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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第十二章 南荒苗帝(1)(2)(3)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樹下野狐  分類: 玄幻 | 遠古神話 | 樹下野狐 | 蠻荒記 
第十二章南荒苗帝

當空絢光滾滾,人影時合時分,越斗越快,轟聲不絕,蚩尤與西海老祖弇茲霎時間竟已對攻了數百刀。每一回合都是硬拼真氣的短兵相接。氣浪橫飛,猶如風雷激吼,歷電交加,連人影也看的不太真切了。但從那閃耀吞吐的絢光來看,還是弇茲稍占上風。

眾人瞧的目不轉睛,鼓號、呼喝聲也漸漸小了下來。拓拔野心中怦怦大跳,雖記不得這刀疤少年究竟是誰,卻仍不免大為忐忑,甚至比自己親身激斗更覺兇險。

人潮中,唯有姑射仙子一雙妙目瞬也不瞬地凝視著拓拔野,對上空那天雷地火似的激戰視若不見,看著他皺眉緊張的樣子,心中突然一陣如割的酸楚,暗想:“他連自己親如手足的摯友也記不得了,還算是原來的他嗎?你喜歡他,究竟是因為他是拓拔野,還是因為他只喜歡你呢?難道他忘記了所有的朋友,忘記所有一切,你就會歡喜,就會心安理得嗎?”

越想越是愧疚自責,臉燒如火,暗暗打定主意,盡快將那鮫珠送與他吞下,但想到一旦他記起從前之事,他與自己之間注定將“緣深分淺,如晝夜相隔”,登時又柔腸寸絞,淚水奪眶。

胡思亂想間,忽聽眾人歡聲如雷,丁香仙子失聲叫道:“三天子心法!”

她心中一震,抬頭望去,蚩尤刀勢狂猛,大開大合,所使刀勢竟不象木族刀法,看似古樸簡單但又似乎暗藏了無窮的變化與玄機……難道竟真是上古三帝所傳的無上心法?

拓拔野仰頭凝望,呼吸窒堵,心神震撼。蚩尤這刀法與他的天元決雖大相徑庭,但運氣之術竟似有相通之處。譬如從倒芒所吞吐的氣浪來看,也與自己的宇宙激光流隱隱有相似之處。

西海老祖置身其中,冷暖自知,驚怒更是遠甚旁人蚩尤這套古怪刀法倒也罷了,可怕的是其真氣綿綿不絕,生生不息,激斗近千合,自己的真元消耗頗劇,而他竟似越戰越勇,漸漸奪占上風,再這般斗下去,不消五百合,孰勝孰負,可真難料了!

凝神掃處,發覺他刀光開合,期門穴附近突然露出一個空門,心下一喜,驀地奮起全力,朝彼處**而去。

刀光滾滾,勢不可擋。蚩尤避也不避,突然反手回轉,苗刀貼著斬妖刀斜撩而上,“轟”的一聲,雙刀交貼,氣旋怒轉,突然產生一個極大的旋渦之力,將弇茲朝里奪去。

西海老祖一凜,,下意識地奮力反奪,只聽蚩尤縱聲大喝,左掌凌空拍舞“呼”地一聲,掌心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氣輪。

他右手氣刀受制避無可避,呼吸一窒,只覺真氣洶洶倒流,像長河入海,朝其掌心滔滔不絕地沖瀉而去,霎時間肝膽欲裂,閃過一個驚怖駭異的念頭“八極!”

狂風怒卷,林海起伏,被蚩尤掌心那滾滾不絕的絢光氣輪所吸,西海老祖一寸寸地朝里移去,衣裳亂舞,周身玄光洶洶奔瀉,心中驚怒恐懼幾欲進爆。

他生性兇狂殘暴,除了神農、燭龍誰也不懼,當日聽說天吳練成“八極”盡收燭龍真元,震駭妒怒,表面朝拜臣服,實則卻陽奉陰違,無時無刻不在想取而代之,唯其如此,才會與烏絲蘭瑪一拍即合,結盟鬼國,合力圍攻諸夭之野,擒伏丁香仙子,逼問“三天子心法”的下落。

窮山之戰,拓拔野從容逃逸,他與廣成子等人兵分兩路,率領西海水妖搶在桂林八樹埋伏,想以逸待勞,不料卻被突如其來的蚩尤殺了個措手不及,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小子竟也修成了這吞神納氣的太古!

