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拿我怎么樣?”吳紹霆攤開雙手,冷笑著說道。
“你,你什么意思?”趙聲看著吳紹霆這副無賴的樣子,勃然大怒了起來。
吳紹霆“哼”了一聲,臉色忽然一變,先前的笑臉全部消失,換上了一副嚴肅剛正的神態。他指著趙聲斥道:“趙聲,革命大業尚未成功,你卻跑來跟我斤斤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嗎?你無非就是覺得自己堂堂標統的威風,讓我給搶了罷了。你我的恩怨第一標的兄弟們都知道,我不是你這般虛偽的人,今天就扯破了臉明來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萬萬沒想到一開始還是笑容滿面的吳紹霆,轉瞬之間就是暴風雨,而且還把一些臺下的話扯到了臺面上來說。這吳紹霆到底要做什么?
“你,你!”趙聲氣的臉都變綠了,“你們都聽聽,你們都聽聽,吳紹霆這么出言不遜,他不配領導我們第一標。”
“趙聲,你自己說你今日做了什么公道的事?中午起義時,你抓了協司令部的人,還要把他們都殺了;剛才你占領了軍械庫又不第一時間給我們補充彈藥;現在還趾高氣揚的來血洗將軍府?我問你,你到底是革命,還是屠殺?”吳紹霆義正嚴詞的喝道。
站在吳紹霆身后的人就有不少是協司令部的軍官,他們當然還記得幾個小時前,趙聲要拿他們祭旗的事情。現在聽到吳紹霆的一番話,這些軍官立刻情緒了起來,一個個聲援了起來:“吳大人不配領導第一標,難道讓你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來領導嗎?”
“就是,吳大人是同盟會成員,你是什么?”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根本不是革命,你就是想爭權!”
“對,我們支持吳大人!”
趙聲面對千夫之指,先前的得意盡數消失,心中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怒焰。他狠狠的盯著吳紹霆,氣的說不出話來,這一刻恨不得拔出槍來把吳紹霆和支持吳紹霆的人全部打死。當然,如果能做他自然就做了,現在吳紹霆深得軍心,自己根本不是其對手。
“好,好的很,你們一個個包庇韃子,等廣州平定之后,我看你們怎么向同盟會交代!”
趙聲憤然的丟下了這句話,接著就轉過身,推開了幾個屬官,悻悻的快步而去。他現在又是窘迫又是惱怒,當然不可能繼續再待下去。既然吳紹霆把窗戶紙捅破了,那他也就有理由不給第一營派去軍火補給,倒是要看看第一營沒有子彈還怎么去打仗。
出了將軍府,趙聲忽然冷靜了下來,因為他心中已經下定了一個決心。
就在上馬的時候,他找來了自己的副官,壓低聲音對他說道:“馬上去給我安排幾個人,讓他們埋伏在將軍府大門口。”
副官愣了愣,一是沒反應過來。不過當他看到了趙聲帶著殺氣的眼神時,心中先是一種驚訝,隨即又是一片釋然。他同樣壓低聲音問了道:“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趙聲冷冷的說道:“還能怎么做,只要吳紹霆從將軍府一出來,立刻給我亂槍打死。反正現在城內這么亂,誰也追究不到我的頭上,到時候只說是一群亂軍打死了吳紹霆就好。只要吳紹霆一死,我就能重新掌握第一標,革命首義之功非我莫屬。”
副官連連贊嘆道:“趙大人果然英明。哼,對付吳紹霆這種假仁假義的小人,就是要這么干。趙大人放心,等回到越秀軍械庫,卑職馬上安排親信去辦。”
他心里喜滋滋的,今天早上吳紹霆對自己發火的事,自己可沒有忘記呢!對于他來說,殺死吳紹霆不單單是私人恩怨,更是讓自己平步青云、扶搖直上的最佳途徑。只要趙聲掌權了,他這個心腹親信那豈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趙聲一行人沿著將軍府前面的大街,慢悠悠的向越秀軍械庫返回去。趙聲本來一直沒有想到過要殺死吳紹霆,爭權是一回事,鬩于墻是另外一件事。可是剛才在將軍府吳紹霆那種囂張態勢,把最后一層臉皮都撕破了,已然是置趙聲于絕境!正所謂狗急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既然吳紹霆玩絕了,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這伙人離開府前大道,轉向了相鄰的一條大街。此時大街上早已經是空無一人,在槍聲大作、叛亂四起的時候還有人出現的話,那肯定是嫌命長了。
放眼看去,原本是熱熱鬧鬧、繁繁華華的廣州城,此時只剩下一片狼藉。
趙聲騎在高頭大馬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一路上陰郁著臉色,什么話都沒說。
忽然,前方小巷子跑出來七、八個舊軍士兵,每個士兵手里都抱著一大包東西,看來是剛剛完成了一次搶劫。這些舊軍士兵看到了趙聲的新軍隊伍,當場嚇了一大跳,趕緊往回跑。
趙聲這邊也看到了對方,手下的新軍士兵想要追上去,不過他卻搖了搖手,說道:“不追了,一群潰軍之勇,讓他們先鬧一會。等廣州拿下來之后我們再好好收拾他們,到時候他們槍的東西可就是公物了!”
