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記第十二章 皮母地丘(2)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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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皮母地丘(2)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樹下野狐  分類: 玄幻 | 遠古神話 | 樹下野狐 | 蠻荒記 
第一卷鯤鵬第十二章皮母地丘

此時細雨已停,漫山遍野的火焰也漸漸轉小。夜風吹來,烏云離散,露出一角深藍的天空,星子寥寥,淡淡閃耀。

鬼兵既去,就連空氣也似乎都變得清晰起來,眾人歡呼高歌,心情大為放松。導師那萬千南荒兇獸聽不見巴烏之聲,星羅棋布的散立于草坡上,茫然四顧,不知所從。

飛獸軍訓練有素,紛紛俯沖而下,將眾游俠維護起來,以防群受再度發狂。

淳于昱冷笑一聲,吹奏蠻笛,眾兇獸頓時嗚鳴怪吼,穿插奔掠,排列成幾個真真齊齊的方隊,歲起節奏有條不紊的緩步徐行,夜色中瞧來,說不出的詭異、滑稽。

眾人好笑這余,大感佩服,能將猛獸訓練得好些“軍容整肅”,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這南蠻妖女了。暗暗又有些慶幸,倘若這妖女非友而敵,他日沙場相逢,要和這些兇暴守紀的獸軍交起戰來,那也是大大的頭疼。

拓跋野與烈炎、姬遠玄等人不期而遇,都頗為歡喜,當下一邊幫助祝融以及其他受傷游俠療傷驅蠱,一邊圍坐而談,將近日來發生之事都細細地交流了一遍。

東海之戰,眾人雖已得知大概,但此番聽拓跋野親口說來,倒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了一般,更覺驚心動魄,時而義憤填膺,時而擊節叫好,時而默然扼腕。

烈炎聽得氣怒難平,心下愧責,搖頭嘆道:“三弟,二哥對你不住。倘若那日我親自前往湯谷賀禮,多添幾個幫手,公孫嬰侯也未必能夠得逞了。”

拓跋野一愕,心中大暖,笑道:“大哥說得哪里話?南荒、中土的戰事都極為吃緊,你們又怎能擅自脫身?再說,無論是燭老妖,還是那公孫嬰侯,都是處心積慮,志在必得,就算大家全都趕來了,他們也必定有對應之策。”

姬遠玄沉聲道:“不錯。那幾日之間,燕北鮮、八大天王全力進攻中土,烈碧光晟又大舉北犯,便是為了牽制我們的兵力,無暇東顧。水妖此次傾巢而出,部署得可謂天衣無縫,若非龍族、湯谷上下一心,拼力死戰,東海眼下只怕已被水族盤踞了。”

眾人心中下凜然,都覺得一陣后怕。東海一旦被水族所控,則北水、木、南火三族勢力連成一處,對金、土、北火、南水儼然形成包抄圍夾之勢,大荒格局、未來勝負基本可以定論。

陸吾沉吟片刻,皺眉道:“奇怪,燭真神一向計謀深遠,倒也罷了,那公孫嬰侯從皮母地丘中出來不過兩三日,又怎會對太子級龍族的情形如此了如指掌?而且看他的所作所為,每一步又都與水族的計劃隱隱契合,倒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一般……”

拓跋野心中一凜,旋又搖頭道:“公孫嬰侯是黑帝的外甥,當初波母懷孕之時,便是被燭老妖所陷害,一家三口被驅逐到土族地壑之中,生不如死。心他狹隘自負、睚眥必報的性子,必定會向燭老妖索仇,斷斷不會與他聯手。”

姬遠玄點頭道:“不錯,皮母地丘重現之日,便一氣吞埋了兩萬北鮮軍團,適才的鬼兵大多都是這些水妖尸身所化。公孫嬰侯與我族盟誓互不相侵時,更直言不諱,說要心這些尸兵討伐水族,為黑帝、波母報仇雪恨。”

