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子當一世而斬第九十八章葬禮(三)
第九十八章葬禮(三)
金楊搭乘一輛出租來到清遠縣殯儀館。整個院子里停滿各色轎車,其中以軍車居多,政府車輛其次。金楊神情平靜地走進院內雜貨店,按當地習俗購買了鞭炮花圈,然后夾起鞭炮花圈來到六號館的臺階前。
殯儀館前左右各站有兩名知客,其中兩名是身穿軍服的士兵,估計是何副參謀長帶來的兵,一名是清遠人武部部長盧豐,一名是馬國豪的御用律師黃勇。
兩名肩扎黑紗的士兵見到金楊,一個上前接過花圈,一個上前接過鞭炮。而盧豐和黃勇是認識金楊的。前者雖然沒有黃勇了解的那么多,但金楊和馬國富之爭早已甚囂塵上,坊間更有傳聞說,馬老2的慘死金楊脫不了干系。
因此盧豐看到金楊時的表情很尷尬而復雜,心里暗叫:你怎么來了,這不是給馬家添堵嗎?他一邊好奇一邊伸手相迎,道了聲:“拖步了,金局長”,卻沒有帶金楊進大廳,黃勇不得不硬著頭皮將金楊迎進吊唁大廳。
大廳進口處擺了張書桌,一個中年人在編寫禮單。金楊掏出兩百元錢,在禮單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受禮單的中年男人看到落款的名字,抑揚頓挫地喊道:“金楊前來吊唁”
一邊般情況下,主人聽到唱諾都會親自前來感謝,或相陪到靈柩前吊唁。
大廳里嘈雜的嗡嗡聲立刻消失,靜得可以聽見一些人抽氣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金楊身上,金楊目不斜視地徑直朝靈柩前的香燭排位走去,蹲下燒了三根香,然后緩緩起身。
“感覺特舒坦吧?”一道嬌柔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金楊回頭一看,是她,馬蟈蟈。雖說從沒有照過面,但是她的資料和相片他沒少看。
一襲端莊保守的黑色套裝,白色的珍珠紐扣一直扣到頸部,原本修長的脖頸更如長頸鹿般高貴典雅。香奈兒精巧貼身的剪裁襯托出高挺飽滿的豐胸,纖細柔美的腰肢,圓潤翹挺的臀部……及膝的裙下,是穿著黑色細網格絲襪的,線條纖秀柔美,足以引來男人貪婪的眼光;纖巧秀氣的腳,蹬著一雙最普通的黑色素面細高跟鞋。
“夫人,請節哀順變”金楊驚訝她的姿色,果然不愧為清遠第一美女,他的目光甚至也有一剎那的迷離,但他很快穩住了自己,不卑不亢。
“金局長不去看他最后一眼?”馬蟈蟈幽幽柔柔上來靈柩踏板,俯身道:“小哥你死得太慘了……”
金楊沒有答話,靜靜地看著靈柩下的男人。
馬蟈蟈驀地抬頭,直視金楊,“你就沒什么話想對他說嗎?”
金楊搖頭。
馬蟈蟈繼續俯身在靈柩上,喃喃道:“小哥我看見你在笑,是對我笑嗎?哎我一直勸你們別太貪婪,你們不聽,這下好了,你已經死了,他們還活著,目光正越過你的尸體……”
“是你殺死了他”馬蟈蟈再次抬頭,淚淋淋的目光中掠過一絲莫名的仇恨。
“我是守法公民”金楊溫和回道。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馬蟈蟈頭也不抬的柔聲道:“金楊,你記好了,我當著我哥哥的靈柩發誓,這輩子決不讓你安穩絕不。”
金楊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淡淡道:“無所畏懼”
馬蟈蟈的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把手槍,她驀地指著金楊的頭,暴發出一陣尖笑,“你信不信我動動手指,你就要去陪我哥。”
吊唁大廳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蟈蟈……”
“何夫人息怒”
最先沖向馬蟈蟈的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作為馬蟈蟈的男人和警備區上校副參謀長,他對兩種身份都頗為滿意,但是如果因為第一種身份影響了他在可以預期的日子里,把兩杠三花升級為一顆金星,那么他情愿舍棄前者的身份。
“不要過來。”馬蟈蟈冷艷的臉上顯現出歇斯底里地瘋狂,拿槍的手不斷顫抖。