但他畢竟身經百戰,臨敵經驗遠勝蚩尤,驚懼之意一閃即逝,旋即凝神急念“攝魂決”,縱聲大喝,奪魄眼藍光怒爆。

蚩尤呼吸一窒,意奪神搖。弇茲乘機倒卷真氣,將斬妖刀硬生生抽拔而出,轟然橫掃,“嘭!”光浪分搖亂竄,氣刀震裂蚩尤的護體真氣,怒斬其左肩,而他的右臂亦被被苗刀鋒芒劈中,劇痛攻心,鮮血**。

剎那間兩敗俱傷,雙雙拋飛跌退。西海老祖強忍劇痛,怪嘯沖飛,突然化作一只巨大的人面蛇鷲,雙翼爆張,吐舌咆哮。長尾鱗甲黑光閃耀,耳垂上選著兩條青蛇,腳爪上旋著兩條赤蛇,雙臂猶在,斬妖刀銀光怒卷,朝蚩尤雷霆反攻。

山嶺上群鳥盤旋,驚呼如潮,晏紫蘇更是花容失色,芳心怦怦亂跳。水妖群兇之中,她最為忌憚的便是燭龍、弇茲,此刻見他現出獸身,更是為愛郎捏了一把冷汗,傳音叫道:“呆子,小心他腳爪上的赤火飛蛇,咬中一口,血液焚燒……”

話音未落,那兩條赤蛇尖嘶怒舞,猛地朝蚩尤腳上咬來,被苗刀氣浪揮掃,立即蜷縮著飛彈了開來,在空中伸縮飛旋,伺機再做偷襲。

霎時間兩人又激戰了百余合,弇茲化做獸身后,兇焰更熾,除了那斬妖刀與奪魄眼外,雙翼、蛇尾亦是凌厲難當的兇器,加上那對神出鬼沒的赤火飛蛇,蚩尤一時難近其身,而弇茲忌憚其八極之身,若無十足把握,亦不敢輕易靠近,因此兩人十合之中,倒有九合都是相距頗遠的氣刀對攻。

丁香仙子臉色煞白,越看越是震駭,蚩尤的每一招一式雖不盡相識,卻與從前在三天子之都所見的心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再看那漫山遍野喧沸的人群,裝束打扮分明是九黎囚族,心下更無懷疑,但那蒼梧高梯高**云,蛇蟲遍布,樹梢樹葉間更是烈火熊熊,毒煙彌漫,當日自己九死一生,方才僥幸攀爬而出,這數萬囚民究竟又如何得逃生天?

正自驚疑,忽聽西南天際轟隆如雷,一團彩光滾滾盤旋隕星似的劃過藍空,疾沖而來。

拓拔野等人心中一震,只道是翻天印,凝神再看,又驚又奇,那團絢光中央,赫然就是一頭前所未見的無頭巨怪,渾圓如球的身軀忽而明黃如霞,忽而通紅似火,四只肉翼平張拍舞六只通紅的觸足收縮舒張,肚腹隨之有節奏地徐徐鼓動。

那怪物動作舒緩,來勢卻極快,霎時間已沖至山嶺上空,紅光大作,那圓滾滾的身軀徒然一鼓,增大了十倍有余,宛如霞云滾滾,赤山壓頂。

眾人轟然,十幾個鷹族飛騎仰頭大喝:“什么妖孽?滾一邊去!”齊齊彎弓怒射,“咻咻”之聲大作,火矢縱橫疾舞。

那怪物肚腹處突然迸開一道細長的裂縫,嗡嗡大笑道:“流螢之火,也敢與日月爭輝!”觸足驀一外翻,裂縫如血盆大口,當空迸裂暴漲“呼”的一聲,腥風狂嘯倒卷。

沙石飛走,氣浪如旋渦,十余名鷹騎眼前一花,頓時沖天飛起,連人帶箭,吸入怪物通紅的長逢中。幾在同時,山脊上樹木上,驚呼四起,數百名九黎群雄被狂風平地拔起,手舞足蹈,凌空倒翻飛去,山嶺上的眾人相隔稍遠,亦不免蹌踉奔跌,站立不穩,就連空中盤旋激戰的蚩尤、弇茲,竟也被那腥風刮的一時睜不開眼來。

