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第一章 昨夜星辰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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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昨夜星辰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樹下野狐  分類: 上古神話 | 樹下野狐 | 搜神記 
寒風鼓舞,雪屑紛揚,湖心波蕩,冷月無聲。四壁冰崖嵯峨嶙峋,遙相對立,在淡淡的月色里顯得寂寞而又孤傲。

湖心青黑色巨石之上,拓拔野木然盤腿而坐,姑射仙子恰好坐在他的腿上,肢體交纏,緊緊相縛,絲毫動彈不得。

軟玉溫香,近在毫厘,拓拔野心中怦坪狂跳,扭頭側臉,屏住呼吸,生怕氣息噴吐,唐突佳人,半晌方徐徐吐了一口長氣。心底羞躁惱恨,也不知罵了那瘋婆子幾千幾萬句。想起適才沖動之下,大聲地說出心底秘密,更是羞赧尷尬,臉上**,不敢望她一眼。但隱隱之中,卻又覺得如釋重負,說不出的輕松快活。

心中陡然又是一沉,忖道:“糟糕!仙子姐姐乃是冰清玉潔的圣女,知道我對她有**俗念,今后還能與我姐弟相稱嗎?”心下志忑,悄悄地從眼角瞥了一眼姑射仙子。

相距甚近!只見她秋波橫流,**動人,神色古怪地凝視著自己,拓拔野胸口登時如遭重錘!心跳如狂,急忙移轉目光。

姑射仙子正自羞惱,見他赤紅著臉,梗著脖子不敢望自己,神態頗是有趣!心底反倒漸漸**下來!泛起淡淡的溫柔之意;紅暈漸消,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耳邊響起他適才那不顧一切的大聲呼喊:“是!我喜歡她!甘愿為她而死!”雙頰登時又是一陣**,羞澀之中竟有一絲難言的甜蜜。生為木族圣女,超然塵世,從未有一個**敢這般**裸地向她表白愛意,當她聽見那句話的剎那,幾乎連呼吸都已停頓。

驀地又想起當日在方山之上的情景來。她的心中“咯登”一跳!怔怔地忖想:“難道……難道那個人,當真是他嗎?”突然之間,呼吸急促,心如鹿撞。

那日,在日食后的陽光下,透過那殘損的三生石,她看見萬千幻象浮光掠影,彷佛無數碎片紛亂而急速地拼接,又迅疾地迸散開來。許多杳渺的往事猶如夏日雨荷,繽紛開落,又如流星隕雨,稍縱即逝。那種感覺熟悉而陌生,歡躍而恐懼……

她隱隱約約地看見了一個少年模糊的面容!仿佛是拓拔野,又仿佛不是。在她的前生與今世中,那個少年似乎注定與她有一段曖昧情緣,春藤秋雨,纏綿不斷……當那些淆亂的幻影交織出一段段驚心動魄、愛恨糾葛的故事,她仿佛卷溺于湍急而致命的漩渦,不能呼吸,無法思考……

這幾日以來,她一直宛如在霧里云端,恍惚不定。此刻,與拓拔野在命運的幻景里緊緊相貼,更令她陷入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恐慌與迷惘。

月光雪亮地照耀著拓拔野的側臉,那閃亮的眼睛,**的鼻子,溫柔的唇線……仿佛玉石雕刻,俊逸難言。三生石中那模糊的影像漸漸地鮮明起來,與眼前這少年徐徐融合,終于化為一個……冷風輕拂,她的心弦劇烈震顫著。

“第一次相見,他吹著《剎那芳華曲,腰上又別著失蹤了兩百年的姑姑的無鋒劍,我便好是詫異,心想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巧事?原來,他和本族的奇異淵源,竟是冥冥上天給我的暗示嗎?

