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圖六十二章 白龍魚服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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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章 白龍魚服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淡墨青衫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淡墨青衫 | 清明上河圖 
第四卷第

趙桓想到這些,心中沒來由的煩憂。國事煩憂,家事也即天下事,人生復雜至此,可比當年還要勞心費力的多。

費倫適才見趙桓還是滿臉春風,待到得自己身旁時,已經是面落沉水,不禁心里打鼓,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事觸怒了皇帝。

當下陪著小心,向著趙桓行了一禮,然后便躬身侍立,等皇帝發話。

“費倫辛苦了。”

趙桓隨口贊他一句,一陣寒風吹過,幾株臘梅上的雪花飄揚飛起,落在他滾燙的臉上,激起一陣冰涼。

幾個小內侍急忙上前,幫趙桓拂去殘雪,又呈上手爐,向趙桓取暖。

“下去。”

趙桓揮手將一揮,將內侍們斥退。打眼卻又看到費倫身著鐵甲,身上的布袍已經破舊不堪,按在腰刀上的雙手凍的慘白,青筋暴起。

他心中一動,竟將自己身披的雪狐皮大衣解下,又親手為費倫披上。

“不要動。”趙桓止住費倫的推辭,又將這皮袍的領口系好,然后方才退后一步,笑道:“種極黑年漢子,薛強個兒太矮,只有你身形勻長,穿著英武之氣不減,又增儒雅。”

費倫心中感動,卻是生性內斂,只是又躬身一禮,以謝皇帝大恩。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幾步上了抄手游廊,自廊中一路看著雪景,一路回到清漏閣中。

待到閣中坐定,趙桓命人為費倫送上熱湯解寒,待費倫臉上的青白之色漸漸轉為紅潤,這才向著他笑問道:“這一路趕的辛苦,沿途所見,地方官施政如何,軍務上的事又如何?”

費倫總料想趙桓會先問他折家的事,卻沒想問及沿途所見,當下先在腦海中歸納思索一番。然后才肅容答道:“陛下考成法下,地方官員沒有敢耽擱政務的,臣一路所見,大雪不止,地方官員掃清道路,督促水利工程,搶救庫存,修茸危房。救濟百姓,并不敢有一點懈怠。至于軍務上的事,臣職份所在,更是注意,沿途各州的廂兵早就動員,延安及河中各府,動員的廂軍和鄉兵總數在二十萬上下,日夜不停,往潼關和太原方向運送軍械和糧草,地方官員也需配合廂軍。凡有道路積雪難行。就需動用民力整修,一刻也不敢耽擱。臣接太原方向地消息,我王師已經在城下挖好了長壘。將城池圍的水泄不通。雖然太原也在下雪,不過軍資不缺,前方將士必不會有凍餓之苦,請陛下放心。”

“嗯。”趙桓靜靜聽完,卻指著費倫道:“你是什么身份,尚且免不了受凍受寒,更何況尋常小兵。”

“臣妄言了。”

費倫被他說的滿臉通紅,連忙認錯。

趙桓笑道:“又不是朝會,這么正經做什么。天威如此叵測,人力但求能盡量減小損失便是。朕剛才并不是說你妄言。而是有感而發罷了。”

他其實是史學知識不足,其實這一年關陜先是大旱,然后大雪,史書明有記錄,只是趙桓并不知道罷了。

“是。”

費倫連忙卻稱是,又解釋道:“臣惟恐耽擱公事,又因道路泥濘難以行走,每天不得不起早貪黑,昨夜就是趕了一夜。這才氣色不好。”

趙桓無可不可,對這個青年愛將他心中原也是信任,只是防著對方權責太重敷衍事上,這才偶爾敲打。

因錯過話頭,向著費倫問道:“折家老小全來了吧?折可求路上可有什么說話,折家留守的情形如何,朕讓折彥適將他手中的人交給你,日后折家的情形,需得你一手控制,三州剛剛反正回歸,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這才是費倫今日到宮中見他的重頭戲,當下聽趙桓連珠炮一般問出來,費倫卻是一點不慌亂,當下從容答道:“折可求一家,諸子折彥文,折彥顏、折彥適、折彥野,俱都隨之來到長安。折可求家主位由其弟折可同、折可致、折可久三人一同署理,臣問了折孝忠…喔,折彥適,折可求之后,這三人誰可用者,折彥適只是搖頭,說這三人都是庸材,折可求之后,三人如果共襄贊大局也還罷了,如是自起紛爭,唯有便宜了外人,三州防御必定土崩瓦解。臣知道后,越發小心,在三州建立分司,多派人手,萬一事有不對,朝廷也能早些著手布置。”

“好,做的好。“趙桓終將神色一緩,大聲夸贊。

“臣始終不懂,這個折可求無恥之徒,陛下恕了他罪就是便宜了他,還要好生寬待,對其關切之意比尋常將領強過許多,麟府豐三州固然重要,卻也不必如此,潼關戰后,王師十萬兵臨城下,折家一樣得降了。”

