作。任誰想一下也知道,出租車這一行不僅白天的收入比晚上好,就算安全系數也是白天高些。所以一般的車主即使要雇人開車,除非是白天有其他的工作,否則都是讓雇來的司機晚上工作的。這個周影卻與眾不同,他白天沒有其他工作,也不出門,卻偏偏要選擇晚上開車。”
“這只是人家的生活習慣,扯不到犯罪行為上去吧?”
“可是他雇的那個司機死了啊!第一個被害者就是他。”
“啊!可是……他的殺人動機呢?”
“那個司機坑周影的錢!那個司機總在車費上動手腳,他給周影開了九個月車,前前后后弄走了四千多——這還是估計的數目,這種事沒法查出準確的數字來。一輛出租車總共能掙多少?你想想周影能不恨他?”
“周影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我找他問過話,他說早就發覺了,但是覺得那個司機上有老下有小挺不容易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這么說他是好人啊。”
“你呀,老是這么天真!有一天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呢!反正我是越調查越覺得周影可疑。監視他那么久,最大的發現就是他生活很有規律:每天傍晚6:30分準時和雇來的司機交班,工作到次日凌晨6:00,然后開車去公園……”
“晨運?”
“不知道算不算晨運,他就是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看風景,太陽出來后就走。7:00整和雇來的司機交班,然后步行去超市習一天的食品,7:30分加家。回家后不再出門,一直到再次出車為止。但是他每個周三下午會出門逛書店。新華書店、科教書店、文化書店、外文書店……一路下來決不拐彎,連先后順序都不會錯,最后去市立圖書館借書還書,回家。他一周除了工作就出這一次門。沒有親戚、朋友,和鄰居沒有往來,家里甚至連電話都沒有,你說他可不可疑!”
“我覺得人家挺正派的啊,生活規律,勤奮好學,知識面還挺廣呢!你們發現人家有什么不良行為嗎?”
“就是沒有才可疑啊!你想想,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不抽煙不喝酒,不去娛樂場所,連鄰居都不來往意味著什么?”
“……正人君子?”
“拜托!你沒聽過俗話說‘清水池塘不養魚’的!象這種外表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的人,背后才容易有大問題呢!那么孤僻的人最容易產生心理扭曲,說不定他就是那個連殺了六個人的變態殺人狂呢!”
“這么說來……就算他有理由殺那個雇來的司機,其他人呢?和他有什么關聯嗎?”
“他畢竟是個出租車司機啊,什么樣的客人都有可能遇到的,說不定那些人坐車的時候得罪了他呢?再說那些變態殺人狂殺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理由!我記得去年系列殺人案的犯人就是只要看到鑲著金牙的人就想殺他……不過你說那么多死者都只剩一個頭,其他部分兇手能怎么處理呢?他要怎么藏這些東西才能連警方拉網式的調查都找不出來呢?……反正我覺得周影有最大的嫌疑,我會繼續監視他,看他什么時候露出馬腳!”
“好了,明明是難得的約會,卻一直在說變態殺人狂啊、尸體啊、人頭啊什么的……你女朋友我真的不如這些有魅力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一提到工作就……”
“算了,原諒你了!反正認真是你的優點。”
“喔,你今天這副手鐲戴了一對呢。平時都是只看見你戴一只。”
“我今天沒有戴手表……怎么樣,漂亮嗎?它們是我母親的遺物呢。”
“漂是漂亮,不過和戴它們的人相比的話可就差遠了……”
※※※※※紅色的桑塔納出租車在街上慢慢地行駛,周影一邊開車,一邊把在他膝蓋上睡著的畢方放進一個火柴盒里。
周影是一個以人類的外表和身份住在這個城市里的妖怪,他的原形是一只影魅。
影魅原本是妖怪中最低級的一咱,是從原始森林的陰氣和沼澤的濕氣中生出來的,沒有形體、沒有思維的影子,壽命短暫,朝生墓滅。但是這一只卻憑借著機緣巧合和自己的辛勤修煉,成為了小有道行的妖物。由于它的目的是修成正果,成為神、魔、仙當中的一員,所以幻化成人,來到城市里學著做一名人類,因為“做人”是修煉者的必修課。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周影”的名字,安靜地混跡在人群中生活。
前些日子,一只“窫窳”來到這個城市里隨意吃人,它毫不掩飾地行為引起了人類的關注,也給周影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一向不管閑事、潛心修煉的周影最后也忍無可忍,終于和另一只居住在這個城市里的妖怪——一只地狼聯手,在火靈畢方的協助下除掉了這只窫窳,周影也因為這件事而結訓他他這輩子唯一的朋友,化名“劉地”的地狼。
必方“火兒”是一只“靈”,等級遠遠高于“妖怪”,本來是只有最高等的神、魔、仙才可以馭使的神獸,但是火兒因為某些原因一直和周影生活在一起。火兒還是一個幼獸,法力不足,前些日子在和窫窳戰斗中它消耗了過多的力量,最近一直昏昏欲睡的樣子。
※※※※※周影一只手把必方睡著的火柴盒放進上衣口袋里,一支手扶著方向盤,路邊突然沖出來的人影把它嚇了一跳,車差一點沖到路沿上。
沖過來的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鉆進了車里,大喊:“開車!‘人類’追來了!”
“‘人類’?”周影從反光鏡里看了一眼車后座上的“女子”,“小姐去哪里?”
“隨便!”
“大家都是同類,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周影發動了車子,追趕這名女子的男人跑過來時,只看到了一輛飛駛而去的出租車。
周影再次打量車上的女子,中等身材,五觀平凡——混跡于人群中的妖物們常常會把自己變作極不引人注意的外表,周影自己也是這樣,象劉地那樣,把自己弄得要多引人側目有多引人側目的妖怪少之又少。周影雖然一時無法分辨她是哪一類的妖怪,但是還是在她說“大家都是同類”之后,淡淡地聲明:“我們不是同類。”
“反正都不是人類啊,也算是同類吧!”
“……”如果知道自己是影魅的話,大概就不會稱自己是“同類”了吧?畢竟“影魅”是一種低級到連妖物們都不認同的魑魅。周影什么都沒有說,把車停在了路邊,說:“好了,下車。”
“縮地術”是一種周影擅長的法術,如果車上偶爾拉到非人類的客人,他就會用這種法術快速地到達目的地。
“車費四十元,謝謝。——雖然使用法術縮短了行車時間,但是車費他是一分都不會少收的。”
“這是哪里啊?”車上的女子隔著車窗張望,“怎么黑漆漆的,連路燈都沒有。”
“西郊,離追你的人很遠了。”
“你要我在這里下車?我怎么回去?”
“法術。”
“不會!”女子一卡腰,“我要是會法術,怎么可能因為偷了個錢包就被人類到處追!”
“喂,我不管,你可得送我回市區!”
“去哪?”周影邊問邊低嘆了口氣,為什么自己這樣低等的魑魅都知道潛心修行,而這些天生就擁有法力、智慧和形體的種類卻不能呢?他發現住在這個城市里的大部分的妖怪都把修煉當作一件可笑的事,連他唯一的朋友劉地也是這樣,難道對于他們來說,“努力”這種事情真的是這樣難以接受嗎?周影一邊開車,一邊從反光鏡中看著那個“女子”,再次搖了搖頭。
七點三十分,周影和平時一樣準時回到他的住處,手里照例提著在超市買來的一天的食物:給火兒的肉食和他自己吃的青菜。他喜歡過一種有規律的生活,對于任何打亂他生活秩序的事情都很反感,可是當他打開門之后,卻意外地看到了沙發上的女子。
“嗨,剛剛回來!”
