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凡十三門,以金川門扼守外金川門要津,位置最年朱率軍靖難,便是從此門入城一舉坐了天下。永樂十一年,由徐皇后撫育長大的皇妹寶慶公主尚駙馬趙輝,而趙輝先前只是金川門千戶守,于是更使得此門一舉而成南京最重要的門戶。往來南北的船只大多都經長江停靠在外金川門外碼頭,所以從早到晚金川門內外大街都極其熱鬧。
這天,四艘官船穩穩停靠在了碼頭上,一搭好舷板,便有一隊隊士卒從上頭魚貫而下。見那官船上飄蕩著龍旗,碼頭上的苦力慌忙躲開,不消一會兒就清空了一條道出來。不多時,船上就下來了兩個身著大紅說話,別人也不好說什么。”
“你以為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如今這節骨眼上,我若是單獨留下他,外頭流言蜚語就得翻天了。”朱瞻基哂然一笑,旋即吩咐道,“去換大衣裳,既然是皇爺爺從北京派來的人,我總得去知會父親一聲。父親這些天病好些,也能見人了,讓他們見一見,省得外頭傳閑話。”
由于朱高熾體虛多病,身子胖又不耐行走,因此如今雖然病情大好,多半時候仍只是臥床靜養,國事都放了手,由著朱瞻基會同楊士奇等人處置。此時正是用午膳的時候,坐在炕上的他背靠板壁倚著引枕,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眼看幾個宮女太監在炕桌上擺了八個碟子,他卻仍覺得沒胃口,直到外頭傳來一聲通傳,這才抬起了頭。
“父親。”
“是瞻基來了。”朱高熾支撐著坐直了身子,見朱瞻基要見禮,他便連忙擺了擺手,“又不是晨昏定省或是有外人在,不用多禮了。
既然來了,就陪我一塊用了午飯。”
朱瞻基自小都是在朱棣身邊長大,若不是此次侍疾,他甚至沒有多少機會和朱高熾這個父親相處。此時笑著站起身,他便在炕上下首陪坐了,見炕桌上擺的幾乎都是油膩膩的葷腥,就吩咐一旁的太監撤下去,又報了幾個清淡的菜名吩咐膳房去另做。
“人都說知子莫若父,我看是知父莫若子,那些油膩膩的東西我還真是沒胃口。”雖然心情不錯,但朱高熾仍是不免打趣道,“只是你這么一折騰,到時候楊士奇他們幾個知道了少不得要勸諫你體恤下頭,以后不必如此。我如今胃口有限,反正也吃不了什么。”
“父親說地是。不過我難得過來陪您用膳。總不能看著一桌子菜無從下筷吧?”
父子倆難得有這般輕松自在說話地時候。當下不禁相對莞爾。及至飯菜上齊。兩人靜悄悄地對坐用完。朱瞻基方才屏退了伺候地宮人和太監。道出了今日來地目地:“皇爺爺前時就知會過。將派張越和御用監少監陸豐赴南京緝查今年夏糧入倉短缺一事。如今人已經到了碼頭。雖說名頭如此。但另一層卻是讓張越動一動明州市舶司。今年又有番使來貢。聽說那里已經爭貢過好幾回。鎮守中官根本壓制不住。此外。皇爺爺恐怕是下決心開海禁了。”
有一個太過于雄才偉略地父皇。當太子地又何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從古至今那些最有名頭地皇帝。其太子往往不得善終。比如說漢武帝和戾太子。唐太宗和李承乾。甚至早死地朱標也可以說是在朱元璋地巨大壓力下方才英年早逝。所以。朱高熾這個太子也經歷了相同地煎熬和疑忌。幾次險些被廢。聽到開海禁這三個字。他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楊士奇怎么說?”
