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鋼琴曲和試營業
下午這餐酒是金楊今天的第三餐,恰好韓衛東五點半趕回清遠,沒到紅磨坊主營時間。()因此,這餐酒桌上多出不少人。
金楊和“雙國”,韓衛東、余大校、藏青,僅劉靖留守酒吧。
金楊在武江工作期間,就聽說過不少有關酒局的段子。一個人的酒局多,意味著他的朋友多;他是個受歡迎的人;他是個重要的人;是個“人物”。所謂關系、人脈、資源、能量、友誼、生意,最后統統都繞不開飯局。
酒肉穿腸過,交情心中留,一場飯局下來,各人都得到一張金額不等的社會關系信用卡。
相比“真正”的飯局,飯局的意義其實在飯局之外。比如金楊這頓吃完就散的飯局,換在工作和生意飯局上,就是一個很失敗的飯局。因為沒有后續,沒有私人時間,沒有談“決定性”的重點內容。
席間,韓衛東偷偷告訴金楊,東西送到,但沒有親手交給于書記,而是由他秘書轉交。金楊知道他完全不了解官場,更不了解一個省會城市的紀委書記是普通人很難見到的。
他也沒解釋,只是問了有沒有什么給他留什么話。
韓衛東搖頭。金楊知道于書記是個性格沉穩之人,不見兔子不撒鷹。只有看了證據,才會上交省紀委,才有可能交代幾句話。
一行人走出餐館時,金楊看著對面紅磨坊碩大的絢麗燈柱,輕“呀”了一聲。程保國敏感地問:“金局有事?”
“事情倒沒有……你不是一直想聽酒吧里的鋼琴演奏嗎?走,一起去聽聽。”金楊隨即邀約了夏國華。
當金楊步履匆匆回到對面的酒吧,正是客人漸多之時,他張目四顧,卻沒有發現嚴潔菊的人影,他再次抬腕確定了時間,七點過了二十八分鐘。正當他以為對方放棄或者逃避之時,酒吧里忽然響起一道急促的鋼琴聲,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陡然壓上心頭,沉重,壓抑,窒息……
幾個酒吧客人小聲埋怨道:“紅磨坊在搞什么鬼,請人彈奏這種音樂,我要瘋了……”
“就是,酒吧里應該彈點舒緩的樂曲,比如魂斷藍橋,愛的羅曼史……”
看到金楊皺起眉頭,藏青和韓衛東匆匆向吧臺走去,半晌,劉靖苦著臉跑向金楊,囁囁道:“楊哥,這個客人自己要彈,我們也不能阻止她吧……而且……”
韓衛動語氣古怪地替他說,“這妞就是我們劉大情圣在交通賓館里見過的那位,如見天人啊”
劉靖的胖臉一紅,羞怒道:“沒你事……”
金楊還沒說話,旁邊的程保國滿臉驚訝地朝鋼琴臺走去。
金楊知道程保國是個不容易感情外露的人,因此也感到訝異,跟著他的腳步繞道鋼琴臺之后。
真是她?金楊的眸子一愣,此刻的嚴潔菊和以往完全是不同的兩種形象。一頭流瀑的黑色秀發,白色的柔絲羊絨衫,優雅地白色長裙如蓮花般半灑在腳下,婉若神話中的仙子。
還真驗了那句話,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她換上雅致的裙裝,讓金楊想起了古希臘女神,寬肩豐胸,肢體圓潤。
金楊不由向前走了兩步,旁邊的程保國誤會,連忙拉住他,小聲道:“金局,讓她彈這個鋼琴曲是世上最難演奏的其中之一。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鋼琴協奏曲》。我以前是學音樂的,從來沒見過有女孩子能整曲拿下來。”
金楊是音樂盲,他后退一步,側頭道:“怎么講?”