即使被朋友劉地形容為“表情沒變好”的周影這種時候也不由皺起了眉頭,沉下了臉。
“因為昨天晚上偷來的錢包里沒有什么錢,不夠付我欠下的房租,所以被房東趕出來了。你是我唯一認識的同類,我只能來投奔你了,不會不收留我吧!”
“我們不是同類。”周影一邊重申,一邊瞇起眼睛考慮要不要把這個破壞他生活秩序的家伙扔出去。“不過她是‘雌性’,劉地會很高興認識她吧?”這么想著,周影拿起電話打給喜歡和“雌性”交往的朋友。
看到周影打電話,女子驚訝地睜大了眼,等周影在無人接聽放下電話后,她不相信地叫:“原來你這古板的妖怪也會用電話啊!打給誰?”
“朋友,看他收不收留你。”
“你也有朋友?!那你是不想收留我了,準備把我怎么樣?”她側著頭盯著周影,一付準備耍賴的模樣。
“你可以在這里等到我打到他為止。”周影決定。畢竟大家都是人類眼中的異類,在可以容忍的范圍內,周影也不愿意表現的過于無情。而且他覺得劉地今天一定會來找自己的,到時候把這個麻煩丟給他就好了,他多半會很樂于接過去。
“我叫瑰兒,你呢?”
“你做人類總會有名字吧?”
“你這房子不錯,看來做出租車司機收入不錯啊。還是用別的法子弄錢?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法術高明的妖對,你們在這種大城市里討生活可比我容易多了。”女子坐在沙發上,自己動手倒了水,自己喋喋不休地說了半天周影卻連一句都沒有接茬,她不由有點無趣,開始東張西望地打量這所房子:象她所說的,這是一座不錯的房子,很寬敞的二室一廳,客廳里有一組沙發和一臺電視,DVD機和一些擺放整齊的碟片,到處都收拾的一塵不染。乍看之下這里和普通人家相比沒什么區別——如果這晨的主人不是一只妖怪的話。
妖怪屋主就在窗口下,躺在地板上,任由陽光直射在身上。雖然他不動不語,但是瑰兒知道他并沒有睡著。穿過玻璃窗的陽光用非人類的目光看來,正在凝結成一顆一顆小米粒大的金色光粒,環繞著周影的身體,然后慢慢地滲入到他的身體里面去。瑰兒知道他這是在吸取陽光的精華。
所謂的吸取日月精華是修煉的一種方法,就是利用從日、月光華中采集的精髓一點一點的替代、抽換自己身體內的細胞、血肉、骨骼、皮毛,凝固自己的元神。如此周而復始,修煉者的身體會越來越接近完美,法力也會越來越強大。但是這種修煉非常消耗時間,瑰兒曾經聽說過,即使最勤奮最有天份的修煉者,吸取日月精華進行一次這樣的脫胎換骨也要用大約二百年的時間,只靠這一種法方修行想要得成正果的話,幾千年都不夠。
修煉的方法有三種:吸取日用日月精華、采補和得到幫助:所謂得到幫助就是誠心地信奉某位已經得成正果的修煉者(神、魔、仙中的一位),從而得到對方的指引和幫助,是修煉的捷徑。但是能夠踏上這條捷徑的幸運兒少之又少,往往是終身供奉也不會得到什么回應,所以另外兩種方法才是修煉者們的主要選擇;吸取日月精華是三種方法是中最簡單的一種,不需要外界的幫助,即使初學者也可以輕松掌握。但是最簡單的方法也是最難走的路,想采用這種方法就得有非凡的毅力,利用這種方法修煉卻半途而棄的修煉者比比皆是。瑰兒曾聽一位前輩說過,修成正果的神魔仙不少,采用這種方法成功的卻一個也沒有;如果一個修煉者沒有超乎尋常的幸運,又沒有非凡的毅力的話,剩下的選擇就是采補。顧名思義,這種方法就是采集其它生靈甚至是其他修煉者的精華補充自己的身體和元神,不論是采藥煉丹、媚惑、吸取還是干脆“服用”都是采補的方式。其實大部分修煉者都是采用吸取日月精華和采補相結合的方法進行修煉的,瑰兒想,不知道周影用的是哪一種?
瑰兒一直盯著周影,認為這次他是真的睡著了,因為陽光中精華的凝結的過程已經停止了,他現在只是很安靜地躺在那里。
瑰兒靠近他一些,仔細地打量這個“男子”,就象周影分辨不出她是什么一樣,她也一樣分辯不出周影的原形。但是他幻化的形體對于一個想要混居入人類之中的妖怪來說十分完美,一點被人類稱之為特點或個性的地方都沒有留下,絕對不會給別人任何印象,這了說明了他的法術高明吧?
再靠近幾步,瑰兒連他的呼吸聲也聽的清楚了。
當瑰兒走到周影身邊時,確定他是完全睡著了。
瑰兒猛地從口袋里抽出一反匕首,向著周影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匕首準確地命中了目標,但是瑰兒的手一點都沒有感到刺中東西。周影的胸口隨著她刺下去的匕首開了一個洞,而且這個洞越來越大,快速擴展,最后,周影的整個身體都化作了一團黑色的影子。
“影子……”瑰兒喃喃地說,“原來是一只影魅。”
不等她再做出別的舉動,一團亮光從周影身上撲過來,直接沖向瑰兒。瑰兒慘呼一聲,身體被擊飛出去,碰到墻壁,又跌到地上,她蜷縮在那里,捂著胸口,驚惶失措地看著一只因為生氣而全身火焰變成金色的必方一步步接近自己。
“竟敢暗算我!”火兒怒氣沖沖地叫——周影把火兒用來睡覺的火柴盒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瑰兒刺殺周影時首當其沖的便刺中了那個火柴盒。雖然這樣的攻擊不足以傷害火兒,但是讓它覺得十分生氣。“你竟然敢打擾我睡覺!我要把你烤熟,然后做成羊肉串吃掉!”姑且不論瑰兒的原形是什么?可不可能做成“羊”肉串,但是火兒真真正正的生氣了。這只必方最大的兩個愛好就是“睡覺”和“聽故事”,一般來說,在它睡覺的時候打擾它和被它纏住不停地講故事,兩者的后果是兩樣的可怕。
火自古以來就有驅妖避邪的作用,火靈必方比起其他靈獸:游光啊、飛廉啊、應龍啊什么的來說,對于妖怪們有更大的震懾力。瑰兒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在人類的城市里看到一只必方,在它的怒視下瑟瑟發抖。
“烤焦、半熟、外焦里嫩……”火兒與其說是威脅對方,不如說是在認真地挑選下手的方法。
“好了火兒,”周影已經恢復了人形,坐起身來,手中拿著那把匕首,“把她交給我吧。”
“她打擾我睡覺,還有我的房子……”火兒嘟囔著,但是聽話的飛回周影肩上。它說的“房子”就是指著那個火柴盒。火柴的氣味讓它覺得舒服,火柴盒畫的一只火鳥它也十分喜歡,可是這個普通的火柴盒當然不能象它和周影一樣抵擋匕首的一擊,早已經成了碎片了。
“我會找個一樣的給你的。”周影撫摸著火兒,使它安靜下來,身上的火焰也恢復成了紅色。
“我并不認識你,也不記得自己得罪過你,如果你是因為想‘吃’我來提升自己的修煉的話,剛才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沒有血肉可以供你吃,現在你可以走了,不要再來打擾我!”周影聲色俱厲地說。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企圖把他當作采補對象的妖怪,如果她找上的是劉地,那只地狼一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是采補不是周影的修煉方式,他希望瑰兒在劉地來這前離開,周影可不想讓劉地在自己家里吃“東西”。
“我一定要殺了你!”瑰兒已經從看見必方的驚愕中鎮定下來,掙扎著站起來,惡狠狠地向周影撲過去。她被火兒的翅膀擊中之后動作很遲頓,周影輕而易舉地閃到了一邊,“我一定要殺了你!”瑰兒充滿憎恨地叫嚷著,“就算有那只必方助紂為虐也一樣,如果你現在不吃了我,我總有一天要殺了你!”
