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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小荷才露尖尖角
沈默的目光一下移向那輛馬車,卻聽邊上的賭鬼道:“里面沒人。”
沈默又看向鐵柱,卻見他笑瞇瞇的伸伸手,指向來路的方向。只見兩個布裙荊釵卻難掩婀娜,未施粉黛但更顯麗質的女子,看上去像是一主一仆,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望著那映入眼簾的倩影,沈默的心跳一下子停住,全身的仿佛仿佛凝滯一般,使勁揉揉眼,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朱十三幾個也看傻了眼,他們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子,仿佛從畫里走出來的兩個仙女一樣,讓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四位錦衣衛,嘴巴都合攏不上。
正當他們睜大眼睛,想要大飽眼福時,鐵柱卻帶人圍了上來,把四個人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只見鐵柱一臉誠懇道:“還要請教諸位,如何進行跟蹤反跟蹤呢。
朱十三自然知什么意思,只好怏怏道“走,咱們去那邊談,不在這礙眼了。”
“多謝多謝。”鐵柱們感激笑道,簇擁著四人躲得遠遠地,將空間留給大人。
古道邊。草連天。卻因佳人俏立而生機勃勃起來。
那跟在后面地女子也想回避。卻被在前面地拉住。微笑道:“妹妹你去哪?”
沈默看看邊上地女子。由一愣。心說怎么會是她呢?但這時候老婆第一趕緊輕聲道:“若菡。你怎么來了?”
站在前面地女子正是他地未婚妻。若菡。昨日匆匆一:當著二位老爹地面。她沒能好好看看朝思暮想地未婚夫刻終于可以仔細端詳他那明顯瘦削地臉了……他一定吃了不少地苦。若菡如是想道。便忍不住淚眼迷蒙。
聽得到沈默地問話。她擦擦淚:“妾身跟相公去北京。”
“這是說什么呢?”趕緊接著道:“我這又不是新官上任。不興帶家眷地。”
若菡讓他逗得撲哧笑一聲想到邊上還有個人,趕緊重新嚴肅起來道:“相公此去數千里之外,沒個親人朝夕看覷,叫妾身怎生放心的下?妾身情愿蓬首垢面,一路伏侍官人前行。一來官人免致寂寞,二來也替公公分得些憂念。”怕沈默怪罪又道:“至于家里,公公已經答應與我爹爹同住在西溪梅墅,兩位老人相互照應,又有奴仆丫鬟十數人,相公盡管放心。”
沈默聽著這個別扭啊心說,別扭在哪呢?先是稱呼上,他與若菡早就約定互稱呼或是直呼其名,或是用你我代替不用這等‘相公’‘妾身’的,平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再就是說話語氣上人的關系親昵無間,說話向來隨便,卻從不這般一板一眼。
轉念一想,眼睛便不由飄到邊上那柔柔弱弱的女子身上,他便明白了若菡的心思,只好也陪著她用斯文話道:“此去孤單寂寞,得個親人做伴,我自然歡喜的勁;但此去一來辛苦艱難,二來兇吉未測,怎忍心累你跟我受罪呢?”
若菡搖頭道:“相公這話說的,你我夫妻本是一體,自當同甘共苦,休戚與共……而且京里情況復雜,人心叵測,相公又不得自由,若無人在外面照應,難免又兇險幾分。還是讓妾身跟去,幫著相公到官申辯也好、請托周旋也罷,總能有所裨益。”便有些黯然道:“就使相公下獄,還留妾身在外,尚好照管。”說完展顏一笑,拉過邊上靜悄悄、水靈靈的女子,終忍不住露出本來面目,笑嘻嘻道:“再說也不是我自己,還有點酥娘做伴呢。”
沈默一陣亂翻白眼,他從若菡的最后一句話中,聽出了隱藏很深的醋味。作為著名的‘識大體、顧大局’之人,他自然知道這時候該如何表現,朝那女子很客氣的笑笑道:“柔娘,你好,好久不見了。”說完便暗罵自己一句:‘說的這是人話么?’~~~~~~~~~~~~~~~~~~~~~~~~
好在柔娘被若菡拽出來后,便一直緊張的咬著下唇,小腦袋嗡嗡直響,只看到沈默朝自己張嘴,卻什么也沒聽見。直到沈默又叫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慌忙道:“奴婢先走開一下。”卻被若菡一把拉住道:“你哪也不要去。”
沈默面帶央求道:“就讓她先回避一下,我們先說會話,好吧?”