當下又將此事的經過對拓跋野詳細地述說了一遍。

原來真陵之戰前,土族巫祝便已卜算到若與水妖決戰于真陵之野,必有大捷。應驗之后,欣喜若狂的土族長老會竟將皮母地丘奉為圣地,開壇祭祀。

大敵壓境,土族長老會自然想拉攏他為自用,讓這皮母地丘變成水族大軍難以逾越的鴻溝要塞,于是不顧姬遠玄的反對,立議結盟,彼此心真陵山為界,互不侵擾,共同對抗水妖。

不想一日之后,便傳來公孫嬰侯擄掠龍女,欲在皮母地丘中大婚的消息。姬遠玄驚愕震怒,卻苦于盟誓之累,不能出兵干涉,當下飛鳥傳信,聯絡了烈炎等人,一齊趕往皮母地丘,等待拓跋野,共商對策。

昨夜,烈炎方甫率部趕到,卻遭鬼兵突襲圍攻,激戰中,烈雪八刀被魅魂下蠱控制,變作鬼奴。烈炎與姬遠玄、陸吾各部會合后,追蹤至此,卻意外地邂逅了拓跋野和淳于昱一行。

聽到這里,拓跋野方才了解來龍去脈。聽說各族為了幫助自己解救雨師妾,都抽調了不少高手趕來,心潮洶涌,大為感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謝。

姬遠玄道:“公孫嬰侯原本便罕有敵手,得了黑帝余孽之助,勢力大漲,皮母地丘中的廳蠱兇獸更是數不勝數,不在靈山之下。他奪取龍妃,除了想羞辱三弟,以雪神帝之恥外,多半還想借她馭獸之能,好好利用壑內的妖獸,像淳于姑娘這般組建獸軍,以爭霸天下……”

流沙仙子原只是笑吟吟地在一旁瞧熱鬧,聞言突然咯咯大笑起來:“這可真叫‘盤古門前耍大斧,伏羲府里算八卦’!龍女也罷,姓淳于的老妖精也罷,你道她們的馴獸本領是向誰學來的?”

眾人一凜,聽她言下之意,這二女的馴獸之能竟似是公孫嬰侯所授。

淳于昱臉色一變,瞇起彎眼,冷笑道:“小妖精,你的子母針和百香囊又是從誰那里偷來的?當日又是誰死乞白賴地求著他傳授蠱毒?只可惜人家怎么也瞧不上你,只是把你當作猴兒耍,耍成現在這副模樣啦。”

流沙仙子大怒,嫣然笑道:“是呀,我不過是學不成藝,偷偷師而已,那又怎地?可不像有些人自甘下賤,把自己都搭進去啦。現在聽說人家要娶龍女為妻,又氣得肝肺齊裂,眼巴巴地趕來做怨婦,羞也不羞?”

淳于昱俏臉飛霞,厲聲道:“住口!”紫光暴射,兩柄心血短劍疾電似的朝她心口沖去。

“嘭”的一聲,氣浪鼓舞,拓跋野抄身將雙劍搶下,苦笑道:“二位仙子,既然大家同仇敵愾,又何必自相殘殺,讓親者痛,仇者快?”

眾人見狀,心下已知大概,一時都不敢插話。

祝融在一旁盤坐高處,聽見這番話,心里更是痛如針扎。以淳于昱剛烈如火的性子,當年必是為了報仇復國,不惜以色引誘正如日中天的公孫嬰侯,結果反被其所惑,陷入情網,不能自拔。

淳于昱雙靨如火,蹙著眉尖,忽然冷冷道:“不錯!我今夜領著群獸到此,就是為了去攪亂公孫嬰侯的婚禮的。這薄情寡義的狗賊,欠了我十入年,也該還我了。”頓了頓,瞥了滿地的鬼尸一眼,“哼”了一聲,道:“就憑這些鬼兵,也想擋住我么?”

眾人悄然。這才知道適才魅魂領著萬千鬼兵到此,竟是為了狙擊她的獸軍。如此說來,她施放三昧離火燒山,倒也不全是為了困阻五族游俠,更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布置火陣,逼出尸兵來。

淳于昱轉過頭,彎月似的妙目灼灼地凝視著拓跋野,挑眉道:“拓跋小子,除了那薄情寡義的狗賊,皮母地丘再沒人比我熟悉啦,閉著眼睛都能來去自如。你若想救出龍妃,便和我聯手,各取所需……”

話音未落,流沙仙子又咯咯笑道:“哎喲,龍鯨打噴嚏——好大的口氣。當初我在皮母地丘里呆著的時候,你還在南荒的樹林里和長右一起蕩秋千呢!”故意緊緊地挽住拓跋野的手臂,笑吟吟地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蚊吟似的道:“臭小子,你若敢帶著這老妖精去,瞧姐姐以后還理不理你……”

