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楊深深望了眼樸勝東,不溫不火道:“確定要三萬五?”
看到金楊平靜的表情,樸勝東微微詫異,即使是一般的公安警察也要談談法,然后再幾句狠話,盡量壓低錢額。()樸勝東自認為閱人無數,和政法系統的人沒少打交道,但是像金楊這般讓他看不透的,很少。但是箭已上弦,不得不發,他板著臉道:“一分都不能少。”
“你在邯陽區干買賣,跟石崑混的吧。金楊輕笑一聲,掏出電話,撥了個號道:“石總,我欠人錢,三萬五。我在武染廠家屬樓十八棟二單元二樓西,有時間過來趟。”說完放下電話,微微收斂笑意,眼眸轉向楊慧紅,“醫生怎么說,她父親的病情?”
楊慧紅眸子微紅,怔怔道:“醫生說治療已經沒有效果……”
“大概還有多少天?”金楊嘆道:“讓冷月潭早點回吧!”
楊慧紅默默點頭。
金楊忽然把目光轉向樸勝東等三人,見他們依然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心中不由一愣。難道他們不是跟石崑混的?怎么聽了我的電話依然無動于衷?
他的確是高看了樸勝東,因為知道石九爺大名的人不一定知道他的真名,所以樸勝東喋喋不休道:“別浪費我時間,你剛才不是厲害哄哄,不過三萬五而已,你還找人借。”
楊慧紅不由望了金楊一眼,惶恐道“金所長,我不能讓你負擔……”
“沒事!”金楊微微一笑,打量著這個武染的上一代廠花。他不得不承認,成熟的女人的誘惑大多體現在迷人的風韻上,冷月潭再年輕有活力,畢竟是青澀稚嫩的荔枝,比不了熟透欲滴的水蜜桃。她們縱然全沒有外露的放縱,但那種體態和臉部表情卻不動聲色吸引男人的關注。
她對金楊的恣意打量似乎有些不快,但畢竟是她家的恩人,她艱難地低下眸子。
本來金楊沒有回答他的話,樸勝東就已經很不滿了,再加上這一男一女當著他的面眉目傳情。而且他又是十分了解楊慧紅性格的人,他敢發誓,如果她和這個狗屁警察沒有上過床,她面對那樣放肆的目光,早他的發火了。
樸勝東是越想越氣,他口饞了十幾年,卻被這個小警察得了手。于是他再次怒了,沖著金楊吼道:“我們到底等多久,難道無止境等下去?老子的時間無比寶貴。”
金楊出人意外地沒有發火,而是神秘兮兮地一笑,抬腕看表道:“要不,從現在開始,按分計息,十分鐘后,遲一分鐘我多付你一百元利息,遲一小時六千,你是否滿意?”
樸勝東收斂原本鄙夷神情,不可思議地呆望著金楊。做他們這行的,夜路走多了,也就能喂出點旁人聞不到的味道。事出有異,必有妖孽!
他的兩名手下則沒有這個理解力,不由連聲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們可沒強迫你,一小時六千,三小時一萬八,咦!我倒是寧愿在這屋子里呆到明天……”
樸勝東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低罵一句:“住口!”然后他微打起笑臉,試探道:“你哪個所的?正職還是副手?”
“不值一提!小所里混日子!”
金楊的謙虛之語,卻被樸勝東理解為真混得不行,于是,剛升起的那點猶疑一掃而空,瞪了手下一眼,冷聲道:“馬上開始計時。”
金楊沒有跟他繼續廢話,而是底下頭,繼續和楊慧紅小聲說話。
話每說幾句,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楊慧紅快不開門,石崑走了進來,目光先是習慣性地掃過在場的眾人,然后才落到金楊身上,笑道:“速度不算慢吧。”
金楊話里有話道:“我當然是越快越好,可是某些人就不爽了,你的速度太快,他們連一百元的利息都拿不到。”
石崑見多了這種風波的老江湖,頓時了然入胸,明白這是屋子里的男人放碼。他笑意陰森地看向三個男人。
“誰是債主!”
樸勝東早在石崑進門的剎那就知道自己惹了煩,原來這個警察口中的石崑就是石老大。他十米八的身板頓時萎縮了半個腦袋,小腿肚子打顫,結結巴巴道:“九爺!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是您朋友,我是跟紅中哥的,錢什么的我不要了,本利都不要……”
石崑見金楊沒有出聲,他冷眼斜視著樸勝東,低聲道:“拿錢來。”
屋外頓時走出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拿著手包,動作麻利地掏出四疊紙幣,眼神兇冷的走到樸勝東身前,“這里是四萬元,你點一點,數出五千還我。”
樸勝東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他哆嗦著彎腰賠禮道:“我錯了,九爺!我錯了!”說完抬手狠狠掌自己的嘴。
一下。
二下。
三下……
掌掌到肉,聲音驚人的響亮。瞬間后他的黑臉變成猴子的屁股,紅腫起來。
楊慧紅看著眼前的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武染廠人見人怕的霸王?然后她不由抬頭看向那個一臉斯文的男人。
熊一樣魁梧的樸勝為什么如此害怕這個書生氣十足的男人?在她的世界里,不可思議。
沒人出聲,樸勝東不敢停,足足扇了自己三十大耳刮,石崑看了看金楊,金楊輕輕點頭。
得到暗示的石崑便不再咄咄逼人,陰柔冷峻的臉龐稍顯柔和,淡淡道:“好了!”
