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大忽悠正文
超級大忽悠正文。
陽光明媚的次日,當帥朗閑適地散步遛達進中州公園湖邊林蔭路上,再一次看到古清治時,笑了。()
倆個人像有默契一般,根本沒有告訴在哪兒找,可帥朗鬼使神差地第一站就到了倆人初見地方,幾乎沒有通過大腦考慮就找到了這兒,而古清治也像有默契一般恰恰就出現在這里。
是心有靈犀導致不約而同?抑或是倆人根本就是一路。
帥朗說不清,如果不見此人也能不想,不過每每一見之下總是免不了那份好奇,明明就是一個招搖幢騙的貨色,可橫看豎看都像一位出世的高人;明明就是一個奇詐奸巧的貨色,可言談舉止偏偏比帥朗所見任何人都顯得坦蕩無私。甚至于帥朗還真不敢肯定古老頭是不是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辦法把自己從里到外改變一下。
于是好奇驅使著帥朗,主動尋訪來了。向著長椅的方向走過幾步,帥朗下意識地停下了……
古老頭不是一個人,而是圍了一堆人,一堆人站著坐著,正在聽著古老頭擺活著什么,不是普通的一堆人,而是一堆中老年婦女,你一句我一句,那笑意盎然的表情、飽含傾慕的語氣,實在讓人懷疑是在向古老頭表達愛慕之心,帥朗笑了……笑著的時候有一位坐古清治身邊站起身來,千恩萬謝地道著,可不知道被古老頭怎么給忽悠住了。
看這會的光景你不得不懷疑,這老家伙年青時沒準忽悠過多少黃花大閨女呢。
悄悄地蹙上來,古清治只是回眼瞥了片刻,狀若不識,爾后又很有風度地示意著眾人:“各位老嫂、大妹,難得到此一見、相見便是緣份,說好了,一日三課,還有一課,誰來卜……”
一問,還穿著紅綠秧歌服和白色太極服的老太太、大嬸們互視著,傾乎都還有點難為情地笑著,幾個人都未湊上來,而是其中的一位招著一直在人群外的那一位:“王家妹子,快來……讓古大仙給你算算,你不找好多天了。”
是位身著普通衣服,不像來公園晨練的,倒像慕名而來久等的,帥朗粗粗一看,黑里夾白的解發頭,別個老式發夾,臉色有幾分怯意,莫名地顯得有點不自然,乍看像小商小販被城管逮著了一樣那般愁苦,被眾老娘們推到前面,跟上席相親一般硬坐到古老頭身邊了。
“大娘……這干啥咧?”帥朗湊到位拎著水綢巾的老太太跟前,那老太太一聽,回頭一看是個半大小子,神神秘秘小聲附耳過來:“算卦涅,古大仙卜課。”
“算卦都是騙人哩。”帥朗故意凜然小聲道著。一聽這話老太太唉了聲很不樂意了,小聲責怪著帥朗道著:“你小娃懂個啥?古大仙咱這一帶有名的卦仙,隔三差五才來一趟,能遇著都是福氣……剛剛劉大姐算的兒媳婦啥時有喜,古大仙算得年不出二,必添一丁,算得可準了……這婚桑嫁娶,古大仙一卜就準。”
老太太凜然試圖糾正帥朗對老神仙的態度,可帥朗一聽古老頭這事也摻合,卻是無言地笑了笑,又是順口陰陽瞎扯淡了,這兩年之內生了當然正中卦言,你就三年、五年有了也說得通,是啊,年是不出二,可要出三、出五呀?
反正這是來回話,就是順人心意說個喜慶,看把一幫老太太給樂得,假牙都呲出來了。那位要卜卦的剛坐下還沒吭聲。旁邊倒有幫腔的,直說著:“古大仙,給王家妹子算算兒子今天能考上大學不?”