“難怪我第一眼瞧見他的時候,便覺得似曾相識,好生親近,與他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出的輕松快樂。原來……原來這便是所謂的三生之緣嗎?”一蓬冰晶紛揚卷過,簌簌沾落在她的頭發、臉頰,清涼直沁心脾,但雙頰卻**如火。

她渾然不覺,心枰抨劇跳!恍惚地想著:“那時他孤身前往蜃樓城,我的心里好生擔憂。修練了十五年的冰雪長生訣!理應波瀾不驚才是,又怎會為了一個初識不久的少年患得患失?他在東始山下的水潭里,中了龍女的春毒,我為什么那般生氣?蜃樓城破,聽說他下落不明,又為何那么傷心難過?這四年里,又為什么時常無緣無由地想起他來?難道……在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他的影子嗎?”一念及此,心中劇顫,隱隱之中竟是說不出的甜蜜和害怕。

“我被燭鼓之、西海九真設計陷害,虧得他湊巧趕到相救。但這巧合好生奇怪,竟像是上蒼特意的安排。他為了追拿比翼鳥,無意中撞入密山山洞……那比翼鳥是聯系姻緣的神鳥,為何偏偏……偏偏帶他到我身邊呢?今日我為了收伏畢方鳥到此,又偏偏與他相遇。難道這一切,當真是上天定下的宿命嗎?”

寒風越來越大,天湖湖底的瑤玉星石耀射的萬千道霓光渙散折射,漫天冰晶卷舞飛揚,瑰麗變幻。

姑射仙子腦海中倏然閃過當日那三生石中的種種幻象,宛如這彩光中的漫天冰雪,絢麗紛亂而又撲朔迷離。她的眼波朦朧如水霧,癡癡地望著拓拔野的臉顏,心想:“可惜三生石被打碎為三塊,許多事情都瞧不真切了。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他呢?在那三生石里,我瞧見了畢方鳥,瞧見了這章莪山天湖,瞧見了今晚發生的一切……”突然飛霞滿臉,倏地閉起眼睛,睫毛輕顫。

眼前倏地閃過三生石耀映出的幻象:在這天湖的冰地上,輝映著漫天的霓光,他們**相擁,抵死纏綿……這一幕幕令她驚駭羞怯的幻景,使得當日她在方山上駭訝失聲,使得她這幾日來心神不寧。

今日追隨畢方鳥到此,看見天湖五光十色,霓彩縱橫,頓有懺語成真的森冷駭懼。難道這一切當真是三生緣定,不可抗拒?這些幻象當真要在今夜一一實現嗎?她呼吸不暢,緊閉雙眼,不敢再往下想,喉嚨里仿佛有一只蟲子緩緩地爬過,又麻又癢。

她自小便被立為木族圣女,居于姑射山頂冰雪宮,與世隔絕,修行長生訣與青木法術。二十年來清心寡欲!出塵脫俗,極少想及**之事,是以當她知道今世注定有如此情緣之時,心中之震駭、矛盾實難以言語形容!且她修行“祈天法術”久矣,心底深處早已根深蒂固地以為天命難違。但身為圣女,玉潔冰清,又豈能……豈能如此?

心中震顫,輕輕睜開眼睛,卻見拓拔野依舊扭著脖子,大氣不敢出,任由雪屑繽紛地落滿周身,心里忽地柔情洶涌,直想伸手將他額上的冰晶輕輕地擦去。這個少年,曾經莫名地觸動自己的心弦,難道當真是她宿命的魔星嗎?他的開朗,他的羞怯,他的灑落不羈,都能輕易地喚起她母性的溫柔,油然而生親密之感。對他,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呢?自己究竟是應該聽從命運的安排,還是該恪守圣女的尊嚴?