丁香仙子心中徒沉,失聲道:“帝鴻獸……”呼吸一窒,身不由己地從乘黃背上旋身沖起。

姑射仙子氣帶飛卷,將她攔腰纏住,想要將她拽下,卻反被按狂猛氣旋生生奪拔而起,與她一前一后,朝那怪物巨口飛去。

拓拔野大凜,一夾霄昊肋腹,沖天急掠,急念“逆風決”定海珠脫口凌空飛轉,叱喝聲中,天元逆刃被那神珠一旋,頓時轟然怒卷,宛如一道羊角旋風逆向沖起,和帝鴻的狂風撞個正著。

只聽“轟隆隆”一陣爆響,了;兩股旋風逆向交撞,彼此沖抵,鼓起一圈絢麗刺眼環狀云浪,朝外層疊推涌,瞬間蕩出百丈來遠,山嶺石峰為其所撞,登時炸散坍塌,亂石滾滾。

氣旋內吸力頓時大消,數百人失聲驚呼,又齊齊朝下墜落,姑射仙子乘勢卷住丁香仙子,飄然下掠。

帝鴻嗡嗡大笑,圓軀驟然又是一鼓,黃光怒射,六只觸角爆伸卷舞,氣浪澎湃,宛如六條巨蟒尖嘯著撲卷而來。

“嘭嘭”連震,姑射仙子的氣帶登時碎斷,和丁香仙子一起被他觸角緊緊纏住,周身**,掙扎不得。

拓拔野喝道:“放開她們!”抄足沖起,幾個翻掠,從兩條掃舞的觸角間穿插而過,天元逆刃弧光電斬,“轟!”光浪怒放如菊,震的他朝外翻身彈去,那條觸角徒然收縮,泅出一道血絲,二女反被箍的更緊,幾欲窒息。

眾人嘩然驚呼,蚩尤大凜,拓拔野真氣何等雄渾,天元逆刃又是大荒至利神兵,就算當年的冰甲角魔龍吃了這一刀,也勢必破鱗斷尾,這怪物卻似毫發無傷!難道它當真是傳說中的太古魔獸?但若真是帝鴻,又為何忽然殺到此處,與他們為敵?

驚疑駭怒,生怕拓拔有失,不顧與弇茲酣戰未休,驀地翻身沖起,喝道:“孽畜,吃你蚩尤爺爺一刀!”真氣八極轉換,洶洶怒涌,苗刀碧光狂舞,閃電似的朝那怪物圓軀猛劈而去。

身形方動,眼前狂風呼嘯,兩只觸角已迎面拍到,“噗噗!”苗刀光芒徒斂,竟被生生纏住,萬鈞之力登時如泥牛入海,只聽帝鴻大笑聲嗡嗡不絕,他右臂一沉,亦被那氣浪緊緊吸住,奮力拔奪,僵持難下。

西海老祖大喜,哈哈笑道:“小子,吃你爺爺一刀!”雙翼平張,蛇尾甩舞,連人帶刀如銀光奔瀉,直沖蚩尤后心。

晏紫蘇失聲驚叫,拓拔野飛掠來救,卻被帝鴻另外兩只觸角阻擋,一時奔突不出,。九黎群雄更是鞭長莫及,縱有少數不顧一切地搶身沖來,被帝鴻的氣浪所震,亦立時鮮血狂噴,直飛出百丈開外。

蚩尤背上寒毛直乍,不懼反怒,靈機一動,忽然想起那日在蒼梧樹下、與延維的生死之戰來,情景仿佛,唯有冒死一式了!當下凝神感應著斬妖刀刺來的方位,驀地聚氣朝上一移……

“轟!”斬妖刀不偏不倚,狂飆似的破入命門穴,他眼前一黑,痛的遍體如炸,弓身縱聲狂吼。

西海老祖大笑聲頓止,呼吸一窒,住覺前方旋渦怒卷,斬妖氣刀轟然炸散,仿佛一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氣淵將他瞬間吞噬,心下一沉,想要抽身**,手掌卻已如磁石附鐵,緊緊的貼在蚩尤的名門穴上,周身狂抖,真氣一瀉千里,猶如滔滔狂潮,再度朝蚩尤奇經八脈涌去,經怒悔怖,慘叫不絕,腳爪上的那兩條赤蛇亦隨之簌簌顫抖,尖嘶不已。

蚩尤雖已筑成八極之基,但對于如何運轉八極旋渦,吞吸別人真氣仍不純熟,是以先前才被他以奪魄眼攝奪心智,反攻逃脫,就像一個漁民,雖有堅韌大網,還未能完全掌握結網捕魚之妙。

而弇茲此番盡全力,一刀貫入,八極具通,漩渦怒轉,不啻于自投羅網,深陷其間,又哪能再輕易脫身?