樸勝東一臉鮮血地停手站立,不敢伸手去擦拭臉上的血漬。
“我借你五千。”金楊忽然朝石崑笑了笑,伸手拿過一疊錢,扔給樸勝東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是做人不能太黑,欺負孤女寡母的算什么男人。以后你別靠近楊師傅和家人十米之地,否則……別說我不客氣。”
樸勝東戰戰兢兢,不敢去接。
石崑從鼻子里發出悶哼道:“讓你拿你就拿,金所的話你要認真記住。”
樸勝東這才囁囁地接過錢,仍舊手足無措中。
“滾!”石崑輕吐一個字。
樸勝東如得赦令,帶著他的兩個手勾著身子離去。
“謝謝你!”金楊對石崑道。
石崑笑道:“能為朋友出點小力,是榮幸!”
“借你的五千塊,我改日還你。”
“小錢,無需計較。”
“越是小錢,我越得還。我不能占小便宜,要占就占石總大便宜。”
“呵呵!”很有默契的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送走了石崑,楊慧紅咬牙道:“你的錢,我會還你!”
金楊看著這個匆忙苦難的女人,柔聲道:“不急,我不等錢用,你什么時間手頭方便再還我。”
再堅強的女人都有脆弱的時刻,而在她最脆弱時刻出現的男人,不管是什么男人,年齡大小,道德高低,她多半會對能夠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她的男人產生好感。
無疑,金楊便是這個男人,已經三番五次幫助了她和她的女兒。她一時間為自己找不到報答的方法而苦悶。忽然,她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低聲道:“金所有沒有談女朋友,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謝謝!我有了!”
“哦……”楊慧紅多少有些失望。她本來為陡然間產生的想法而激動,卻沒想到冷月潭沒有這個福分。
金楊看了看表,“我還有些時間,幫你拿東西上醫院吧!”
“不了,東西不多,不再麻煩你了。”楊慧紅輕輕搖頭,眸子卻堅定無比。
“楊師傅,堅強永沒有盡頭,生活,是場妥協的游戲!”金楊走到房間角落,夾起一包被枕和衣物,走向大門,忽然輕聲道:“你只是個女人!別太為難自己。”
楊慧紅愣在當場,忽然間她覺得全身乏力。樸勝東為什么借錢給她,他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可是這半年來,她想盡了法子,卻怎么也湊不齊五千,更別說三萬五。她本來已經想要無可奈何地接受命運最后的。至少不為孩子們留下債務和麻煩,然后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
然而,金楊意外第出現,卻讓她不得不重做打算。
只是,她們家欠他的人情越來越大,讓她怎么還呢?聽著他下樓時有力的腳步聲,她匆匆鎖門,追了下去。
路上,她不時凝視著這個年輕的男人。她甚至一再遺憾命運的不公。如果這個男人沒有女朋友,月潭嫁給他,這個苦難的家庭會有強大的支撐力。
金楊瞟過來的眼神很有些奇怪。“不要擔心樸勝東,我保證他不敢再靠近你半步。”
楊慧紅躲開他的眼神,言不由衷道:“想不到樸勝東會畏懼那樣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看起來像個學校老師,想不通……”
金楊笑著招停了一輛TX,將被子雜物放到后背箱,然后兩人坐進汽車后座,他突然道:“其實那人也不是世面上所說的好人,但是他和樸有質的區別。這個區別不是頭腦,而是他們對待生活的方法,至少,你說像老師的男人從不欺負弱小。獅子只會與虎豹博弈!”
“你的話和他很像……”楊慧紅眸子露出一絲凄迷,而后猛然醒悟,閉口不語。
金楊心中一動,想起了伯父說過的話,冷月潭的父親絕對不會是普通人,而是一方諸侯和某派權威。他正想套套她的話,電話鈴聲響起。
他看了看號碼,快速接通道:“小芹!抱歉,我這兩天工作忙,一會去看你,等你放學,一起吃飯?”
電話里是淡淡的輕喘,然后是一句輕柔的聲音:“我想知道,你那天說愛我,不是騙我?”
金楊連忙道:“不,絕對不是……”
金楊只聽到電話里傳出低低的長吟,然后是她喜極而泣的聲音:“我放心了!中午見,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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