狂風卷舞,白衣飄飛,冰晶雪屑不斷地沾落在她的青絲、容顏,化作絲絲雪水,順著她嬌艷如霞的臉頰滑落。拓拔野那強烈的**氣息撲面而來,春風似的在她五臟六腑暖洋洋地游走。驀地又想起了當日在密山山腹中與他歡好的恍惚情形,心悴枰狂跳,雙頰燒燙,咽喉里仿佛有團烈火在跳躍燃燒。

一時間紅潮涌頰,黛云鎖眉,驚惶、害羞、恐懼、迷惘、緊張……竟又交雜著一絲絲莫以名狀的歡喜,仿佛大浪翻涌,卷溺浮沉。

不知過了多久,拓拔野的脖頸已然僵直麻痹,當下忍不住輕輕地扭了扭。眼角余光處,只見姑射仙子玉靨嬌艷欲滴,眉尖凝黛,依舊似羞似惱似喜似嗔地凝望自己,登時心猿意馬,呼吸不暢。不敢多看,急忙重新轉過頭去。

誰知倉皇之下!嘴唇竟倏地擦過她柔軟而**的臉頰。姑射仙子低吟一聲,氣息急促,雙頰霞涌,柔軟豐滿的乳丘劇烈起伏,緊緊地壓貼著拓拔野的胸膛,險些將他躁亂的心擠出喉嚨。

拓拔野熱血灌頂,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地道:“仙子姐姐……我……對不住。”急亂中想要說些什么調減尷尬,腦中卻偏偏一片空白。

肢體相纏,絲索緊縛,隔著薄薄的衣裳,鮮明地感覺到她溫熱的身體、急速的心跳;他的心也越跳越快,口干舌燥。驀地想起了在鐘山石室、密山山腹里的旖旎風光,想起了她春意綿綿的眉眼,慵懶**的肢體……一時綺念紛亂,熱血洶洶地沸騰起來。暗呼糟糕,待要克制,已然不及。突然“啊”地一聲,耳根盡赤,姑射仙子周身一顫,雙頰如火,感覺到他灼熱而堅硬的身體突然緊緊地抵著自己,仿佛一團烈焰灼穿了她的小腹,在**轟然奔竄,四處熊熊燃燒。登時全身**,羞不可抑。

拓拔野張口結舌,狼狽不堪,恨不能一頭栽到那粼粼的湖波中去,急忙凝神聚意,竭力讓氣血平伏。但他經脈已被封堵,難以御氣流動,收效甚微;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姑射仙子柔軟火熱的肢體壓迫,某處反而更加氣勢昂揚。一時羞慚欲死,語無倫次。

姑射仙子從未在清醒之際與一個**如此親密接觸,正自心潮洶涌,被這般恣意侵凌,更覺情迷意亂。想要避開,卻苦于動彈不得。

心下慌亂驚恐,恍惚忖想:“倘若他現下轉過頭來親我!我……我該怎么辦呢?”一念及此,只覺五臟六腑仿佛被那團烈火瞬間燒得粉碎,充滿了甜蜜而渴切的痛楚。

見她俏臉紅透,細碎,額頭、鼻尖沁出點點香汗,更添**之色;水汪汪的眼波迷惘淆亂,一如當時春毒發作,拓拔野情火更加狂肆地燃燒起來,心下暗暗叫苦:“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經脈被瘋婆子堵住,若是任由氣血膨脹,定要迸爆經絡,不死也要殘廢了。”

當下禁閉雙眼,凝神聚意,將姑射仙子**臉容、如蘭氣息從腦海中竭力移除。默念“潮汐流訣”,以意御氣,奮力疏通經脈。

姑射仙子見他了臉,閉眼翕唇,始終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心下竟微感失望。驀地駭然忖道:“我是怎么啦!他沒有親我,我該放心歡喜才是,為何……為何竟反覺失落?難道我竟盼著他來親我抱我嗎?”一時雙耳燒燙,羞慚害怕,幾乎喘不過氣來。

心下煩亂,又想:“我是木族圣女,原不該慮及**之事,豈能這般胡思亂想?那三生石既已碎裂!其中幻象多半不大真實,我又怎能隨意相信?是了!難道是當日春毒未清,今日又發作了嗎?”想到這里,心里一松,反倒歡喜起來。

秋波轉處,見拓拔野凝神運氣,專注的神情在月光下瞧來越發俊逸迷人,她的心里又是一陣迷亂,想到:“他長得真好看呢!倒像是從前爹爹為我雕刻的玉人。可惜那玉人被師父丟到了山谷里,再也找不著啦!記得那幾天夜里我找遍了姑射山谷,始終沒有尋到,還偷偷哭了好久。師父說,要成為大荒圣女,就要絕情寡欲,心無旁騖,對凡塵萬物不能有一絲留戀,就連她化羽登仙之時,也不許我流一滴眼淚。她總說我心魔未除,常為風月花草動情傷悲,難修正果。但要修成正果,卻不知要經歷多少磨難考驗。難道這次也是上天給我的歷練嗎?”

