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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緣5-第99章 學書有相至無相,習儒無我終有我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鬼雨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鬼雨 | 道緣儒仙 
實體書106、學書有相至無相,習儒無我終有我

好不容易又過了兩個時辰,葉昊天還是沒有回來。

破天錐穿出的洞穴依然如故,黑黝黝仿佛一只睜大的牛眼,靜悄悄沒有一絲風聲,說明葉昊天的破天之舉尚未完成。

蘭兒越等越是心焦,惶恐不安,坐立不寧,只能將一雙鳳目直直地盯著洞口。千般禱告,萬般乞福,希望公子一路平安。

云華夫人也有些沉不住氣了,皺著眉頭道:“怪事,怎么要那么久?不就走個小小的破鼎嘛,難道說有那么厚?”

真神不急不忙地舉起酒杯,笑道:“芥子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夫人莫急,且待再飲幾杯,耐心等待就是。”看他那悠然自得樣子,好似得道高僧淡看云卷云舒,又像游春學子閑看杏花煙雨。

云華夫人恨得牙癢癢,蹬他一眼道:“說得輕巧!你倒是想個法子呀!別像沒事人一樣!

真神微微一笑道:“看來夫人真想出去啊。你不是說喜歡這里?”

云華夫人急。道:“瞧你說的!前些日子天天念道早些出鼎,難不成你現在忽然改主意了?”

真神眉頭微皺道:“出鼎……出鼎之后又是打打殺殺,一不小心便是血流成河,你覺得有趣?”

云華夫人睜大了眼睛:“你不是跟神州兄弟約法三章了嗎?難道還想隨意殺人不成?”

真神神情肅然地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縱然我不惹事,只怕別人不肯答應。”聽見這話,云華夫人頓時感到十分頭痛:“可不是嗎?真神是引卻魔劫的罪魁禍首,因他而死的神仙成千上萬,若是連他都得不到懲處,天道公允不就成了一句空話?飽受傷害的正道神仙能答應嗎?若是不答應怎么辦?難道雙方約期再戰。僅憑武力解決一切爭端?那樣一來,豈不再現了不死不休血流成河的慘劇?就算真神想息事寧人,可是他能接受十分苛刻的懲處嗎,單純受苦尚在其次,他卻丟不起那個面子!那可不是個人他面子事,而是整個魔門的顏面吶!”想過來想過去,她覺得這問題怕是沒得解了!

真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口氣淡淡地道:“既不能重蹈覆轍殺人盈野,又不能屈膝求饒,忍辱求全,你說我該怎么辦?”

云華夫人答不出,心里起想越覺得憋悶,只能像蘭兒一樣狠狠地盯住破天錐留下的黑洞,沉默著一言不發。

蘭兒圍著深洞走來走去。恨不得一躍而下看看葉昊天究竟怎么樣可是轉念一想:“要是公子一會兒就回來。自己下去不是添亂嗎?”

三人各有所思,一刻仿佛時間已經凝固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蘭兒實在難受的很,再也按捺不住焦慮不安的心情,向著深洞走近兩步,決意跳下去看個究竟。她心有一個念頭:“若能知道公子天的下落,縱然葬身火海在所不惜!”

眼看她向著深洞邁出一步,云華夫人雙目呆滯,恍若未見一般。

真神雖在沉思之中。卻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將周圍地一切看在眼里。他不慌不忙單手一招,將蘭兒邁出的腳步拉了回來,復又隔空數指,禁錮了她的手足。

云華夫人不明白事情的起因。以為真神犯了病,竟然魔性大發要對蘭兒不利,于是大大地吃了一驚,縱身擋在蘭兒身前。睜大眼睛道,“你……你……想做什么?”真神面帶微笑對她也是凌空一指,將她的四肢也禁錮住了,旋即上前兩步抱緊了她,面上現出罕見的溫柔,一雙眼睛深邃而又迷惘,大手在她地腰背間撫摸了幾下。

云華夫人面面現驚恐之色,以為真神病得不輕,竟然當著別人的面愛撫自己,心中想到:“這……這可么辦?自己倒也罷了,只怕只怕蘭兒也會受辱!”

卻見真神地眼睛越來越見清流澈,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走了。夫人多保重,千萬別像蘭姑娘一樣想不開。她還是小孩子,你要照看好她!”