眾人又驚又喜,歡呼如沸。

五行水生木,蚩尤真氣倍漲,借勢大吼揮刀,“砰”翠光流麗四射,那兩條觸足登時震飛開來,帝鴻雖然兇威熾烈,卻也擋不住當世三大神級高手得真氣合擊,圓鼓鼓的身軀彤光暴漲,嗡嗡長笑,倏然沖天飛起,挾卷二女流星似的朝北飛去。

蚩尤喉中一甜,亦被那反撞氣浪震得氣血翻涌,踉蹌飛退,**氣旋飛轉更劇,弇茲嘶聲大叫,雙翼“咯啦啦”地鉸鈕一團,周身亦扭如麻花,幻光炸射,恢復了童男之身。

當是時,霄昊嘶著沖天飛起,拓拔野翻身躍騎其上,與星騏一前一后,尾追著帝鴻朝西北天際飛去。蚩尤轉頭再看時,他們已飛出了千丈之外,當下一邊用太古蠻語喝令風翼軒,雷波等鷹、虎勇士追趕援助,一邊奮起真氣,反手一掌,將轟然震飛。

“嘭!”西海老祖撞跌在石崖下,鮮血狂噴,臉如金紙,踉蹌起身,腳下一軟,竟差點又朝著蚩尤跪倒在地,狼狽萬狀。

眾人哄然大笑,紛紛叫道:“苗帝陛下,殺了他!殺了他!”吶喊聲震天價響,漫山回蕩,喧囂如海潮。

蚩尤想起當年眾獸山中,這老妖奸殺女童的累累暴行,想起他恣意折辱自己時的囂狂殘瘧,想起他用翻天印引發寒荒洪災的滔天罪孽……熱血激涌,怒火熊熊,昂首大笑道“老畜生,你欠我七刀,第一刀,我要剁下你的孽根,為被你糟蹋的女娃報仇雪恨!”話音未落,身形急進,苗刀凌空卷舞,朝**怒斬而下。

西海老祖大駭,奮力聚氣揮擋,“當!”斬妖刀尚未成型,那道雷霆碧光已轟然破入,氣浪炸爆,鮮血噴涌,他腿上一涼,難以置信地瞪著自己地**,過了片刻,才覺得一陣椎心徹骨的劇痛,嘶聲慘號,凄厲如鬼哭。

須臾之間,不僅這一百余年來,他攫取童女純陰真元所聚斂的真氣幾乎被這小子吞吸一空,就連仗以修行的淫器亦被連根斬去,就算他能逃得生天,也休想再修煉這淫邪的妖法了!心中之驚沮恨懼,難描萬一。

群雄長呼哄笑,晏子蘇心下大塊,咯咯笑道:“都說這老妖怪頗有能耐,到了陛下手上,原來也不過是一根費柴。”

這話正是仿造當日西海老祖震斷蚩尤渾身骨骼、經脈時西海九真起哄所說的風涼話,此刻聽在弇茲耳中,更是苦如黃連怒火如焚,厲聲狂吼,搖搖擺擺地站起身來,叫道:“小賊,要殺要剮,只管來吧,老夫……”

話音未落,刀光一閃,他臉炸裂,半截**連著鮮血飛旋沖天,蚩尤揚眉笑道:“第二刀,我要剁下你的豬舌,為被你污言穢語褻瀆的天下人的耳朵報仇雪恨!”

弇茲抱頭慘叫,踉蹌后退,刀光又是一閃,他的左手凌空飛起鮮血猛然噴入左耳,腦中一陣眩暈只聽蚩尤森然笑道:“第三刀,我要剁下你的左爪,我被你害死的寒荒百姓報仇!”

霎時間刀光閃爍鮮血**不絕九黎群雄齊聲高呼:“第四刀!”:“第五刀”數到第六刀時候,他的雙手雙腳都以被蚩尤斬斷慘號翻身鮮血噴濺得巖石草叢斑斑點點嫣紅如梅觸目驚心

山嶺上駐足回望的眾水妖面面相覷臉色如土眼見大勢以去再無半點斗志,紛紛四散奔逃。九黎群雄也無意追殺自顧歡呼齊吼:“第七刀!第七刀!第七刀!”