“蟈蟈你要想清楚,這是吊唁大廳,你別搞事,徒惹笑話……”何亞洲緩緩靠近馬蟈蟈,在離她三米之處停住,語重心長道:“蟈蟈你放心,如果國豪因他而死,我第一個不放過他。現在先冷靜下來,把槍交給我……”
“你說得好聽,我大哥現在依然被關押,他連送葬的權利都沒有?兩兄弟一場……老何,你讓我太失望了”馬蟈蟈哀怨道。
何亞洲的反應到是非常從容,他低聲道:“蟈蟈有些話不適合在這里說,我們單獨談。”
“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情。”馬蟈蟈固執道。
“嗯你先說。”何亞洲微微皺了皺眉。
“當著我哥的面發誓,不管是誰殺害了他,你都要找出兇手替他報仇。”
“蟈蟈”何亞洲看了看她手上的手槍,低聲道:“我答應你,一定讓兇手受到法律的懲處。”
“先繞你一命”馬蟈蟈緩緩收槍。金楊臉色不正常地轉身下了靈柩花臺,徑直朝吊唁大廳外走去。任誰被一瘋女人拿槍頂在腦門上,都不會有什么愉悅的表情。
金楊走下臺階時,黃勇和盧豐正架起一名老人,往院子外拖去。
與此同時,又有數輛車駛進院子。為首的是清遠縣的一號座駕,白鄺的黑色廣本,后四輛車都是政府大院的車,金楊估計整個縣委縣政府班組成員全部到齊。他冷冷一笑,豎起風衣領子,大步朝院外走去。
出院子門之后,他一眼看到那個被架出殯儀館的老人蹲在路口哭泣。
金楊稍稍楞了楞神,拔腿朝老人走去。
走近他才發現,老人的一只眼已瞎,另外一只眼睛視力看上去也不是很好。他緩緩蹲在老人身邊,遞了一支香煙,“大爺您和馬國豪是什么關系?他們怎么不讓您進去?”
“我孫子以前是馬總的員工,他們答應我放他出來的……現在,沒人理睬了,我可憐的孫……”觸及到老人的傷心事,老人一把鼻子一把淚搗鼓開了。
金楊聽了半天,方明白一個大概,他問道:“大爺,您孫子叫什么名字?”
“常龍。”
“哦”金楊微微一愣,“大名鼎鼎”
他原以為老人會不恥這個不屑子孫的斑斑劣跡,然而老人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哀傷。他告訴金楊,他原本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朝鮮戰場上犧牲,小兒子,也就是常龍的父親在東北下井挖煤,某次瓦斯爆炸,井毀人亡,由于是無證小煤窯,出事后老板逃跑……然后常龍的母親在他三歲時失蹤。
就這樣,他一個身體殘疾的獨眼老頭靠撿垃圾好歹把常龍扯大成人。
“我孫子不壞,他是遭人騙啊……”瞎眼老頭臉上閃著堅毅的光芒,他哆嗦著站起來,一邊朝院子里走一邊喃喃道:“他們不能把什么責任都推到他身上,不公平。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一定要……”
看著他一步一拐的背影,金楊只覺得心中某處猝然銳痛,他追了兩步,又頹然止步。他能和老人說什么呢?說馬家兄弟一死一抓,馬蟈蟈根本無心去在意馬國豪手下的馬仔,是死是活,各安天命罷了。
金楊微微嘆了口氣,掏出電話給宋光明撥了個號。
“老宋,問你個事情。常龍的案子有什么進展?”
“哦金局怎么忽然關心起他的案子來了,常龍的案子可大可小,關鍵在于上頭吹什么風。而且短時間內不大可能會宣判。”
“明白了,馬家兄弟不結案,常龍的案子只能無限期的吊起來。”金楊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的調動手續都辦理完了吧。”
“還有最后兩道程序要走。”宋光明笑道:“我明天要改稱呼了,金書記”
金楊汗道:“副書記,還是第二副書記。”
“謝謝你”宋光明忽然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這個監察局局長本來是你來兼任的,你推薦給了我。”
“你比我更適合”金楊正準備說話,一輛車悄無聲息地停靠在他身邊,車玻璃徐徐下滑,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你……謝小環”
“金局,我順道捎你一程。”謝小環嗓音微帶嘶啞道。
(狀態很差見諒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