瑰兒眼中的仇恨讓周影感到寒意。這種目光周影曾在那只千里迢迢從青丘之國,追蹤殺母之仇人而來的小九尾狐眼睛里看到過,當時他就曾為這種執著的感情驚訝,而現在,瑰兒眼中的恨意卻是對他發出的。“我不會吃你——我是吃素的。”雖然沒有必要,周影還是有些張慌的解釋。
火兒卻對這些不感興趣,天真地問:“影,什么叫助紂為惡?”
“就是我干壞事,你卻在幫我的意思。”
“哦……”必方似懂非懂地說:“你做什么我都會幫你的。那么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助紂為虐’呢?”
“你們……”瑰兒恨恨地說:“我不會善罷甘休的。”說著舉起茶幾向周影扔過去。她雖然不懂什么法術,力氣比起人類還是要大得多,一張玻璃茶幾被她輕易地丟了過來。
周影忙一低頭,茶幾從他頭上飛過去,直飛向門口。劉地正大搖大擺地“穿”過墻壁進到屋里來,迎面就看到了飛來的茶幾,“哇!”他慌忙向下一伏身,茶幾“嘩啦”一聲,在他正上方撞了個粉碎。
“為什么打我……”劉地拍打著頭上的玻璃碎片站起來,“我最近沒干什么啊。”
周影指指瑰兒,示意茶幾是她扔的。
“喔,原來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劉地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小姐,何必跟這種木頭人一般見識呢,不如干脆換個男朋友吧!”說著笑嘻嘻地向瑰兒走過去。
“劉地,她……”
周影一句話沒有說完,劉地突然抓住瑰兒的脖子向下一按,不等瑰兒手里抓著的水果刀刺下來,劉地已經利落地把她雙手抓住,一條黑色的繩子象有生命一樣從地上卷起來,把瑰兒綁了個結結實實,劉地提起她,毫不憐香惜玉地向沙發上一扔問:“怎么回事?又惹到這種麻煩,早叫你常換換住處和身份,免得被這些采補的家伙盯上。”
周影搖搖頭:“她好象不是為了采補……喂,別在我這里吃她!”他看到劉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瑰兒,連忙說。
“我從來不吃雌性!”劉地象受了侮辱似地跳起來,“我們地狼的雄性不吃任何種類的雌性。”
“知道了,知道了。”周影敷衍著說,瑰兒還在用那種恨之入骨的目光看著他,讓他很不舒服。
“你們有仇啊?”劉地也看出了門道,“你怎么人家了?始亂終棄?”
“我不認識她!”
“你吃了他!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吃誰?周影,你終于學會吃人了!”
“我沒吃過任何人!”
三“只”妖怪各說各話,屋里一片吵鬧。
劉地擺擺手,制止大家再吵下去,他鄭重地向瑰兒說:“我想你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錯了,我的這個朋友……”他一邊說一邊拍著周影的肩,“他連吃青菜都不知道要加油鹽醬醋下去,怎么可能明白人肉的美味!我向你保證,不論你說的是人類還是其他妖怪,他都決不會‘吃’了他——那只必方吃的可能性還大些。”
火兒向劉地地揮了一下翅膀,一陣熱浪從屋子里卷過,不過它到沒怎么生氣,因為它和劉地一樣,并不覺得吃人或吃其他妖怪有什么不好。
“可是他不見了!一個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就不見了!明明前一天……前一天我們還在一起,我們……”瑰兒原來還在用力揮動,想甩開繩索,現在終于放棄了努力,低聲地抽泣起來,眼淚滴落在地上。
“你說的是個人類吧?”周影問。
劉地邊把捆綁住瑰兒的法術解除邊說:“當然一定是人類,只有人類才會‘好端端的就不見了’啊。喂,你別哭了,失蹤了不一定就死了啊,人類失蹤的原因多了去了。”
“他又能為什么失蹤?!”瑰兒胡亂抹了一下眼淚,猛地揚起頭來大聲問,“他是一個優秀的刑警,也是一個好人,和朋友以及同事之間也十分融洽,跟我也……他失蹤前一天我們甚至談論到結婚的事情!你說他有什么理由失蹤!”
“結婚?”劉地和周影面面相覷,“和人類結婚?你是認真的嗎?”住在人群中的妖怪們和人類有各種各樣的情感產生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是為修煉而采補和逢場作戲的居多,偶爾也有真心愛上人類的,可因為種類和壽命的關系,肯和人類結婚的幾乎沒有。他們都想不到瑰兒這么認真的說出要和人類結婚的話。
劉地清了清嗓子贊嘆說:“了不起,原來你是真的愛上人類了。”
瑰兒一下子站起來大聲否認:“我沒有!我怎么可能真心地愛上一個人類!只是他那么愛我,沒有我他會活不下去!他是個好人,善良又體貼,即使不愛他和他在一起也會很愉快,那么和他結婚又有什么關系?反正人類的壽命是那么短暫,即使朝朝相處也只有幾十年而已,根本不會浪費我很多時間。即使結了婚也不能一起生活很久,所以有什么關系?他那么單純,那么相信我,即使不愛他和他結婚又有什么關系!”
劉地明了地揚揚眉毛,周影卻皺起眉頭,思想單純的影魅完全被她所講的弄糊涂了。
“可是即使不愛他,我也不能讓他就這么不明不白的不見了!如果有某只妖怪吃了他的話,我就算用盡所有的辦法也要為他報仇!即使我法力低微,即使對手有我么強大!”她一字一句地說出這些話來,一邊用眼睛死死盯著周影。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誰!”周影因為她的情緒變化困惑而且不安,他很難適應這件快速的情緒轉換:忽而哭泣,忽而迷惘,忽而憤怒……這樣的變幻讓他難于理解。
瑰兒用那種目光看了周影好一會兒才說:“他是個刑警,最近在調查‘斷頭案’,而且他認為最有嫌疑的人是你。”
劉地恍然大悟地說:“是那件事啊!那些人是一只猰貐吃的,和周影沒有關系。那只猰貐還是我們兩個聯手殺掉的呢!對吧!周影。”一說到這件事他就很得意,畢竟象他們這樣的妖怪能夠殺死一只猰貐就象一個奇跡,確實值得驕傲。
“猰貐……”瑰兒邊重復這個名字邊打了個寒戰,“我們這個城市里來了一只猰貐?你們竟然殺得了它?你們竟然敢和它斗?”