蚩尤大步走到弇茲面前冷冷地俯身看著他那因恐懼痛楚而變形的臉新中悲憤喜悅鄙夷厭憎……交加翻涌,刀鋒輕輕的抵在其脖子上,正欲揮斬而下,忽聽“呼呼”激響,眾人驚呼,空中一絢光飛舞一個五色石印正如彗星似的朝著他當頭怒撞而來。

拓拔野與流沙仙子并騎乘黃,騰云駕霧直追了數十里,距離帝鴻越來越近,已不過百丈之遙,精神大震,忽聽后方傳來一聲巨震回頭望去那碧綠山嶺轟然炸散,塵土滾滾如煙云一道絢光沖天飛起盤旋回轉。

“翻天印!”拓拔野心下一沉,廣成子終于還是趕到了!身后十余里外,嘯聲凌云雷波風翼喧等九黎群雄紛紛轉向,朝桂林八樹折沖去。此時若要回返相助,勢必再難救出姑射仙子。略一躊躇重又加速追趕帝鴻。

又往前飛了片刻,森林減少,沙礫遍地,青翠的山嶺也被竹黃的土丘所代替連綿如海遙遙以能望見西北邊九道黑煙滾滾沖天,狂風吹來,黃沙蒙蒙,夾雜這淡淡的硫磺氣息當是,九黎山無疑。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原來帝鴻獸挾持那老妖精,也是想到那蒼梧之淵,找什么三天子心法么?我若是它,一口將她吞下便是只要抽吸了神識,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話音未落,帝鴻忽然嗡嗡長笑道:“多謝洛仙子提醒!”兩條觸角橫卷飛揚,竟真的將丁香仙子,姑射仙子雙雙往那血盆大口中送去。

拓拔野大凜,喝道:“畜孽敢爾!”沖天高躍,衣袂獵獵,天元逆刃脫手而出,凌空劃過一道觸目的弧形銀光。

這一式“星漢萬里”正是天元訣里的馭劍訣,可以真氣,意念控制,飛劍縱橫回環,恣意隨心,相距越遠威力自然越小,但是在這百丈范圍內,其聲勢仍如雷霆呼嘯。

帝鴻旋轉上沖,貼著土山高高飛起,另外兩只觸角如赤龍呼嘯橫掃,拓拔野指訣一變,天元逆忍登時如狂風飛絮,流水落花,跌兗回旋,穿插閃掠,突然閃電似的劈向纏卷姑射仙子的那只觸角。

“嘭!”那觸角猛力反撞,氣浪鼓舞,頓時將天元逆刃拍得翻轉飛起,土上迸炸如傾。

姑射仙子纏縛其中,更被震得氣血翻涌,難受已極,秋波轉處,瞥見定向仙子被旁側那觸角卷著直沖帝鴻巨口,心下大急,默念“萬壑春藤繞”,雙袖真氣沖吐,繽紛如碧霞破空。

“哧哧”激響,那卷纏著丁香仙子的觸角翠光閃耀,突然綻放出萬千青藤綠絲,以驚人速度蔓延環繞,霎時間便將那巨大的觸足緊緊勒箍,朝下掰奪。

事出突然,相距甚近,帝鴻想不到她竟會使出這兩傷法術舍己救人,低吼一聲,觸角飛揚,丁香仙子登時松脫,急速沉落,“砰”地撞落沙丘。轟鳴聲中,隱隱聽見姑射仙子的驚呼,抬頭望去,她已被那觸角收卷,往那口中送去,心中一緊,淚水止不住奪眶涌出,低聲道“傻丫頭,你為何要如此?”

當是時,拓拔野疾沖而至,清姹聲中,天元逆刃大開大合,回旋怒轉,接連劈中觸角,光焰暴舞,絢麗如流霞

帝鴻嗡嗡怒笑,六只觸角齊齊收綣,巨口突然朝外一鼓,“轟!”火焰狂噴,氣浪飆卷,拓拔野當胸重撞,頓時沖飛拋跌,險些連神刀也拿捏不住。

還不等喘息,四周轟隆迭爆,帝鴻觸角揮舞處,那連綿土丘竟炸涌如滔天黃浪,層層疊疊,朝者他兜頭蓋腦地怒拍而下。遙遙望去,漫天都是飛旋沖瀉的沙石,仿佛驚濤洶涌,飛瀑滾滾;又如萬獸咆哮,狂奔撲卷,將他瞬間吞沒。