云華夫人這才省悟過來,心中沉重得像灌了鉛,鼻子酸酸的,淚水在眼中打轉。眼見葉昊天到在還沒有回來,她自然明白洞內深有玄機,若是真神冒然下去,只恐會兇多吉少!

真神沒忘吩咐周圍的女弟子:“好好照顧夫人,等我的好消息!”未待眾人有所表示,他已經縱身躍入深洞之,輕提一口真氣,仿佛羽毛一般飄飄而下。

不提云華夫人六神無主地等待,單說真神身入洞中緩緩墜下。

洞內很暗,開始時還有些微光,很快的就變成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下落里許之后,周圍的溫度忽然急劇下降,一股難以排解的寒意撲面而來,那感覺,仿佛墮入又黑又冷的冰窟一般。

越往下落,冰冷的感覺越來越重。寒氣竟然輕而易舉地突破真神衛護周身地神仙罩,徑直籠罩在他的身上。

他起起功力護住全身,試圖將寒氣擋在肌膚之外。無奈那是一種世所罕見的嚴寒,簡直比冰雪還要冷數十倍,簡直接近絕對零度了!

所以只是一會兒功夫,他渾身上下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晶。又過了一會兒,他的手足都有些僵硬了。

萬不得己,他只好動用修煉多年的魔丹,將其化成熱量供應全身。

魔丹是魔門辛苦修煉結聚而成地精微物質。只要動要一點點,就有移同鎮海的能力,緩緩放出則可以化作熱力。如今他已修成神魔合一的功夫,魔丹也可以稱作神丹了,神丹更可以化作熱力。

如此穿行了盞茶工夫,周圍的寒氣漸漸消解。溫度逐漸升高起來。又過一會兒,周圍越來越熱,沒多久就熱到令人無法忍受地地此步。與此同時,黑暗的隧道出現了火光。再往下行,四周是一片火海,烈焰蒸騰形如煉獄一般。

真神也是見多識廣地人物。只看一眼就知道那火非是凡品,而是連天神都無法忍受的刑天火。刑天火,地心火,三昧火,人間火,一種比一種厲害。若非修成不死之身。沒有人能耐得住刑天火的熱力。

面對刑天火,他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將整個身軀自我壓縮到針尖大小,同時將神丹徑直推出去,在身體外面形成極度密實的保護層,名之神丹罩。神丹罩的密度比白矮星出產的白锿金還高,可以將所有傷害擋在外面!

這就是所謂地不死之身!只有修成不死之身的人才能擁有完整的神丹罩。相形之下,玉清天神修煉的神丹雖然十分精純,可惜量卻不足,難以形成完整的神丹罩。

所謂修真,歸根到底是高能物質的積聚。不管是道家地神丹。魔門的魔丹,佛門地舍利子還是儒家的丹心鐵,只要積聚到一定程度,都能發揮出之相對應的較力,除了用于移山填海之外,這可以保護自身。修真程度的高低則主要體地在高能物質的質和量上。初級修真者煉出的高能物質還不夠精純。高級修真者卻能將神丹反復錘煉,煉得極其精細。這種精微物質積聚多了就能構成神丹罩。

可惜神丹罩也不能一個勁支持下去,因為神丹的屬性喜聚不喜散,要想將其支撐這中空的球形需要耗費極高的能量。如果能量不足。神丹罩便會收縮得極小。可是人地肉體是有收縮極限的,這樣一來神丹罩將不能有較地保護肉體,只能保護可大可小元神。所謂的不死之身,不死的只是一點元神,也就是靈魂的不滅。

真神在烈火中穿行了好大一會兒,隨后又墮入寒冰窟,再接下來又是烈火煉獄,如此經歷了很多次,其間夾雜了強光、雷電、劇震,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只覺得前路漫漫沒有盡頭,就連他久經考驗地心竟然也有些惶恐,卻不知葉昊天是怎么一鼓作氣開拓到前面去的。因為空手首行已經如此艱難,遑論手特破天尺穿山開石。如果說葉昊天像他一樣躲入神丹罩中,遙控破天尺開拓前行,想來耗費的神丹要比他多好幾倍。那樣一來,即使能開拓出去,也會將先前辛苦修煉的神丹和丹心消耗殆盡。

對于真神來說,葉昊天既是對手又是伙伴,也可以說是戰略伙伴關系。所以一想到此人可能困穿鑿石壁功力大減,他地心里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破天之事乃是驚世駭俗的壯舉,無論如何都值欽佩。

接下來他又一連穿過數十道煉獄,直到耗損了差不多三成神丹的時候,洞穴忽然在溫度適宜的地方止住前行,改為橫向穿越。

真神心中感到奇怪:“神州子老弟這是咋的了?為何不直接往前走?難道說前面走不通?還是橫里有什么古怪?”