眾人哈哈大笑了起來,幾個屬官連連的拍著趙聲的馬屁。
一行人繼續前進,剛剛經過一座三層高的騎樓時,突然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槍響。
大家嚇了一跳,趕緊散開尋找掩護。
趙聲卻還騎在馬上,他舉目四下看了一看,忽然笑道:“怕什么怕,一顆流彈而已......”
“砰”!又是一聲槍響。
趙聲一頭從馬背上栽倒在地上。副官大吃一驚,連忙沖上去查看,當他翻開趙聲的身體時,只見趙聲的腦袋上有一個血窟窿。趙聲瞪著不甘心的眼睛沒有合上,可是再也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
“趙大人,趙大人……他死了,他死了……”副官驚恐的叫了起來。
又是一聲槍響,從背后射中了副官。副官撲倒在了趙聲的身上,抽搐了一會兒之后就再也不動了。
其他的屬官和士兵們都愣住了,趙聲死了,副官也死了,他們到現在連槍是從哪里打出來的都不知道。眾人沉默了一陣子,直到有一個士兵偷偷的逃跑了,其他人于是跟著一哄而散。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趙聲和副官都死了,沒有人主持大局,他們的前途同樣也是中止了,要想繼續混這口飯吃,當然要立刻去投靠其他人了。
二十分鐘之后,將軍府一處小花園,李濟深與李琛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
吳紹霆正負著雙手站在小花園中間,有些出神的看著一株盆栽。他對花花木木什么得只是略懂,可是卻一向沒有什么興趣。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之后,他沒有回過頭,緩緩的開口問了道:“事情辦妥了嗎?”
李濟深小聲的應了道:“大人,都辦妥了!”
吳紹霆聽到這里,這才回過頭來,沖著兩個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做得好。任潮,你馬上帶人去接管第二營,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第二營營長。不過演戲還是要演到底,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處理后面的戲。”
李濟深神色不喜不悲,認真的說道:“屬下明白。”
吳紹霆道:“很好,你先去吧。”
李濟深沒有任何遲疑,轉身快步的就離去了。
這時,花園里面就剩下李琛和吳紹霆了。李琛看著吳紹霆,臉色顯得有些憂慮,不過什么話也沒有說。
吳紹霆看了李琛一會兒,不疾不徐問道:“怎么,你覺得我做錯了?”
李琛連忙搖了搖頭,說道:“小的不敢。”
吳紹霆嘆了一口氣,走到李琛的身邊,伸手拍了拍其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趙聲這個人必須死,無論在公還是在私。我希望你能明白!”
“小的明白,呃……小的其實不明白。但是小的不會去多想,只要是大人您的命令,小的一定奉命到底!”李琛老實巴交的說道。
“很好!我就欣賞你這樣的人!”吳紹霆露出了一個笑容。
下午四點時,太陽漸漸落山,廣州城內的交戰也趨于平息。不過靠近江邊的地方仍然還有炮聲傳來,那是廣東水師正在做最后的抵抗。
兩廣總督府已經被攻陷。莫擎宇在得到了炮兵營的支持,以及越秀軍械庫的軍火補給之后,發動了一次猛烈的進攻。雖然這次進攻依然沒有順利的沖破總督府衛隊的防線,不過卻給總督府衛隊造成了極大的沖擊。與此同時,總督府大院里面也發生了兵變,護軍軍校馬錦春率領二十多名衛兵起義,在后院放了一把火。
總督府徹底陷入了一篇混亂之中,袁樹勛、黃士龍等人從側門倉皇逃跑,向著水師基地轉移去了。當兩廣總督逃跑了,總督府前面的防線瞬間崩潰,所有頑抗的衛兵都停火投降。于是,莫擎宇很快占領了總督府,并且繳獲了總督府衛隊許多軍火,著實的占了一個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