“我給楊大人看過張越地那幾篇札記。其后地細目條陳也遵皇爺爺地吩咐給他看過。他倒是很贊賞張越那種謹慎地態度。即便要開海禁。也只能一步步慢慢嘗試。不可一下子操之過急。宋時三大市舶司雖說極盛。但就是那些海商將大批銅錢遠販海外。使得那時鑄多少銅錢都不夠使用。但是。單單海禁確實不能禁民間奸徒走私出海。
從長計議。”
“楊士奇老成持重,他既然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由于之前臥病靜養,朱高熾并未看過張越的那些文章,此時細細問過之后便吩咐朱瞻基回頭帶來讓他好好瞧一瞧。父子倆正說著話,外間便傳來了一個高亢的通報聲。
“啟稟太子殿下,太孫殿下,御用監少監陸豐,奉議大夫張越奉皇上旨意從北京來,正在午門外等候召見。”
朱高熾這些天國事悉數不問,連楊士奇等親密大臣都不曾接見,但剛剛聽了朱瞻基一席話,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此時便吩咐道:“傳召他們到文華殿候見。”
因接見的乃是朱棣從北京派來的特使,當下便有宮人太監捧著整套皇太子冠服進來,朱瞻基便退到外間等候,又吩咐去傳肩輿。足足一刻鐘工夫,他才看到穿戴整齊的朱高熾由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扶著從里間出來。只見他頭戴翼善冠,身穿盤領窄袖織金盤龍紅袍,腰束玉帶腳踏烏皮靴,除了面色仍有些病態的蒼白,精神卻還好。
即便如此,將朱高熾扶上肩輿之后,出于謹慎,朱瞻基仍是命人給父親蓋上了厚厚的毯子,又張起了傘蓋。直到在文華殿前下來,眼見朱高熾被人扶下來時氣色仍然還不錯,他這才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一番接見不過是官樣文章,他侍立在朱高熾身側,目光雖常常往張越身上瞟,但從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
盡管路上有肩輿代步,進出也由兩個太監架著攙扶而行,但朱高熾回到東宮之后仍舊是氣喘吁吁,在暖炕上坐下歇息了好一陣子,又喝下了一杯滾燙的熱茶,這才回過神來。留著朱瞻基說了幾句話,他便露出了倦意,于是便吩咐朱瞻基不用在這里陪著。
“太子殿下,太孫殿下已經走了。”
閉目養神良久的朱高熾聽到這聲音,這才睜開了眼睛。見面前躬身站著一個老太監,他沉吟了一會便問道:“你之前報說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啟稟太子殿下,之前翻動您書房中那些字紙的人還未查出來,那些該當銷毀的字紙下落也還查不出端倪。”那老太監鐘懷伺候朱高熾多年,此時話音剛落就感到兩道銳利的目光直刺過來,頭頓時垂得更低了,連忙又解釋道,“但那個往外頭夾帶東西的小太監吃拷打不住已經招認,他說一共從東宮往外拿過三次東西,只是為了變賣換錢……”
“變賣換錢?”朱高熾圓滾滾的臉上陡然之間流露出了一絲森然怒色,“他一個宦官,吃住使用都在東宮,我又不曾苛待他們,何至于偷東西換錢?居然想用這種話糊弄過去,以為我不管事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息怒!”鐘懷慌忙跪了下來,又膝行上前兩步低聲說,“小的也不相信居然會那么簡單,下令又用了重刑,他這才招認說,曾經和永平公主身邊的兩個太監賭輸了大筆錢,人家催帳,他迫不得已之下方才想到了這條路子。
而且……”
朱高熾此時已經是勃然大怒,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把火氣按捺了下去:“還有什么?”
“那小太監還透露說,東宮之中欠下這種賭帳的并不只有他一個,而且幾乎都是輸給了永平公主的人。他是用偷東西來還賬,卻不知道別人是怎么做的。小的知道茲事體大,已經悄悄處置了那兩個訊問的太監,那小太監如今還關著,只等太子殿下處置。”
“東宮的臉都讓他給丟盡了!杖殺吧,之后拖出去埋了,報一個暴斃就是。”
“是,那永平公主那兒……”
“此事和永平公主沒有關系,即便將來有人追究,那也是東宮處置了一個竊盜的賊!”
“是是是,小的明白!”
鐘懷還是頭一次看到朱高熾如此盛怒,連聲答應之后不敢多留,慌忙告退離去。而朱高熾獨自一個人坐在炕上,面色極其難看。好一陣子,他方才恢復了往常的光景,擰著眉頭細細思量著剛剛鐘懷說的那些話,心里一下子生出了無限殺機。
雖說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但漢王趙王窺伺東宮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竟是還多出了一個永平公主!須知永平公主生母早逝,駙馬李讓也早在永樂二年去世,若是沒有人撐腰,她怎么可能這么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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