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袁方的趙虎還不曾回來,張越卻等到了海壽帶諭。此時的海壽全然沒了在皇帝面前的卑躬屈膝,臉上盡是快意的笑容。把該交待的交待完了,他甚至還幸災樂禍地說了黃儼在乾清宮的狼狽模樣,最后笑呵呵地抖了抖身上大氅上的雪花。
“小張大人,這回多虧了你眼尖,竟然在午門那邊逮到了這樣一條大魚。要知道,江保向來是黃儼的左膀右臂,少了這么一個家伙,老家伙便是孤掌難鳴,以后要再倚老賣老就難了!若這次真的是謀逆,咱家可以擔保,你這發奸的功勞得值上一個伯爵!咱家得火速回御馬監整頓兵馬作防備,還得和劉永誠劉公公通個氣,這兒就全都交給你了!”
見海壽揚長而去,張越見說話間剛剛回來的周百齡正站在一邊,連忙叫過他問道:“往宮城里射的是什么東西,你可曾讓人去捕拿?”
“已經吩咐下去了。”也不知道是臉上凍得發白還是嚇得發白,這會兒周百齡的臉上絲毫沒有血色。他從貼身的棉袍里頭摸出了一摞還帶著余溫的紙,鄭重其事地遞給了張越,“因為事情來得突然,我緊急調了人防戍南面的宮墻,一共撿到了七八份這樣的東西,幸好我瞧了瞧便火速吩咐撿到的人全部交上來,又下令所有看到的人不許議論。雖說如此,但不能確保沒有遺漏,再說防人之口甚難,消息只怕還是會走漏出去。”
盡管已經看過一份倒黑白的偽造遺詔,但是此時掃了一遍這柬帖,張越只覺得頭皮發麻。趙王勾結漢王造反,皇太子皇太孫在半道上遭人劫殺……這都是誰編出來的詞!他可以相信這是造謠,但別人呢?今夜這一系列變故已經坐實了趙王謀逆——至少也是孟賢等人謀逆,只要王瑜面圣,柬帖上半真半假的陳述就會有無數人相信。朱總共就這么三個兒子,這回一股腦全都被這張該死的柬帖燴進去了,只怕看到此物,皇帝會完全失去理智!
“大人,接下來……”
“老周,如今不當值地應該還有兩千人,其中常山護衛應該還有六百人是吧?你把神機營和神策衛的人全都悄悄叫起來,然后立刻把常山左護衛那六百人的兵器先收了。留下七百神策衛看押他們,七百神機營配合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滿城大索,如有犯夜者一體擒拿,若反抗則格殺勿論。”
周百齡原本就已經覺得今夜情勢非比尋常,這會兒聽到張越這番話更是悚然而驚,喉嚨口更覺著堵得慌,答應的字眼在嗓子眼久久跳不出來。他終究見過大風大浪,這會兒使勁吸了一口氣,便沙啞著嗓子問道:“大人,其他的事好辦,但收兵器這件事若是遇上有人反抗,萬一彈壓不住……”
“告訴他們,眼下常山護衛有人事涉謀逆,若是附逆,便該株連家屬,如果他們自覺清白便當束手,讓他們好好想想自己的家人!把這六百人打散了控制之后,就先許以舉報有功,讓他們彼此揭發。所有沒有人指摘的暫時就是清白地,讓他們赤手去外皇城的那些大門鎮守,等翌日甄別之后另行敘功。之后,再依樣畫葫蘆把今天當值的常山護衛中人也換下來。依我看,內中有逆心地絕不會超過百人,如此留下看守的六百人留下一百大概就夠了,至少可以騰出五百人應付萬一。其余的事情一律由你全權處置,出了事我頂著。”
“是,卑職明白了!”
張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出了謀逆兩個字。周百齡終于再無猶。重重點頭就轉身大步離去。不一會兒。外頭就傳來了他地高聲叱喝。隨著那一陣陣馬蹄聲倏爾遠逝。夜晚漸漸又恢復了靜寂。但很快。夜色中便再次傳來了急促地馬蹄聲。那聲音在門口嘎然而止。緊跟著便是一個半身雪白地人疾步沖了進來。
“大人!”
由于來回太急。趙虎這會兒不禁有些氣喘。站了一站方才盡可能流利地說道:“袁大人回復說。他前幾天就察覺到了此事地一絲端倪。只是為了拿到確鑿證據。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今晚上爆炸地內情他心中有數。如今錦衣衛已經出動了。這件事情大人不用操心。他自然能處理周全。
這次是建功地大好機會。你只管放手去做。至于王瑜不妨讓人送他入宮就好。您不必陪著去。須知做比說強。
只要能把外頭地事情料理齊整。異日皇太子皇太孫回來了。這也是一樁不能抹煞地功勞。今天引燃地火藥只是一部分。剩下地火藥藏在富陽侯李茂芳城東燈草胡同那座私宅里。他本人還以為那是趙王托他變賣地珍玩……”
趙虎盡管到最后壓低了聲音。但張越仍是聽得悚然動容。更能體會到字里行間那種自信和關切。錦衣衛密探自然不是萬能地。可那天他在暗房之內聽到了袁方對沐寧和林沙地交待。分明是已經有所預感。所以便覺得錦衣衛這次實在是遲鈍了些。少不得差人前去知會一聲。結果。姜還是老地辣!
