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翻身記第六十五章冰火兩重天(四)
金楊驅車把柳莎送到醫院大門,柳莎感激涕零道:“謝謝金叔……我明天早上回來喊您起床,給您帶早點……”
金楊笑著點頭,目送柳莎下車。忽然他喊了聲,“等等。”說完,他抽了車鑰匙下車,“我去看看你哥。”[]
“啊……”柳莎臉上又是激動又是惶恐,她連連擺手,“使不得,金叔!”
“沒事,我有事順便問問你哥。”金楊拍了拍柳莎的肩膀,快步踏上臺階。柳莎呆了呆,疾步搶在前頭帶路。
兩人進入電梯,金楊見柳莎摁下八樓的數字,他問:“你哥在八樓?”
“嗯!我爸爸電話里告訴我在八樓,八六一九號病房。”
金楊不可置否地眨了眨眼睛,晚上他陪同安家杰一行來醫院慰問過受傷礦工,當時他記得是在十一樓。
怎么她哥在八樓?他心里有些疑惑。
出了電梯,柳莎看了看病房指示圖,帶著金楊來到八六一九號病房,先是微微踮起腳尖,從透明的玻璃視孔中看了看病房中的人,確定無疑后,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間雙人病房,由于時間已近凌晨,病房內僅亮著一盞昏暗的壁為。靠墻壁的病床上的年輕男子左手纏著繃帶,額頭上有紅色腫塊;另一個病床上斜靠著一個中年婦女。
柳莎進去時,中年婦女恐恨地睜開眼睛,看到柳莎,掙扎著從床上爬起,小聲埋怨道:“怎么現在才來……”
說到這里,她看到柳莎身后的金楊,眸子一愣,疑惑地看向柳莎,“……他是?”柳獲壓低嗓音,正要介紹金楊的身份。金楊搶先道:“伯母您好,我是莎莎的同事。”
“哦,你是莎莎的同事啊?”柳獲的母親先是疑惑,我們家莎莎不是在后勤上工作嗎?怎么會有男同事?接著她眼睛一亮,心想,莫非是莎莎談的男朋友?
想到這里,無精打采的母親立刻來了精神,以丈母娘看女婿的態度認真打量金楊。
金楊給柳伯母的第一印象是文靜秀氣,第二感覺是他有一副和藹可親的長相,干凈的牙齒,還有……一種柳伯母說不出來的一種感覺,類似于風度和氣質。
“你好你好,喝茶……吃水果……”柳伯目手忙腳亂地又是測茶又是拿香蕉水果,讓金楊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伯母您別客氣……”金楊推遲不迭。
柳莎怔了怔,突然明白了她母親的意思,于是她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狠狠地瞪了她母親一眼,不由分說把她母親拉扯到病房外。
也不知她在外面和母親是怎么交涉的,反正幾分鐘后她一個人回到病房,忐不安地小聲道:“對不起,我媽有些……嗯……那啥,我讓她先回去了。”
金楊笑了笑,“沒關系。”
正在這時,病床上的年輕人睜開眼睛,輕聲道:“莎莎,是你嗎?”
柳莎趕緊來到床頭,柔聲道:“是我,哥!胳膊還疼嗎?”
“不疼,已經上了夾板,媽呢?”
“回去了,今天晚上我照顧你。”
“你不用上班了?”
柳莎微微回眸看了金楊一眼,“我請了晚上的假,等明天爸爸出車回來就去上班。”
病床上的年輕人順著柳莎的目光看到金楊,眸子一怔,目光來回在金楊和柳莎身上穿梭。
“你是?”哥哥的眼神和媽媽的眼神完全不同,里頭有戒備懷疑和警楚……
柳莎莎生拍他哥說出什么不中聽的話來,她急忙介紹道:“哥!這是金叔,開發區主任……”
年輕人迷惑的眼神頓時有恍悟之感,他雖然沒有見過金楊,但在報紙和電視上看過他,難怪他覺得金楊像是在哪見過似的。
“金主任……”他激動的臉上一陣紅暈,想要起身。
“別起來,躺下躺下。”金楊上前兩步,伸手示意,“受傷礦工不是都在十一樓接受治療嗎?怎么你在八樓?”
柳莎的哥哥猶豫半晌道:“我不是石溝子礦的人……”
金楊見他目光中含有一絲警恨和驚慌,笑著安撫道:“我現在不是以開發區領導的身份出現的,我們隨便聊聊。”
“哦……”柳莎的哥哥不無疑慮地看了看柳莎。作為礦區土生土長的人,他聽說過許多“高級保姆”的事兒,一些諸如丁香和章小鳳的“緋聞”在礦區司機中廣為流傳。他當初不反對妹妹去后勤服務中心,但他極力反對妹妹去楓園專職伺候人。
柳莎嬌聲道:“哥……金叔是個好人,問你話,你不要隱瞞。”
年輕男子當然不會被妹妹一句“他是好人”打動,但他也不抗拒回答金楊的問題。
從他斷斷續續并不連貫的回答中,金楊得知了緣由。柳莎的哥哥叫柳志奇,是礦區三車隊的司機,他之所以在石溝子礦被打,是因為當地拉煤的車嫌他們搶奪了貨源,就在石溝子礦上發生打架鬧事事件時,幾幫排隊等著上貨的司機受氣氛影響,也趁機干了一架。
這也是為什么司機們不享受“受傷礦工”的福利待遇的原因。
金楊聽完笑了笑,“有人告訴我說這次礦難是人為的,你覺得呢?”
