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數年前貶交址。今年張攸又是奉旨出鎮。加京的張和去了宣府的張越。老太太顧氏的身子又是一陣好一陣壞。就連大太太馮氏也在數日前因感染了風寒。不的不閉門臥床調養。原本熱熱鬧鬧的陽武伯府如今恰是冷清清。一向爭強好勝的東方氏沒了對手。自個也有些訕訕的。卻再不敢去招惹自己最看不順眼的方水心。
這不單單是因為婆婆已經看穿了她的手段。也是因為一向孝順聽話的兒子張超關起門來對她說了一通話。
盡管她心里知道當初貿貿然把方心弄出去仿佛闖了禍。可沒想到張超那看起來微不足道的金屋藏嬌也然非同小可。終于感到怕了的她頭一次懷念起了當初在開封的時光。那會兒也要奉承婆婆看臉色。可走到外頭怎么也是揚眉吐氣。哪用謹小慎微?
于是。盡管她把大腹便便的方水'視作眼中釘。盡管她連大丫頭的名字都起了香。恨不的再弄上幾包這玩意再制造一場小產的勾當。如今也不的不吩咐廚房好生注意飲食。甚至還幾次親自過去探望。然而。在好幾次自己的好心卻沒換來好臉色之后。她便再沒有興致扮賢惠主母。這天聽說方'要去靈濟宮進香。她連問都懶的多問。只是唯恐這次人又跑了。于是吩咐了香去挑幾個妥當媳婦跟著。
等人一走。因著英公府王夫人派了惜玉過來探望顧氏她自然是把此事完全拋在了腦后。少不的趕到北院大上房去陪著。畢竟。她才是這伯府的當家太太。然而惜玉坐下開口才說句話。她那雍容主婦的模樣就沒了。險些驚的跳了起來。
“豐城侯如今病不輕軍情事務原本都是榮智伯主管。陽武伯到了之后。他不樂意交出兵權。再加上那個太監馬在回來之前很是挑撥離間了一番。所以老爺的信說。陽武伯掣肘重重。所幸有黃尚書一直鼎力支持。總算還撐了下來。老爺還醒說。馬從前在交址作威作福所無數此次從交址回來乃是問罪。他防著使。還請這邊府上留心。”
“好好的……偏生那個監。(7★星★閣☆純☆★)這會兒惡果卻是咱們老爺承擔。天底下哪有的事!”
東方氏忍不住抱怨了句。最后還是看著顧氏臉色才消停了下來。心里卻仍是惦記著遠在南邊的丈夫。她又是操心那里的土人不服管束。又是擔心他招惹什么交女人。更擔心的卻是那些叛黨會不會派刺客對其不利不一會兒。那塊手絹就被她揉一塌糊。
惜玉見顧氏攢眉沉思。臉上不喜怒。想起臨前王夫人的交待。忙又笑道:“另外還有一件事雖說不是準信。但老爺夫人還是囑咐。早些說出來讓老太太歡喜歡喜。前日皇上召了老爺進宮命他回頭和部院大臣以及勛貴商議北征如何督運糧草。到后來卻是提了不日之內就要召信老爺回來!”
“這……這是真的'”
“老太太。這么的事情。我怎么敢哄您?雖說并不是十分準。但皇上金口玉言。應當有七八分了。信爺貶交址也已經快五年了。一向勤勤懇懇頗有功績。縱使從前有過。如今也該已經功補過了。皇上自然都看在眼里。”
原本歪在榻上的顧氏仍是滿臉法置信的表情就連呼吸也粗重了起來。良久她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輕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了幾個丫頭的問好聲。旋即就有人打門簾。卻是一身監生打扮的張興高采的沖了進來。到了榻前就一頭跪下行禮。
“祖母。我升等了!升了誠心堂。而且被司業大人選為了班上的齋長!”
顧氏本就因嫡親長能夠回來而心中歡喜。這會兒聽到這話。她再也按捺不住心緒。連忙開了眼睛。拉著張的手又追問了一遍。她更是的無可不可。雙掌合十喃誦了幾句佛號。臉上已經是掛了兩行熱淚。見此情形。惜玉忙站起身:“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這可真是雙喜臨門!若是信老爺回來之后知道赳哥兒這么有出息。必定欣慰很!”
看到祖母忽然落淚。張赳還有些發愣。待聽到惜玉這一番話。他才一下子驚覺了過來。聲音一下子變的艱澀了起來:“鐘姨娘說的是真的。爹爹真的能回來?”