話音剛落,另一位就接上來了:“對呀,王家妹在公園轉悠好多天了,逢人就問你咧。”
“大仙……這個能不能算?”算卦的大嬸,有點怯色問著。
怯生生的眼、干癟顯得缺少血的嘴唇、怯生生望著古清治時,額頭的皺紋聚了幾個“川”字,那樣又像來民政局尋求救濟的低保貧困戶,一眼掃過讓帥朗覺得有點不忍,丫的,古老頭不是連這種受壓迫的中老年婦女也不放過吧,這位明顯是未老先衰,被生活壓得快喘不過氣來的那類。
“能……不過我丑話說前頭,要算出來不合心意,別怨我啊。”
古老頭一口應承,不過先打著預防針,那大嬸明顯有點躊躇,似乎還有難言之隱,可架不住旁邊的幾位老太太催促,想了片刻點點頭。
問了生辰八字,拉著大嬸的手,不知道是在古老頭在揩油還是摸著命相,擺活了半天,又是閉眼捏訣來那套翻天印了……帥朗看得可笑,幾次捂著嘴差點笑出聲來,趁著古老頭閉眼捏印扮神仙把從老太太唬得一愣一愣時,這又小聲問旁邊這位聚精會神盯著的老太太道著:“大娘,這算一卦多少錢?”
“不要錢。”
“是今天不要,還是一直不要。”
“一直就不要,不過誰要真給,他也要。”
“那他是不是騙大家錢哩?”帥朗嘗試地小聲地壓低了聲音附耳問道。
不料這句話惹人了,那老太太像見到有人說自己老伴壞話一般剜了帥朗好幾眼,然后干脆攆雞仔一般小聲攆著:“去去……嘴上不長毛,說話氣亂跑,你才多大,懂個啥……”
說啥來著,群眾不能惹,帥朗可沒料到古老頭在這群中老年婦女心目的形象如此凜然不可侵犯,這老太太一惹了不得了,連剜帶訓愣是把帥朗羞得換了個站立的位置。
再湊到邊上,細細數數,帥朗心里輕咦了聲,敢情老頭艷福不淺,椅后四個,椅前三,包括椅子上坐的那位,八個大娘都直勾勾盯著古老頭的動作眼眨也不眨,偶而有兩位小聲嘀咕,那聲音帥朗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一位說什么,這老家伙算卦可準咧,上回算徐校長有久病之虞,這不一眨眼,老徐躺醫院起不來了……另一位問哪個徐校長?這一位小聲解釋著,就咱們老年大學的校長唄,腦溢血,還沒準能下了床不……
不動聲色地旁觀著,讓帥朗暗生狐疑著,雖然不相信真有未卜先知一說,不過古老頭這處處表現出來的怪異還是讓他多有幾分好奇,有些事不親眼目睹也確實說不清這老家伙究竟是怎么搗得鬼。比如這回,掐著指頭足足一袋煙功夫沒動,把一干老婦人等得快要不耐煩才見得古老頭驀地一睜眼,那眼睛亮得,帥朗明顯地看到幾分老婦女身子一震,似乎被老頭的帥氣樣子被電著了。
開始了,不料這開始的是如此黯然,古清治很客氣、很難為地握握算卦人的手安撫著:“老妹子啊,你娃是個天曲星的命,不是文曲星的格,這是名落孫山之像,不是金榜題名之卦……你呀,還是另謀出路吧啊。”
名落孫山,不是金榜題名。這話說得,帥朗也嗝應了,咂摸了這話里沒有歧義之后才覺得不對味,這丫不是當頭給人家父母一榔頭么?
果不其實,那婦人一聽這話,就著袖子,抽抽答答抹上淚了,一眨眼苦淚漣漣,可把古清治尷尬上了,而且這干老太太也看不過眼,反倒埋怨上古清治了,正是那位趕帥朗的,湊上來叱著:“我說古大哥,恁不能這樣吧?還沒考咋能這樣說呢?看把王家妹氣成啥樣了……”
“就是呀,古大仙你這次算得肯定不準……”
“對,不準……不準……”
“王家妹,別哭……哭啥么?”