恍惚中又想:“但若非上蒼弄人,天下又哪有這許多巧事?三生石都已透露了玄機,我又何必苦苦抵拒、逆天行事?他這般喜歡我,甘愿為我而死,我聽了心里何嘗不喜悅甜蜜?那日在密山山腹里,他抱著我,**我!我雖然迷糊,但心里的歡喜可真實得緊……”想到此處,周身**,呼吸急促,心中越發迷亂起來。

她從未參悟**情事,純凈如冰雪,此時身處尷尬之境,因三生石而起心魔,一旦**,登如春水裂冰,洶洶流涌。那深埋壓抑了許久的柔情恣肆舒展,破土紛搖,春藤繚繞,令她更加迷糊混沌,如癡如醉。

狂風吹來,鼻息之間盡是姑射仙子那清幽淡雅,飄渺如月色的**,她的發絲如綠柳拂波,在拓拔野的臉頰、脖頸輕輕擦過,**難耐,令他猛一機伶,忍不住戰栗地呼了一口濁氣。

他凝神御氣,苦苦打通經脈,但長留仙子封穴手法極是怪異,沖擊了不下百次,竟始終不能奏效,微感泄氣。此刻方一停下,卻發覺姑射仙子體熱如火,念力凌亂,大吃一驚,睜眼望去,卻見她桃腮似火!眼波如醉,勾魂攝魄地盯著自己,連忙閉眼暗叫糟糕,但為時已晚,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情火登時又轟然竄將上來,且來勢洶洶,比上番更加猛烈!

兩人觸電似地陡然劇震。姑射仙子“**”一聲,翕顫,吁吁,眼波如水蕩漾,似羞似嗔,那張清麗脫俗的臉顏說不出的**動人。數日以來,她混亂而脆弱的防線在一剎那崩潰了……

拓拔野腦中轟然,如沸!再也抑制不住那熊熊爆發的熾熱情念,驀地喘息著重重吻在她的唇上。那柔軟的唇瓣粘著淡淡的冰晶,冰涼而又**。淡淡的血腥味在**泛開。

兩人一齊倒吸了一口涼氣,抽緊了身子,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倏然爆炸,一股無邊的黑暗喜悅,像海嘯狂風洶洶席卷,將他們瞬間淹沒。

她顫栗著張啟**,任由他的**狂野地探入,如烈火般地卷掃貝齒,恣肆地舔噬掠奪每一寸空間。那甜美而疼痛的滋味像無數尖刀刺入她的心底,令她止不住發出哭泣似的**……

當她的丁香軟玉被他陡然纏卷,深深地吸吮,她忽然覺得一片黑暗,天旋地轉,自己仿佛瞬間粉碎了,融化了!像一縷輕煙,被抽吸入那急速繞轉的渦旋……

那從未有過崩潰甜蜜的歡悅,像溫暖的浪潮包卷全身。她恍惚而迷離,宛如白云似的飄飛起來,在萬里碧虛中自在地飛舞。天南地北,江山湖海,在她的身下閃電掠過,迎面的春風、陽光,煦暖而溫柔,猶如母親的手。久違的自由愜意,讓她突然幸福得想哭,她仿佛又化作了當年那天真的女童,坐在蘆草紛搖的山頭,與父親一起眺望夕陽村落,炊煙溺溺……

迷蒙之中,她聽到一個虛弱而**的聲音,在心底輕輕地呼喊:“是他,就是他了……”一種虛脫而放松的喜悅徐徐擴展,仿佛大霧彌散。她突然覺得好生疲憊,仿佛飛翔了數萬里的大雁,想要棲息在淺草起伏的清塘。

