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樣,要留住她的性命!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我負著她,沿著西向跑著。
也不知跑了多久,不知不覺間就覺得頭暈目眩起來,逆行冥隱的時效快過了!
既然沒有人追過來,趁時效還沒過,就這么沖進菡谷山中隱匿了氣息,藏在整個菡裕山脈中,是眼下最安全的方式。華陽府就算要來搜,也不清楚到底在哪個山頭,找起來也得頗費一番功夫的。思量著,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正跑著,背上突然傳來她有氣無力的叫喊:“放,放我下來!”
很難受么?她一直在流血,傷勢是不是很重?我步下緩了下來,四下尋覓,入了半山腰,找到一片頗能藏匿身形的密林,小心地將她放了下來。她的裙子上沾了不少血跡,她的臉色看起來慘白慘白,似乎是忍著極大的痛苦。
剛剛一放下她,她就毫不猶豫扯開裙子,察看大腿處傷口。好端端的,怎么會傷到那里?頭暈得更厲害了些,我搖搖頭,仔細地看著她的腿。她十分警覺,馬上把腿縮了回去,和我哀求:“英雄,英雄,雖然我已經快死了,但你用不著這會送我一程吧?扎到腿上,沒準還是有救的,你不要殺雞取卵啊,這種行為是很愚蠢的......”
本來就頭暈脫力,此時聽了她的話,血行更是燥急起來。我明明是在察看她的傷口,她怎么能覺得我是要殺了她?我要是不想她活著,早就可以不理會她,也不必這么千辛萬苦帶她出來,失了大新還要受懲罰!
心里面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徘徊著,我粗暴地撕開她的褲子,露出傷口來。“啊!”她尖叫著,抓著我的頭發,防止我貼近她的傷口。原來是怕我吸血,這丫頭......無視她的胡言亂語,我仔細檢查她的傷口。是燭臺針扎進去了。哪里來的燭臺針?怕是她自己帶著燭臺防身,又自個兒傷到自己了吧。她這性格,真是粗心的可以!
光看著她的傷口,我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滿是血污泥土的手抓著我的頭發,涂得亂七八糟,本來柔順的頭發糾成一團,被拽到一邊,扯得我的頭都微微偏了過去。
“扎的好深啊。”我輕聲說。她似乎才意識到我不想殺她,也不想吸血,只是在看她的傷口,抓我的頭發的手終于稍稍松了起來。她也太糊涂了,自己拿的燭臺,自己扎了進去,她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看著她低頭察看自己的傷口,還一副呆滯的樣子,我決定還是自己動手先把針拔出來比較好。
手指都接觸到她的皮膚了,鬼使神差地,我眼前閃過她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要是這么拔出來,她是不是會疼得更厲害?我便問了一句:“我是先把你打暈再幫你拔呢,還是現在拔?”
她卻沒有體會到我的意思,只是有氣無力地和我辯論著,堅持不要拔出來針。但是這荒郊野外,沒有什么藥材,針在她的身體里,只怕是會發膿,到時候處理起來更麻煩。身體里的冥隱氣越來越亂了,我感覺到自己快要休眠了,一定要趁運功調息之前幫她拔出來。
想到這層,我不再理會她的哼唧,毫不猶豫地把針抽了出來。她慘叫一聲,頭上涌出數粒汗珠,緊咬著牙,身體發抖,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
疼痛能讓一個人有這么多表情嗎?這么疼嗎?她身體的反應讓我驚異。我不由自主地問出口:“很疼嗎?”
她忽然盯著我的手,掙扎了半天也說不全一句話:“你,你的手......”我順著她的目光低頭,才發現自己的右臂被剛才岳輕弦的金絞殺傷得不淺,熱力侵入肌肉,燒黑了皮下的組織。
她看著我的傷,又看看我沒有反應的臉,表情更為驚恐。她意識到我感覺不到疼痛了吧?意識到我和她是不同的!清源的那些話又飄到了耳邊:“即使你們享盡榮華富貴、集權政一身。可是這樣又有什么意義呢?”、“雖然你們擁有了天下盡有的好處,卻無欲無情,失去了一個最普通如螻蟻般的人都能品嘗到的、幸福的滋味!”我確實不懂得愛慕,可是疼痛,也這般難以理解么?
胸口的滯澀頂得難受,眼前的景象也開始重影。好像有個爪子在撓著自己,在嘲笑,在戲弄,又好像有個笑面鬼在手舞足蹈,拿著一個盒子在我面前晃動,而盒子里面,裝著他們認為的,最珍貴的東西,可我卻拿不到!
“疼痛是什么樣的感覺?”我糾結地問向洛奇,“五官擠在一起就是疼痛嗎?”
她愣住了。她應該是很奇怪我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很明顯,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我也知道她回答不了。
可的確,我為什么又一定要問她這樣的問題呢?我似是思考,又似是自言自語,我是怎么了?身體已經越過了極限,冥隱氣倒轉后應當迅速進入休眠,調節氣息。胳膊上的傷也要趕緊用冥隱氣牽引治療,重新長出肌肉組織,可我怎么還糾纏在這些奇怪的問題上,毫無自制呢?想得腦子好亂,眼前的景象逐漸虛幻了起來。
身體里的肌肉開始痙攣。到極限了啊,一定要進入休眠了。我顧不得包扎洛奇的傷口,雙手合十,默念法決,開始用冥隱氣調整周身血脈經絡,迅速進入了休眠。
耳邊隱隱傳來她的聲音,模糊間仿佛她推著自己,又在懷中摸來探去。只是氣息和精神在剛才的爆發下過于透支,醒不過來,漸漸的連意識也失去了,聽不到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