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倫正驚疑不絕的時候,魔狼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又恢復了野獸的冷漠。真正的戰斗開始了,夜色中一人一狼兩個身影就象一團旋風似的,撲閃騰挪快捷如電,沃倫手中握有利刃,貫注斗氣之后更是無堅不摧,但是那匹狼卻比他敏捷一倍,尖牙利爪無時無刻不在沃倫的身上呼嘯而過,對他形成極大的威脅。
很快的,沃倫就勇氣盡喪了,他發現自已引以為傲的劍術和剛猛至極的斗氣根本對付不了這匹魔狼,他能支撐到現在,完全就是這匹狼在戲弄他,它有好幾次機會可以用劍刃一樣鋒利的狼爪輕易劃斷他的喉管,但這匹狼都放過了。
沃倫驚恐之極,他不敢再大開大闔地和這匹狼搏斗了,開始采取了完全的守勢,期盼著那逃跑的士兵盡快稟報父親,派出大隊官兵來援救他。
杰迪發現了他的企圖,他也不想再和這個小人耗下去了,搏斗中他猛地一個旋身,長嘯一聲縱身又起,一身臭汗的沃倫已經習慣了它撲殺的動作,反手一劍向上撩起,金色劍光如長虹經空。
如果杰迪反應稍慢,就會被沃倫這一劍開膛破腹,不過沃倫對刺傷這匹狼已經不報希望了,他只希望能把這匹狼逼的躍高一起,不要被它的利爪傷到自已的要害。
然而這一次這匹狼竟然使了詐,它長嘯一聲作勢欲起,沃倫知道它的速度快捷如風,已經一劍撩起,但是它的前足揚起后,后足卻沒有奮力一縱,而是輕輕落下地面,颯然向前一撲。
沃倫雙手握劍,劍鋒反撩而起,一道金芒直刺蒼穹,正是胸腹大開毫無阻擋的時候,魔狼縱身向前一躍,一只狼爪已經狠狠地拍在沃倫的小腹上,鋒利的爪勾象犁地一般,從小腹直犁下去,將下陰抓的稀爛。
“啊!”沃倫震天價一聲大吼,上沖的力道猛地向下一沉,利劍倏然轉向,狠狠插向杰迪的后背。
“噗”地一聲,利劍插入泥土,劍鋒上貫注的黃金斗氣將泥土炸的蓬地一聲飛濺開來,杰迪早已閃電一般掠了開去。
“啊!啊啊!”沃倫狂叫著,手中的劍象狂風一般揮舞起來,在空中組成一個個金色的扇面。他現在已經不是在攻擊什么目標了,完全是巨痛難忍下的瘋狂發泄。
“沃倫少爺,啊!”一聲慘叫,一個撲過來想扶住他的士兵連人帶槍被劈成兩半,血雨紛飛中幾枚銀幣彈上了半空。
杰迪又躍了回來,象幽靈般的到了沃倫身后,長滿尖厲獠牙的大口張開,“喀嚓”一聲,將沃倫的膝骨咬的粉碎。沃倫的一條腿再也支撐不住了,他的身子剛剛搖晃了一下,另一條腿也被咬斷了,沃倫嗵地一下雙膝跪地,手中的長劍哧地一下又深插半尺。
遠處響起一聲長嘯,那是馮赫爾將軍的聲音,但是無論如何,他來晚了。
遠處又是一聲長嘯,比方才近了許久,更遠處,有無數的火把組成一條火龍向這里撲來。看來馮赫爾將軍不放心兒子,獨自一人搶先沖過來了。
魔狼昂起頭,“嗚嗷”,一聲示威的長嘯,蒼狼嘯月,余波裊裊中向淡淡星光下那個縱跳如丸的身影瞥了一眼,一轉身便向夜色中遁去。旁邊還有三個呆若木雞的士兵,根本沒有勇氣阻攔他。
“茱麗,我明天一早就派人把杜維叫回來,杰迪的尸首一定要找到,我們會讓吉布森一伙人付出代價的。”
巴托看看海倫的臉色,鄭重地道:“杰迪不在了,但是計劃一定要繼續執行,我和杜維不會改變,你放心吧!”
海倫癡癡地坐在那兒,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個計劃是杰迪提出來的,是他走出深山來到這世上后辦的第一件大事,也是最后一件,我不會讓他的心血半途而廢。他不在了,我們仍然會堅持下去。”
“我們要先為杰迪辦理喪事”,海倫靜了靜說:“就把城外那座古堡改造成一座墓室吧,我一個女人不方便出面,這些事就拜托你了。”
“我會做的!”巴托點頭道。
“杰迪哥哥來自山里,我要在那里親手植滿樹木,讓他感覺象是回了家一樣”,莉婭拭拭淚,幽絲地說道,她的眼睛已經哭的紅腫了。
“我們的計劃不能因為受到行刺而拖延,所以葬禮不能拖的太久,這些事情可以慢慢地做”,海倫強抑悲痛,冷靜地說道。
她對巴托說:“請最好的工匠打造一副棺槨,外槨要用純鋼的,內棺要用沉香木的”,她摸過剪刀,從自已的金發下剪下一綹,對巴托道:“按照克羅亞王國的古老風俗,請把我的頭發和他葬在一起,在他的墓穴里,為我預留一個棺臺”。
巴托的眼睛快要凸出來了,他沒有去接海倫的秀發,而是結結巴巴地道:“茱麗,你要考慮清楚,你……實在沒有必要這么做的。我們把杰迪記在心里就是了!”