火兒得意地飛到她面前,把自己指給她看:“是我!是我!我救了他們兩個!”
劉地大略地把那件事的始末講了一遍,說:“就是這樣,我和周影因為它的舉動太過猖狂,太引起人類注意,而且嚴重地影響到了我們的生活才殺了它。你不相信的話,它的尸體還埋在郊外,你隨時可以去看。”
瑰兒將信將疑地看看劉地和周影,又看看必方說:“那些人不你吃的并不代表你不會殺他!你可以因為猰貐打亂了你的生活而殺了它的話,一個警察整天跟蹤你、調查你你當然也會不快!你為了保護自己的生活猰貐都不怕,更何況一個人類,一個人類……恐怕連給你塞牙縫都不夠!”
“我不吃那種東西(指人類)!”周影有點急了,“你要我說幾次!雖然那個警察鬼鬼祟祟的很討厭,但是我沒有把他怎么樣。這幾天沒看見他,我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呢!”
劉地說:“周影根本不會說謊,但那人類看來也是真的失蹤了,你把詳情說來聽聽,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瑰兒聽他這么說,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番:劉地外表高大英俊,氣質出眾,打扮時髦,甚至還學人類時下的青年男女的樣子把前額的頭發染成了黃色。總之他根本不象一個“妖怪變成的人類”,他太搶眼,太吸引人類的目光,違背了妖怪們混跡于人群中的基本原則。但是他剛才施展了高明的法術,而且還曾經參與殺死過一只猰貐,那么他的外表應該不是法術不夠高明,而是要看作藝高人膽大吧?如果影魅沒有吃掉他,如果這只地狼愿意幫忙,如果他還活著……自從他失蹤后的這段日子來,瑰兒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絲希望。
“我最后一次見到他是六天前的下午,我們一起喝咖啡、吃晚飯,看電影,又在街心公園游逛了一陣子,分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當時他心情很好……因為……我答應了他的求婚……”瑰兒邊說邊撫弄著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露出幸福的神情,“當時我們還約好了,‘兩天’后,也就是大前天再見面。但是那一天我等了他一個晚上他都沒有出現,我打電話給他,他的手機沒開,家里電話也沒人接聽。當時我以為他又是臨時有要緊的任務——這種事常常發生在他這個刑警身上,所以也沒放在心上,他任務結束了自然就會來找我解釋的。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也沒有消息,他的家里鎖著門,手機還是關著。于是昨天我到他的單位找他,才知道他已經五天沒有上班了,他的同事們也在找他,擔心他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多警察都找不到他,我想他一定是出事了,否則不論為什么這么多天不見,他至少會給我一點消息的。所以我一下子想到他在查的‘斷頭案’,想到萬一這一系列事件是妖怪干的,想到他在監視的嫌疑犯。我立刻想到他提過的那個出租車司機,萬一他不是人類,和我一樣,不是一個人類!我想他一定是被吃掉了!雖然我并不愛他,也知道他作為一個人類總有一天會死,而且不能保證將來自己會不會吃了他,但是我還是不能原諒傷害他的人或妖怪!不管是誰,不管有多么強大,我都不原諒!”
劉地點點頭說:“那么他就是這么憑空不見了嗎?他的家人怎么說?”
“他是個孤兒,根本沒有親人,本來他已經有了我,本來他馬上就可以有個家了……”
劉地咬著嘴辱想了一會兒,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瑰兒一番,彈了個響指說:“OK,我去找找看,等我的消息。”說著一下子穿過墻壁不見了(地狼是一種生活在土地中的妖怪,天生可以象魚穿過水一樣穿過泥土、巖石和某些金屬)。
瑰兒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擔心地問:“他……可以嗎?”
周影說:“他已經在這里居住了七百多年,親眼看著這里從山林變成村莊,變成城鎮,變成大都會,沒有任何生靈比他更了解這座城市,只要在這座城市里,就算那個人類真的死了,劉地也可以把尸體找出來的。”
本來稍稍放心的瑰兒聽了他最后一句話,眉頭一下子又皺了起來:“你這是算在安慰我嗎?”
“我保是告訴你事實。”周影看著她問,“其實你很關心那個人在是吧?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愛他,其實很盼望他活著回來對嗎?”
“你!”瑰兒抬頭怒視,“不論是人類還是妖怪,喜歡說真話都是很惹人討厭的,你知不知道!”說著一張座墊丟到了周影的臉上,結束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原本趴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瑰兒在周影走進廚房后,也背著手溜噠進來問:“中午吃什么?我已經餓了。”
“隨便,你想吃哪一種?”周影指著她看兩口鍋里分別煮的東西,火兒在他肩上解釋說:“青菜是影的,肉是我的,你還是吃青菜好了!”
兩口鍋里,一口在用清水煮青菜,一口在用清水煮肉塊。
“啊……這些是用來吃的?”瑰兒用筷子捅捅已經煮得太爛了的菜葉,“喂豬豬都不見得吃吧?”
瑰兒卷起袖子,端起兩個鍋子,把里面的東西全部倒進了垃圾桶。
火兒慘叫一聲:“我的午飯!你賠給我!”
瑰兒利落地擺出案板,又抽出一把菜刀說:“想吃飯就乖乖的等著,不然把你做成辣子雞!今天我來讓你們看看飯菜和‘豬食’之間有什么區別!”說著開始查看冰箱和食品櫥,不一會又問:“鹽、油、醋、花椒在哪里?味精呢?有沒有芥茉?什么?都沒有!……還不快去買!”
“砰!”
門在被推出家門的周影和火兒身后關閉。
“明明是什么法術都不會的笨妖怪,一進了廚房卻變得很厲害!”火兒心有余悸地說。
“喔。”周影胡亂答應,他看著手里捏著寫滿要購買物品的紙條,想起這是自己幾年來第一次在中午踏出家門。
“怎么樣,很厲害吧!和你煮的豬食完全不一樣吧!”對著滿桌子的飯菜,瑰兒得意洋洋地說,“這是葷菜,這是素菜,嘗嘗看吧。
火兒看了一會,小心地問:“青菜和肉放在一起可以吃嗎?周影一向是分開煮的。”瑰兒做了個仰天長嘆的動作:“可憐的必方,你究竟是怎么活過來的啊!不如干脆來做我的寵物吧,我一定會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火兒怒吼:“我不是寵物!”不等它把嘴閉上,瑰兒已經夾了一筷子菜塞進了它嘴里。
“唔……這個很好吃。這個也是,這個也是……影,跟你煮的東西一點都不一樣。”火兒在桌子上蹦來跳去,每個盤子都伸進嘴去,連素菜也嘗了嘗。
“拜托,別把我精心烹制的飯菜和那種豬食相比。”她拖過周影,塞了一雙筷子在他手里,“嘗嘗看,快吃啊!”
“最無聊的工作啊……”瑰兒坐在周影的駕駛座邊感嘆,“你法術那么高強,不用工作也可以弄到錢吧?點石成金什么的你不會嗎?”
周影拿起一枚一元硬幣遞給她,瑰兒接在手中時,硬幣已經變成了“金幣”。
“哇!好厲害!再來,再來!”瑰兒贊嘆著,把車上的硬幣全塞給他。
周影看著對一大把金幣愛不釋手的瑰兒,不解地問:“你很喜歡黃金?”
