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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童子行
如果說金家因一步走錯就從暴戶徹底淪落成一個不入流的家族。那么在大多數人看來。賢一家還能京師立足。終是占了先代保定侯孟善的光。否則。按照孟賢先頭那些犯忌之舉。就足夠他永世不翻身了。于是。在重新回到京師之,。孟賢比往日收斂了許多。兒女們也借著守孝的緣故很少會見外客。除了多出的那些人。家里仿佛是風平浪靜。
傍晚時的那聲巨響由于遠了。因此孟家上下多半沒放在心上。只以為這是集市上那些爆米花之的響聲。用過晚飯。孟賢遣走了幾個年紀還小的兒女。留下了孟敏和孟韜孟繁兄弟。問了兄弟倆的課業進展和武藝。他便吩咐他們下去。又瞧了瞧一身素的女兒。“這兩個小子原本是根本閑不住的性子。如今總算長大了。雖說也有你娘去世的緣由。但這個長姊也是功不可沒。如今你的孝期已經過了十六個月。按照二十七個月來算。就是還剩下一年多。你娘生前最記的就是你的事。我也說過要選一個好女婿。”
見孟敏咬著嘴唇只不作聲。孟賢不禁皺了皺眉。旋即便嘆了一口氣:“我不是張那種輕沒重仿佛打算賣女兒的人。你若是自己有覺著合心的人也不妨直說。孝順在心里。若是你異日嫁的不好。就是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你的女紅廚藝都是第一等的。又通詩書文字嫁給誰家都是力的當家主婦。這世上并不只張家一戶好人家。”
“爹。”
此時此刻。孟敏禁面色白。脫口叫了一聲聲說:“女兒想為母親守足三年的孝。”
對于這樣一回答并不覺怎么意外。
雖說曾經黃儼為女兒挑選合適的人家。但那時他正在最倒霉的時候。興許還有投機肯把女兒嫁給他當填房。但他要讓女兒嫁的好卻并不容易。如今他回京之后日日奔忙。那些主動送上門的人家他看不上。此時也只是白囑咐一聲。想到時候和弟弟孟瑛在保定侯府商議兒女婚事。如今兄弟倆卻是形同陌路。他不禁苦笑了一聲心中滿是無力和苦澀。但最后仍是打起了精神。等到他一步步謀劃到最后。一切便能有翻天覆的的變化。
就在他打算答應孟敏這個要求時候。那屋子的門簾陡然之間被人撞了開來。緊跟著便是一個人影一陣風似的沖進了房間。那人身穿一件黑色大氅。滿身都是白乎乎的積雪。一進門便不管不顧的在身上亂拍了一陣。結果自然是冷風和雪屑齊飛。孟敏默不作聲的行過禮后往旁邊退了一步。孟賢卻受不的來人這種大大咧咧的個性遂惱怒的站起身來。
“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你什么候才能學會矩。”
相比孟賢孟兄弟高大壯。孟三矮了半個腦袋。人也生的瘦削自幼習武不成。他只是在國子監混了個監生。之,則是一直當個閑散的勛貴子弟。久而久之本名都給人忘了。別人只叫他孟三。他在外頭認識了不少狐朋狗友。分家時那點家底早就抖落光了。保定侯孟幾乎不認這么一個沒出息的庶弟只有孟賢看在同母所出的份上常常拉扯他一把。
此時他瞥了孟賢一眼。旋即便笑道:“規矩?大哥你明明居長就是因為這個嫡庶這矩勝過了長幼。所以才沒輪上保定侯這個爵位。怎么還惦記著規矩?而且。這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你還泥著這些條框框不放。要道我可是救來的。”
“救我?”孟賢被孟三諷刺竅生煙。但聽到最那一句話。他雖說覺莫名其妙。但仍是本能的問。“我如今好的。哪里用的著你救?”
“哎呀。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羅羅嗦嗦的自矜身份。”孟三重重一跺腳。連珠炮似的嚷嚷道。“剛剛那爆炸聲音那么大。難道你們家的人都耳聾了沒聽到?這會兒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滿城出動。四處攆的雞飛狗跳。你和大女還沒事人似的。我是服你了。”
聽炸兩個字。孟賢終于為之變色。示意孟敏退下之后。他才冷冷的問道:“這爆炸關我何事?如今常山護衛雖說調了一千人進來。但都不歸我管轄。就算前那些火藥都是在三護衛駐的。需的趙王手或是三指揮的聯名手札方才能動用。”
他猛的截住了話頭。臉上的陰霾一下子變成了無與倫比的震驚:“難道你使了什么法子。把營的里頭軍器局剛剛運過去的兩箱火藥弄進了城?”