拓跋野被她吹得耳根**,臉上燒燙,除了雨師妾和纖纖之外,他就是對這妖女最是沒轍了,當下苦笑傳音道:“多一個幫手,又有什么不好?有她陪著,你不也輕松了幾分么……”臂上驀地被她一擰,劇痛攻心,后面的話登時說不出來。

姬遠玄咳嗽一聲,道:“兩位仙子,皮母地丘在地底掩埋了十六年,這十六年間到底有多少變化,想必二位也無把握。況且公孫嬰侯計劃周詳,必有所備,倘若貿然輕進,只怕正中其道。倒不如互通有無,攜手合作。”

烈炎等人點頭稱是,紛紛勸道:“大敵當前,兩位仙子理應盡釋前嫌才是。”

流沙仙子眉尖一揚,笑道:“好啊,倘若她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勉為其難,只當瞧她不見。”

大風鼓舞,千山倒退,夜色蒼茫無邊。眾人騎乘飛獸,朝著真陵山方向飛去。巴烏聲悠揚響徹,轉頭俯瞰,遠遠地還能瞧見那狂奔如潮的獸群。

拓跋野瞟了一眼騎坐在敞鳧神鳥上吹奏蠻笛的淳于昱,心下好奇,低聲道:“好姐姐,你對她說的究竟是什么條件?怎么她聽了臉色那么難看,像是要吃了你一般?”

流沙仙子抿嘴微笑,嫣然道:“到時你自然就知道啦。”

此時祝融的傷口已無大礙,只是失血太多,臉色蒼白,騎在雙龍之上搖擺不定,直如紙鳶飄飄欲飛,幾次想要與淳于昱說話,她卻冷冷地轉過頭去,吹奏巴烏笛,馭使眾獸集結遠隨。

他以下默然,知道女兒雖然已同意與拓跋野、烈炎結盟,只是為了復國報仇,并不意味著原諒了自己這個父親。三十余年所累積形成的看法,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完全扭轉,只有循序漸進,日后慢慢再說了。

飛獸軍速度極快,清晨時分,已到了真陵山一帶。

東方朝陽初升,霞光萬道,照耀得萬里山野金燦燦一片。遠遠地便瞧見雄偉的真陵山迤邐如城郭,裂巖礦石遍野都是,草原上布滿了巨大的裂縫,如蜘蛛網般縱橫交錯。

北側更遠處,霓光萬丈,霞云滾滾翻騰,一道巨大的地壑綿延二十余里,橫跨千余丈,峭壁環立,雄偉險峻,隱隱可以瞧見壑中霞霧之中,一座山峰若隱若現,飛鳥盤旋。想必就是傳說中的皮母地丘了。

流沙仙子清澈的大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在朝陽的照耀下,雙眸映現出遠處的霓霞虹彩,仿佛兩團火焰,跳躍燃燒。

忽聽下方傳來陣陣歡呼,拓跋野低頭望去,又驚又喜,越過山崖,只見真陵河急急奔流,兩岸的樹林、草野上星羅棋布著數千個帳篷,無數人密密麻麻地站立在朝暉里,仰頭揮手歡呼,服裝各異,有五族游俠,也有金、土、火三族趕來助戰的騎兵。

飛獸軍疾速俯沖而下,在平原上大步奔突,前方樹枝撲面,裂縫橫亙,直沖出數百丈,才漸漸放慢速度。四周人潮圍擁而來,歡呼不已。

拓跋野從太陽烏上翻身躍下,眼光掃處,瞧見一個身著虎皮大衣、氣宇軒昂的**,正朝自己飛奔而來,大喜笑道:“拔將軍!”正是新近升為寒荒國的大將軍的拔祀漢。

跟隨拔祀漢身旁奔來的,左邊是一個身著豹皮斜襟長衣的瘦削少年,斜挎一弓一箭,腰間搖搖晃晃地懸擺著琥珀色的野牛角,正是箭術寒荒第一的天箭。

右邊是一個毛裘長衣的少年,臉容俊俏,渾身雖無華服玉飾,卻掩抑不住高貴之氣,淡藍色的雙眼凝視著拓跋野,紅暈遍頰,笑靨如花。

拓跋野一怔,驀地認將出來,也不知是驚是喜:“楚國主?你怎么也來了!”身旁流沙仙子咯咯一笑,揶揄道:“傻小子,這還用問么?”