風淡淡地吹著,星辰寥落,雪屑悠然卷舞。在這無邊的清冷月光下,一切寧靜得宛如悠遠的夢境。湛藍的夜空、泠泠的冰峰、五彩的湖光……仿佛漸漸地融化起來,隨著兩人的呼吸,或快或慢、或緊或松地蕩漾著……

不知過了多久,拓拔野漸漸從火熱狂野的心情中平復下來,陡然想到自己正在恣肆**不能動彈的木族圣女,驀地一震,面紅耳赤,急忙退了出來。不知她醒覺之后會如何生氣?心中突突直跳,又是激動又是歡喜又是害怕,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姑射仙子渾然不覺,螓首微仰,緊閉雙眼,白衣在漫漫冰屑中悠揚卷舞。臉如桃花,眉睫輕顫,那依舊微微張啟,仿佛在等著他恣意愛憐。

拓拔野心旌搖蕩,不能自己,苦忍了片刻,終于禁不住又輕輕地吻在她的唇上。剛觸到她柔軟的唇瓣!她突然一震!睜開雙眼。兩人俱極大驚,驀地閉上眼睛。

拓拔野大窘,心道:“她定要當我是趁人之危的輕薄之徒了。”心下惴惴,悄悄睜開眼縫,透過顫動的睫毛打量。卻見她紅霞流舞,嘴角竟勾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心中陡然一松,大喜過望。

忽見她睫毛輕顫,似乎也在偷看自己,急忙將眼睛閉上。想到她對自己偷吻并無怪責之心,反有**之意,心中又驚又喜。驀地想到:“難道仙女姐姐對我也有些喜歡么?”激動之下,險些便要大聲長嘯。

突然之間,竟想要感謝那瘋瘋癲癲的長留仙子。若不是她,自己這一生一世再也不敢一吻仙子姐姐芳澤,更難以探知她的芳心。

見他合著眼睛偷偷微笑,姑射仙子雙頰登時一陣**,羞澀難當!仰望夜空,心道:“上蒼!倘若拓拔公子當真是……是那人,你現在便給蕾依麗雅一個明示吧,”

此念方已,忽見一顆斗大的流星悠然劃過湛藍色夜空,她的心里“咯登”一響,劇烈地跳動起來!說不出究竟是歡喜、害怕還是迷茫。正自神魂顛倒,卻見那流星橫過上空時陡然轉向,朝他們急速沖落!

拓拔野見她秋波駭然地凝視上方,連忙抬頭望去,大吃一驚。

只見一個十丈見方的流星隕石呼嘯著斜斜沖來,風聲破裂,光焰擦舞,瞬間便化作一道數十丈長的七彩熾光!

拓拔野驀地想起長留仙子所說:“明晨丑時,有一顆流星撞來。你們就這般緊緊貼在一起等死吧!”低頭望去,懷中十二時盤恰好指在辰時。當時只道她信口胡說,豈料竟果真如此!

依據《大荒經所述,他們身下的巨石有不可思議之神力,可以吸附天上飛過的流星。此刻這流星一旦撞落在巨石之上,以它的速度與重量,力道何止萬鈞!縱是鋼筋鐵骨也要化為一灘鐵水。

兩人對望一眼,齊齊閃過恐懼之色。姑射仙子腦中迷亂,忽然想到:“原來上蒼竟是注定我和拓拔公子一齊死在這章莪山上嗎?”悲涼驚恐之中,竟突地感到一絲淡淡的甜蜜與歡喜。她素來寂寞獨行,想不到臨死之際,卻不再孤單。

一念及此,心里頓時不再害怕,眼波流轉,凝視著拓拔野!雙頰生暈,嘴角泛起溫柔的笑意,只盼他能再度低頭**自己。

拓拔野怔怔地凝望著懷中的十二時盤,見那北斗光勺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徐徐轉向未時,心中一動:“是了!這流星定是撞到西南方位。我可以借助流星的巨大沖擊力,提前沖開經脈!”

