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vip]
念及到各自的失策之處。方周二人只能相對苦笑。
大陸上一直認為這群人只是來自外的蠻夷之。跟西方夷人一樣傻乎乎的。想必很容易欺騙——大明沿海官員從前就多次假借談判之名。把西方夷人的船長船員騙上岸后予以扣留。跟蠻夷是不用講信義的。
可現在這兩人都已經明白了——在群人面前。而是自己更像蠻夷。己方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對預料之中。全被提前壓制住。
“還好還好。這些短毛還算客氣。給了我們這幾件東西。要不然回去還真不好交差……”
方文正終于回過神來。摸了摸腳邊那大箱子。又擦了擦臉上冷汗。心有余悸說道——他先出使的時候可是說了不少大話。什么不用朝廷動一兵一卒。自己定能讓段毛自縛歸降之類……長期郁郁不的志的小官吏么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肯定要吹噓吹噓。
然而最終結果卻是:他能從短那里的到任何承諾。不要說自縛歸降了。就連那份文書上所有條款。人家連一條都答應——對方壓根兒不承認自己是叛逆。他們白白在這兒耗了兩個多月……
如果就這樣空著手溜溜回去。即使總督大人不降罪。以后在同僚之間也休想抬起頭來。將途恐怕也黯淡的很……幸虧短毛知情識趣。給了他們一件珍稀貢品回去后好歹能有個東西差。要是運氣好。這件寶物當真對了歲爺的胃口。來個龍顏大悅什么。沒準兒還能往上升一升……
見方文正居還能笑的出來。周晟無奈搖搖頭……看來思想簡單點也不是沒好處。至少總能保持個好心情不是?
其周晟自己的情況也與方文正很類似。雖然他原先計劃中的兩項任務:與錦衣衛派駐的的密探接頭。以及與短毛官府中尚忠誠于大明的官員取的聯系。這兩條都沒能實現——他根本沒什么機會出門偶爾能出去也是在公開而嚴的監視下。但光是在最后一天所看到的一切。亦足夠他寫出一份能讓上司滿意的報告了。
然而周晟并不因此而感到滿意:他想要了解的情報。對方一點都沒讓他知道;而他所知的一切雖也有些價值。卻全都是對方主動透露出來的——自己完全被人控制著!作為一個情報人員。這種感覺實在非常不好。
再回頭想想自己人邊周晟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兩個月來他們這群人的言行舉止。特別是短毛交談時曾說過的一些話……最后很郁悶的發現。恐怕他們所知道的一切。短毛都能知道——只要他們稍微仔細點。
可這也怪不到誰。自己尚且在無意間漏了嘴。手下那些人又有幾個能守口如瓶的?更不用說安撫司那批只會說大話的文人了。怕是連自家老婆穿什么顏色的褲子。對方也已經摸的清清楚楚啦……
“一敗涂的。一敗涂的啊!”
見周晟忽然滿臉沮之色方文雖然不怎么理解他法。但還是上前勸慰道:
“周兄弟。何苦呢短毛不是也說了:這次不行。下面還可以繼續談么。成與不成。那是上面大人們的事兒。咱們不跑跑腿罷了。現在看來那些短毛還算講理。以后再來也沒什么危險。多跑幾次。拿些小禮物。不也挺好的嗎……”
這句話卻反把周晟給逗樂了:
“怎么。雅齋兄你到現在還以短毛送給我們的僅僅是禮物嗎?”
“啊……這不是禮物是什么?我親眼看著他們裝箱的。難道他們掉了包?”
方文正先是不解。隨后大為緊張——這可是要送到皇宮的西。萬一里面有什么不妥之物。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對于這位同伴動輒大驚小怪的舉動。周晟這么長時間也算是習慣了。隨手阻止了他要撬開箱子做檢查的舉動。搖搖頭道:
“禮物本身沒問題但我的意思是說:短毛送給我們這幾樣東西。每一都是有其深意的…我也是剛剛才想到。”
知道對方肯定聽不。周晟的手指先后朝桌上那兩個小木盒床上大錦盒。以及腳邊的木箱子點了一點。緩緩說:
“首先說這最小的。雅齋兄。你覺的短毛做的這些東西。和我們大明的工匠所制。有何不同?”
方文正想都不想就口而出:“精巧。非常的精巧……”略加考慮之后。又補充道:
“實用。他們所有東西都很實。包括這些禮在內。沒有一件是單純的擺設。都有極強的實用性。我大明雖有能巧匠。能做出比他們繁復十倍的飾物來。但那僅僅是裝飾。沒什么實際用途……”
點點頭。這位老兄總算還不是無藥可救。
“不錯。精巧而且實用——就這么簡簡單單一個小盒子。僅僅用來須修面之物。他們尚且能做的如此細致精巧……那用來殺人的兵器呢?”