土丘崩塌,沙浪沖瀉,丁香仙子朝下疾速翻滾滑落,眼前亂像紛呈,南際山的飛瀑、龍揪巖的碧玉海棠、神農神采飛揚的年輕身影、空桑仙子喜悅甜美的笑顏、銅鏡中自己那雙傷心而憤恨的眼睛、九嶷火山噴薄的沖天烈火、春風中孤單搖曳的心蓮……這兩百多年來的坎坷際遇、悲歡離合全都一幕幕地從眼前飛閃而過。

她突然想起那年初夏,午后溪邊,他吊兒郎當地坐在那陽光搖蕩的樹枝上,拈著兩枚翡翠雕琢的海棠,笑嘻嘻地說:“妹子,從今以后,你災也不用擔心海棠凋謝了,因為我已將春天永駐你的鬢角。”

淚水洶洶地滑過臉頰,那焚燒了兩百年的熊熊怒火忽然消散了,久違的甜蜜、酸楚、傷心、幸福……卻又像潮水似的涌入心頭,讓她沉溺,無法呼吸。

遠處藍天,黑煙滾滾,那是九嶷山亙古不變的烈火。這一瞬間,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歷經九萬多個日日夜夜的仇怒、折磨、悔恨、痛苦,她對他的愛卻始終像那火山一樣熾烈如初。

而他變心也好,移情也罷,至少那一年,那一刻,已如春天一般永駐在她的鬢角,銘鐫在她的心底,哪怕時光倒流,天地逆轉,再也不能更移。

空中轟鳴如雷,氣浪如云,她順著沙浪朝下滑落,唇角卻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心中澄寧一片,塊壘盡消,但想起姑射仙子生死猶懸,登時又是一緊。

對這三番五次冒死相救自己的宿仇至親,她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切齒恨意,相反還交雜著難以言味的溫柔憐惜。她多么像自己呵,織繭自縛,飛蛾撲火;但她又與自己何等不同,無怨無悔,單純如冰雪,默默地承受著所有的一切……

心中五味交涌,眉尖一揚,喃喃道:“小丫頭,來生再見了!”驀地凝神聚意,疾念法訣。

“噗噗”連聲,丁香仙子身子一震,絢光鼓舞,五行真氣強行通過斷裂的奇經八脈,直沖入她的丹田之中,慘白的臉上突然暈紅泛起,嬌艷欲滴,組尖一點,閃電似的急飛沖天。

拓拔野與帝鴻激戰方酣,四周沙飛石走,誰也沒留意到她突沖而至,但見如霓虹貫空,沙浪迸舞,五行氣刀已轟然猛劈在那觸角上,“乒!”鮮血激噴,那巨大的觸足竟被她硬生生剁下半截!

帝鴻吃痛狂吼,觸角一縮,將姑射仙子凌空拋出,其余五只觸角呼嘯著卷掃**。

拓拔野抄身抱住木圣女,失聲道:“前輩小心!”話音未落,“轟轟”連聲,彩光四射丁香仙子已被打得仰身拋飛,鮮血狂噴。

她經脈俱斷,奇毒攻心,早已起了必死之念,此時已木族至為兇險的“移花接木訣”強聚真氣,只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出姑射仙子,一咬**,抄身沖起,喝道:“臭小子羅里八唆,還不快滾!”雙袖怒卷,又是一記五行氣刀,朝著帝鴻的血盆大口急刺而去。

帝鴻大怒,縱聲狂吼,圓滾滾的身軀突然暴漲十倍,紅光刺目,氣浪澎湃,拓拔野呼吸一窒,如被山岳當頭傾軋,心中大凜:“天下竟有如此強猛的真氣!”不敢大意,定海珠順勢飛轉,抱緊姑射仙子急旋下沖。

上方那團橘紅色的光波轟然鼓爆,摧枯拉朽,大地迸裂,陡然砸出一個縱橫百丈的圓形深坑,北側連綿的土丘、山巒應聲炸散,滾滾坍塌。乘黃馱著流沙仙子長嘶高躍,擦著那氣浪邊緣朝外飛甩沖離,有驚無險。