傷心的小狐女洛麗塔眼淚汪汪的,但還是禁不住好奇心,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起來,但她雖是滿心好奇卻不敢插嘴,她聽出這里有什么含義,卻不明白代表什么。獸人族的各種禮儀典制比人類社會簡單的多,她的父母在被獵人追捕時死去,她盡管非常傷心,對尸首也不過是簡單地拾些石塊壘堆起來埋住尸身也就算了,可沒有這么多說法。
海倫堅決地搖搖頭,喃喃地道:“不,按我說的辦吧,我的心里有一個遺憾,這一輩子,它都只能是遺憾了,請讓我實現這個愿望!”。
看看海倫堅決的眼神,巴托嘆了口氣,鄭重地接過了她的頭發。在克羅亞王國的古老傳統中,將秀發和男人一同入葬,這是只有對方的妻子才能擁有的權利。海倫和杰迪只是假鳳虛凰,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綁定自已的身份。
而在他的墓室里為自已預留停放棺槨的地方,那就更不簡單了。這個世界并沒有人岐視寡婦再嫁,海倫血統高貴、容貌絕麗,憑她的條件,哪怕已經嫁過十次八次人,照樣有無數的貴族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是她要死后同杰迪合葬,那就除非一生不再另嫁他人,所以面對海倫這樣的重大決定,巴托才遲疑不決。
他手里握著海倫的秀發,感到無比的沉重,猶豫半晌,他正想將秀發收起來,莉婭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搶過姐姐手中的剪刀,喀嚓一下干凈俐落地把自已的秀發也剪下一綹來,往巴托手里一塞,說道:“還有我的,巴托,拜托你了”。
“什……什么?”巴托這下子真傻了眼,如果有一天他混不下去了,大可以改行當作家,一本《巴托小子回憶錄》肯定成為最紅的悲情小說,兩位美貌絕倫的公主同時削發明志,不顧泰戈爾帝國的律法和風俗,嫁與同一個男人為妻,這是多么浪漫的賣點啊。
海倫驚詫地看著莉婭,失聲道:“妹妹!”
莉婭紅著眼睛道:“姐姐,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杰迪已經死了。”
海倫黯然神傷:“傻丫頭,我豈是和你爭他?你才多大,難道也要把青春和一生都交出來?”
小狐女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看海倫,又看看莉婭,暗自忖道:“莫非這是克羅亞王國為男性親友送葬的一種風俗,我要不要剪下一縷頭發以表情意呢?狼王陛下對我那么好,我應該有所表示的。”
小狐貍還沒付諸行動,杰迪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微笑著道:“那么漂亮的頭發,為什么要剪掉呢?再養這么長,還要好久好久!”
“杰迪!”屋子里的人同聲驚叫:“你沒有死?”
杰迪眨眨眼,笑道:“誰說我死了?”
莉婭結結巴巴地道:“杰迪哥哥……你……你不是被暗黑骨矛刺中了嗎?”
“誰說被暗黑骨矛刺中就一定要死?難道達吉神使都是假的?”杰迪眼睛一掃,似笑非笑地道:“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歡迎我活著回來,那我回去死去。”
“不要!”明知是假的,莉婭還是忍不住一聲大叫,猛地跳起來撲到杰迪的懷中,興奮的又哭又笑。海倫這時也反應過來,她再也顧不得矜持了,心上人的死而復生,讓她也忘形地撲進了杰迪的懷中,喜悅的淚水掛滿了臉頰。
巴托傻笑著張開雙臂時,發現杰迪溫香暖玉抱滿懷,兩只手全占滿了,巴托干笑著轉過身,發現小狐女正張開雙臂,巴托心中一喜,正想和小狐女來個純潔的友誼式的擁抱,不料小狐女一矮身,就從他的手臂下邊鉆了過去。
巴托的笑僵在臉上,慢慢轉過身,看到小狐女欣喜地圍著杰迪、海倫和莉婭跑來跑去,漂亮的大尾巴搖來搖去,心里顯然也快樂到了極點,不由聳聳肩,無奈地放下了雙臂。
一番狂喜之后,海倫和莉婭才發現姐妹倆都緊緊地被杰迪攬在胸前,立即象被灼了似的掙開來,兩個人的臉蛋不約而同地紅了紅。方才抱的那么緊,恨不得把杰迪揉圓了搓碎了似的,這時卻扭怩矜持起來。
杰迪沒有把他死而復生的經過完全說出來,倒不是他不相信眼前這幾個人,而是死而復生的經過他也有些朦朦朧朧,很難解說的清。他只好說那魔法師的骨矛刺過來時,就被他順手握住了槍頭,并未刺進胸膛,只是骨矛上附著的能灼傷靈魂的地獄火讓他痛暈了過去,順水飄出好遠才清醒過來。
他說的有板有眼,而且胸口的確沒有傷痕,海倫他們怎能不信,天快朦朦亮的時候,見海倫和妹妹都是一臉倦意,杰迪才和巴托告辭出來。
“嗨!巴托,她們為什么要剪下頭發來給我陪葬?”剛一到走廊,杰迪就問出了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房間里,海倫和妹妹聽的真真切切,姐妹二人對視了一眼,突然間臉上的神氣都有點古怪,兩個人臉色糗糗的誰也沒勇氣去看對方一眼。房間里好靜,她們的心你一下、我一下地跳個不停,就象滴滴答答的鐘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