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朵是要回去的。
送金朵回村的路上,馬小樂問金朵會不會真的要嫁給那個什么局長家的瘸兒子,金朵說不愿意,瘸子有什么好嫁的,有錢也沒用,還是個瘸子。馬小樂很欣慰,覺著金朵真好,不是個愛財的人。
把金朵悄悄送到她家門口后,馬小樂就跑著回了果園,他真的有些怕金柱會追出來揍他。
氣喘吁吁地進了院子,馬小樂才放下心來,即使金柱來了,阿黃也能好好地招待招待他。
之后的一段日子,比較平靜。
馬小樂整日拍著賴順貴的馬屁,當然,那是明的,暗地里他更是殷勤地對待著張秀花,不管怎么說,都是為了能到村部謀個差事。當然,這期間也不能冷落了柳淑英,一般是一周一次,就像單位每周例會一樣,就是沒固定在周幾。還有,對金朵那更是服貼,只要金朵是個眼色,晚上保準滾到一起,地方就多著了,床上、河邊、草堆、堤壩、山坡甚至橋下的涵洞里也留下了他們摸爬滾打的痕跡。
時間就像從河里捧起的水,指縫稍稍一松就漏了出來,不經意間悄然流逝,快得來不及回味,有時也不需要回味。
稻田地里的麥穗已經沉甸甸起來,陽光下的小南莊村村外一片金黃。此時,花生早就刨得一干二凈了,玉米棒子也掰完了,各家老早就平整好了稻谷場,磨亮了鐮刀,備好了平板車,有牛的更是找齊了拉車的一套家什,就等著下地去割稻。
莊稼一派豐收的景象,馬小樂也有了大收獲。
小南莊村一年一度的人員調整開始了,村兩委的一干人馬齊刷刷坐到了村部,對個生產隊的隊長和村部的各對口人員進行新一輪的安排。其實這個調整安排只是坐坐樣子而已,那些個生產隊長沒有不想干的,村部的各對口人員更是往屁股底下抹了膠水,根本就不想動。只不過他們要顯示一下活動能力,尤其是在晚上,要捎帶些好東西往支書范寶發和村長賴順貴家去拜訪拜訪。
今年的調整總共有兩個變化,一個是曹二魁當上了五生產隊隊長,原因是他把一個大玉煙嘴給了范寶發,據說這個玉煙嘴是康熙時期的一個太監用的,值很多錢。
還有一個變化就是馬小樂進了村部,給他的名義是民兵副隊長,其實賴順貴和范寶發也跟他講了,就是要他搞搞服務,說白了就是打雜。但這已經讓馬小樂很滿足了,怎么說也是村部的人,每月起碼有百八十的工資了。
更滿足的是馬長根,他壓根就沒有想過他馬家的人還能到村部去,結果一高興之下,馬長根就把豬欄里的頭給宰了,留下兩只豬后腿招待村兩委的人,其余的拉到大街上以極低的價錢賣了,說是也讓鄉親們沾沾光,喜慶一下。
馬小樂到了村部馬上就有了些上好的表現,他對范寶發說村部這么多空房子,閑著也是閑著了,不如像電視上那樣,拿出一間好好收拾收拾弄個會議室,等上面的領導們來的時候,也整個排場,省得就窩在辦公室里,憋屈的很。
就這樣,在馬小樂操辦下了,一間像樣的會議室給收拾了出來,幾張破舊但高矮整齊劃一的桌子往中間一并,算是臺面,又找了七八條長凳子擺在周圍,他還專門跑到鄉里買了一塊六米長、三米寬的大白布,往臺面上一鋪,還真是有那么點樣子。會議室的西南角上放一張桌子,上面是暖瓶和茶杯,用托盤盛放著,看起來干凈利落。東北角也放了一張桌子,上面放了《紅旗雜志和一點農業科技書,裝點出愛學習的氛圍來。
還別說,這間會議室還真是給小南莊村村部添了亮點。馮鄉長的秘書韓旭帶著鄉農業調研班子來的時候,對范寶發和賴順貴大加贊賞,說很上路子。范寶發和賴順貴很高興,馬小樂也高興,能耐顯示出來了,再加上他忙前忙后地提茶弄水,多少也引起了調研班子里那些鄉一級領導的注意,甭提多開心了。
說到開心,馬小樂尤其留意那個叫吳儀紅的鄉政府辦秘書,她年齡應該不比柳淑英小多少,但是打扮的很年輕,尤其是身上有股很濃的香水味,引得馬小樂老是給她倒水。倒水是馬小樂看到她的手很白,雖然沒有金朵的手嫩,但尤其好看,指甲修得很飽滿,里面也干干凈凈的,不像張秀花的手,干活后里面總是有黑黑的塵灰。
吳儀紅的身段也很好,非常苗條,甚是說是有點瘦弱了,再加上穿著高跟皮鞋,走起路來一扭三搖的,小腰總是左右晃動。馬小樂看著老是會走神,吳儀紅讓他很在意。
讓馬小樂很在意的還有金朵,這一段時間馬小樂注意到金朵的手腕子上多了塊明晃晃的女式小手表,很耀眼,特別是在太陽底下,反出來的光芒讓馬小樂都不敢睜眼。這還不算,馬小樂還發現金朵的耳朵上也多了副金耳環,一走路就晃動著,煞是惹人羨慕。
還有,金朵的脖子上也多了金項鏈,衣服也時髦了,身上的香味也變了,再不是洗過澡的香肥皂的味道了,那香味和吳儀紅身上的差不多。金朵說,那可是好香水,很貴。
所有這些,馬小樂心里明白是從哪里來的,只不過嘴上沒說出來而已,因為他看到金朵對這一切表現出了很享受的樣子,那眼神就像老農看著即將收割的莊稼一樣,充滿了期待和慰藉。
對此,馬小樂很不安,他有種不太好預感,金朵要飛走了。不過,這不安還是次要的,更嚴重的是他因此又遭遇到了一場磨難。
這場磨難的傷害,應該說比失去金朵要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