“是啊!這些可以給我嗎?這樣一來,等那只地狼找到他我們就有錢結婚了。”瑰兒擺弄著那些“金幣”喜孜孜地說,“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這么高明的法術為什么還要辛苦工作呢?”
“我想修成正果,所以在學著做人。”
“修成正果!”瑰兒瞪大了眼,都快貼到周影臉上的看著他,確定他不是開玩笑后忍不住“嗤嗤”地笑起來:“我多少年都沒有聽到這種話了,你這家伙真是太有趣了!呵呵,太有趣了,修成正果。”
周影最近已經習慣被笑話了,劉地是這樣,小九尾狐林睿也是這樣,在來到這座城市之前,他一直以為修煉、得成正果是一只妖怪唯一可以走的路,認識了他們才知道即使是妖怪大家的生存目的也不一樣,劉地追求享樂,林睿想要一個家和一個疼愛他的母親,而這個瑰兒居然想嫁給人類。
“既然大家的目的不一樣,那么我想修成正果也沒關系吧。”周影自言自語地說。
“那倒也是。”瑰兒把金幣放進口袋里,打個哈欠,她已經對周影的事失去興趣了,蜷在座位里說:“我要睡覺了,到了早上叫醒我。”
“好。”
瑰兒不滿地盯著周影,看他還是無動于衷后忍不住嚷起來:“喂,什么好不好的!這種時候應該體貼地說‘我先送你回去吧’才對吧!”
“我在工作。”
“那么至少也應該脫下外套幫我蓋上,防止我著涼吧!”
“你是妖怪,不至于會著涼吧?”
“哼!真是不解風情,所以妖怪就是嬌怪,如果是他的話……”
“人類的男子面對女性時都很會裝模作樣嗎?就象劉地對人類女子時那樣。”周影很認真地問。
“人家是體貼,什么裝模作樣!”瑰兒撇撇嘴,“他才不是那種會刻意討女性歡心的人呢,但是他還是很細心,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而且工作認真,對人熱心,又很有正義感……你如果真的想做人,還是學做他那樣的人吧……”
周影看著說著說著終于睡著的瑰兒,把車停在了路邊,舉起同樣睡著的火兒放在她身上想:“如果冷的話,火兒比一件衣服要溫暖得多吧?”
劉地一踏進門瑰兒就撲過來,幾乎是卡著他的脖子問:“怎么樣?他呢?他呢?”
劉地不懷好意地問:“干嘛這么急,不是根本不愛他嗎?”
“你管我愛不愛他!快點說……他,他還活著是吧?”
“活得好著呢。”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他在哪里啊?為什么失蹤這么久啊?”
“喂,我只答應找到他,可沒答應過找到以后告訴你啊。不過……如果有美女的熱吻的話,我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說漏嘴。”
“你!”瑰兒氣呼呼地瞪著劉地,劉地就嘻皮笑臉地看著她,瑰兒終于還是踮起腳尖,嘴唇在他臉閃電般的一碰,然后用力擦著嘴問:“這樣可以吧!”
“好,告訴你。”劉地一合手,“你也不用再到處找了,就到最后一次和他約定見面的地方去等,一天之內,他自己就會去找你的。”
“……真的嗎?”
“不信就算了。”
“信!信!我這就去!”瑰兒用力點著頭,抓起自己的包向門外跑去,又回過頭來揮著手,“周影,火兒,謝謝你們的照顧,BAYBAY了!”說完沖出去,連門也沒關,“噔噔”地跑下樓去了。
“哎呀!真是的,”劉地一邊關門一邊說,“真不知道她的原形是什么?這么一陣風似的冒冒失失,大概是山貓或猴子吧?……周影?干嘛在發呆?”
周影回過神來說:“我在想你能找到他太好了,瑰兒好象很喜歡那個人類,她是真的想嫁給他呢!”
“是嗎?我還以為你恨不能我找不到他。別急啊,只是開個玩笑。不過放心,你一定還會見到她的。”劉地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緩緩地說:“人類啊,和你想的,和她想的都不一樣,你等著看吧。”
周影和往常一樣準時踏入家門時,竟又在自己家的沙發上看到了瑰兒,“嗨,回來了。”她手里抱著一個大盒子,笑嘻嘻地打招呼。
“怎么樣?找到他了嗎?”周影迎上去問。
“嗯!”瑰兒用力地點著頭。她打開盒子把各種各樣的點心往桌子上擺著,邊說:“所以我花了一個晚上做點心來答謝你們啊!來快吃,快吃。”
“太好了!”周影松了一口氣笑說。
“哇!原來你也會笑啊!第一次看你笑。”瑰兒瞇著眼睛說,“你和火兒、地狼都是好心腸的妖怪,我不會別的,所以做東西給你們吃!”
周影和瑰兒并肩坐在沙發上吃東西,這是他三百年來第一次放下了修煉,只是為了和另外一個妖怪聊天。
“……地狼說得真對啊!我在那個咖啡店只等了不到兩個小時,他一下子就出現了!”
“他有沒有說為什么失蹤好幾天。”劉地昨天最后的話還留在周影腦海里,令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去執行任務了。他是一個刑警啊,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需要他執行,那是個秘密任務,連他的同事都不知道呢。”
“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吧,他向我保證他會小心,決不讓我擔心難過的……不過……還是不放心。周影,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你法力那么高強,可不可以幫我暗中保護他?我會常常來幫你做好吃的報答你的。”
“常常做好吃的!”正在狼吞虎咽的火兒一下子抬起頭,“那么我去,我幫你保護那個人類好了!只要你幫我做飯,我可以幫你把想害他的人通通烤熟。”
“我也沒問題,如果我沒時間,就留火兒在他身邊,”周影問,“可是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
“不知道……因為是秘密任務,所以他不能告訴我。就連昨天跟我見面也是偷偷出來的,而且還說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和我聯絡了……”
“沒關系,待會兒劉地來了問問他。他會有辦法的。”周影安慰她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周影的話音剛落劉地就從地板下面鉆出來,大搖大擺坐下來,邊毫不客氣地把點心往嘴里送邊問:“我會有什么辦法啊?又有什么事求我了?”邊說邊在自己臉上點了一下,那里是上次瑰兒“吻”他的地方。
“她擔心那個男人執行任務會有什么危險,想讓你告訴我他在哪里,我和火兒會幫她暗中保護他。”周影替她說。
“這樣啊,也不是不行,不過要到晚上。”
“晚上?”
“因為約了時間是在晚上啊。”
“什么?”
“啊,沒什么。”劉地交叉著十指往沙發中一靠,邪氣地笑著問:“又要我幫你一次,你要怎么報答我呢?”
瑰兒防備地往周影那邊靠靠,緊張地說:“我警告你,別打歪主意哦!”