他面朝正北而坐,左斜后背正是西南,念力及處,果然發覺一股巨力正越來越快的沖擊撞向自己陽維脈,而勁氣最足之處,恰是天戮、肩井二穴。

當下精神大振,微笑道:“仙子姐姐,我們到天湖里看流星吧!”驀地聚意凝神,調動蘊藏于天戮穴的真氣。真氣雖然微弱,但與流星沖撞而來的無形勁氣內外相激,登時轟然鼓舞,沖開穴道。

拓拔野大喜,立即依法炮制,將肩井穴等陽維脈各穴一一沖通開來。

姑射仙子見他肩膀忽動,知他已經沖開穴道,心下歡喜難言。抬眼望去,那流星距離章莪山頂已不過六、七百丈,隕石急速飛舞,熾尾迤邐,夜空仿佛湖面似的蕩漾開巨大的漣漪,眩光流彩,艷麗奪目。

山頂天湖大潮噴涌,巨浪起伏,湖底的萬千瑤玉星石浮沉流動,沖天耀射的無數彩光隨之急速交疊變幻。

風聲呼號,如厲鬼長嘯,那流星越來越近,急速飛沖,熱氣如颶風狂舞,眼見便要當頭撞下!

拓拔野突然清嘯一聲!左臂猛地抱緊姑射仙子的纖腰,急電似的平射而出,陡然沖入洶涌波濤!

“轟!”

耳畔突然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狂猛震響,萬千大浪發瘋似的沖天飛竄。彩光眩目,天旋地轉,兩人一齊沉入天湖之中,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亂流穿梭,泡沫滾滾,湖底五彩斑斕的瑤玉晶石隨著激流朝上繽紛倒沖,仿佛無數晶瑩的彩色雨線,煞是好看。晶石飛沖漂移,相互折射,絢光迷離,層層疊疊地照耀在翩翩游舞的兩人身上。

拓拔野施展“魚息法”,牽著姑射仙子的柔軟素手,一面輸導清新空氣,一面自在地穿過綺麗耀眼的萬千晶石、泡沫水波,沉入閃閃發光的湖底,而后又舒展愜意地朝上方游去。

透過那不住晃蕩淡藍色的水晶般透徹的湖波,他們清晰地看見,那顆巨大的隕石流星拖曳著七彩流光,如一道約麗彩虹橫空破舞,發狂似的激撞在湖心黑色巨石上。湖波狂涌,巨石震動,整個章蓀山似乎都在急劇搖晃。

那青黑色的巨石極是堅硬,除了迸濺出千百細小的石屑,竟似巍然無損。倒是那顆流星一撞之下,驀地崩炸碎裂,四射沖天。

無數隕石碎塊仿佛彩色的颶風朝空中卷舞,與漫漫水珠、炸飛的冰雪山石交錯穿梭;迸射出百余丈高后,又紛紛急速沖落,朝那湖心巨石重新撞來。

星石如雨,黑色的金屬碎物繽紛地吸附在巨石上,其他萬千碎石晶塊撞擊巨石,則紛紛彈射拋舞,掉落天湖。氣泡串串,彩石漫漫!悠悠地朝下沉落。

絢光耀射,光怪陸離。人在碧波深處,白衣青裳飄飄飛舞,穿行于這瑰麗如夢的湖底,仰望晃動的夜空星辰,心情說不出的歡悅舒暢,仿佛也隨著身旁那韻律跌宕的彩石,一起化作了撞落天湖的星子。

兩人凝眸相視,一齊笑將起來。姑射仙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雙頰暈紅,淺笑著轉過頭去,翩翩朝上游舞。拓拔野心中激蕩喜悅,恍然若夢,突然有些害怕,這瑰麗纏綿的情景,會不會如這湖中的繽紛水泡,一旦離開水面,便迎風破滅呢?

