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本遠。一轉眼,就是三十年。
山間,剪燭,芭蕉雨打,檀香暗浮。
“師哥……”女聲輕柔,其中略帶滄桑,不乏幾分凝咽。
“師妹別來無恙?我再非以前你的師哥了,貧僧法號忘塵。”小屋里別無擺設,就是一個靈牌。靈前兩個人,男的是灰衣和尚,女的容貌在三十左右衣著樸實。臉容絕美。她聽了和尚的話后冷喝道:“在師傅靈前,你還是這個樣子。還是幾十年前自以為高于塵世一切,什么忘塵忘世?你以為你出家了就可以不理世上的一切么?妄想!”
忘塵微笑道:“忘塵這一生沒有做過一件害人昧心的事,從未殺一個活口,有何可以慚愧的?師妹你當年就一心只有天下蒼生的禍福。忘塵卻偏偏天生沒有這分俠氣博愛,沒有這分雄心壯志,當年舍師妹而去也是因為這。塵世本就不屬于我,我也不屬于這個塵世,既如此我又何必在這中間雜著?道不同,何為謀?師妹這些年來,就沒有想過?”
女子聽著聽著竟滴下淚來,忍聲咽道:“我找了你二十年,就為了這句話。這句你我心里都清楚卻從沒有說過的話,呵呵。兒女多情無數,何乃世事風云?何乃世事風云?!這不能怪你,妹子也不怪你了,人各有志,天命安之,我又何必強求呢?我真傻,真傻。師哥,你去吧,妹子就不送了,外面雨大,這傘就先用吧。”說著遞上案邊的一把舊傘。
忘塵凝眸向女子,好久好久,仿佛看透了他師妹內心過去三十年的一切滄桑磨難。一對純凈明亮的虎眼,不覺也滴下淚來。方才接過傘,揮袖閃出屋子,在風雨中跪地向屋里遙遙一拜,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女子此時從靈位下拔出一把長劍,挑去系發的柔布,再削斷長袖,把那三千青絲一并包了起來。盤坐在那靈前,嘴里輕念道:“罷了!罷了!罷了!慈航渡我。”
“那把劍就是后來傳世千載、慈航靜齋的色空劍,那女子也就是慈航靜齋的祖師地尼前輩吧!”候希白忽然喃喃道。然后突出好奇莫名的神色。
師妃暄也同樣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宋凌云,因為這個故事是不可能有人知道,但是卻不得不讓人相信,它的真實性。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心,只有真正的故事才會那么感人。
宋凌云把色空劍還給師妃暄,淡然道:“是它告訴我的!”
師妃暄終露出徹底動容的神情。
候希白則滿臉寫著不可思議的神色。
“不介意我把小舟停一會兒吧!”宋凌云不理兩人詫異的神色,就在他話音落下之后,也不見他怎么動作,小舟卻是真的停了下來。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緩緩伸入水中。
然后奇跡便開始出現了,一點亮光從水底傳來。
宋凌云的神情卻開始肅穆起來,那是全力運功的跡象,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偷襲他,他必死無疑,因為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絲毫防備之力。
亮光越來越亮,師妃暄和候希白終于能分辨出那光芒的顏色,那是純正的銀色,銀的奪目,銀的漂亮,仿佛整個天空也與片銀光成為一體。
在這光芒的照耀下,仿佛一切景色都變的黯然失色起來。
水底的魚兒似乎也被這奇異的光束吸引,紛紛從水里竄出來。
光亮終于達到了頂點!
就在師妃暄和候希白以為就此為止的時候,忽然更大變化出現了。
無數水柱沖天而起,化成一把把水劍,懸在空中。似乎也在等待什么出現似的。
這簡直就是神跡!師妃暄和候希白恐怕一生中再也不會遇到有比今趟更讓她們震撼的事情了。
千呼萬喚始出來。
一道銀光沖天而起!發出歡快的悲鳴!
師妃暄和候希白不自禁用雙手捂住雙耳,卻還是擋不住這刺耳的聲音往耳中鉆的勢頭。
“轟!”漫天水劍突然似失去依托般墜入水中。也在同一時間,銀光大作,讓兩人睜目如盲。
待兩人再次睜眼,哪里還有什么銀光,劍鳴!
小舟還在輕輕的劃動,水面還是一如既往的流動著。
再回首,舟上還是站著一男一女。
遠遠看去如神仙般的人物。
但是她們內心深處卻知道,真正的神仙般的人物已經走了。
就象他來的神奇,走的也神奇。
如果不是水上飄起的那絲已經變淡了的血跡,也許剛剛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覺而已。
“如此神功,天下還有誰是其敵手!”候希白不禁怦然神往。
“劍神!這確已稱得上神跡!”師妃暄也露出高山仰止的神情。
“只是可惜了!”師妃暄又嘆息道。
“可惜什么?”候希白道。
“他的傷太重了!”師妃暄的話語中,露出了一絲悲傷。
出道至今,這尚是她首出露出自已的真實感情。
“他的傷……”候希白沉默起來,也許天妨英才,指的就是這個吧!
忽然間兩人再也沒有欣賞三峽的心情!
就在兩人以為宋凌云已經走遠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嘆息:“放不下又如何能悟天道!而你候希白如果找不到自已的路,休想在武道上更進一步!”
“他在哪里?”茫然四顧,卻根本沒有人影,候希白頹然道。
“他在那云深不知處!”師妃暄似乎已經明白了宋凌云的話。但是她真的能放下嗎?
宋凌云到底在那里?
他在路上!
他要去一個地方,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因為這個地方并不出名!
但是宋凌云卻知道這個地方以后會非常出名。
他去那里自然是為了自已的傷。
他其實還是欺騙了寇仲,不是因為他尋劍更重要,而是他的傷比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
他的人在水里能飄那么遠,那么劍自然也會隨流而走。
只有過他是如何能感知到劍之所在的呢?
這是一個迷!無人能回答的迷!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神秘而無人能回答的!
就是宋凌云自已也未必說的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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