“怎么,替我做頓飯也算‘歪主意’嗎?我是說我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你幫我做一頓好吃的,我就幫你這一次。”
瑰兒忙不迭地點頭:“好,好,你要吃什么盡管說好了。”
周影也說:“我去下面超市買材料。”
劉地開始扳著手指數菜名,火兒又在里面加上幾樣。陽光照進這間屋子里時,三只妖怪臉上都充滿了笑容……
時值午夜,夜總會里依舊人潮涌動,昏暗的燈光下,舞池里、雅座里、吧臺前擠滿了人。
周影平時雖然經常在夜生活區拉客,但是進入這種場合還是第一次。幾名香氣撲鼻的女子從他座位邊走過時,他有些慌張地向角落里挪動一下,不明白劉地為什么要約他和瑰兒到這種地方來見面。周影現在還是那個平凡無奇的出租車司機的外貌,瑰兒卻依照劉地預先的吩咐,變化成了一名性感艷麗的美女。她坐在周影身邊,微微側著頭,手中把玩著一個杯子,心里有幾分不安。這些無意的動作已經吸引來了許多的異性的目光,當這些目光在周影身上轉一圈,變成“一朵鮮花插在XX”的感慨之后,再看向瑰兒就增添了幾分不懷好意。
幾名借故來搭訕的男子都瑰兒冷冷地拒絕,其中一個竟然被她在臉上潑了一杯飲料才肯離開。瑰兒把空杯子扔到桌子上,帶著頑皮的笑容向周影看過去,現在就連缺乏表情變化的周影也露出了微笑——以貌取人,在妖怪們看來是種很可笑的行為。
在這些人的眼中,瑰兒如果用平時的樣貌出現,他們又會怎么做呢?或者以周影的法術,他想要變化成比“劉德華”還“劉德華”或比“F4”還“F4”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又會怎么想呢?對妖怪們而言,它們無法硬是區分出住在泥土里的大狗和一團影子誰更英俊,也無法劃分九條尾巴的狐貍和一只腳的鳥誰更可愛,所以它們區分優劣的方式就是看誰的法術更高明,誰力量更強大,誰的等級更高,誰能憑借力量和性格、行為贏得尊重和敬畏。幻形變化是最基本的法術,連瑰兒這種法力低微的妖怪都可以運用自如,既然如此,又有哪一只妖怪會用外表來評價別人呢?
會用外表評價別人的,只有人類而已。
即使自認為最公正的人類,看到外表英俊美麗的人和看到外表丑陋古怪的人時,都不會使用同樣的態度,對人類而言俊男美女往往值得愛慕,而這在妖怪們看來可笑而愚蠢。
約定的時間越是臨近,瑰兒看起來就越不安,一會不停地走動,一會兒又拉著周影逼問劉地為什么還不來,又不住地埋怨:“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地狼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劉地是有點難以琢磨,但是他做事很可靠,你放心就是了。”
瑰兒將信將疑地說:“是嗎?那種家伙也算很可靠?我看你老老實實的到比較可靠。”
“別以貌取人,只有人類才那么愚蠢。”
“那倒也是。不過你不覺得我象人類多過象妖怪嗎?”
“嗯,有點。”
“告訴佻吧,我是在人類中長大的。我出生的時候我故鄉的山林就被人類開發成旅游區了,我母親一直帶著我在人類中生活。去年我母親去世了,那里的妖怪只剩下我一個,我就想既然要和人類住在一起,不如干脆搬到大城市里去,見見世面也好,就來這里了。有的時候自己都快分不清自己是人還是妖怪了,唉,跟人類一起住太久了。”
“再嫁給人類的話就更象人類了。”
瑰兒臉微微一紅,擺弄著一個杯子說:“到時候我會給你們請柬的喔。”
“劉地,”周影推推瑰兒,指點她看一個人。
一名中年男子,西裝革履地走進來,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徑直在吧臺前坐下,把手中的一只沉甸甸的箱子擺在面前,隨便點了杯酒,東張西望,好象在等什么人。瑰兒被周影一提醒也看得出,這個人是劉地變幻的。
周影拉住要沖過去的瑰兒,低聲說:“看他要干什么?劉地一定有什么用意。”
劉地坐了沒多久,一個男人從外面匆匆進來,四周看了一下,來到劉地身邊坐下。他和劉地竊竊私語了幾句,不知遞了什么東西過去,劉地察看一下,把皮箱推過去,那個男人打開箱子看了一眼,伸手和劉地握了一下,揚長而去。
瑰兒緊張地握住周影的手說:“是他,那是他!那只地狼在做什么?”
劉地依舊坐在那里,慢條斯理地喝完了那杯飲料,看著那個男人走出了夜總會,才踱著步子過來。他把那個男人剛才給他的東西推給瑰兒說:“給你。”
瑰兒不解地打開那個布包,里面露出了一支古色古香的玉制手鐲。鐲子的玉質很好,精工雕琢出一只在云霧中半隱半現的龍頭鳳尾的神獸,即使不懂這些的周影也看得出這是年代久遠、價值不菲的東西。“這是我的!怎么會在你手中!”瑰兒尖叫起來。周影依稀記起,到昨天為止瑰兒手腕上確實一直戴著這樣的一只手鐲。
“這是我用一百二十萬買回來的,怎么會是你的。”劉地抱著手臂靠在沙發上說。
“這明明是我母親的遺物,是我送給他……送給他作訂情信物的!說!你用什么法子騙來的!”
“不是說了,是買來的嗎。你再看看這個。”劉地又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皮包遞過去。
瑰兒手忙腳亂地把皮包扯開,里面又露出一只鐲子。無論玉質還是雕工和桌上有的那顯然是一對,這只上面雕刻了一只鳳頭龍尾的神獸,但是當兩只鐲子放在一起,就成了一龍一鳳呈“∞”形飛翔的圖案,極為精巧別致。“這是他前些日子遺失的那支——他丟了這只很傷心,昨天我才把那一只給他。怎么會在你那里?你怎么偷來的!”
劉地收斂起總掛在臉上的笑容,指著第一支鐲子說:“這一支剛剛你看見了,是我用錢買回來的。而這一只……”他又指著另一只,“則是我從一個古董走私商的保險箱里偷來的——我現在用的就是他的外貌。而他是用七十萬買來的。至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即使我說了你也不見得會信,現在跟我走,我讓那個男人自己說給你聽。”
瑰兒茫然地被劉地扯著向外走去,周影把兩只手鐲收好,一言不發的跟在他們后面。
周影駕車按照劉地說的地址在路上飛駛,瑰兒獨自坐車后座上,咬著指甲,回憶著先后兩次把手鐲交給他的情形:那天晚上,看完電影之后,他將瑰兒送到家門口,忽然取出了枚戒指,結結巴巴地向瑰兒求婚。雖然那中介一枚普通的戒指,而他求婚姻的方式也是結結巴巴,和浪漫毫無關聯,但是瑰兒還是感動地哭了出來,保持著妗持沉默了幾分鐘,便忍不住答應了他。之后,他為瑰兒戴上了戒指,瑰兒也把自己母親遺物的手鑼中的一只贈給了他。
“我會把這放在身邊的,這樣不論發生什么事,就象瑰兒在我身邊一樣啊。”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鐲用手帕包好放進口袋里的時候是這么說的。
然后到了昨天的重逢,他垂著頭,愧疚地說在執行任務中把手鐲不慎遺失了,“為什么會不見了呢?我明明一直貼身放著啊!難道是那個犯人向我開槍的時候……為什么別的東西都在,偏偏這個不見了呢!就好象……好象會失去瑰兒一樣……就好象你會突然不要我了一樣啊!所以雖然會有暴露的危險,我還是要來看你一眼,不然我根本寢食難安。即使在辦案的時候,腦子里還是全是你的臉。”想不到那種工作狂竟然會為了這么一點小事而扔下工作跑回來,而且還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瑰兒又取下那只手鐲放在他手中:“沒關系啊,雖然是我母親的遺物,可是既然已經丟了就算了,這里還有一只,來,給你。不過如果再丟了的話,我會一個禮拜不理你喔。”“是!”“哈哈,看你緊張的樣子……”……
怎么會在劉地手中呢?剛剛的事也看得清清楚楚,難道真的是劉地向他買來的?為什么?
