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琪推門而入,金楊倒抽一口冷氣,連連擺手道:“蘇總,您饒了我吧,如果為了武染項目,剛才你打斷了高副市長寶貝兒子的腿,我這條小螞蚱橫跳直跳都抵不了市長大人的半只胳臂……”
聽到他的話,陌生男人和藍琪同時流露出奇怪的笑意。
蘇娟看了看藍琪,又瞟了瞟金楊,忽然笑了,“你想什么呢?你憑什么認為我要把藍琪送你?”
“那……”金楊迷糊地朝藍琪看去,驀地恍悟,然后臉上微紅,看著藍琪托盤上的清湯面,“呃!面條來了,我說怎么有骨子香氣。”
藍琪抿著嘴,無聲地微笑著,將托盤放在金楊面前的茶幾上,輕輕說了聲:“請慢用!”然后又朝蘇娟笑了笑,悄然走出包房。
“不介意的話,我先吃幾口,餓得慌!”金楊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大瓷碗,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本來他想借吃面條的機會化解尷尬,但是蘇娟并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又道:“你憑什么認為我離了高官保就拿不到項目?”
金楊從來不排斥現實主義女人,但是他鄙視裝逼的女子,哪怕這個女子怎么衡量都比他高出幾個層面。他想不出蘇娟離了高官保的支持還有什么可依仗的?論實力她不如江浩天的浩天地產,亦差了齊少華的碧園地產不止一點半點,現在打斷了高小濤的一條腿,也等于打斷了她唯一可依仗的某層關系,化優勢為劣勢,高官保不暗中給她使絆子就燒高香了。
他使勁地吞下幾根面條,剛要說話,蘇娟卻強勢追擊,語氣咄咄逼人,“我的國泰集團如果只是依靠幾個官員吃飯,估計早開不下去了。沒錯,我做生意是為了錢,但是國泰掙錢和他們掙錢有區別。我始終秉持休漁節源地策略,我的標書在地價方面差他們倆家很多,但是我的主力資金大部分用在職工養老保險、工齡買斷以及職工補償,總價高過他們。我希望武染廠的職工不會因為我的出現而流落街頭,我不希望看到他們下半輩子在咒罵中苦捱人生,我不希望武染廠四十歲的婦女淪為夜店的獵物,我不希望小孩輟學……”
金楊心下震撼,緩緩放下瓷碗,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去看這個女人。世上將最惡毒的詞語獻給了女人,蛇蝎心腸,最毒婦人心……如果她的話發自內心,那么她的相貌和地位再加上慈悲心腸,絕對疊加到了一種顛倒眾生傾國傾城的地步。
本來財富結合美貌就基本形成一道閑人莫入的門檻,如果這個女人還擁有一顆善良的心,那么用天上的仙子來形容來毫不為過。
“蘇總讓我驚訝!我能幫你什么呢?我的位置絲毫無關大局……”
“不,細節才真正決定成敗。”陌生男人一針見血道:“大局不用你操心,你也操不了。”
“哦!這位是?”金楊終于沉不住氣。
“石崑”
“石老九?”金楊驀然語塞,吃驚的看向石崑。這個男人竟然是邯陽區的黑老大?一個傳說中跆拳道黑帶五段的高手?
石崑神色淡然,語氣里含有嘲諷:“怎么,覺得奇怪?還是我不像個狼心狗肺的家伙?”
