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華陽山主峰如今直聳入云,有一半尖峰隱于云層之間。Www.那懸垂的倒層云依舊有如凝止倒掛的城堡,鳳歌臺已經深處霧靄之中。但于臺上,隔著縹緲層云,依舊不礙目視,放眼之下,大片景致皆盡攬于眼底。
這兩年來,幸存的人們開始著力重建,或者世界就是如此。越是破敗,荒蕪。越可以激起人們團結一致的心。而當漸漸富足,一切安定的時候,又往往引發人更多的貪婪。
當人們不再把力量消耗于爭斗,天路暫時被人丟在腦后的時候。團結而至的力量,總是可以給人格外的驚喜。
清波湖因川河的變流,城池的塌陷,地形的變化,已經不復存在。與淺草灘徹底連成一片,成為一大片廣原。城池在這廣原上重建,曾經血奴遍地的慘狀,尸首伏滿湖泊的景象。已經隨著這大湖的消失而完全被埋葬,塵封在幸存者的腦海里。當歲月流逝,這些也將淡卻,最終,被遺忘。
華陽山頂,重新懸起天宗的大旗。妖怪與人類的紛爭,最終又回歸一統。經過這場戰爭,四羽終是決定回歸天宗。不再強求妖眾跟隨,一切聽憑他們自愿。戰后,雷云山因那次大震發生變移,由一座如疊盤環摞而上的大山,一分為三。成為并立于東南的一道大屏障,山頂的虛空道口不復存在,天界誅魔臺口亦發生錯位,已經與華陽山頂的虛空口合二為一。
沼澤亦有所變化,因河道的變故,成為縱橫水徑草灘的詭異之地。面積縮小了大約四分之一,但地理環境則更為的潮濕森寒。在地勢扭曲的過程之中,沼澤受創也不小。很多妖怪死于地下強烈的擠壓,這當中,包括了休葉廣合的次女。廣合一早就與華陽親厚。大變之后,廣合清點了人數。主動前來要求入華陽府門下。當四羽與華陽重合為天宗之時,廣合亦不肯再入四羽妖盟。不過對此,羽光倒是寬厚了許多。妖怪與人類,都是這世間地生物,沒必要分的如細詳細,不用刻意再立妖盟。沼澤與四羽的恩怨,也不需要再分對錯。如今最重要的眼前事,是漸漸休養生息。將這里的破敗慢慢修復。
或者是因北方地形的變異,讓大家都隱隱所覺,第四界已成事實。所以天界這次大開方便之門,頻頻向人間好手投出欖枝。而華陽也因曾經所為,這次并未大肆設陣,苛考眾人。岳輕弦一人獨開萬羅劍陣,其真經已經融魂,這次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至。收放自如,亦可于虛空之中準確分辨要灼殺之氣息。最后可摧出真祖真元之氣,借其力漫卷虛空。放眼人間,華陽真經之力已經無人能出其右。
但是因真祖元神完全散于虛空,在那次最后的震蕩之中徹底無蹤。同樣帶走輕弦部份的魂力,以曾經的評定而言,輕弦也成了五魂不齊地妖鬼。
但是,天界對輕弦之力非常欣賞。或者說,他們得到某種來自天地的暗示,不再限看人魂。又或者。他們不愿意讓輕弦受到魔界的惑誘,竭力想拉攏其過界登天。
除此之外,白謹修,鶴辛墨,以及鳳宣喑都受到天界的召喚。四羽這一盟支,一下有三人受到天界垂注,加上他們曾經大量為天界輸送高手,儼然已經成為妖盟翹楚。對此。天慈亦可以淡而處之。當過往都可以盡數坦然,一切都能放得開。真正的平衡,其實并不在于人數,當他明白這點。那么,與妖怪之間的最大隔閡自然可以一笑而泯。
但是,辛墨居然拒絕了天界的召喚。他的決定,的確有些讓人驚嘆。卻是在輕弦意料之中,妖怪一樣有情感,并不比人類少。辛墨如今有妻有女。家在人間。他當然不愿意離去!曾經他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放下,天路才是他畢生地追求。但是當浩戰開始。當分離不斷的時候。環繞于心的,并不是那些爭端。并不是那些恩仇。最重要的,其實是他的親人。這些,是在點滴的經歷之中而領悟的。所以這場戰爭,于一些人而言,也不算是壞事。
南方一帶。因有妖怪地積極幫助。很快地得到重建。新地雙極宮。甚至是在三個月不到地時間里就完成了。
輕弦依舊和天慈一起。致力于天宗弟子地培養。華陽真經。不再局限于人類。體質相合地妖怪。一樣可以修煉。像當年圣祖一樣。眼中諸生。皆是平等。
正如天地所言。萬物皆天地眼中地棋子。沒有分別。存在本身。已經是最大地理由!
