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有熊部落磨刀霍霍之際,炎帝部落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先是炎帝大人最小的女兒失蹤,而后,也不知是誰傳出傳得消息,說是女娃小姑娘去東海游玩,一不小心,掉到海里淹死了。
開始,大家還一直把這說法當成了謠言。
畢竟,炎帝部落身處內陸,離著那東海不知幾萬里遠呢。漫說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去不了,即便是成人,若沒有什么飛天遁地的本領,也是不可能數日之間,就到達東海的。
只不過,炎帝部落的巫祝們,卻很快便證實了這一說法的真實性。
憑著巫族那詭異的神通,炎帝部落的祭司們,清晰地算出了女娃的行蹤,以及最后死于東海化身精衛的過程。
聞聽愛女身亡,炎帝姜榆罔那本就勉強支撐的身體終于垮了下來。
姜榆罔的三個成年兒子,都已先后戰死疆場,剩下的兩個兒子則尚未成年,其它眾長老中,也沒有哪個威望足以懾服眾人的。于是,沒有了炎帝的統籌領導,炎帝部落軍務、政務亂作一團,儼然成一片散沙。
眼見炎帝部落亂相迭起,無奈之下,姜榆罔只得祭出了最后一招。
“你們,去把首席大祭司請來!”望著周身急得團團轉,有如熱鍋上螞蟻的幾位長老,姜榆罔有氣無力地說道。
“呃……”眾長老面面相覷,心中暗自琢磨著,“我們炎帝部落,還有一位大祭司么?”
半晌,一個長老似乎起了什么,臉現恍然之色,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大人,真的要請首席大祭司出面么?”
姜榆罔沒有說話,但只輕輕地點了點頭,渾濁的雙眼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大人,那個首席大祭司,已經好多年沒有露面了吧?”那長老定了定神,很是謹慎地斟酌著字句。雖然沒說下文如何,可意思很明確,那家伙,活沒活著都不一定了。而且,就算還活著,也不一定在部落里啊!
“是啊,大人!”旁邊另一個長老,此時似乎也回過了神來,開口附和道,“那位祭司,不過是會寫兩句歪詩罷了,有何本領,能得大人如此看重。”
“寫詩的啊?哦,原來如此啊!”至此,其它長老方才想起,那位傳說中的炎帝部落大祭司。
對于這些炎帝部落現任長老而言,那位大祭司,其實只是個傳說。
因為,這家伙雖然掛著大祭司的名頭,可實際上,幾十年也難得出現一次。
雖然,這個所謂的首席大祭司,貌似是一個位高權重的職位,理應受到萬人敬仰才是。可這位大祭司委實太過神秘,不但經常找不到人,就算偶爾露一次面,也都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以至于,如今的大部分炎帝部落百姓,都忽視了這位大祭司的存在,甚至于連樣貌、名字都沒人記得,只知道有那么一個很神秘的人物,是炎帝部落的大祭司,僅此而已。
其他部落的祭司大抵都是巫師,就是通過獨特的舞蹈來請神的那種神棍兼蒙古大夫。
而這位炎帝部落的大祭司則不同,傳聞,這家伙最早出現是在小牛頭人神農氏時代,是一位音樂家兼詩人,寫下了歌頌當時炎帝部落幸福生活的樂曲《扶犁,以及詩歌《豐收,兩者合稱《卜謀。
由于這樂曲貼近百姓生活,加上這位大祭司委實很有藝術細胞,不論是樂曲還是詩都做得既有通俗性又有藝術性,于是,這首《卜謀很快成為了整個炎帝部落耳熟能詳的詩歌。
據說,這位大祭司就是憑著這首樂曲和詩,而獲得了第一代炎帝小牛頭人神農氏的賞識,因而被奉為炎帝部落的大祭司,而這個《卜謀,也成了炎帝部落每次祭祀天地和諸方神靈的必演曲目,頗有承蒙你們這些神靈的照顧,我們炎帝部落生活得很好的意味。
實際上,能活了數千年而不死的,那至少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只不過,這為大祭司太沒存在感,加上這首詩歌,又委實過于影響深遠,以至于,即便這會兒有人想起這位大祭司,也只是想到,這是個詞曲作家而已。
雖然從心底輕視這位靠著嘴皮子混上大祭司職位的家伙,可是,面對炎帝大人那威嚴的眼神,眾長老還是不由自主地選擇了順從。
盡管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這位傳說中的大祭司,可是,幾位長老一商議,還是派人通知了那些巫祝祭司們。
出乎眾長老預料的是,很神奇地,不過半刻鐘的功夫,祭司神殿的一大群巫祝們,便簇擁壯一個壯漢,施施然而來。
“呃,這個,就是那個,以詩歌聞名的大祭司么?”眾長老看著這壯漢,有點回不過神來。因為,這位詩人,委實過于雄壯了些!
