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和永寧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徐辛夷原地滿血復活,青黛也從醫館回來,正和張紫萱一塊,圍著搖搖晃晃滿地亂跑的小秦澤拍手大笑。
小秦澤衣服穿得鼓鼓囊囊,動作天真笨拙,活像只可愛的小企鵝,永寧頓時沒了正形,沖上去把他抱起來,臉頰貼著他嫩嫩的小臉磨蹭,“秦澤乖,快、快叫小姨!”
“小姨~~”秦澤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小臉笑得都快皺起來了。
話說秦家有點不同尋常人家之處,青黛、徐辛夷和張紫萱都以姐妹相稱,所以秦澤除了親娘張紫萱,把另外兩位叫做姨。
不過,永寧這個小姨,又算是怎么回事兒?貌似亂套了……
永寧身體嬌弱,抱了一會兒,徐辛夷就從她懷中接過了孩子,捏他的小鼻尖:“小東西,叫我。”
“徐姨!”小家伙聲音甜甜的,依偎在徐辛夷豐碩綿軟的胸脯上,十分享受。
青黛抿著小嘴兒微微一笑,取出蜜煉山楂丸放在掌心:“看看這是什么?”
小東西眼睛一亮,小臉露出討好的表情,伸出短短的雙手:“青姨抱抱。”
秦林在旁邊看得一個趔趄,這才叫有奶就是娘啊!從小就這么“狡猾”,將來長大還得了?
張紫萱察言觀色就知道他心頭所想,似笑非笑的拂了拂鬢角發絲,挑起斜飛入鬢的長眉,輕輕瞥了他一眼。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秦林嘿嘿干笑兩聲,貌似孩兒他娘也挺腹黑的……
有了小家伙,青黛、徐辛夷、永寧只管圍著他逗弄、咱們秦林秦督主只能退居第1072章,求陛下早立國本,定下太子之位!吾輩手握擁立之功,何懼奸妃、秦賊!”
眾人轟然應諾,個個眼睛發紅,賽如打了雞血。
紫禁城,儲秀宮。
萬歷非常難得的沒在這里,據說是有要緊事情和諸位閣臣、六部九卿會商,困在了養心殿不得脫身,所以主人只有鄭楨和朱常洵母子倆——如果換成別的日子,這個時候萬歷一定會待在儲秀宮的。
陛下不在,卻多了個不常來的國舅爺,鄭國泰腦袋上纏著一圈一圈的紗布,臉腫得像豬頭,嘴唇也破了幾道口子,兩只眼圈烏青。雙眼被腫起的眼皮擠得只剩下兩道縫兒,實在狼狽已極。
朱常洵已有三周歲,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一會兒去扯宮女的頭發,一會兒把東西亂摔,鄭楨全都不管,投向孩子的目光帶著濃濃的溺愛。只有三分心思放在哥哥身上,臉色平平淡淡,似乎并不為鄭國泰這個樣子而感到吃驚。
本來嘛。鄭楨進宮得寵之前,她這個不成器的哥哥就經常被地痞流氓打得不成人形,所以實在也沒有什么好吃驚的。
鄭國泰捂著臉。彎著腰,一只手往外指,聲淚俱下的哭訴:“妹妹,你可得替愚兄做主啊,秦林他打在愚兄臉上,其實是掃你的臉面,傳揚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妹妹你失寵了呢……”
鄭楨修眉一跳,還沒有說話,鄭國泰突然朝前跌倒。額頭結結實實撞在床沿,咚的一聲響。
“笨舅舅,傻舅舅!”朱常洵拍著手哈哈大笑,原來是他從后面撞翻了鄭國泰。
朱常洵身軀肥胖,三歲多體格就要當尋常五六歲的孩子。鄭國泰身子骨是被酒色掏空的,又朝前佝僂著腰說話,從后面挨了一撞就保持不了平衡,額角重重磕在床沿上。
儲秀宮的床是用上好紅木做的,又重又硬,鄭國泰從地上爬起來。額角就起了個大青包,痛得他呲牙咧嘴。
“洵兒力氣真大,把舅舅都撞翻了,”鄭楨笑著摩挲兒子頭頂,竟絲毫不曾責怪他,又拍拍他的背:“娘和你舅舅有正事,你一邊玩去。”
朱常洵朝鄭國泰扮個鬼臉兒,又去找宮女的麻煩,因為萬歷和鄭貴妃溺愛,宮女們被他揪頭發、揮拳亂打,絲毫不敢違逆。
鄭國泰吃個大虧也只能自認倒霉,他從小就有點怕這個妹妹,如今全仗她在宮中得寵,全家才雞犬升天,更是敬畏有加,既然鄭楨溺愛兒子,他就更不敢說半個不字了。
何況,這個侄兒將來指不定要坐皇位呢!
鄭國泰摸了摸額頭青包,沖鄭楨訕訕的笑著,在他心目中妹妹的枕頭風得有多厲害呀,唆使萬歷對付秦林,豈不是手到擒來?
他甚至開始盤算,等萬歷降旨將秦林申斥之后,怎么羞辱他、折騰他,以報適景園的一箭之仇。
不料鄭楨并沒有勃然大怒,而是皺著眉頭細細思忖,慢慢的道:“我認得秦林,此人非常聰明,識大體、知進退,他若打你,必是你不對。國舅不要瞞我,且把前因后果說來,休要隱瞞——你平日做的那些勾當,我也知道不少了。”
鄭國泰立馬傻眼,沒想到妹子胳膊肘朝外拐,居然幫著秦林!
旁邊手持拂塵的順公公,硬生生把一聲笑憋在喉嚨口,旁人不曉得,他卻清楚得很,只怕在娘娘心里面,秦督主比你這親哥好多了!
鄭國泰哀怨的看了看順公公,順公公把臉轉開,你自己做了那些事,咱們敢瞞著娘娘嗎?
萬般無奈的鄭國泰,只好將前因后果一一說出,每到含糊不清的時候,鄭楨就漫不經心的問幾個字,偏偏都問到了節骨眼上,叫鄭國泰無從隱瞞。
鄭楨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等等,你說他身邊帶的年輕女子,是不是容長身段、瓜子臉、美人肩,說話細聲細氣,未語先羞?”
“正是,”鄭國泰莫名其妙,又補充:“那小姐不像他妹妹,卿卿我我的,倒像這廝從哪兒拐騙來的千金小姐,哼,我瞧這姓秦的也不是個好東西!”
鄭楨笑了,和順公公對視一眼,后者肯定的點了點頭。
鄭國泰還以為刁狀告準了,兀自氣咻咻的煽風點火:“秦林這小王八蛋,還口口聲聲說是替娘娘我,豈有此理,他是什么人,憑什么替娘娘管我?”
“他這么說嗎?”鄭楨端起茶碗,用蓋兒輕輕撇去浮沫,然后笑笑:“那么,就算是我讓他教訓你的吧。”
什、什么?鄭國泰本來腫起的眼睛,幾乎要擠出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鄭楨將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頓:“我讓你現在就去秦府負荊請罪,聽見沒有?!本宮怎么有你這號哥哥,辦個花會都能搞砸,真是氣死本宮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