但心中歡悅,已顧不得許多了,畢竟眼前的一切才最為真實。當下抓揀了數百顆晶亮煥彩的各色星石,兜卷入乾坤袋中,隨著姑射仙子朝岸上浮去。

明月斜照,湖光雪色,璨璨生輝。太陽烏和雪羽鶴昂首闊步,時而樸翔過瀲滟水波,時而振翅于雪峰冰崖,清鳴怪叫,一刻不得安寧。

拓拔野與姑射仙子并肩坐在雪地里,冷風拂面,靜靜地凝望著夜色,好一陣子沒有說話。大劫逃生,恍如隔世,都是說不出的輕松快活。

拓拔野眼角悄悄瞥望,見她嘴角含笑,神色溫柔,出神眺望著漫天星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回想起適才那激烈而纏綿的一吻,想起她溫柔而喜悅的神情,心中突突急跳,臉上**,胸中充盈著甜蜜的幸福,而心底卻兀自不敢相信。

心里一動,悄悄地伸出手,畏畏縮縮了幾回,終于屏住呼吸,大著膽子輕輕勾抱在她的纖腰上。

姑射仙子驀地一震,三生石中那妖艷而旖旎的畫面突然像潮水般的涌入心田,想到:“這一刻終于要來了!”呼吸、心跳齊齊頓止。

拓拔野見她陡然僵直,心中登時一沉,大氣不敢出,手掌僵硬如石。

姑射仙子心如鹿撞,嬌靨忽白忽紅,素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襟。恐慌、害怕、緊張、迷惘……腦中空白!一時竟不知所措。心道:“倘若他當真……當真像幻象里那般待我……我……該怎么辦呢?”

拓拔野指尖的熱度烈火似的燒灼她的肌膚,她心亂如麻,呼吸急促,仿佛被狂濤卷溺的扁舟,驚惶浮沉,迷茫跌宕……驀地閉上眼睛,索性不再多想,聽天由命。

拓拔野屏息偷瞥,眼見她睫毛輕顫,暈紅如醉,許久并未掙脫,登時如釋重負,心下狂跳,喜悅得幾乎要爆炸開來。

此前在鐘山石室、密山雪洞里,包括適才在巨石之上,他們雖曾有遠甚于此的親密舉動,但或是她意識迷糊,或是不得動彈,算不得真。但此刻她神智清醒、手腳靈動,卻任由他抱住,對他實是已有青睞之意,是以他心中之狂喜,遠遠勝過此前任一時刻。

姑射仙子腰肢漸漸地柔軟,在他指尖有意無意的摩挲下輕輕震顫。拓拔野喜樂不禁,幾乎連指尖都要顫栗起來。胸中如有巨浪洶涌,從未有過的快活激動,恨不能朝著這綿綿雪峰山壑大聲嘯歌。

姑射仙子滿臉紅霞,佯作不知。忐忑地等了半晌,見他始終沒有進一步舉動,微微詫異,咬唇心道:“難道三生石中的幻象竟是假的嗎?或者……或者他終究不是那人?又或者那流星撞下,改變了今夜的命運?是了,定是如此……”想到這里,大以為然,暗自松了一口氣,但隱隱間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卻不知拓拔野一生之中,除了與雨師妾纏綿歡好之外,對于**之事,實在并無多大經驗。而與雨師妾,又是她主動**勾引,方才水到渠成。若說到如何猜測**芳心,一步步地追獵勾引,實是六侯爺、柳浪等人所長,遠非他所能勝任。

況且他一向視姑射仙子為圣潔天仙,不敢褻瀆,今夜情不自禁地偷吻早已暗自汗顏懊悔,此刻既知她對自己鹵莽狼吻不以為忤,芳心暗許,已是開心得幾欲昏厥,但求一摟纖腰已足,豈敢再唐突佳人?