拔祀漢奔到身前,和拓跋野互相擁抱致意,道:“楚國主聽說龍妃被奸賊所擄,寢食難安這,特讓末將率領八百寒荒騎兵,到這里聽候太子差遣!”

拓跋野心中激蕩,拍了拍他的后背,轉頭望去,楚芙麗葉在十作步外站定,微笑地望著自己,喜悅羞怯,而又矜持。一路奔得甚急,胸脯起伏,俏臉如霞,更添麗色。

對于這寒荒公主的曖昧情意,拓跋野早已知悉,但聽從龍神之勸,此心既已有所系,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因此始終保持距離。此刻見她千里迢迢趕到這里,心中感激、感動,又夾澤陣陣溫柔之意,當下斂神微笑道:“多謝楚國主。”

楚芙麗葉臉上更紅,搖了搖頭,柔聲道:“拓跋太子于我寒荒八族恩德深厚,孤家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只要能對太子有所助益,救出龍妃,孤家就歡喜不盡啦。”

此時其他各族的豪雄、游俠也紛紛奔了過來,七嘴八舌地附和道:“不錯!只要能救出龍妃,拓跋太子有何吩咐盡管說!辣他奶奶的,大不了上趟刀山、下回火海!”怒吼、歡呼聲交雜翻涌,震耳如雷。

拓拔野心中感激無比,正想說話,卻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霞光從遠處皮母地丘中沖天而起,霓光四射,天地盡染,又聽一個沙雌雄厚的聲音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公孫嬰侯大婚,竟有這么多貴賓高朋不請自來,情誼深重,可真叫人擔當不起呀。”

眾人嘩然,轉頭望去,只見空中彩云滾滾奔騰,霓光搖舞,如水光晃蕩,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海市蜃樓似的圖象。

但見那空中圖景中,一個黑袍高冠的年輕**傲然而立,臉容蒼白如雪,俊美絕俗,目光灼灼地俯瞰著眾人,笑容倨傲,又帶了幾分風流自賞的輕薄味道,赫然正是陽極真神公孫嬰侯。

在他身邊的床椅上,端然坐著一個霞陂鳳冠的新娘,紅發如火,肌膚勝雪,淚光瑩瑩,嘴角卻掛著從容淡定的微笑,顯得如此**動人,風華絕世。

拓拔野心中劇震,呼吸幾已停滯。短短三日未見,竟像是已經隔了十年。群雄驚呼大罵,不絕于耳,紛紛彎弓怒射,箭矢如雨,朝那空中幻象中的公孫嬰侯射去。但相隔太遠,沖不到一半便已力竭拋落,唯有天箭的電弩箭、白六兒的銀光矢破空激舞,堪堪從公孫嬰侯的口中穿射而過。

光波晃蕩,“公孫嬰侯”扭曲著仰頭大笑道:“如此賀禮,倒也別開生面!只是有來無往,我這主人豈不失禮?各位佳賓,多謝了!”[吾愛文學網.Cn]

話音未落,轟隆連聲,天搖地動,整個大地陡然向下塌落!

眾人腳下一空,失聲驚呼,踉蹌跌奔,又聽一陣如雷震響,土石迸爆,紅光沖物沖舞,四周縱橫交錯的地縫中竟**數十丈高的沖天火焰!

眾獸驚嘶,十幾個游俠猝不及防,登時被火焰燒著,慘叫著胡亂拍打全身,滿地打滾,很快便不再動彈了。周圍眾人慌亂駭異,急忙圍沖上前將火勢撲滅。但為時晚矣,僅有兩人氣若游絲,一息尚存。

拓拔野驚怒欲暴,縱聲喝道:“公孫嬰侯,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要想報仇雪恨,盡管沖著我來,又何必傷及無辜!聲浪滾滾,壓過四周轟隆之聲,遍野回蕩。

聽見他的聲音,海市蜃樓中的雨師妾登時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落,但笑靨卻如鮮花怒放,美得讓人難以逼視。櫻唇微張,仿佛在說些什么,卻沒人能夠聽見。

“公孫嬰侯”哈哈大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自然不愿傷人性命,但你這些朋友放著甜蜜蜜的喜酒不喝,非要喝穿腸毒藥,我又有什么法子?”