只見這人身高丈二,比尋常的人要高出大半個身子來。雖然長得不算兇惡,可也是健碩威武,若說是位將軍么,大部分人都會相信,但卻與詩人的氣質一點都不搭邊。
“你就是當代的炎帝?”壯漢分開眾巫祝,徑直來到了炎帝姜榆罔的身前,銅鈴一般的眼珠子上下轉動,打量著這位奄奄一息的炎帝。
這壯漢這么問,也是有原因的。
原來,這位大祭司,上一次來到炎帝部落,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姜榆罔尚未成年,當然也不是炎帝部落的族長。
然后,也不待姜榆罔回答,便揮了揮手,繼續道,“你這家伙,看樣子沒幾天活頭了。說吧,有什么事兒找我?只要不是那種逆天改命之類的麻煩事兒,又在我能力范圍內的,我盡量幫你辦好就是。誰讓我欠下那小牛頭人神農氏一段因果呢!”
聞聽此言,炎帝寢帳內的眾長老面面相覷,心中暗自忖度,“呃……,詩人都是這個樣子么?怎么說話這么直白,這么,嗯,粗俗!”
微微一笑,顯然,炎帝姜榆罔沒將這個貌似粗鄙的詩人的渾話放在心上。
略微掙扎了一下,這位炎帝就要起身。
“別,你可別起來!”這位詩人壯漢連忙伸手阻攔。
大手眼看就要抓在姜榆罔的身上,驀地,壯漢想起,這可是個高危病人,輕易碰不得,遂忙將抓改為輕拂。
而那廂的炎帝姜榆罔,望見這位首席大祭司的動作,眼中卻多了一絲欣慰,心中暗道,“這壯漢貌似粗獷,卻又心思細致,加上本身修為甚高,又與巫族關系匪淺。看來先祖說得沒錯,此人卻是值得我將炎帝部落的將來生死存續交與他手。”
姜榆罔這一瞬間的心思了,眾人自是無法察覺。
但見那炎帝定了定神,緩緩開口道,“大祭司高義,姜榆罔這廂先行謝過了。”
那壯漢大祭司頗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了,眼神示意炎帝,挑主要內容說!
“自先祖神農氏以來,我炎帝部落,累世統領人族,雖不似先祖那般有大德于天下,卻也是兢兢業業,不曾有絲毫的怠懈。”
“不想,而今天下大亂,為了些許小事,各部落卻動輒相互征伐。那有熊部,雖是近鄰,累世受我炎帝部落恩澤,不但不思報恩,反而亡我炎帝部落之心不死。只怕我一旦故去,那有熊部落,即刻便會對炎帝部落發動進攻。”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這炎帝姜榆罔已然有點神情疲憊。
微微一頓,喘息了片刻。抬眼望見那大祭司仍做傾耳聆聽狀,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我知道大祭司是有大神通的神仙中人,姜榆罔別無它求,但求大祭司看在先祖的份上,保得我炎帝部落一絲血脈,莫使之斷絕即可。”
說完,姜榆罔滿眼期盼之色地盯著那大祭司,兩眼一瞬不瞬。
當初自己應了小牛頭人神農氏的請求,出任炎帝部落大祭司一職之時,就明白,那位神農氏大人,想來是存了讓自己庇佑炎帝部落的心思。
這些年來,自己雖掛著大祭司的名頭,實際上,卻是沒有給予炎帝部落什么幫助。
而今,這位炎帝的要求,實際上本就是自己這位大祭司的職責所在,自是沒有推卻的道理。
心中思忖著,這位壯漢大祭司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不過,我只是答應了庇佑炎帝部落的安全,保證炎帝部落的傳承不絕,卻不會去替炎帝部落主動出擊,去征討別的部落。”驀地想起一事,巨漢又連忙開口補充道。
“如此,足矣!”短短的幾個字,似乎耗盡了最后一絲的力氣,姜榆罔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旁邊的幾個巫醫見狀大驚,連忙上前查探,卻先這為炎帝大人呼吸猶存,只是精神極度疲倦之下睡去,方才心底微松。簡單的打理了一番后,遂在一眾長老的指揮下,相繼離去。
等眾長老忙活完畢之時,卻發現,不知何時,那位大祭司大人,早已不知所蹤。
又強撐了數日,勉強安排好了炎帝部落的大小事務后,本就已經病入膏肓的炎帝姜榆罔,終于油盡燈枯。帶著一絲無法為愛女報仇的遺憾,溘然長逝。
姜榆罔去世,炎帝部落舉族戴孝,如此大的動靜自是瞞不過近鄰有熊部落。得知此消息,有熊部落更是加快了備戰的步伐。只不過考慮到一直以來炎帝部落的影響力,沒敢立即發兵而已。有熊族長召集眾將一番密議,遂將出征日期定在了炎帝下葬后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