兩箱。”孟三用鞭敲了敲手掌。繼而滿臉不耐煩京營那攤子柳升一個人掌總別人根本插不上手。常公公一直都覺著如今的日子不好過。所以早就向趙王輸了誠。再說這京營里有好些個太監。拿著雞毛當令箭。弄點火藥出來還不容易?總之沒了那火藥。西郊神機營那些人就成了擺設。
原本這些運到安門后頭隱秘的方。等關鍵時刻轟的一聲。咳。總之眼下失了風。那就趕動吧。擇日不如撞日。”
即使是向來對這個弟弟頗多容忍的孟賢。聽到擇日不如撞日這幾個字。一時之間幾乎氣昏。想到自己一面小心翼的從上到下梳理著常山護衛。一面聽從黃儼的吩咐在外頭給趙王造勢。就是為了爭取一個最好的時機一舉奠定大局。誰能想。這個不成器的家伙竟然以為造反就是兒戲。可以隨隨便便就動?
“你這個該死的蠢才。”
氣急敗壞的孟賢指著孟三的鼻子罵了一句。旋即便怒不可遏的罵道:“都這個節骨眼上你才來說這個。你是不是存心害死我。存心想讓孟家滅族。動。我拿什么去動。眼下要兵沒兵。要人沒人。我只能在家里等死。”
“想當初趙王調哥回來。不就是因為常山護衛那些軍官只聽您的么?這會兒常山護衛在京師的就有一千號人。這一千人若是用的好就大有可為。再說了。我已讓人通過監了進宮的關防。只要能順利蓋上大印就能入宮。皇上的遺詔也讓高正備好了。大哥。你可別像我那個保定侯二哥那樣把人給看扁了。我孟三也不是孬種。”
想到自己因_子便極少有人看的起。孟三不禁心頭火起。忍不住從懷中掏出一把匕。拔出內便狠的扎在那張高幾上:“常太監是我去聯絡的。司禮監江的那個養子也是我親自去見的。先前京營運出來的另一批火藥我親自去游說的趙王。藏在富陽侯李茂芳的宅子里頭。就連府部大臣等等的府詳圖我都弄到了手。就等著最后一擊。連趙王也覺此事可行。我。若是我蠢趙王如何會信任我。若是趙王只信你一個。為什么東一西一個往你家里安插眼線。”
最初還能冷笑以。但是當孟三一句一句道出了此番措置。到最后甚至干脆利落的揭開了自己心中大的傷疤時。孟賢不禁覺的有些透不過氣來。他把這個弟弟舉薦給趙王。不過是為了讓他有口飯吃。異日能夠同享富貴。誰能想到。他已認為自己夠瘋狂了。眼下卻還有一個比他更加瘋狂更野心勃勃的家伙。而且趙王還偏偏信了他。
怎么辦。究竟怎么辦?他實愿冒著破家滅族之禍去做某些事情。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被別人硬推著去做一件毫無把握的事情。但是。趙王朱高燧顯然是迫不及待的開始做了。那么眼下他已經沒有了退路。換句話說。就是刀山劍林。他也非的闖一闖不可。“大哥。你還要不要公侯之位。”
這陡然一句提醒頓把孟賢從些考量中拉了回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想豁出一切的時候。外頭門口忽然響起了一個惶急的聲音:“老爺。老爺。不好了。門口來了一大堆錦衣衛。為的一個說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還說請老爺立刻去。”
衣衛。
一瞬間。孟賢臉上血色褪盡。剛豪言壯語的孟三滿臉失魂落魄。腳下的步子都有些站不。他不禁生出了一種異常滑稽的感覺。就是這么一個人想出的那么一番亂七八糟的計劃。居然能說動那么多人?趙王這位天璜貴胄算的上是見過世面的。居然這么輕信?
“老三。和我一起出去見這位大人。”
“不不。”孟三忙搖手。見孟賢滿臉冷漠看過來。他方才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大哥。終究沒在場廝混多久。錦衣衛那種人我應付不來。這樣吧。你去前頭。我躲在處。趁其不備伺機而動。只要能除掉他。錦衣衛自然不擊自潰。”
強忍一巴掌狠狠打過去的念頭。孟賢一把拽住了想要溜之大吉的孟三。冷冷說道:“你剛那意氣風的勁頭上哪兒去了?不過是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居然能難倒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趙王千的你?別動什么刺殺的主意了。錦衣衛既然來了就不是那么容易走的。這時候知道怕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