“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鋼琴協奏曲》表現了最堅毅的俄羅斯精神、最強大的生命力,拉赫瑪尼諾夫本人作為鋼琴獨奏者在紐約首演時,曾把自己這首協奏曲戲稱為‘大象之作’,比喻其龐大與沉重。一位著名的音樂學者也曾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體力上的付出等于‘鏟十噸煤’,尋常男人都無法完整演奏,其難度可見一斑。更何況女生的體力。”
金楊怔望著聚精會神的她,很難把她和中午和以前的她聯系起來。
一分鐘后,她在一個鋼琴情感最震撼的高音處噶然而止,雙肘半伏在琴鍵上,嘆息地搖頭,精神疲憊地起身,走下白色琴臺。
程保國輕輕舉掌,“啪啪”
嚴潔菊驚訝地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男人,眸子里露出一絲謝意。她的淺笑在看到金楊時卻驀然消逝,低聲道:“金局”
“我來晚了,抱歉”金楊抬手相請,帶頭來到一間最大的卡座。
嚴潔菊又趕回鋼琴臺,拿起一件玄黃色風衣,然后坐到金楊身旁,像是在等待他的宣判。
程保國眸子爍爍地盯著她,主動和她探討音樂,鋼琴,什么“音樂家創作的源泉來自于生活,來自于對人性的深刻理解。有洞察世事的滄桑就才會有流芳百世的不朽作品。”
夏國華似乎從人生的泥潭中徹底爬了出來,也恢復了往日的健談。雖不懂音樂,也不時插幾句話。
她和他們交流起來,一直有說有笑,舉止大方得體。比之和金楊一起完全不同。
金楊暗暗納悶不已,后來想想,她也許是和他相遇時的地點和情況都處于完全下風,所以才失去自我。
她和程保國閑聊了會鋼琴,程保國的臉上是異彩連連,就是不懂音樂的夏國華野不想漏過任何一句話。
金楊當了會聽眾,忽然插言道:“嚴小姐你的琴藝沒問題。我代表紅磨坊酒吧聘請你”
“謝謝”嚴潔菊攏了攏風衣的領子,遮擋住白色的裙邊,凝望著金楊道:“我同學的事情……”
“你同學有你這樣有情有義的朋友,真是一生之幸”金楊抬手指了指程保國和夏國華,道:“我今天給你請了兩個專家。他們會幫你迅捷安全地解決問題。你現在可以完完整整地把事情說出來。”
嚴潔菊聞言,不由抬頭仔細打量著他們。
知道她的猜疑,金楊呵呵笑道:“這兩位是武江商調公司的老總。你也許對商業調查公司陌生,但是應該聽說私家偵探。嗯他們也在行。”
她瞥了金楊一眼,開口說了起來……
大概意思是,她的同學兼室友認識了一個拆白黨,被迷得不知天南地北,認識六天后就一起同居,然后漏點盛宴之下,拍了不少激清照片。然后厄運開始,男人先是盤剝光了她的存款,再以帶她去旅游的名義帶到了清遠,下車就轉交給常龍的手下,一頓暴打加上男友照片的威脅,她在無奈中接受沉淪。
聽她說完,在場的三個男人表情平靜,彼此對視一眼,夏國華道:“嚴小姐放心,這事情太普遍,找到鑰匙就非常好解決。”
“鑰匙?”嚴潔菊習慣性地望著金楊。
金楊笑道:“他們說的鑰匙,是指開門的關鍵人物,你女同學的男友。找到他,這個問題就解決了百分之九十九。”
“可是他是混黑社會的,身邊經常一群群的人,上頭還有厲害大哥,還說在警察局也有硬關系……”嚴潔菊輕聲解釋,生怕他們不了解底細,最后害人害己。
程保國表情輕松,“你放心,這樣的拆白黨我遇到不少,他們若有點骨氣,也不會吃這碗飯。只要我們找到他,不出半小時,他連祖宗八代都要交代清楚。”
夏國華也意氣風生道:“你把他的名字和住址告訴我,我現在就和保國去找他,運氣好,今天晚上就能拿到相片。”
嚴潔菊一副吃驚的樣子,瞪大本來就又圓又大的眼珠,懷疑道:“今天晚上就能解決?這么容易?”
金楊看著她的表情,心中直想笑,同時又暗暗感嘆,幸虧她遇到自己,否則就她那社會閱歷,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他點頭道:“今晚能否完成,這要看能不能逮到他的人。我可以給你一個保證,即使今天逮不到他的人,還有明天后天……”
“嗯”嚴潔菊表情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后從包包里拿出紙和筆,想了想,寫下了他的名字和地址。另外,口頭笑容了他的外表特征。
程保國拿起紙張看了看,遞給夏國華,道:“今晚我們試營業?”
夏國華毫不猶豫地伸手,“第一單咱們接了。”
嚴潔菊知道他們這是要馬上出動,頓時激動地站起來,手忙腳亂地為他們倒滿啤酒,舉杯道:“謝謝你們我敬兩位大哥”
金楊陪著起身,“祝馬到功成”
程保國與夏國華相視一笑,舉杯而盡,“小ks。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那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們……”嚴潔菊一口喝了啤酒,臉色頓時泛紅。
夏國華走下卡座的瞬間,不壞好意地指著金楊,笑對嚴潔菊說,“我看你酒量也不咋地,千萬小心。”
“為什么?”嚴潔菊一頭霧水。
“和他在一起別喝醉了,否則就太危險了……”
“扯淡”金楊笑罵道:“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拿出來臭我?”
嚴潔菊認真搖頭,輕聲道:“不會的,金局是好人,我就是喝醉也沒關系……也愿意”
三個男人同時一愣。
夏國華和程保國搖頭嘆息,像是即將要親眼看到一只美麗的天鵝折翼一般。
金楊似乎有意激他們,興趣來了,端起啤酒道:“來來來嚴小姐,我們一瓶一干。”
“一瓶一干?”嚴潔菊思索兩秒,猶豫著拿起酒瓶,忽然低頭笑聲道:“我能不能分三……四次喝完?”
“雙國”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連連扼腕嘆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