當赳常常上英公府。惜玉對這么一位自幼被人稱之是神童的小少爺知之甚深。因對于他這些年的遭遇也很有幾分感觸。這會兒又細細對他解說了幾句。然后才轉過了頭。
“信老爺這件事情一向是老爺的心病。要
老爺出鎮交址。這次越少爺又去了宣府。內閣兩位'進言說咱們張家兒孫都派到了外頭。老太太年紀大了。兒孫不能顧忠不顧孝。這事情恐怕還的再拖。旨意大概就在這兩日。至回來任什么官職卻是沒個準。還請老太放寬心等等。”
年年盼年年等。顧氏此時只想著人能平安回來就好。哪里還惦記什么功名前程。此時忙擦了擦眼睛:“他媳婦在家里苦苦守了這么幾年。哥兒又是左等右盼。好容易有了這一天。只要能回來。哪里還在乎他任什么官。平安就是福。只希望老二能夠馬到功成。越哥兒這一去也能順順利利。我就心滿意足了。”
提到張攸。一旁的方氏這才回過神。心中卻極其不滿。別說張攸兄弟三個。就是張超他們這一輩兄弟幾個也都老大了。卻還是擠在大宅門里頭。凡事連個隱都沒有。如今張信這么一回來。占著老大的名分。但外頭掛著的牌可是陽武伯府!張攸的前程爵位都是自己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拼來的。當初為了保張信。不但拿出了辛苦攢的家底。而且還在交址多呆了幾年。否則也不會多上方水心這么個禍害。如今憑什么還要給這么一大家子拖累?
留著陪顧氏又說了一會話。惜就預備告辭。還沒起身。忽的又有人闖進門來。這一次卻是臉色煞白的玲瓏。眼見滿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連忙深深吸了一口氣。畢竟事關重大也顧不的那許多。屈膝福了一福。她便急急忙忙的說道:“老太太。二太。方姨娘在靈濟宮進香的時候。正好遇見宮中有貴人派太監香。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人面前說了好些瘋話。幾個跟班攔都攔不住。好容易才把人弄回來!”
此話一出。屋子里幾個人頓時大驚。尤其顧氏更是本能的覺的不妙。自從人找回來之后。因為方水心為奔波而動了胎氣。前事也有東方氏的過錯。于是在夫診斷之后。她也就暫時息事寧人。斥責了幾句就吩咐下人好好看著眼看大半個月下來那邊并沒有什么出奇的勾當。她只以為方水心想通了。于是便沒有多過問。誰知道竟然又闖了禍。
“她一個身懷六的孕婦。你怎么能放她!”
“老太太。因她說濟''兩位真君托夢。又很是說了幾句氣話。我實在是不好攔她。再說了。我讓,香了四個最是穩重的媳婦跟著。吩咐寸步不許離。誰知道她會發瘋!”叫起撞天屈的東方氏這會兒怎么看玲瓏怎么火大。當下就厲聲喝道。“方姨娘究竟對人家說了什么瘋話。話只說半截。沒看老太太給唬著了?”
盡管玲瓏如今已經二房的人。但休說今天的事情本就牽連著二房。那四個媳婦死活央求她來傳信也是另有原因。因此她也沒在意這會兒顧氏還不曾發話。當下就低聲說:“那幾個媳婦慌亂之下也只聽了個大概。說是方姨娘對那位宮里的公公說。張家父子都是一樣的性子。一面出征一面還招惹女。可這些個女人都是命苦的她好歹算是二老爺堂堂正正娶的。結果在家里還三災八難險些被害喪命。另一個就索性被家里人賴著是倭寇滅了口……”
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咣當一。本還臉露盛氣的東方氏失手摔了手中的茶盞。那面色竟是雪白雪白。兩條腿直發軟。
顧氏死命用手撐身體。只的氣急敗壞之下一顆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旋即就是一陣陣絞痛。一旁的白芳見勢不妙。趕緊到里屋取了丸藥來。合水給灌了一丸。又在前胸揉搓許久。好容易才讓顧氏緩過神。不明所以的張看到上亂成一團。心里沒了主張。連忙出了屋子去尋自己的母親來幫忙。
惜玉也沒想到好好的報居然會遇到這樣的勾當。偏生她對于玲瓏所說之事又一無所知。便要勸也無從下手。眼見這邊一眾人都脫不開身她便起身個小丫頭吩咐了幾句。旋即快步出了上房直奔西院。匆忙進了正屋。看到杜正在教菁寫字。她也不唐突。急急忙忙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解釋了一遍。
正屋出來靈犀聽到這么一番話。想起自己那會兒親自去打理此事。心中登時莫名詫異。那位方姨娘平日里幾乎任事不管。怎么會知道這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