周影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肩:“到了。”
車停在一座居民樓下,劉地指的五樓那間房子燈正亮著。
“那里?他為什么在那里?”
“去就知道了。”劉地彈了一下手指,“隱身術會嗎?”
瑰兒搖搖頭,最后還是周影在她背上畫了一個符咒,然后一起用法術,飛上了五樓。
從關著的百葉窗縫隙中,他們查看著這間屋子。普通的三室一廳住宅,客廳里亮著燈,一男一女相擁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只打開了的手提皮箱,里面滿滿的裝著錢。
瑰兒不由自主地拽住了周影的衣服:“那是他……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劉地把食指豎在嘴邊示意,然后雙臂環住瑰兒,帶著她穿過墻壁進入了屋內,周影則化成一條影子,從窗隙中飄了進去。屋里的人類渾然不覺已經有三只妖怪站在面前,正在徑自得意地口若懸河。
“我第一眼看見那個鐲子就知道那不是一般的東西。可笑那個女人竟然把它當作普通首飾帶著。這樣的寶物戴在象那種白癡手上簡直是暴殤天物。知道嗎,這是秦朝的古董,一只七十萬,兩只二百二十多萬啊!”說著,他心滿意足地拍著裝滿錢的手提箱。
他身邊的女人是個姿態艷麗、裝扮入時的美女,撒嬌似地把頭放在他肩上,嗲聲嗲氣地說:“你可真是個‘壞心腸’的家伙啊,人家小姑娘被騙一次已經夠可憐了,你竟然一聽說買主又要出一百五十萬湊齊一對,又跑回去再騙人家一次。可憐那個小東西發現人財兩空的時候,還不知道要傷心成什么樣呢。虧你還是做過警察的人。”
“那種職業有什么好!又累又有危險!不過多虧這個職業才使她這么容易相信我啊。”他摸撫著女人的面頰說,“這樣一來不是各得其需嗎。原本在她手里什么價值也沒有的東西使我成了百萬富翁,而她呢就得到了一次人生經歷,學會不要那么相信別人,而你……”他俯下頭去吻住女人良久才喘息著說,“你得到了一個英俊多金的丈夫,高興嗎?”
“咯咯……”兩個人得意忘形地笑著在沙發上嬉戲起來。
劉地淡淡地說:“明白了吧,人類這種東西就是這樣,是種五毒俱全的東西。我第一次看到她手上的一只不成對的鐲子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我先在本市的文物販子中調查,果然找到了另一只,然后變幻成那個文物販子的樣貌放出風聲,用一百五十萬購買另一只。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馬上就跑去找你騙另一只了。怎么樣,看清楚人類的嘴臉了吧?”
瑰兒身體輕輕發抖,臉色蒼折,象要看穿對方一樣地盯著那個男人。
劉地把她拉到沙發前:“要看就看清楚一點!你想在人類當中生活,先要學會別輕易相信他們!”
“劉地……”周影低聲叫,雖然他也明白劉地是為了瑰兒好,但是這樣的時候再說這些話,未免傷她太深了。
劉地在沙發旁邊忽然顯出形體,還不等沙發上的人反應過來,他一掌把女人打翻在地,把男人拎到瑰兒面前。
“瑰兒……”男人原本為突然出現的幾個人詫異,看到瑰兒一下子明白過來,很快鎮定下來,撥開劉地的手,對著瑰兒說:“原來是你啊,你來干什么?”
瑰兒看著他顫聲說:“我來看個明白,看你是個什么嘴臉。”
“有什么好看的,”他用眼角掃過劉地和周影,“本來以為你挺天真老實的,想不到也會用這一手,帶這兩個人來威脅我嗎!”
瑰兒從手指上摘下他求婚時用的戒指,丟在他臉上,恨恨地看著他。
他把求婚戒指拿起來在手里上下拋動著說:“怎么樣,這樣就還給我也好,反正我本來也沒有和你這種沒姿沒色的女人結婚的打算。”
周影上前半步,伸手抓住他的衣領:“你竟然……”
他一下拍開周影的手:“別動手動腳的,放尊重點。好吧,今天我心情好,看在你們辛苦來了一次的份上,開個條件吧,也許我心腸一軟,分點什么給你們。”
劉地說:“手鐲是瑰兒的,我們當然要全部。”
他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一攤手:“你們有什么證據證明我騙了她的東西?那鐲子是我祖傳的,我愿意賣掉是我的自由。不要忘了,我可是做過警察的,執法部門里有的是我的朋友,你們要跟我斗,也得好好想想后果。”他猛地從口袋里拔出一把槍,指著他們,“象我這樣的有錢人生活就是這樣,總是有你們這樣的無賴來搗亂,所以不買把槍保護自己不行啊,你們說是吧!”他用槍點點劉地,“大個子,剛才不是很囂張嗎,再說話啊!”
周影看著他這副嘴臉,搖頭嘆口氣。
他又來到瑰兒身邊,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嘖嘖,太可惜了,本來我還是很中意你這種聽話、傳統的小女人的,你不該讓我看見那對手鐲啊!知道自己可以變成百萬富翁以后,什么樣的女人我得不到,怎么還會要你這種要身材沒身材,要風情沒風情的女人。”
劉地冷笑一聲對瑰兒說:“知道我為什么帶你來了吧,因為只有你自己親眼看見這一切,才可能真正對他死心。他不是說過‘清水池塘不養魚’嗎,這句話用在他自己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他扮演的情人角色那個完美,就是因為背后有什見不得人的心思。那句話不適合周影,對人類來說卻是再適合不過了啊。”
“人類……”瑰兒苦笑,“我一直生活在人類之中,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他們了,結果還是會被他們騙……”
聽的一頭霧水的男人用槍點了一下劉地:“什么‘人類’不‘人類’的,你們嚇傻了嗎?難道你們不是人!”