“好,你預備一下,護送王瑜入宮。”
撂下這句話,張越就立刻回到了屋子里,見王瑜一下子從坐處跳了起來,他便點點頭說:“我本來說要陪你入宮的,眼下外頭又鬧出了事情,所以我只能讓人送你進去。你雖是頭一回面圣,但只要記住一條,萬事照實說,不要添油加醋或是摻雜太多個人感情,更不能像你剛剛對我說話時那番掙扎的模樣。皇上興許會暴怒發火,那時候一定要冷靜一些,只要度過這一關,至少你全家就能太太平平。若是要替你舅舅家的其他人求情,一定要看準皇上的心情,寧可暫時緩一緩也不要貿然行事。”
看到王瑜拼命點頭,張越便把剛剛的那份偽造遺詔還給了他,,略一沉吟又加上了自己出入內宮的驚不定,卻也不敢貿貿然派人出去打探。和西城的慌亂相比,東城這邊地動靜明顯就小些,畢竟,這里沒幾戶顯貴人家。
東城燈草胡同一座三進院子的上房寢室內,此時正點著亮堂堂地蠟燭。靠墻的一張鴛鴦四喜螺鈿大床前,各色綾羅綢緞的衣裳丟了一地,粉色的紗帳子長長垂落下來,隱隱映照出兩個正癡纏在一塊的人影,喘息聲不絕于耳,那結實的大床也嘎吱嘎吱地搖個不停。
“侯爺,饒了奴家……奴家受不得了!”
“呸,吊起爺的心火就想停?今晚不弄個暢快,我怎么也不放過你!”
李茂芳雖說還年輕,在女人上頭的經驗卻是極其豐富,公主府中只要姿色稍好的幾乎沒有一個能逃脫他的魔爪,唯一的例外便是被永平公主派出去的雨卿。此時此刻,他完全把趙王送的這個丫頭紫襄當成了當成了那個自己始終沒上手的那個女人,十八般手段盡皆施展了出來,絲毫不曾憐香惜玉。更讓他盡興的是,無論他如何摧殘,身下的紫襄都能婉轉承歡,那種讓人欲仙欲死的妙處簡直是讓他無法罷手。
他一連折騰了三個回合方才云收雨散,盡管身上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但他仍是不肯停歇,一只手仍是恣意玩弄著那一雙玉兔。想到白日里張居然跑上公主府退婚,結果被自己的母親一番痛斥罵走,他不禁恨得牙癢癢的,手上忍不住加重了幾分力氣。這下子,即使是紫襄忍耐力再好,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哼。
“叫什么叫,他娘的,爺讓你叫個痛快!”
李茂芳勉強支起胳膊,左手便狠狠一巴掌打了過去,見那半邊面頰一下子腫得老高,他又生出了一股凌虐的快意,隨手從枕后一探,他便抓起了自己寸步不離手的那根牛皮鞭子,獰笑著便狠狠一揮鞭打了下去。看見那鞭子在那雪白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鞭痕,聽到那凄厲的慘叫,他不禁愈發興奮了起來,反手又是重重一鞭。就這么一鞭子又一鞭子,他漸漸又到了亢奮得不得不發泄的時候,于是丟下鞭子又撲了上去。
那紫襄雖則善于床第承歡,但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最初不禁輾轉躲閃嚶嚶哭泣求饒,但躲又躲不開,越是求饒那鞭子越重,她不禁又痛又怕,等到李茂芳再次上來折騰,她竟是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罵了一聲。
“只知道在女人身上折騰,你算什么男人!”
李茂芳原是在長驅直入的舒暢時候,一聽到這罵聲頓時火冒三丈。見紫襄用眼睛死死瞪著自己,他忍不住想起那些不肯將女兒嫁給自己的公侯伯,忍不住想起了上門退婚的張,忍不住想起了這些天的那些議論和眼神。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隨手丟掉了鞭子,騰出手來死死地照著那脖子掐了下去。
紫襄哪里料到李茂芳如此兇殘,一下子被掐得幾乎背過氣去。正當她眼前發黑自忖必死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鬧喧嘩,緊跟著就只聽砰的一聲,仿佛是那大門被人踢開了。眼見有人進來,李茂芳不禁松開了雙手,待看清來人,他再也沒功夫理會紫襄是死是活,竭力按著床板就想爬下來,結果手一乏力便重重摔在了紫襄的身上,卻是把她碰暈了。
“張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本爵的屋子!”
“要不是擅闖,我怎么會頭一回知道富陽侯竟然有歡好之后掐死人的習慣。”張越厭惡地掃了一眼渾身精赤的李茂芳,隨即冷冷又添上了一句,“況且,我也頭一回知道還有人居然喜歡在火藥桶旁邊上演活春宮!”
“你……你說什么!”張越頭一句話就把李茂芳氣得七竅生煙,待聽得第二句,他不禁陡然大驚,“什么……什么火藥桶!”
“去庫房,好生把火藥都起出去!”
朝身后隨行衛士沉了一句之后,張越方才沖著李茂芳冷笑道:“富陽侯,那庫房里頭的幾箱火藥,至少夠你上天一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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