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員外看著燭光,忽地嘆了口氣。
唐近樓這下徹底沒了胃口,說道:“老爹,有啥事兒你能一次說完嗎?”
唐員外盯著唐近樓:“樓兒,雖說男兒重諾,可是放下圣賢書,去江湖中摸爬滾打,這實在是,實在是……”唐員外沒有說完,也不需要再說什么。
“這個也不算什么問題。”唐近樓自信的笑了起來,“爹爹,我既然答應了做他徒弟,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可是將來,你若是要讓我考科舉,我也定不讓你失望,到時候,一定滿足你光宗耀祖的虛榮心。”
唐員外仿佛知道他的回答,只是笑笑,沒有說什么。學文習武,兩個不同的人生方向竟被唐近樓說的如此簡單,更奇怪的是,唐員外仿佛篤信他能夠做到。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再說什么了。”唐員外將手伸進衣服里,“在你離開之前,我還有最后一件事要說。”
唐近樓一拍額頭:“還有什么事啊?”眼睛盯著唐員外的手從衣服中取出,上面擺放著一件東西,忽然愣住。
唐員外的手上拿著的正是那天從來福身上取下的玉佩!
“這,這玉佩……”
“拿著它,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唐員外將玉佩放在唐近樓手心里,“你心里一定在疑惑吧?”
唐近樓道:“非常疑惑。”這塊玉明明就是來福死后的遺產,看起來還是非常重要的那種,為什么唐員外隨隨便便就把它分配給了自己?難道是看上了這塊玉,所以要侵人遺產唐近樓捧著玉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陣,搖頭否定,這種玉實在太普通了。
唐員外站起身來,走到床邊,透過窗看著外面的月色。唐近樓只能看到他肥胖的身影站立在黑暗的邊緣。
“這塊玉是我十七歲的時候買的,那時候你爺爺還在,我手中并沒有多少閑錢,所以這塊玉質地并不如何好。”唐員外緩緩述說。
唐近樓坐直了身子,將玉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
“質地雖然不好,可畢竟是玉佩,尋常人家也難有。原本,這塊玉原本是想送給一位姑娘的……
“她叫劉云柔,那年才十三歲。我將玉佩送給她的時候,她也很高興,可是我看出來,她其實并不知道我送玉給她的意思。”
唐員外沒有繼續說下去,仿佛在緬懷著少年的時光。唐近樓知道這一定是父親心中最難忘的經歷之一,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腹誹:十三歲,還是個小蘿莉呀……太禽獸了。
“我看著柔兒長大,心里很喜歡她,可是到后來,我漸漸明白,她對我的感情便如對他哥哥一樣,只有兄妹之情。”唐員外說道這里的時候,語氣凄然,卻又奇怪的滿含溫暖,仿佛是二十年的時光已經將女子的音容深深的印在心中,只剩下美麗。
“我原本心想,她在我家長大,沒遇到過比我更好的男子,將來或許會嫁給我,我照顧她一輩子,決不讓她有什么委屈。”唐員外說起來,隱隱中帶著憧憬,仿佛現在那位姑娘還未出嫁,他現在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
唐近樓默然,他知道這位少女肯定不是三位娘親之一,那少男懷春事件的受傷者一定有父親了。
唐員外忽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可是,任何事情,你以為你快得到了,這時候往往是最危險的。有一天,她忽然認識了一個書生,然后,一切都變了。
我一直都騙自己,或許她根本不是喜歡那個人,只是把他當成另一個哥哥而已。可是那天,他的哥哥把玉佩放到我面前的時候,我什么都明白了。她終于懂得了我送他玉佩的意思,可是卻拒絕的斬釘截鐵。”
唐近樓重新拿起玉佩,輕輕摩挲,想不到這小小的玉佩竟然有那么多故事。
“我心里煩躁的很,把玉佩扔給他,說:‘送出去的東西,怎么能收回來,她不喜歡這玉,我就把他送給你,你可不許嫌它不好。’”
唐近樓知道,這是父親的妥協,做不成戀人,父親最快的反應不是憂傷,而是擔心連兄妹都做不成。
“他一定收下了。”唐近樓心里隱隱知道,劉云柔的哥哥是誰了。
“他收下了,你一定想到了,沒錯,柔兒的哥哥,就是你的來福叔。來福的本名叫做劉云深,進了我們家之后,我給他改了名叫來福。‘劉云深’的名字,他竟然有近三十年沒有再叫過。以后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唐近樓張開嘴,想說點什么,唐員外揮揮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這件事我本來以為就這樣算了,后來有一天,我父親讓我去見他,他竟然知道了我的事,呵呵,”唐員外苦笑,“他是一家之主,家里有什么事情,他又怎么會不知道。”
“我原以為他是來勸我的,沒想到,沒想到……”唐員外說到這里,眼神中竟然充滿了羞慚,不滿等等情緒。只是他站在黑暗中,唐近樓沒有注意到。
“父親給我出了一個注意,嘿嘿……簡單得很!讓來福一個人做點什么工作,然后家里鬧賊,讓他卻幫忙的時候,事先埋伏好的人沖出來,冤枉他是那個賊……那女孩為了他哥哥,什么要求不能答應?萬無一失!”唐員外說道這里,模仿著他父親的語氣說了出來,讓唐近樓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苦笑道:“老爺子他……真是,太有才了。”心里對這個從來沒見過的老頭非常不屑,同時還很有些好奇:那樣一個典型的為富不仁的地主,怎么能生出老爹這樣可愛而又正直的胖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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