幾位老太太的憐憫之心頗重,都湊上來一邊是安慰著那位算卦的婦人,一邊是埋怨著剛剛還尊崇無比的古神仙,神仙頓成眾的矢之了,帥朗樂得一邊看笑話,可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老頭還能不能圓回來。看來這丫確實不是一般的算卦的,經常給自己找點不自在。
不料古老頭神色莊重,對一切質疑置若罔聞,反倒是加重了聲音一揚手壓著眾人的聲音說著:
“我不光能算出你娃落榜,還能算出你娃忤逆不肖,還能算出你男人長年不在身邊,要不干脆就是離了……大妹子我勸你呀,苦心父母天下多、孝順兒孫自古少,不要太耽于這事了……回去好好養養身體,你自己也久病纏身了,越操心愁事越多……”
那婦人一嗝,愣了,不哭了,瞪著古清治,這回才像真見神仙了,眼睛里帶著幾分愕然和敬畏,甚至有點恐懼。
眾老太不都不埋怨了,一聽娃落榜、娃忤逆,再聽還算個男人不在身邊,算卦的也有病纏身……得,都把目光盯向王家這個婦人了,那婦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爾后是二話不說,咬著嘴唇壓抑著要哭的臉色,起身、低頭,一言不發地走了。
算對了,還是錯了。
恐怕要不幸言中了,幾位老太竊竊私語著,有位在嘀咕好像就沒見王家這位大妹說過男人的事,沒準還是個小寡婦……再有一位小聲說著,她家娃是淘得厲害,學習也不咋樣,把媽可愁壞咧……幾個老太太嘀咕著,都以一個異樣的眼神看著古清治,那眼神雖有點埋怨不該這么著實話實話,可是也免不了詫異,這些連大伙都知之不祥的秘事,何故這老頭怎么知道?
原因嘛,很簡單,算出來的唄,這都算得出來,可把一干老娘們算得眼里驚異更多了幾分。這會倒沒人埋怨了。
“好了好了……各位老嫂大妹,今天就到這兒啊,獻丑獻丑,得罪之處請大家多多包涵……”
古清治起身拱著手,向著幾位圍著小聲討論的老婦們辭行,這些老太太雖然尊敬,可不客氣,簇擁著老頭你一句我一句請教,一會兒是兒子的對象問題,一會兒是孫子的學習問題,敢情是剛才亮得這一手,雖然讓大嬸難堪了,不過可信度卻是提高了不少。
眾人追問,不料老頭恪守規矩,強調了一日三課,絕不多卜,得,老太太們可不講那么多規矩,這個伸著指頭數落古老頭兩句,鄉里鄉親的你拽什么呀?那個拽著古老頭的袖子鄭重安排幾句,那是預約下次算卦呢,把古老頭折騰了一番,得了保證,這才嘻嘻哈哈到空地上晨練去了。
好容易脫身不敢停留,踱著步遛達著直往公園之處走去,一路上免不了和照面的人打個招呼,不時地有人追上來問老頭卜一課如何,老頭一律婉拒,直出了公園大門,到了中州大道上。
放慢了步子,走出去不遠帥朗謔笑著追上來了,看著老頭的樣子,臉笑開了一朵花介似地指著道:“大爺,當明星被人追星的感覺挺好吧?我怎么看你有點應付不過來了?”
“哎,失策失策,什么東西都不能免費啊,一免費就遭搶,這個地方我都不敢常來了,一來就哄一堆人……說兩句好話吧都興高采烈,說兩句不好聽的吧,不掙錢都落埋怨,唉……”古清治笑著自嘲道,倆個人隨意地踱到了一起,似乎狀如老友,似乎并沒有昨天晚上發生過的不快之事,就像邀約到一起的朋友。
怎么開始呢,帥朗沒想好,正斟酌著怎么開口,不料古清治像是已經忘了昨天的事,反倒示意著帥朗問著:“帥朗,剛才有什么想法?”
“想法?”
“那一卦,你看到的,算得對,還是錯?”
“應該是對的吧。”
“你從頭到尾看了,我怎么算對了?”
古清治像考較一般問上了,這下子問得帥朗抓腦袋了,一下子愣了愣,像答案隱約已經到了嘴邊,可就是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
“唉……”古清治停下腳步了,回頭很失望地看著帥朗道:“真沒看出來?我問你那位算卦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你看出來嗎?”
“沒什么身份吧?聽口音像郊縣農村的,看樣像在城里那兒打工的……”帥朗回憶著,印像最清的是那人臉上憂色,想了想補充了句:“是不是從鄉下來給兒子做飯的……現在這種情況多了,城里讀書,爹媽租個房給娃做飯,閑暇時間就干點零活。”
“你都看出這些來了,還不知道我怎么算出她兒子落榜來了?”古清治反問。
“咦?對呀……不過還沒考試,怎么證明?”帥朗反問。
“你差的那一步就在這兒。想不想知道我怎么算她娃落榜、她娃忤逆不肖、她丈夫不在身邊。”古清治問。
一問都是帥朗有點懷疑的事,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這個好像比“父在母先亡”高了個層次,就聽古清治擺活著:“第一,我提醒你啊,她是在這兒轉悠了好多天,就為找個算命的給她兒子算一卦,算算能不能考上……這說明了什么?”