柳志奇嘴角微微抽搐,咧嘴道:“其實這種事情在私礦之間經常發生,你炸我的礦,我黑你的技術員,你堵我的礦,我封你的門,太多……。”
“哦?也有炸死人的事情發生?”
“當然有,只不過有煤老板出錢封口,只要死者家屬不鬧不告,別人誰無聊去管這閑事。”柳志奇似乎覺得自己說過了頭,他連忙補主,道:“我也是聽說的,當不得真。”
金楊又問了他一些問題,柳志奇半說半遮掩,始終不肯吐實,金楊知道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獲得對方的信任,于是,他起身和柳家兄妹告別。
柳莎把金楊送出瘋房,囁囁說了句:“謝謝金叔!”
金楊回頭向她揮手道別,然后直接來到電梯口,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看號碼,立刻接通道:“南哥好!”
南飛的聲音透著疲憊和尷尬,他開口便道歉:“金老弟,抱歉,我沒能把金大伯撈出來……”
金楊一驚,堂堂正廳級市長,竟然沒能把一名普通嫌犯撈出來?他定了定心神,“情況很嚴重?”
南飛苦笑道:“我打聽了下,箋件很普通,也不嚴重,但似乎有人盯著青云道觀。你知道,我初來乍到,廣漢上上下下一抹黑,接到你電話,我便馬上找公安局局長,他說不知道這事,但他立刻答應放人。可十分鐘后,他回復說,這個案子是市委副書記、政法委黎賓書記親自抓的案子,黎賓拒絕放人。我馬上給黎兵打電話,但他的秘書說找不到人……”
黎賓?金楊滿腦子里把這個人名過了一遍,但全無印象。
“不過你放心,我親自趕去了看守所,見了金大伯一面,金大伯身體和精神狀況都好,我已經找看守所和公安局領導,要求他們給予照顧。我明天白天再去找黎賓,他敢不放人,我和他翻臉,哪怕死人翻船……”
金楊冷靜地問道:“這個黎賓是常務副書記?”
“是的,資格比較老的常委,傳說他比較有希望接手書記位置。”
“奇怪,為這么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情,他的度異常強硬,絲毫不給市長面子,南哥你沒感覺很古怪么?”
“我也覺得稀奇。我在體制內多少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南飛也不理解,“他就是確定能坐上書記位置,但這么打我的臉,也不是一個
正常人該有的態度,況且他也不年輕,在體制內摸爬滾打多年,竟然……”
金楊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心想,這事情會不會是遲家在背后搗鬼?但在他沒有證據前,也不好和南飛說,他只是很平靜地告訴南飛,他天明啟程來廣漢。
兩人約好面談后,便掛了電話。
金楊一邊沉眉思索,一邊摁下電梯開關,等了半分鐘左右,電梯門開啟,他邁步跨入,眼睛看著電梯里的女孩,頓時一愣,“凌旋?”
“金……主任!”凌旋似乎沒想到半夜三驚會在醫院電梯里遇到金楊,一對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你來醫院是?”金楊面對面地看著凌旋。
凌旋身穿黑色束腰小風衣,腳踩高腰皮靴,黑色打底褲把修長的大腿襯托得曼妙誘人,超出普通女子一籌的身高讓她足以平視眾多男人。
除了剛看見金楊的那會,她很快恢復了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與傲氣。
“我父親生病住院。”
“哦……問題嚴重嗎?”金楊不由疑感地把目光投向她性感的打扮,打扮得如此妖媚上醫院?
似乎從金楊的眸子里看出了他的疑惑。凌旋低了低眸,淡淡道:“我在一家演藝吧表演,完了才來醫院。”
“濤藝吧?”金楊剛要開口說話,電梯到了一樓,凌旋不等他說話,快步而出,邁開修長的腿,“騰騰騰”向外走去。
金楊默默追了上去,問道:“歌舞團刻允許你們出來搞副業?”
“怎么?你不知道還是裝糊涂?”凌旋沒好氣地撇嘴,“開發區不決定撤銷歌舞團嗎?再不找第二職業,大家喝西北風啊?”
金楊愕然,他忽然想起金星工貿集團的方總早在簽約前就呈送了集團改組計劃j書,其中就有關于前白浪礦務局歌舞團的相關計刮,他當時比較關注的是大三產的重組計刮,至于歌舞團招待所等涉及勞保項目只是粗略地看了看。
其實從內心來說,他贊成撤銷歌舞團。但對于歌舞團成員的安排,就必須慎重考慮,把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推向社會,開發區總歸要承擔一定的責任。
金楊道:“這事我知道一些,但不是有后續崗位安排嗎?”
凌旋忽然駐足,目光似箭,“金主任知道都是些什么崗位嗎?歌舞團的全部職員安排到賓館招待所餐館,你說她們會去嗎?藝術院校讀了多年,現在去餐廳端盤子,誰甘心呀?”
金楊擦擦額頭,凌旋現在的情緒不佳,再談下去也沒好話,他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家。歌舞團的事情我會抽時間過問。你和你的同事們耐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