“不是……”金楊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說實話,短時間要他接受很困難,一個在為廣大下崗遷廠職工謀利益的黑老大。
“我是你們眼中的黑老大,秩序的破壞者,流氓惡棍!”石崑的神色看似淡然,但是狼一般凌厲的眸子里卻暴露了他的內心世界:“我從來不以這個身份為恥。”
“好了,說正事。”蘇娟輕言細語,但她的和風細雨竟穩穩壓倒石崑的箭雨暴雪。
石崑沒有絲毫不愉的表情,狼眸立熄,靜靜道:“下個月一號投標前夕,武染廠有個叫鄭青的退休廠長,他會帶領一幫職工去市委大院門口游行……”
“慢!”金楊汗然叫停。
這個傳說中誰的帳也不賣的剛硬男人,在蘇娟面前變成乖綿羊固然讓他吃驚,但是他的話卻更是讓他驚心。果然是黑老大,又是示威又是游行,異想天開,估摸著說下去還要他去幫游行一臂之力,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蘇總,你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不能違背法律……”金楊支支吾吾還沒說完,他便被蘇娟帶有些許傲然的淺笑打敗。
“游行前老鄭會走完正常程序,絕對不會干違法的事情,難道我這點道理都不懂。你才多大點的干部,我身……”蘇娟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我們要讓市委傾聽民意,讓公眾的聲音將暗箱操作的可能扼殺在搖籃里。”
“暗箱操作?不是公平投標嗎?”金楊有些疑惑。
“自從這個世上有了人類,公平僅僅只是一個名詞而已。我不妨告訴你,這次投標的商家必須經過一個委員會的審核,據我得到的消息,報名企業有三十八家,全國各地都有,最后入圍九家。其中三家和齊少華或者他們總公司有關聯的企業;而江浩天組織或買通組織圍標的有五家公司,最后一家是我們國泰。”蘇娟笑了笑,“從概率學的角度說,老齊占有三成勝算,江浩天有五成,而我們只有微乎其微的一成。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商業活動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倒轉東風。我們要想獲得標權,很簡單,讓群眾泄露標的額和細節,再透露他們非法圍標的商業行為,那么,這次投標要么被喊停,要么我們從一成勝算到唯一的獲勝者。”
石崑接口道:“其中被喊停的可能性非常小。因為政府在這件事情上越拖對他們越是不利。所以,快刀斬亂麻是唯一的出路。”
金楊恍然大悟,不過還有點疑惑,“我能做什么呢?”
蘇娟頓了頓,決定把話說透,“如果不出意料,那天你會收到命令,阻止職工聚集,而你不僅不要阻攔和勸散他們,還要盡力讓聚會圓滿進行。”
金楊頓時冷汗直冒,燦燦道:“這樣的后果是,我的工作徹底到頭了,可以提前退休了。”
“嗯,警察這條路你是到頭了。”蘇娟楊了楊眉,“失去一條路,不等于無路可走,沒準前面有無數條更寬敞更氣派的道路等著你。”
金楊心想大話說都會說,自己好不容易盼到翻身的機會,所長的椅子才坐幾天?舍得嗎?
蘇娟看了他幾秒鐘,忽然道:“你不信我還不信李剛嗎?我再給你透漏個秘密,李秘書在人大會后會下派,你跟他走,路比現在暢通。”
金楊一愣,回想起他和李剛之間的交談,特別是有官武染搬遷的事情上,李剛似乎從來就沒有表過態,但是略有暗示,這個人是蘇娟的國泰無疑。警察職業到頭,能跟著李剛走也不失一條捷徑,只是……
冷靜,冷靜!金楊覺得今天自己有些失常,或許是一天內經歷的事情太多,腦袋消化不了還是過于患得患失。
他驀地抬頭,直視蘇娟,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為什么選擇我?”
蘇娟淡淡一笑,道:“若必須要和某個機關、企業或者人打交道,基本會遇到兩種情況:要么人好機關企業不好,要么是機關企業好但人不好。與其花十倍的精力去接洽不能溝通的機關企業,還不如花一百倍的時間去結交不好的人。因為,人可以換,特定的機關企業不可換。”
“明白了,我現在相信是你推薦了我。”金楊自嘲地笑了笑,“這不是個小事情,請允許我考慮考慮。”
蘇娟站起來道:“應該給你考慮的機會。但是,不管你的答復是什么,我答應給予你的依然兌信。藍琪有三名女孩的聯系電話,你若想通了,隨時找她……”說到這里,她嘴角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你若喜歡藍琪這個類型的,我也可以考慮……”
金楊正要說話,身上的電話鈴響,他掏出電話一看來電號碼,忽然眉頭一皺,接通道:“喂!是我,怎么……啊,你找死啊,不是讓你別去哪的嗎?怎么還去……我馬上來,你放聰明點,等我。”
“抱歉,蘇總,我有點急事先走。”金楊也不等蘇娟回答,匆匆拔腳而去。
蘇娟眸子追著他的背影,嬌聲喊道:“我等你答復。”
石崑以撇嘴來代替心中的震動,低頭喝了口熱茶,意味深長道:“蘇總,他若不答應呢。”
蘇娟搖頭,一臉篤定地說:“他會答應的。他是個聰明人,不是一般的聰明,擁有這種綜合調適兼塑位能力的人,我只見過三個。”
石崑好奇道:“那三個人?”
蘇娟輕瞟了他一眼,轉身向包廂外走去,“一個是汪小山,不,你應該不知道他;第二個人你或許沒聽過名字,他叫鐘鳴,京都四少之首……”
石崑聽到京都四少時,整個人似乎陡然被針刺了屁股,啞然將目光投向蘇娟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震撼不已,她對他的評價竟然高到這個程度。看來以后要重視這個不起眼的小所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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