方文正。而周晟卻已經滿臉羨慕之色:
“剛才在宴席上。我看到他們一把短刀。做的也精巧無比。有幾處古怪形狀。我剛剛才想明白其用途……千百年來型制不變的刀劍都能如此。火銃火炮之類那還用說么?”
伸手在小木盒上拍拍。周晟苦笑一聲:
“來之前就聽說短毛的火器犀利無比。可朝廷諸公。都以為不過是市井傳言。或夸大其詞了。然而這件小小東西。卻短毛在提醒我們——傳言絕非虛妄。他們能做出遠勝我大明工匠的品。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火器!”
“啊……”
方文正一驚坐倒而周卻又指床上那個錦盒:
“至于這兩瓶酒。自然有其玄妙之處。雅齋兄。可能看的出來么?”
見周晟賣起關子。向來以大才子自居的方文正自是不甘示弱。他打開錦盒。從里面把東西拿出來小心翼翼翻看了半天。了不敢打開封口嘗一嘗酒味。其都摸到了。最后猶豫道:
“有,象是西番紅夷之物。但也沒什么特殊啊……哦比紅夷的東西要好很多。”
這位方大子現在總算有了幾分自知之明。猜測起來沒什么自信。但周晟卻一拍手。點頭笑道:
“雅齋兄所言不虛——這玻璃高腳杯本就是西番紅夷式樣我在總督大人府上曾見過一。據說價值千金。但無論大小。光澤透明。還是精美圓潤。都遠不如這盒中的四只杯子。”
“價值千金?才兩只?那這里頭四個杯子還有兩個大瓶子豈不是更加……總督大人會收么這萬一給御史臺參上一本…?”
方文正再一次的大驚小怪起來。收短毛的“小紀念品”是一回事。可價值千金之物……雖說東西不是給他們的。但萬一總督被人參了。他們這些經手的肯定也沒果子吃——這就是大明官場。難混哪。
而周晟卻毫不在意——開玩笑。他們錦衣衛抓貪污犯抓的多了這中間分寸么把握自是清清楚楚。
“這也是短毛的聰明之處——他們給總督大人的不過是兩瓶酒而已。這西洋紅酒當然要用玻璃瓶來裝配上幾個玻璃杯也是天經的義。總督大人收下的只是酒。其它不過附帶。此乃風雅之事。就算再挑剔的御史也沒法兒拿做文章……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周晟拿起一個杯子。它舉到方文正面前。肅然道:
“雖是西番紅夷的東西。短毛卻能做的比他們更好——夷人不如短毛!如果朝廷還想借助西洋夷人之物對付他們。必然無用——這就是他們這兩瓶酒中所蘊含意思。是對廷的告啊。”
——所有身處廣州官場的人都知道當初對于是否要出兵剿滅占據了臨高縣的匪。還是有過一番爭論的。后來促使總督和布政使等幾位大人下決心的原因。就是有紅夷答應借給他們大銃火炮。
結果一戰下來。那些看起來威風凜凜的火銃火炮一點用處沒派上。朝廷五千人馬全軍覆沒。據說人家短還隨手把后面過來想占便宜的幾條正宗西洋夷船都給收拾了。俘獲一條“巨舟”。抓了一大堆夷人戰俘……那時候臨高知縣程葉高還專門寫了報捷文書送來。但這邊根本不相信。
不過現在船上這批人肯定都是相的——先前在白沙碼頭登船時那艘大家伙就在他們旁邊停靠。這二的福船不算小了。但對面僅僅船頭的陰影就將他們完全遮蔽。如此強烈的對比印象當然無比深刻。
而且這邊眾人當時眼所見:在那船上跑來跑去。干各種雜活的。少說有一半是西洋夷人。而對他們指氣使。發號施令的卻大都為黑發華人。這種景象在廣州等的的港口中絕對不可能見到——短毛確實有役使夷人之能。
聽著周晟的分析。方文正汗流浹背。他萬萬沒想到從這幾件看起來很普通的禮品中。竟能看的出那么多門道……難怪自己科舉正途出身。十幾年下來卻只能做個七品小官。而對方卻在短幾年內突飛猛進。從一介布衣爬到五千戶……這人跟人確實沒法兒比啊。
不過他的目光隨即到那口最大箱子上。當即問
“那這件呢?這件獻給皇上的貢物。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這個么……”
輕點著木箱。臉上卻顯出幾分欽佩:
“這根本就是一條計策。不知道是那群人中誰想出來的。好一條絕妙的緩兵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