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眾人心事重重的下了船,隨龜板武夫走到再次現尸體的海灘上。
同樣是兩具白慘慘的尸。現的時候剛被浪推到了岸邊,現在已經被水兵們拖到了漲潮線以上的空地。
和剛才那具浮尸稍有不同。這兩具尸體的手被麻繩從背后反綁。頭上則套著黑色的布套子,致命傷則在胸腹處。不知被刺了多少刀。
因為泡在水里,鮮血早已流干,白生生的刀口處皮肉翻卷豁開。恰似死神猙獰的微笑。
秦林先仔細觀察了一番,才把頭套扯下來,第一具尸體人們不認識,當他扯掉第二具尸體的頭套之后,人們立刻出了沉悶壓抑的驚呼。
盡管面部肌肉扭曲變形,呈現出臨死前掙扎呼救的姿態,并且被海水泡得有些腫脹變形,仍能清清楚楚的認明。這位就是冊封副使行人司行人謝杰。
“天哪……”粱燦和衛榮絕望的叫起來。
之前封舟被劫、滿船血跡。他倆還抱著最后一點渺茫的希望,那就是冊封天使還活在世上,可現在這最后一點希望也被無情的掐滅了。他們的出使請封任務徹底破滅。
他倆甚至要考慮大明朝的天使在前往琉球的途遇害,朝廷一怒之下會不會遷怒琉球的問題了。
謝杰的尸雙眼睜得老大。似乎直到死亡來臨還不敢置信,被海水浸泡。變成了一雙大大的死魚眼。
秦林嘆息著,伸手一撫替他合上了眼睛。心里感覺怪怪的。
雖然對這個狂妄自大的官沒有什么好感,但總歸有過一面之緣,幾天前還坐在一起說話,轉眼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免不得叫人生出幾分唏噓。
搖了搖頭,秦林把雜亂的思緒收攏”命6遠志驗看謝杰的尸。
這些尸的死因都很清楚。沒有什么爭議,胖子很快就得出結論:除了胸腹致命傷,謝杰的身體沒有別處傷痕,說明他沒經過抵抗就被捆了起來,然后被害;致命傷確系胸腹處九道刀傷”刀刀深及內臟,其任何一刀都足以要他的命:肺臟沒有什么海水”證明他當場斃命,是死后才被拋尸海,隨風浪打來此處。
至于死亡時間,則在一天半左右”也即是前天半夜到昨天黎明之間。
秦林點點頭,至此案的各個關鍵時間點已經串聯起來:八月二十五日(前天)早晨”封舟在舟山被劫,大約到了午之后,兩位琉球使臣乘船“逃脫”追殺,又回到案海域查看。接下來逃回杭州報案:當天深夜到二十六日凌晨之間,封舟上的乘客和水手遇害,被拋入大衢山島附近的海;
二十六日天明,大衢山島上的五峰海商現有船只在沙灘擱淺。檢查現是冊封天使所乘的封舟。船上血跡斑斑”立刻派八櫓快船駛回杭州稟報金櫻姬。
因琉球人的福船較慢”五峰海商的八櫓船快,所以盡管出的時間晚了大概十個時辰,兩者卻差不多于二十六日夜同時抵達杭州,秦林、金櫻姬與劉體道、李嗣賢幾乎同時得到消息。雙方生了昨夜的那場沖突,最終連夜趕往大衢山島。
經過整夜航行”今天也就是二十七日,眾位官員抵達大衢山島”并在海水、海岸邊現浮尸。
檢查尸體的死因則簡單明白。看來這起案子單純從尸體檢查上是沒辦法取得突破的。
“誰知道封舟上有多少水手和乘客?”秦林問兩位琉球使臣。
粱燦回想了一會兒,答道:“連兩位天使和他們的隨從、侍衛在內,共有十七位乘客,船上水手共三十九人…秦長官的意思是?”
“如果我沒料錯,還會現新的尸體。”秦林望著天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金櫻姬立刻命權正銀往水寨調遣船只,搜尋海的尸。
遠處水寨炮臺三聲炮響,大大小小的船只蜂擁而出,福船、廣船、蜈蚣船、八櫓快船,呈扇面在海上搜尋,不一會兒就有船停下來,用鐵爪撓鉤從海里打撈什么。
岸上的眾位官員離得遠了。看不見究竟撈的何物,但人人都是心知肚明。
劉體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最初只是從琉球使臣口得知瀛洲長官司的人把封舟劫走,便滿懷信心的想把金櫻姬和秦林扳倒;沒想到現在竟然生了天使被害,全船人殺個精光的驚天大案,案件生在淅江海域。他這個淅江巡按御史還能落個好嗎?
更倒霉的是,金櫻姬和秦林還不肯老實認罪,偏要唧唧歪歪的狡辯。
“這些海上莠民和大字不識一個的武官。真是一點也不知道禮義廉恥啊”。劉體道感嘆著,似乎秦林和金櫻姬主動把栽贓陷害的罪名認下來他才滿意,才叫做深明大義。
五峰海商出動大批船只”像梳子一樣搜尋附近海面,很快海漂浮的尸就被打撈起來,運到了岸上。
總計有四十二具尸體,其余的尸體或者喂了鯊魚,或者沉入海底,估計永遠也找不到了。
琉球使臣悲哀的現,冊封正使戶科左給事蕭崇業也在其。死狀和副使謝杰沒有任何區別。
“哈哈,這難道不是你們殺害天使的證據嗎?”劉體道聲色俱厲的說:“這些尸體就浮在大衢山島附近海面,你們海船每日出入,居然直到現在才現,豈不是自欺欺人?”
李嗣賢聞言眼睛一亮,捋著黑黝黝的胡須,一疊聲的道:“對對對,故意留到此時才撈起來,正是要給咱們演一場戲!金長官、秦長官,你們瞞得了別人,瞞不了劉巡按和老夫!”
“笨蛋!”秦林毫不猶豫的沖著他們破口大罵:“不是下令專門搜索,你坐船是隨時眼睛盯著海水里面的?老子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種怪物!”
權正銀補充道:“再說了。咱們水寨建在避風避浪的大衢山島西面,尸體卻是在東、北、南三面現的,根本就不在咱們常用的航道上面。”
“秦長官。說不定他們坐船是隨時往下盯著海里頭哦”,金櫻姬撇撇嘴。狡猾的壞笑著:“奴家聽說這些官兒運點錢糧就要,漂沒,(明代沿海官員貪污,假稱是水運遇到風浪而漂沒)三四成,漂沒得多了,沒準真以為海里頭漂著銀子呢!”
李嗣賢和劉體道被金櫻姬狠狠嘲諷一番。卻又辯駁不得他倆確實“漂沒”過不少銀子,于是臉色就憋得紅了青、青了紅,終究難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