日子過得很快。硝煙地味道已經散盡。所留存地。不過只是心中地烙印。這天。輕弦正在校場外看新弟子們列陣習武。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影閃了過來。正是他地叔伯兄弟。輕池。兩年多前地那場大戰。輕弦這一代。生還者只剩輕弦。輕池。葉獨信。秦樂這四個人了。當時輕池。秦樂是因為力稍差些。留在天慈身邊。承擔了保護華陽地工作。而葉獨信等人。則隨著天界所下地第一批人。前往虛空深處。意圖勸阻冥界退歸。虛空幻道之中。隱藏了無數冥府之鬼。不少都是并沒有借金身而出。只是出魂力而隱于虛。最后。只有葉獨信。還有輕弦回來了。其他人。不是死于虛空之中。就是死于最后地那個大震蕩。
天下地生靈。都凋零至此。也不單單只有華陽受此重創。悲傷放大到無限。竟然是平靜。當歷經生死。當那徹地地大震蕩席卷一切地時候。所有人都明白。這便是天地罰怒地代價。像是不聽話地孩子一味地爭鬧。當父母真正發怒地時候。才終懂得。自己所掌握地力量實在是可笑地緊。而這些力量。如今。只該用于非戰地地方。
“哥哥。”輕池幾步掠到他地身邊。淡淡笑笑。突然一抄手接過輕弦手中本來握著地名冊。“剩下地工作交給我好了。”輕池眼眸發亮。眉頭舒展著。唇邊掛著一個若有似無地笑意。這笑容讓輕弦沒來由地心悸起來。崩崩地亂跳個不休。很久沒有這樣地感覺了。一直以來。那顆心總是靜靜地慢慢焦灼。到最后。連焦灼都變成平靜。成了他地習慣了。
“是不……”輕弦盯著輕池的眼睛,忽然開口。
“不是我們找到他們,是他們找回來了呢!”輕池推著他的肩頭,“快去吧,在家里。我可是一步都不敢停的就過來報信了呢!”
輕弦指尖微微的抖顫,心頭猛的一收一緊。帶得他的眼神也雀躍起來!兩年了啊!這兩年過得實在是快,但內心,還是覺得太慢了。他終是無法跨過這條凡人的界限,在他心中,不可能什么都云淡風輕。這種凡人的感覺,才讓他覺得真實覺得活生生!
“師父又在練功么?那我要不要通知……”輕池話還沒說完,身邊已經小風一掠,輕弦已經沒了影蹤。他怔怔的看著空蕩蕩的身邊,不由的撣了撣衣角,拂著額笑了笑,哥哥這兩年,有時像個圣人一樣,油鹽不進,萬事無喜悲的樣子。如今,才又活過來了呢!
輕弦一邊急掠,衣袂簌簌裹風。播云城重建,城主府的原址上,又重新修建了岳家的大宅。當然不可能一切還原,新府一切從簡,比以往要小了很多。父親已經不在了。而現在的城主,是葉獨信,而不再是岳家的子孫。但這重建的岳家大宅,包含了諸多播云城幸存城民對父親的緬懷。在他們眼中,父親是一個好城主!如此,父親的在天之靈一定可以得到安息。他唯一虧欠的,是他的妹妹。而現在,鶴云的女兒,又再度回到了這里,沒有遺憾了。
他一閃之間已經掠下山崖,沿著碎石細俑往城東門撲去。一路卷風挾霧的,以致身邊的人都鬧不清楚是什么東西掠過去了。他在門口急急站定,險些跟推門而出的一個人撞個正著!
他定定的瞪著眼,額間竟泌出細汗來。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眼前的人,讓他全身的血脈瞬間賁張起來。讓他的心,激動得跳得狂野,有如欲出胸腔一般讓他感覺到疼痛。
推門而出的,正是洛奇,狡慧靈動的大眼,略帶了一點點驚詫。滿臉瞬間堆起的狂喜,以及久別之后那發自內心的激蕩,每一縷神情,都如此讓輕弦難忘,而此時,又如此讓他洪濤浪涌。兩年多來,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花與月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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