兩人就這般并肩而坐,看星辰閃閃,湖波耀耀,心中喜樂安平,宛如夢幻。拓拔野不敢說話,生怕打破了這平衡,美夢便要驚醒。

姑射仙子心下恍惚,渾然忘了今夜何夕,此處何地。隱隱之中,盼著拓拔野能將她摟得更緊,就像先前在那巨石之上,肌膚相貼,呼吸互聞……但拓拔野卻始終沒有動靜。手指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彷怫被風一吹就要松散。

過了片刻,拓拔野突然將手抽了回去。姑射仙子心中一顫,若有所失。

卻聽笛聲悠揚,清亮**。仿佛夏夜涼雨,清疏寥落地擊打著荷葉芙蘗,音符如顆顆雨珠在碧葉上**回旋,“叮叮咚咚”地滑落水塘,蕩開無數溫柔的漣漪。

聽那笛曲清泉流水似的漱耳而過,她心下從未有過的平和安詳,溫柔甜蜜。眼波流轉處,拓拔野橫吹珊瑚笛,望著她微微一笑,神采飛揚。

姑射仙子心中莫名地一陣悸顫,嘴角漾開微笑。雙手舒展,幻化真氣為玉簫,低首垂眉,與他一齊吹奏起來。

月色溫柔,冷風清寒,雪峰湖光泠泠閃耀,簫聲笛韻如流云飛泉,清雅疏曠,高揚處如霧靄橫峰,明月孤照,低回處似草間細水,流螢飛舞。合著這萬仞險峰、水光霓彩,更覺清寥悅耳,塵心盡滌。

一曲吹罷,兩人相視而笑,喜悅不己,更覺親密。心底里的萬千言語似乎都隨著這笛簫淋漓盡致地吹了出來。

姑射仙子低聲道:“這曲子是公子作的嗎?好聽得緊,不知叫什么名字?”

拓拔野臉上一紅,笑道:“這是我適才一時興起,胡亂吹奏的,也不知該起什么名。不如仙子姐姐起一個吧!”

姑射仙子嫣然道:“既是如此,那就叫做‘天睿靈韻曲’好了。”拓拔野撫掌叫好,她抿嘴一笑,暈生雙頰,沉吟片刻,王指輕舞,真氣飛揚,在雪地上寫了幾行秀麗清雅的文字。

拓拔野凝神細望,低聲讀道:“月冷千山,寒江自碧,只影向誰去?萬丈冰崖,雪蓮花落,片片如星雨。聽誰,露咽簫管,十指苔生,寥落吹新曲。人影肥瘦,玉蟾圓缺,昆侖千秋雪。斜斟北斗,細飲銀河,共我醉明月。奈何二夜春風,心如桑葉,又是花開時節。”

姑射仙子雙頰更紅,突然揮袖將那歌詞抹去,低聲道:“信手涂鴉,公子別念了。”拓拔野反覆默念那“一夜春風,心如桑葉,又是花開時節”,似有所悟,心中枰然,一時竟自癡了。

兩人又坐了片刻,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尷尬,欲語還休,默默無言。

明月西沉,山風愈冷,姑射仙子翩然起身道:“再過一個多時辰,天便要亮了。再不走就趕不上蟠桃大會啦!”拓拔野這才霍然醒悟,“啊”地一聲跳了起來。

清風拂面,雪崖交錯,兩人并肩騎乘太陽烏、雪羽鶴,朝著昆侖山方向飛去。—頭望去,章莪山頂湖波淼淼,萬千霓光淡淡閃耀,在夜空中交錯搖曳,瑰麗難言。

拓拔野與姑射仙子對望一眼,均覺虛渺悵然,仿佛作了一個絢麗的幻夢。想到即將回到人潮洶涌的昆侖,突然都是一陣不舍與害怕。

拓拔野想起一事,問道:“是了,仙子姐姐,昨夜你來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嗎?”

姑射仙子面上驀地一紅,沉吟片刻,搖頭道:“沒什么。我已經記不得啦!”昨夜她想到三生石幻象,輾轉難眠,心下煩亂,原想與拓拔野好好談談,問清究底。但見面之后,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終于未能吐露。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拓拔野見她神色古怪,將信將疑,但也不好再問,當下驅鳥飛行。

樹影倒掠,山崖霍霍,轉瞬間兩人便離開了章莪山,穿掠萬千雪丘,乘風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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