趙桓連連搖頭,笑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兵法最妙,并不是戰了就有損失,而是不戰之后,所得更大。折家世代效忠大宋,降了之后名聲太過難聽,縱觀大局,折家如今毅然反正,所起地作用,當比在戰場上讓他披著孝服帶著棺材投降要好過許多。其中關節要緊,你自己好生去想。”

見費倫若有所思,趙桓用贊賞的眼光看他一眼,一笑起身,向他吩咐道:“走,帶朕去見折可求。”

費倫嚇了一跳,忙道:“陛下要見他,一紙詔書宣他過來便是,何必自己親自去,這樣的恩遇,宰相也不過如此,臣還是以為不值如此。”

“朕帶些班直侍衛,你帶著你的人護衛,在這長安城中還怕出什么事不成。連日大雪,朕在宮中也憋氣,正好也要看看長安百姓人家日子如何,看奏折總不如親眼看著踏實。”

其實趙桓向來講究信任大臣,用人不疑,政務交待下去就很少干涉,所以微服私訪雖然宋帝常為,在他行之卻只是出宮解悶罷了。

費倫拗不過他,也知道皇帝經常出宮,當即只得答應下來。

趙桓一聲令下,十余名經常陪他出宮的班直侍衛立刻趕到,聽聞皇帝要出宮,也不顧費倫神情臉色,嘻嘻哈哈換過衣衫,待趙桓也換過了士人服飾,十余人將他圍住,往著宮外行去。

費倫只覺氣悶,盡管數十萬禁軍將士無有人不忌憚他,皇帝身邊的侍衛卻并不將他這個行人司將軍放在眼中。

趙桓神情悠然,宮室經過幾次擴建,規制仍然很小,從他所居的深宮攢行,不過一刻功夫,已經穿過幾道朱門,眼看著就到了外朝宮廷正門所在。

他突然想起一事,問著身邊一個長相伶俐的侍衛道:“今日東面宮門值班的郎官是誰,若是傅宿,便可繞道而行。”

費倫聽了只欲大笑,卻只是憋回肚里,不敢露出半分。

其余侍衛卻不象他這么小心,一個個擠眉弄眼,以皇帝吃癟為樂事。

那個被問及的侍衛忍住笑意,向著趙桓回奏道:“陛下,傅宿今天不當值,不需繞道了。”

“嗯。”趙桓斜視他們,笑道:“傅宿太古板,朕深畏之。你們呀,好生長進,等將來朕忌憚你們時,方是事情有成地時候。”

一面訓斥,卻又一面自語道:“傅宿在守城時立下大功,卻不知樞府調用升遷地命令,何時下達,卻要催催張俊才是。”

眾人忍住笑意,到底衛護著他出得宮門,宮門外不遠就是鬧市,費倫又叫過幾個身手敏捷的心腹手下,遠遠散開戒備,護衛著趙桓一行,迅速進入鬧市,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雖然大雪不停,各人走不得幾步已經須發皆白,鬧市之中卻是仍然熱鬧非常,人力、女伎、各式百貨,叫賣聲不絕于耳,擁擠非常。

縱然是天氣寒冷,費倫等人仍然緊張地滿頭大汗,趙桓自己并不在意,是因為他潛意識里,就渴望著過一過平民生活,重得人生真趣,宋朝皇帝多有此習慣,趙桓的老爸趙佶甚至微服嫖妓,東京城內人盡皆知,就是因為市民意識抬頭,皇帝并不喜歡過于高高在上,更何況趙桓的心底,原就當自己只是一個平民。

自狹窄的街道一路行去,只見街市依然,已經看不出來一個月之前,這個千古名城還面臨著滅頂之災。

城中死傷的禁軍廂軍和民壯數千人,發喪就用了半個月時間,趙桓幾次微服,都被凄愴的哭喪聲又逼了回來,及至今日,終于可以神情怡然,悠然邁步在街市之中,而所有的酸楚與悲哀,卻仿似被這一場大雪盡數掩蓋。

折可求所居住的會同館,其實是趙桓依舊后世記憶,知道需得在京城有一個官員暫居的地方,省得他們搞什么同鄉會,甚至各立名目的駐京辦事處,浪費國帑。而由朝廷總制一處,所有官員來往公事一并入住,便可節省好多。因著這個名目,朝廷并沒有省錢,這個會同館占地極大,飛檐拱斗青磚碧瓦,極其巍峨寬敞。

而折可求身份尷尬,費倫在時會同館地官吏都極盡熱情,不知道折可求是何方神圣,待費倫一去,招待的吏員一知是他,便立刻冷下臉來。

“父親,先入房安歇吧,余下的事讓兒子打理。”

折彥文原也是青年才俊,折可求的長子,若不是其父走錯一步,他想必能繼承家主的位置,重振家聲,而此時看到父親受窘于小吏,他心中卻全無憤恨的情緒,只覺得心灰意冷。

當下勸走折可求,又讓幾個兄弟護著妹妹們入房,自己尋著館中小吏,雖覺難堪,卻只得陪著笑臉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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