頓了頓,目中精光閃耀,昂頭笑道:“黃帝陛下,炎帝陛下,怎么兩位也在這里呢?莫非昨夜魅魂將軍還沒將我的話帶到?今日為止,我的敵人仍只是燭老賊,兩位若不想讓族人遭受地火煎熬、瘟疫肆虐之苦,還是安安靜靜坐下來,喝上一杯喜酒吧……”

烈炎怒極,截口喝道:“枉你還是大荒十神,兩族貴胄,竟然做出這等小人行經,也不怕給先人蒙羞嗎……”被姬遠玄輕輕拉了幾回衣袖,這才強忍怒火,“哼”了一聲,朗聲道:“火族百姓都是磊落坦蕩、視死如歸的好兒郎,閣下想做什么,盡管來吧!”

火族群雄哄然怒吼,紛紛拔刀呼應。

“公孫嬰侯”哈哈長笑道:“烈家男兒,[吾愛文學網]果然有種!”話音方落,四周轟隆巨震,地火噴涌,整個大地仿佛全都燃燒起來了,不遠處的半截真陵山劇烈震蕩,山壁陡然崩炸,萬千巨石滾滾沖落,朝著人群飛速砸來。

“住手!”拓拔野縱聲大喝,騎著太陽烏沖天飛起,高聲道:“公孫嬰侯,倘若你還算是一條漢子,立即放了雨師龍妃,出來和我光明正大地決一生死!”

地火頓斂,震動少止。

“公孫嬰侯”哈哈笑道:“拓拔小子,那夜扶桑樹頂,是你自己選擇了孤射仙子,雨師妹子傷心之下,看穿了你的真面目,這才心甘情愿地嫁我為妻。你又怪得誰來?”

說著故意伸出手,托起雨師妾的香腮,低頭吻去。雨師妾似是被封住了經脈,**無力,奮力掙扎不得脫,被他親在耳根,滿臉羞怒,淚水縱橫。

群雄大罵不絕。

拓拔野怒火填膺,幾欲暴烈,狂風吹來,霓光搖蕩,海市蜃樓逐漸變得迷蒙起來,兩人的身影都瞧不清楚了,只聽公孫嬰侯的縱聲狂笑:“拓拔小子,你連自己的**都保護不了,還做什么龍神?還平什么天下?若有膽子,就到這地壑中來,搶回你的新娘子,否則趁早滾回東海,做你的縮頭烏龜去吧!”

一字字如根根尖針,扎入拓拔野的心底,疼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當是時,笑聲回蕩,霓光云彩突然鼓舞收縮,沖入地壑之中,炸散為七彩艷光。藍天萬里,白云飛揚,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

拓拔野心意已決,朝著群雄當空抱拳行禮,朗聲道:“各位好朋友,多謝大家的牽掛關懷,但此事不過私人恩怨,無須牽扯各族。大家放心,明日日出之前,我必定會帶著龍妃安然返回。他日重辦婚宴之時,再與各位好朋友一醉方休!”不等眾人回話,駕鳥電沖而去。

流沙仙子、淳于昱齊聲叫到:“拓拔小子,等等我!”雙雙騎鳥飛追,緊隨其后。

群雄大嘩,群情激憤,議論紛紛,都要跟隨拓拔野,一齊沖入皮母地丘,攪他個天翻地覆。

姬遠玄朗聲道:“各位朋友,少安毋躁!”等到喧嘩聲漸漸止歇,才又沉聲道:“公孫嬰侯雖是我土族貴胄之后,又助我大軍消滅了數萬水妖。但其狼子野心,卑劣無恥,從地底出來數日,便做了眾多惡事,我姬遠玄又豈能因私廢公,與虎謀皮?不趁著今日誅滅此獠,又何以向因瘟疫慘死的各族百姓交代?”

眾人齊聲喝彩,幾個性急的游俠叫道:“既是如此,還等什么?不如大家一起跟著拓拔太子沖進去,殺他個痛快!”附應聲登時哄然一片。

姬遠玄搖頭道:“皮母地丘猶如烈火地獄,蠹蟲兇獸數不勝數,公孫嬰侯新近又收了樹萬尸兵……我們這般貿然地沖進去,和撲火飛蛾又有什么差別?”

