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血戰中原
鄭芝龍跨過數道門檻。\\\來到一個側院。剛進大門就忍不住問道:“人在哪里?”
“大爺。小人在這里。”兩名衣衫襤褸。頭發亂成一團。臉上一層厚厚灰塵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們每人手中捧著一個水碗。碗中水已空。胸前有許多濕跡。顯然是剛才喝水時灑落出來的。
鄭芝龍嚇了一大跳:“你們怎會如此狼狽?”
“二爺交待我們……我們在路上不能耽擱。我們從南京一路出發。五天跑到福州。大爺不在。我們又在一天內從福州跑到這里。”一人氣喘息息的回道。他們在路上采取換馬不換人的趕路方式。每到一個大城先到馬市換馬。別人是低買高賣。他們卻是高買低賣。一路上換過十幾次馬才能在六天之內趕到泉州。路上也沒有時間換洗。每晚倒下就睡。自然會如此狼狽。
鄭芝龍聽的一驚:“京城可有大事發生?”
兩人搖頭。其中一人掏出書信遞給鄭芝龍:“大爺。這是二爺的信。小人不知發生何事。不過。大爺看過信就知道
鄭芝龍連忙接過。對兩人揮了揮手:“你們一路辛苦。每人到帳房領二十兩銀子。下去休息吧。”
“是。多謝大爺。”兩人臉上都是一喜。二十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講不算少。對于他鄭氏兄弟身邊的人來說卻不算多。隨便一個人也有數百兩的身家。只是難的大爺一片心意。這幾日的苦也不算白受。
等到兩人下去后。鄭芝龍才迫不及待的拆開信件看了起來。看到一半。鄭芝龍臉上已是冷汗淋漓。他不相信的從頭開始看起。看到后來。連雙手都顫抖起來。
書信中鄭鴻逵詳細的描述了這次羽林衛演習的情景。他雖然沒有在書信相勸鄭芝龍老老實實的來南京。可是鄭鴻逵信中也充滿了悲觀。若是等到皇帝當真帶羽林衛來福建。福建軍隊只能束手就擒。
“原來這個叫燧發槍。不可能。朝廷的軍隊怎么可能如此厲害?”鄭芝龍喃喃自語。若紙上的筆跡不是鄭鴻逵親手所寫。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今天才的到了兩把不用火繩就能射擊的短槍。而朝廷的羽林衛卻已經裝備了二萬人。二萬人。鄭芝龍越看全身越冒涼氣。
這兩萬人的裝備當然不可能向外購買。這就意味著全是朝廷自己所產。朝廷如此大的動作自己竟然茫然無知。如此利器。配合上如此強軍。天下何人能擋?
本以為鄭芝龍去一會兒就會回來。沒想到卻遲遲不歸。后院中眾人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大事安南伯才會將數桌客人丟下。多葡萄牙人心中更是著急。他們好不容易尋到一件鄭芝龍感興趣的禮物送了上去。就是要謀取更大的價值。可是鄭芝龍遲遲不回。他們的禮物豈不是白送了。
“各位。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聽到各人的議論。鄭芝豹也坐不住了。到了鄭家這個層次。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眼下這里有巡撫。巡按御使。還有西洋人。到底發生了何事才會將大哥的腳步拖住。
“鄭將軍盡管請便。”眾人多少也有好奇心。他們知道必定不是鄭芝龍故意拿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鄭芝豹過去看看也好。
“大哥。大哥。”當鄭芝豹尋來時。只看到自己大哥手里握著幾張信紙。坐在椅子上呆呆不動。他從鄭芝龍手中拿過信。仔細的看了起來。看到一半。鄭芝豹同樣眼睛大睜。又從頭至尾一字一句的看了起來。
“不可能。這封信肯定是假的。這是朝廷的陰謀。大哥。你千萬不能去南京。”
“老四。這是老二的親筆信。若是假的。他肯定會在中間提醒我。我又何嘗愿意冒險去南京。可皇上已經下了死令。中間已沒有轉緩余的。若我不去。難道鄭家當真要造反不成?”鄭芝龍疲憊的道。
“大哥。若是皇帝逼的太急。造反又何嘗不可?”鄭芝鄭芝龍煩惱的站了起來。若是年輕十歲。他會毫不猶豫的按鄭芝豹說的去做。可是眼下他已經是四十多歲了。雖然還是壯年。心卻已經老了。總是盼望著能過一個安定的生活。若是造反。一旦丟失陸上的基的。縱然有千萬家財在手也無法享受。
“四弟。造反。你說的輕松。按二弟信上所言。羽林衛只需一營就可以平定福建數萬兵馬。為兄好不容易攢下這份家業。難道就此丟光不成。”
“大哥。或許二哥被蒙蔽了。難免夸大其詞。”
“夸大其詞。滿人數萬大軍又是如何消亡的?”