劉地突然向他撲過來,他下意識地向劉地開了一槍,槍聲響過,他卻慘叫了一起,執槍的手被一只利爪抓過,留下了又長又深的血痕,手槍也落在地上。“這句話算你說對了,我們確實不是人。”劉地顯出了妖怪的原形,把手里的子彈扔在地上,用利爪抓著頭發說:“現在要怎么處置你呢?瑰兒,你來吃掉他吧。”
瑰兒木然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沒有說。
“救……救命!妖……妖……妖怪啊!”倒在地上的男人終于掙扎著發出聲音來,想要轉身逃跑,結果腳下一軟,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看著劉地發抖。
“如果你不吃的話就讓我來代你吃吧,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吃過美味的人肉了。”劉地邊說邊舔舔嘴唇。
“不要,不要吃我。我有錢,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們。瑰兒……不要吃我。”從劉地的神情中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男人開始哀求起來,伸手抓住了瑰兒的衣角,“瑰兒,你不會舍得吃我的對嗎?我們曾經那么相愛。”
“開什么玩笑,我可從來沒有愛過你。”瑰兒瞄著他說:“人類對我們而言只是食物而已,所謂的戀愛不過是和你做個游戲,我們這樣擁有漫長的生命,可以使用各種法術,并且有一天可能得道成仙的種族,怎么可能對人類動心。地狼,你要吃就吃吧,我可不想吃這種惡心的東西。”她推開向她求救的手轉過身向周影說:“我們先回去吧。”
“哦,那你們先走吧,我要開始吃點心了。”劉地吹聲口哨說,“既然你不吃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不!”男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爬起來向門口沖去,但是沒走了幾步便頹然倒地,雙手后住腹部,身體在地板上抽搐著,“好疼,我……”
“啊,看起來不能吃了。”劉地失望地說。他把男人喝過水的杯子從茶幾上拿起來,放在鼻子旁邊聞聞,又舔了一下,“下了毒的人肉可不好吃啊,太浪費了。”
“劉地,他……”周影和瑰兒不解地問。
劉地看著被他弄昏過去的女人說:“得到一個‘英俊多金的丈夫’可不如自己成為‘美麗多金’的女人來的好啊,這個女人也做了對她自己最有利的事呢。”
“人類啊……”周影和瑰兒臉上都不禁露出了苦笑。
“救命……瑰兒,救命……”他在地上翻滾著,向瑰兒顫抖著伸出手來。瑰兒向他走了幾步,但是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已經呼出了最后一口氣,再也不動了。瑰兒在他身邊蹲下去,伸手合攏了他的眼睛,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當周影走到她身邊想安慰她時,瑰兒抬起頭,滿臉淚痕地說:“為什么?為什么我還是愛上他了……為什么,人類只是食物而已,而且這么卑劣,這么冷酷……我為什么還……”
周影看著她悲傷的面容,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終于做出了他這一輩子最大膽的舉動,將瑰兒擁入懷里,緊緊地抱住她……
三只妖怪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瑰兒背著手,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劉地手里拎著那個裝滿錢的手提箱跟在她后面,周影落在最后。
“你真的要走了嗎?”
“對!”瑰兒回過頭來笑著回答,“我不想再住在人類的城市里了,我要回到山林里去,過一只真正妖怪該的生活。”
“你的故鄉不是已經……”
“所以我才從來沒有象妖怪一樣生活過,弄得一點法術都不會,還要被人類欺負。這次我要到深山中修煉,等我的法力高強了再回來,讓人類知道厲害!雖然我的故鄉已經被人類開發了,可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山林’留存下來的。我們這一族必須要在山林之中才能修煉道行啊,我要去找,總是可以找到的。”
劉地點點頭:“那你要保重,即使妖怪也不是都可以信任的,自己多個心眼。”
“我知道,我是不夠聰明,可是世界上還是有你們這樣的好妖怪的……”瑰兒上前擁抱了一下劉地,又擁抱了一下周影,她把自己手上戴的手鐲摘下來,塞給他們一人一只,“留著當個紀念,別忘了瑰兒。”
“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山林,就回這兒來,”劉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周影,“周影會收留你的。”
“嗯!”瑰兒忍著眼淚,用力點點頭,“那我要走了。”
“我送你一程。”周影說。
“不用,我再也不想使用人類的交通工具了。妖怪應該有妖怪的方法。”瑰兒俏皮地笑笑,“我媽媽以前總是這樣做的,雖然我的法力不夠,但是我可以試試看……”
人類的外表漸漸退去,瑰兒顯示出她的原形:身上披著薛荔香草編織成的長羅裙,腰間系著開著花朵的藤蔓,微黑的皮膚,黑夜般的長發,朱唇皓齒,美目盼然,象昆侖山上的女神一般的容顏,氣質卻象洛水的女神一樣飄逸,使劉地和周影在一瞬間都有難以呼吸的感覺。
“山鬼……”
瑰兒笑著點頭:“對,山鬼,我們這一族已經不多了……”
“我以為所有山鬼都去了其它世界,想不到‘人間界’還有留下來的。”劉地嘆息說。
瑰兒微笑說:“我現在要離開人類的城市了,但是我不會離開人間界的……我要修煉成高強的法術,再到這里來看你們。”她閉上眼,專注地開始念誦咒文。
面前的景象突然象被風吹的水中倒影一樣開始產生波紋,波紋漸漸擴大,一只毛色黃黑交雜的狐貍狀動物從中跳了出來,看到瑰兒后它開心地象發了瘋一樣又是打滾,又是在她腿上磨蹭。緊跟在這只文貍后面,一只赤褐色的大豹也一躍而至,先是興奮地仰天長吼一聲,然后在瑰兒面前俯下身體,等待著她騎到自己身上。
瑰兒跨到赤豹背上,抱起文貍:“你們來了,雖然媽媽去世了這么久,雖然我一直沒有召喚過你們,可是你們還是沒有不要我……”她把臉貼在赤豹背上,悄悄抹掉了淚水。瑰兒拿起一枚“金幣”,那是周影為她演示“點石成金”法術時變的:“這個我帶走了,我不會忘了你們的。好好學習炒菜吧,別總讓火兒吃‘豬食’。”文貍使用法術打開了空間,它在前面奔跑,赤豹緊隨其后,轉眼消失地無影無蹤,一陣風吹過,眼前的景物又恢復了常態。
山鬼,在上古時代又被稱為山神,是擁有強大法力,絕色容顏的妖怪種族。它們是最接近神的種族,甚至可以同時驅使操縱空間能力的文貍和戰斗力極強的赤豹兩種靈獸。在原本生活在一起的人類和妖怪們逐漸分離之后,山鬼已經逐漸移居到了其它的空間,劉地和周影曾經對瑰兒的原形做了很多猜測,甚至猜測她是猴子或山貓,但是他們也想不到,山鬼還沒有完全的拋棄人間界。
瑰兒消失之后,劉地和周影呆立了很久,誰也沒有說話,終于周影長嘆了一聲,劉地也跟著嘆了口氣。
“我在想,”周影幽幽地說,“如果瑰兒不變化作人類,用她的本來面目出現的話,大概一半以上的人類男子會為她不顧一切吧!”
劉地也不無婉惜地說:“是啊,早知道她是個絕世美女的話,我根本不該放過的。愛上人類還不如和我……”
“劉地!”
“哈哈……好了,回家了,沒吃成人肚子好餓啊。喂,這里有幾百萬,給你補償你今天沒工作的損失吧。”
“不要。”
“要吧!給你啊!”
“不要!”
“要吧!我一直提著很重啊。”
“那就扔掉。”
“好吧,我也不要了!”
“撲通……”
劉地來到周影家里,意料之中地看見周影沒有修煉,而是坐在窗口看一本書。劉地走到他身邊,看著窗外重重疊疊的樓房空隙中,隱約露出的遠山,他不用看也知道周影在看什么,于是低聲吟哦起來:“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帶女羅。
即兮睇兮又宜笑,予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貍,……“
“瑰兒……會回來吧?”周影從書里抬起頭來,自言自語地問。
劉地看著遠方,半晌才說:“我們有的是時間,有緣份的話,總會再見面的……”
“有緣份的話……”周影也看向窗外,心中想著,瑰兒的“山林”不知道在哪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