拓拔野周身欲爆,借勢隨行,直沖如地底裂縫中,朝外飛掠,被瞬間推出數百丈遠,抬頭望去,沙塵如霧,茫茫一片,隱隱可見那團通紅的光芒伸縮鼓漲,竟似已將丁香仙子**腹中。

又驚又怒,正欲安置好姑射仙子,重新上沖相救,忽聽帝鴻嘶聲痛吼,紅光陡然一鼓,“嘭嘭”連震,萬千道絢芒破射紛搖,刺得他睜不開眼來,狂風鼓舞,衣袖

獵獵,又不由自主地翻身拋出數十丈遠。

帝鴻痛吼如雷聲滾滾,那團巨大的紅色光輪宛如戳破的皮球,急劇收縮,當空“哧哧”亂轉,擦著他的頭頂,朝北怒射飛去,轉眼便已消失不見。

拓拔野心下一沉,從這驚天動地的聲勢來看,定是丁香仙子使出木族中至為剛烈狂的“春雷破天訣”,引爆**的五行真氣,想要與那怪物拼個同歸于盡。她

修行殘缺的“三天子心法”兩百余年,真氣之猛,當世唯有青帝、百帝、廣成子等寥寥數人可以匹敵,帝鴻被她這般猛擊,縱不致死,也必重創。

想不到她一生為了報仇雪恨,不擇手段,最終竟會因解救仇人的侄女而死。想來臨終之際,恩仇盡解,宿恨全消,對于他來說,或許也算是最好的解脫了。拓拔

野胸膺如堵,悲喜交織,抱著姑射仙子徐徐飄落在地。

漫天塵土飛揚,隆隆震動,過了片刻,才露出一角晴天。

霄昊長嘶,疾沖而下,流沙仙子騎著星騏尾隨其后,細辨飛揚,見兩人無恙,似是如釋重負,“哼”了一聲,道:“老妖精忒也可恨,想要尋死便也罷了,好歹先留個

口信,告訴我們三天子之都的下落才是——”

見姑射仙子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俏臉微微又是一變,忍不住關切的道:“小丫頭沒事吧?”

拓拔野凝神掃探,見她經脈尚好,只是被帝鴻觸角勒得太久,暫且昏迷,心下大寬,當下將她輕輕橫放于地,輸氣導脈。

姑射仙子右手滑垂袖中碧光一閃,滾出一個青銅饕餮壺來,半陷入沙中,被狂風一吹,突然嗚嗚激響,化作她的聲音,低低地道:“拓拔太子——拓拔太子”

他周身一震,臉頰微燙,那一聲聲溫柔婉轉,情意綿綿,就像在她貼著自己的耳朵呵氣低語一般,聽得他心旌劇蕩,神魂顛倒。

流沙仙子一怔,吃吃笑了起來,嫣然道:“沒嘴兒的葫蘆打肚的瓢兒,青天百日的,我可不好意思聽這些。”猛地一夾乘黃肋腹,想要驅它走開,那星騏卻紋絲不動,和

霄昊一齊昂首歡嘶,錯落合韻。

拓拔野心中怦怦狂跳,想不到她溫婉羞澀,幾日來與自己若即若離,心底里卻蘊藏著如此纏綿刻骨的相思,甜蜜喜悅,緊**住她的素手,但突然之間,心底里又

閃過那紅法如火的**容顏,呼吸登時一窒。

過了片刻,姑射仙子長睫一顫,輕輕睜開雙眼,見拓拔野灼灼地凝視著自己,心中一跳,心想說話,又聽見那吞天壺中傳出的自己的聲音,“啊”的一聲,登時羞得耳根具紅,急忙坐起身來,忙不迭地將那青銅饕餮壺收入袖中。

流沙仙子忍俊不禁,笑道:‘說也說啦,還想再吞回去么?“見拓拔野緊張地握著她的手,心中微微有些醋意,扮了個鬼臉,笑道:“臭小子,我這主任最是善解人意,就不打攪你們卿卿我我了。”翻身躍下,走出數丈。

姑射仙子心下更羞,臉上酡紅,定了定神,顧左右而言他,道:“拓拔太子,丁香前輩呢?”聲音如蚊,說出拓拔太子四個字時,耳根更是燒燙如火。

見拓拔野臉色黯然,搖了搖頭,心下陡然一沉,已明大概,眼圈微紅,淚水險些奪眶而出。

拓拔野心中亦是一陣難過,低聲道:“丁香仙子一聲為情所累,才做了那么多違背本心之事,今日拼死救你,心底定然已原諒了神帝和你姑姑,也算是……也算是無憾了。”