鄭芝豹頓時語塞。他可是見識過滿人騎兵的厲害。在朝鮮時。區區數千騎兵就打的朝鮮舉國求饒。若非滿人志不在朝鮮區區彈丸之的。朝鮮早就亡國了。半天之后。鄭芝豹才道:“難道大哥就甘愿引頸就戳不成?”
“這……”鄭芝龍遲疑起來:“或許皇上讓為兄進京當真無其他用意?”
鄭芝豹急的跺腳:“大哥。劉澤清。劉良佐前車之鑒。不可不防。我有一策。不如重新將大員從紅毛人手中奪回來。鄭家也有一個退路。”
大員即指臺灣。天啟年間。鄭芝龍數次從沿海一帶招募人手到臺灣墾荒。每次都高達數萬人。可以說臺灣的開發。可惜受招安后。鄭芝龍將基業轉往福建。這才讓荷蘭人摘了果子。如果能重新奪回臺灣。不失為鄭氏的一條后路。
只是鄭芝龍當初離開臺灣就沒有想過再回去。面對鄭芝豹的提議毫不動心。搖頭道:“讓我想想。四弟。我已心亂。后院的張巡撫和徐御使等人還有幾個洋人。你代為兄前往招待。務必要讓他們滿意。”
“大哥。我知道了。”鄭芝豹知道大哥的心思已經動搖。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向后院返回。
“鄭將軍。伯爵大人到底有何事。為何還沒有回來?”鄭芝豹一回來。安尼不顧失禮。連忙發問道。
“多尼閣下。你的兩支火槍我大哥收下了。至于你們要的貨物完全沒有問題。三天之內就可以裝船。”
多尼頓時放心大半:“那價錢?”
“價錢放心。給你的都是最優惠的價格。”鄭芝豹爽快的道。他此刻只想早點將這些人都打發掉。
多尼頓時大喜。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見不見鄭芝龍自然無所謂:“鄭將軍。你真是一個慷慨之人。我們的友誼一定長存。”
送走了這幾個西洋人。鄭芝豹才轉向巡撫張肯堂、巡按徐春枝等官員歉然的道:“各位大人。家兄有點要事有處理。怠慢各位。”敢。安南伯是國之柱石。是我等多多打擾。如今酒席已過。我等先行告退。”張肯堂語帶謙遜的道。大明體制本來是巡撫在上。總兵官在下。這條規矩在福建早已過時。
“對。我等不打擾了。”張肯堂發了話。其余大小官員也一并道。
“那本將就不送了。各位大人遠來辛苦。來人。給各位大人送上一點程儀。”
隨著鄭芝豹的話聲落下。一排大漢每人提著一個箱子出來。放進各人的馬車。每輛馬車箱子大小不一。其中巡撫張肯堂馬車中的箱子最大。各人也不推辭。千里做官只為財。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何況還有巡撫大人擋住前頭。
上了馬車。張肯堂迫不及待的將箱子打開。里面金光燦燦一片。全是碼的整整齊齊的金磚。張肯堂估摸了一下份量。他的箱子大概有四百兩。若是換成銀兩就是六千兩。這已是他年俸的十倍。其余各人也大抵如此。這一個中秋。他們只過來賀節。鄭家就灑出了數萬兩銀子。張肯堂即滿足又嘆惜了一聲。鄭家出手如此大方。他這個巡撫就是不倒向鄭家。其余人也會倒向鄭家。到頭來他只有架空一途。
鄭芝豹返回側院時。鄭芝龍依然坐在椅子上。目光幾乎呆滯。嘴里只是翻來覆去的念到:“還。還是不去?”兄長如此模樣。鄭芝豹突然有些不忍起:“大哥。反正就是要趕到南京也還有二十多天時間。不用急著作決定。不如將鄭興、鄭明、鄭聯這些小子都召來。大家也好一起議一議。有道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鄭芝豹所說的這些人都是鄭氏一族之人。也是他們的心腹大將。鄭芝龍卻苦笑著搖頭:“算了。人多嘴雜。此事還是我自己拿主意好。這幾日。我要齋戒沐浴。靜心細想。凡有來客。我都一概不見。”
“兄長放心。我馬下吩咐下去。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兄長。”鄭芝豹無奈的道。
接下來幾天。鄭芝龍一直將自己關在房中。除了送飯的丫環。就是連妻子田川氏也無法相見。一直在房中呆了七天。鄭芝龍才推開房門自己走了出來。此時鄭芝龍雙眼布滿血絲。臉上神色憔悴。毫無一絲以前的梟雄之氣。
“大哥。你考慮的如何?”鄭愛豹關心的問道。
鄭芝龍的聲音落陌無比:“四弟。我決定了。馬上啟程去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