“哦,她心虛,八成認為她兒考不上。”帥朗道。
“對……很簡單嘛,她都告訴咱了。而且你看她的臉色,是什么感覺?”古清治問。
“哦……”帥朗恍然大悟道:“發愁,愁得厲害,沒準兒子差得厲害。九成考不上了。”
“對已經差到無計可施問鬼神的程度了,你以為他能考上呀?”古清治很高興,帥朗這么一點就通,敢情能接替了。
“那兒子忤逆不肖怎么算的?”帥朗瞬間問題又來。
“要是個孝子,能把當娘的愁成這樣?再說現在十七八的小娃娃,有百依百順聽媽話的嘛?這叫殺口,殺準一個口,十次能對九,大勢所趨。”古清治道。
帥朗驀地笑了,這下算蒙的,不過要這樣蒙,十有還真能蒙對了。一想剩下的也想通了,笑了笑道:“那你一定是看到她面色灰暗、愁容滿臉,判斷她的性生活不和諧,然后又殺了個口,說她丈夫長年不在身邊對吧?哎我說大爺,您不怕錯了呀,萬一人家是更年期來了呢?”
“你看見我這個動作沒有?”古清治幾分得意揚揚手,修長的手指次弟作了一個握手的動作,不過帥朗卻是沒看明白,一看帥朗發愣,古清治卻也不藏私,笑著道:“忘了告訴你,我以前當過幾走方郎中,一般的脈相我還是摸得準,此婦氣滯郁結,脈結紊亂,不是更年期,應該是肝火上升,長期胃氣郁結消化不良所致……再加上她面色老相,未老先衰,除了愁事纏身我還真想不出其他可能來,中年婦女能愁什么?還不是上愁老子、下愁小子、中間愁漢子,既然進城來了,那把老子一剔除,就剩下小子和漢子了。還能有什么?”
倒是有幾分歪理,不過帥朗有點不服氣地辨道:“那還有票子呢?就不能是愁錢呀?”
“我說你怎么這么笨呢?對女人而言漢子在還愁票子么?這不一碼事嗎?一看那樣還不家里缺掙錢的,兒子又不爭氣……真是。”古清治一言以敝之,懶得再解釋了。帥朗聽著咧著嘴“耶喝”了一聲,十成十地不服氣,可再辨不出來了。
邊說著邊不知不覺走著,古清治看帥朗的表情很詫異,這就緩緩解釋著:“真正的周易卜卦傳得神乎其技,能不能未卜先知我不懂……不過單從算命而言,這是一門很有趣的心理學,你從可以從對方的眼睛、表情、體態、動作、衣著、說話的語氣、口吻來判斷,老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其實這些外在表像已經足夠告訴你對方是什么人了。這還用算嘛,真相都在眼前了,你說出來就行了……”
“呵呵……厲害,敢情這功夫全在嘴上啊。”帥朗笑著挖苦了句。
“對嘍,老話還講,好馬都在腿上、好漢都在嘴上,現在那一行你覺得是啞巴能干成的事?”古清治不以為忤,只當是表揚了,說話著掏了本薄薄的幾頁冊子,巴掌大小,隨意地遞給帥朗道著:“看看,能看懂么?不傳之秘,學會以后縱橫天下、無往不利。”
“不會吧,別告訴我你有葵花寶典啊。”帥朗呵呵笑著接到手上,不料一眼掃過,腳步站定了,臉色凝重了,前行了幾步古清治看出點意外,又返身回來,愕然地盯著帥朗,不知道所為何來,不料帥朗拿著那翻也沒翻的巴掌大小冊子不屑地道著:“這是江相派騙子的不傳之秘……《英耀篇》,對不對?”
古清治眉毛一顫,眼睛一愣,這一回結結實實驚呆了,既然是不傳之秘,那又何來帥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