他都說出來了,若菡當然不好違逆,便對柔娘道:“妹妹先去車里等我,待會再找你說話。”
柔娘乖巧的點點頭,向他倆分別一禮,就乖乖走到那停在道邊的馬車邊,拿下個墩子踩著上了
緊關上了門……
望著那扇門緊緊關上,沈默不禁暗嘆一聲道:‘哭一場是免不了的,不過我都是泥菩薩過河,只能在精神上表示歉意了。’當若菡帶著柔娘一出現,沈默就有一種正室夫人帶著小三來討伐自己的感覺……所以他一直對柔娘故作冷淡,也是為了盡量減少若菡對她的敵意。
這絕不是自我安慰,因為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老公,就像沒有哪個男人愿意將老婆給大家共享一樣,這都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也不能免俗的。而且這年代妻子的地位和權威,要遠高于后世所謂的‘男女平等’時代,那是可以決定小三生死的……沈默就時常聽說,誰誰誰家里的大老婆虐待小妾,逼死小妾,將小妾趕出家門,甚至轉賣,卻從沒聽過誰家的小妾騎到大老婆頭上去了。
好吧,他承認,自從再見到柔娘,就沒想過再讓她回去,所以更要為她的將來做打算……這充分證明,他是一個外表冷漠,內心悶騷的家伙。
但他卻小瞧了人家若菡,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撐船,若菡的胸懷氣度也不比宰相差,她既然帶著柔娘來了,就絕計不會難為她,欺負她。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打算……畫屏最終還是希望能堂堂正正的成為一個妻子,生著不用看大婦的臉色,死了也可以進祖墳、樹墓碑,不至于人死無名。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所期望的。
畫屏想得清楚:然如果跟了沈默,若菡不會欺負她,但大家都會有兒子的,自己一輩子比小姐矮一頭就罷了,憑什么生出的兒子也要比人矮一頭?所以她雖然很舍不得小姐,也對沈默有一段難以放下的單戀,卻依然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毅然作出了選擇。
殷小姐同樣不舍得,但更重好姐妹的選擇,所以在與父親商量后,將日進斗金的‘義合源’當鋪,劃在了畫屏的名下,這樣不管將來如何,她都會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只是這一來,若菡身邊便沒有個體己之人,能幫著她一起看住自己的男人了。若菡可不是那種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她十三歲就開始打點家里的生意,到現在整六年,心智已經十分成熟了。自然知道沈默這種相貌、人品、學識、前途無一不是頂尖的男人,身邊永遠不會缺少狂蜂浪蝶的……雖然現在兩人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擔心有點過早。但歲月無情斬人的刀,過得十年二十年,誰又知道是什么光景?
所以雖然心里酸酸,但她還是很歡柔娘的……
按下那不足為外人道的想法,若菡對沈默道:“人家柔娘情深意重,公公生病時便一直是她照顧的,現在又要跟著你北上,可不能那么跟她說話。”
沈默訕訕笑道:“您教訓的是。”有道是虧氣就短,他對自己老婆竟不自覺的用上了敬稱。
若菡千嬌百媚的白他一眼道:“么,心虛了?”
沈默義正言辭道:“不,我們是清白的,事無不可對人言,怎么會心虛呢?”說著還要向她介紹一下,兩人之間的來龍去脈。
若菡又白他一眼道:“柔娘妹妹已經都跟我說了,你這人心也太狠了,不就是家里多雙筷子添個碗嗎?干嘛要拒人千里啊。”這話說的大度,可說話的語氣,卻總帶著絲絲的醋味……即使心里已經接受了柔娘,卻也要讓他感受到自己的不滿,這是為了儆效尤,并不是耍脾氣。
沈默當然知道若菡心里不可能沒有疙瘩,態度更加謙和起來道:“這不是還沒取得你同意么……”一不留神,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趕緊改口道:“哦不,哦不,我是不想耽擱柔娘,對,不想耽擱她。”
若菡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下不為例,好嗎?”
沈默登時兩眼放光,忙不迭保證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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