楚芙麗葉眉間一蹙,心下著惱,淡淡道;“黃帝陛下既知兇險,又怎能坐視拓拔太子而不顧?”

姬遠玄微微一笑,道:“楚國主放心,且不說拓拔太子早已是百毒不侵之人,現在跟隨他身邊的兩位仙子,都是蠱蟲毒獸的祖宗。他們三人加在一起,一天半日之內,公孫嬰侯也決計奈何不得。”

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顆龍眼大的珠子,絢光閃耀,環顧群雄,道:“這顆珠子叫‘鬼影珠’,西海‘鬼影雨’肝中所生,兩兩一雙。兩人分執一顆,無論到哪里,都可以彼此照影呈像,看得一清二楚。寡人知道拓拔太子的性子,定然不愿連累旁人,所以昨夜趁他不備,特意在他身上藏了一顆……”

話音未落,“鬼影珠”上采光炸吐,當空化成一輪影象。只要拓拔太子身上的珠子不曾掉落,我們就能清清楚楚地瞧見皮母地丘中的所有景象,知己知彼,靜候良機。此外,寡人已經調集了所有飛獸軍往這里趕來,一旦拓拔太子稍有兇險,我們立即盡數出動,殺公孫嬰侯一個措手不及!”

拓拔野三人盤旋飛舞,俯瞰下方那壯麗奇詭的景象,心中大凜。

地壑遼闊迤儷,東西綿延二十余里,望不到邊際,南北寬達千余丈,兩側懸崖峭壁,深不可測,仿佛一張森森巨口,擇人而噬。

下方寒氣、熱浪交相噴涌,云蒸霞蔚,變換出萬千形狀、顏色。深壑當中仿佛矗立著一座峻偉險峰,神龍見首不見尾,狂風吹來時,云彩離散,奇峰怪石若隱若現,像是無數仙人、怪獸藏在云霧之間。

忽聽一陣尖聲怪鳴,一群五彩繽紛的巨鳥從下方云霞中沖天飛起,呼嘯著朝拓拔野三人撞來,相隔數十丈,聽見流沙仙子的號角與火仇仙子的巴烏,頓時驚蹄沖散,遠遠地盤旋避開。

流沙仙子俯瞰下方,嘴角露出一絲悲西譏嘲的微笑,低聲道:“想不到相隔十八年,還是回到了這里。”騫地高吹玉兕角,碧光沖射,一只巨大的怪物振翅盤旋,發出“那七那七”的刺耳怪聲。

那怪物周身碧綠,光滑透亮,頭頂三只尖角,仿佛一只巨大的昆蟲。六足凌空亂蹬,一雙大如車輪的碧眼直楞楞地瞪著拓拔野,若有所思。正是許久不見的那七怪獸。

拓拔野見到他,頗感親切,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笑道:“那七兄別來無恙?我還道你主人找到新坐騎,不要你啦。”

流沙仙子呸了一聲,道:“你以為天下人都象你這般喜新厭舊么?那七的老家便是這皮母地丘,有它帶路,可比你這傲慢無禮的鳥兒強多了。”

太陽烏見他二人與這丑陋怪物如此親昵,[吾愛文學網]也不知是吃醋還是不屑,嗷嗷鳴叫,巨翅轟然橫掃,想將它趕開。不想“那七”龐軀被它拍中,竟巋然不動,懶洋洋地撲扇撲扇翅膀,大眼依舊直愣愣地瞪著拓拔野,也不生氣。”

拓拔野摸了摸太陽烏的腦袋,笑道:“鳥兄,委屈你了。”和流沙仙子一齊翻身躍到那七背上,**斷劍,將太陽烏封印其中,朝深壑中沖去。

敞鳩神鳥尖聲長啼,張開巨翅,滑翔緊隨。火仇仙子騎乘其上,默默不語,彎彎的妙目凝神四掃,神色警惕,俏臉上酡紅如醉,在四周云霞映襯下,更顯嬌艷。

三人架獸急速俯沖,風聲獵獵,左側崖壁如削,光滑陡峭;右邊便是那從地壑深出拔地而起的神秘“地丘”,雖已沖入數百丈深,仍難以看清全貌。偶爾彩霞離散,才能看見突兀嶙峋的巨石、橫空碧翠的青松。