姑射仙子與她相識不過數日,從敵到友,同生共死,隱隱之中已視如故親。她這般一走,天下之大,似乎便再無一個親人了。心中悲楚空茫,怔怔無語,淚珠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轉兒,難受已極。

乘黃嘶鳴,低頭舔她的臉頰,似是安慰撫勸。

經歷一劫,拓拔野心中激蕩,倍覺珍惜,**柔荑,低聲道:“好姐姐,我雖還記不起從前之事,卻知道心底最喜歡的人,便是你。你我既已情定三生,誓約不負,從今往后,形影不離,生死不棄,別再象你姑姑和神帝一般,備受情劫之苦,好不好?”

他這番話說得懲治懇切,聽在姑射仙子的耳中,卻似重錘**,大夢初醒,驀地掙扎著**手來,搖了搖頭,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拓拔野微微一怔,只道她矜持害羞,不肯答應,新潮彭湃,顧不得流沙仙子便在旁測,抓住她的肩頭,一字字道:“三生之約,天地可鑒。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今生今世,你注定只能是我的**!”生怕她再說出反對之語,低頭吻落,將她口唇緊緊封住。“

姑射仙子想要掙扎,周身卻癱軟如綿,想要說話,**卻被他纏絞**,天地旋轉,連氣也透不過來了。被他這般蠻不講理地霸道強吻,鬧鐘空茫,柔腸寸絞,淚水漣漣流淌,劃入唇舌之間,一重重泛作苦澀的五味,象刀一樣割著咽喉,帶來難以明狀的戰栗。

有一瞬間,多么想就此放棄啊,管他木族規約,管他龍女盟誓,多么想敞開所有的防衛,將自己完完全全地獻祭,多么想撇下所有的一切,將情蠶種入他和她的心底,一齊騎著乘黃返回窮山,天涯海角,白首相依……

突然間,也不知哪里來的氣力,募地起身掙脫開來,指間疾點,將他奇經八脈盡數封住,朝后急退幾步,搖著頭,臉燒如火,顫聲道:“拓拔太子,這些話你不當對我說。你心底里最喜歡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而是龍妃。”

拓拔野驚愕地看著她,不能動彈,無法說話,心底里混亂一片,隱隱約約似乎想到了什么,卻又如亂麻盤結。

姑射仙子轉過頭,不敢看他,從袖中取出鮫珠,低聲道:“吞下這顆鮫珠,你便會想起所有之事,而那些前生的舊事,你就忘了吧。你我之間,縱然真有三生之約,也注定是緣深份淺,如日月相隔……”

說到最后一句時,心底尖刀剜刺,痛得幾欲窒息,過了片刻,才強忍淚水,櫻唇顫抖,柔聲道:“拖把太子,我也該走啦。愿你早日找著龍妃,白頭偕老,永不分離。”將鮫珠輕輕地送入他的口中,飄然飛起,轉身朝東北掠去。

流沙仙子大奇,叫道:“小丫頭,你去哪里?”乘黃嘶鳴奮蹄,雙雙凌空急追,口中死死地銜咬住她的衣襟,想要將她往回拉去。

姑射仙子知道此刻若稍有猶疑,今后將永陷其中,再難抽脫了,狠下心,募地揮轉手刀,將衣帛斬斷。斷裳倏然沖天飛舞,如白云漂浮,越去越遠。遙遙地聽見風聲嗚咽,乘黃悲嘶,卻始終不回頭看上一眼。

狂風鼓舞,也不知飛了多久,陽光燦爛,天遙地廣,她看見自己的影子淡淡地投映在起伏連綿的山巒上,仿佛橫飛碧海的孤雁,心中一酸,淚珠這才簇簇而落,如玉箸縱橫。

想著連日來發生的那些事兒,想著他說過的那些話兒,悲喜交織,忽而無聲地哭著,忽而又破涕微笑起來,心中雖然仍痛不可抑,但懸了許久的大石卻漸漸放下了,狂風吹來,空空蕩蕩,卻又說不出的輕松。

取出吞天壺,貼著唇邊,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拓拔太子,我也喜歡你,只是喜歡一個人,未必要朝朝暮暮、形影不離。只要你永遠太太平平,安寧喜樂,偶爾還能想起我,我便心滿意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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