獸吼鳥鳴之聲震耳欲聾、不斷地有見所未見的怪獸飛沖**而來,或是被二女的號角、蠻笛驚的肝腸欲碎,狼狽飛退;或是被拓拔野順手一掌,打得四仰八叉,撞在崖壁上,怪叫著一路摔跌。

倒是一群群蠹蟲怪鳥頗為難纏,始終翁翁的盤旋于頭頂,時而急撲而下,時而環繞身旁,三人少有舉動,立即嗡嗡飛散,但過不片刻,又糾集了更多,彩云似的尾追不絕。

好在拓拔野三人俱是百毒不侵之體,偶爾不慎,被這些毒蟲撞中,也只如被蚊子叮了一口,順手拍死就是。

二女凝神聚意,四處掃探,仿佛在尋找著什么。拓拔野問了幾回,她們或充耳不聞,殊不回應,或白他一眼,說聲討厭,就不再搭理。當下也只好苦笑作罷,隨她們去了。

說也奇怪,越往下飛,光線反而越發明亮,云霧漸漸稀薄,那連綿蜿蜒的崖壁,尖利險峻的山石、數之不盡的奇花異草一一從身邊疾閃而過。仰頭望去,上方早已被重重彩霞遮蓋,連一角藍天也看不見了。

想到雨師妾被囚禁在這地底,不見天日,心中大痛,焦慮如焚,恨不能立時飛到她身邊。

沖到千丈來的深處,風聲凜冽,熱浪從下方洶洶撲來,濕熱難耐,汗水不斷地順著拓拔野的眉睫滴下,流到眼里,酸痛刺目,周身衣服全都浸透了,黏糊糊的難受已極。

二女羅裳盡濕,曲線畢露,拓拔野心中一蕩,不敢多看,**、汗味,教糅著周圍濃郁的花香與青草氣息,化成一股奇異的香氣,仿佛芥末在口鼻間泛開,直炸頭頂,一顆心莫名地怦怦狂跳了起來。

火仇仙子回眸瞟了他一眼,蹙眉低聲道:“拓拔小子小心了!這些花草本身雖無毒性,全是催情之物,在這地火烘烤之下,更是效力倍增,幻象萬千,你就算是辟易百毒也不能克制,只能看你的自己的念力了。”

拓拔野大凜,凝神聚意,屏除雜念。但一閉上眼睛,全是雨師妾的音容笑貌,那**的眼波、溫柔的笑靨、熱辣狂野的唇舌……心中突突狂跳,急忙一咬**,將那些幻象全從腦海里驅除而出。

但那濃郁奇異的香氣卻絲絲縷縷,撲鼻而來,如春風輕拂,暖洋洋地掃遍他的全身,周身毛孔盡張渾身舒暢,丹田中那股熱火隨之越燒越旺,熱血如沸。

迷迷糊湖中,眼前忽然又出現了一張臉容,清麗絕俗,一塵不染,那雙澄澈清亮的眸子默默地凝視著自己,又是凄婉,又是悲涼。

“仙子姐姐!”拓拔野心中陡然一陣劇痛,淚水莫名地涌上眼眶,伸手想要去拉她,她卻忽然淚水淋漓,雙臂軟綿綿地摟住了自己的脖子,那**般濕潤香軟的嘴唇輕輕地印在了自己的嘴上。

拓拔野腦中嗡然一震,如遭電擊,霎時間,玉屏山頂的月夜處逢、密山冰洞的如火纏綿、章我天湖的那恍如夢幻的蜜吻、扶桑樹頂那哀惋悲傷的眼神……如洪水狂潮,洶涌沖塌了他那苦苦壘筑的堤壩。

他心中裂痛如絞,強行深埋的情火陡然噴薄,直沖頭頂,忍不住便想伸手摟住,恣情**,但忽然又是一震,眼前閃過雨師妾含淚微笑的臉容,“啊”的一聲尖叫,猛得睜開眼來。

流沙仙子、淳于昱齊齊回頭看了他一眼,嬌靨如火,妙目水汪汪的。想要說話,卻又臉上飛紅,掉過頭去,顯然也備受這地火情毒之苦。

拓拔野心中“撲撲”狂跳,想起方才的幻覺,又是慚愧又是愧疚,正暗暗自責,忽聽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轟”的一聲,前方云霞如爆,火光狂舞,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如狂飆似的朝他們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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