事已至處,他只好沿著遂道橫向飄去,一口氣飄了數十里,忽然看見葉昊天迎面過來,滿面紅光,精神煥發,神采奕奕,似乎沒有一絲神丹耗損的跡象。

葉昊天也看見了他,大聲招呼道:“奎兄累壞了吧?給你點個小玩意耍耍!”說著伸手遞過來一顆小小的石子。

真神接過來看了看,發現石子色呈粉紅,仿佛瑪瑙一般,于是問道:“這是什么東西?天青石,地赤珠?不對,這東西蘊含的能量很高,似乎比地赤珠還要強幾分……”

葉昊天被他的說法逗笑了,瞄他一眼道:“豈止是強幾分!奎兄有眼不識金鑲玉!這小玩意卻是至尊寶鼎靈氣積聚而成的天才地寶,絕對的好東西?我給它取了個響亮的名宇,叫做‘至尊神石’!據我推測,昔年太上老君使用萬滅王鼎煉制太上神丹,很可能就沾了至尊神神石的光!否則若是單煉普通藥草,怎能煉出服食一增長功力三千年的太上神丹?要說伊布谷捉來眾多的神仙放在萬滅王鼎中煉制神丸,他純粹是瞎搞!寶鼎煉出的主要是自身地靈氣。哪里是什么元神的結晶?”

真神吃了一驚:“真有那么厲害的東西?怎么看起來跟個蠶豆一樣?這樣不起眼的東西兄弟也能找得到!我算是服了你!”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瞎貓上死耗子唄,我也是神丹耗損太過,實在沒法子才去找的。”嘴上這么說著,他的心中卻在感嘆:“誰能想到這里的七十二道煉獄是跟死魂淵相通?多虧我冒險一試,將各種神器放在乾坤錦囊之內,又撐起神丹罩護住了縮得極小的錦囊。這才保住通靈寶玉等諸般神器。嘿嘿,像我這樣要寶物不要命的家伙哪里找去?也算好心有好報!若沒有通靈寶玉的指引,哪能找到數百顆至尊神石?”

真神雙手各握住一顆至尊神石,迅速吸收其中的能量。只是片刻之間,他就知道自己先前估計錯了,至尊神石蘊含地能量顯然不是地赤球所能夠比擬的。一神石就能頂得上數十顆地赤珠!當下他心中癢癢地道:“果然是好東西!兄弟從哪里找到地?要是好找的話,我也想多找幾顆。”說到這里。他自我解嘲地“呵呵”笑道:“我與兄弟約法三章,自然不能再將別人的元神煉成神丸,日后的修煉只能靠自己了,多幾顆神石總不是壞事。”

葉昊天見他哭窮,連忙從乾坤錦囊里取出幾十顆遞過去,同時“哈哈”笑道:“奎兄已是不死之身,以后天天扣躺著睡覺就行了!還煉什么功啊?再練能強到哪里去?”

真神嗤道:“兄弟自己一日千里,卻來這里糊弄我!哼哼,人說學無止境、以我看來,修真之路才是沒個盡頭。”

葉昊天微微一笑言歸正傳:“死魂淵是至尊寶鼎靈脈所聚之處,所以至尊神石都在死魂源附近。奎兄可以沿著我挖的遂道往前走,然后四處找找看,應該還能找到一些。我就不去了,剛剛休息好。得征繼續開天!希望早些破鼎而出,出省得蘭兒等得心慌。”

真神向著遂道的盡頭望了望,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去。他的本意是下來幫忙的,可是此時的葉昊天神完氣足。顯然用不著幫忙。

葉昊天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奎兄不要客氣,你還是快些去吧。我剛才沒有盡心尋找,一則怕耽擱時間令大家擔心,二則想是后有閑再找。可是現在想來,又怕鑿穿石壁影響至尊寶鼎地靈脈走向。若是因而毀壞了剩下的神石,豈不是太可惜了?”_

聽他這么一說,真神便不再猶豫,縱身飄向隧道的盡頭,聲音遠遠地傳來:“好說,我去將剩下的神石盡數挖來!”

葉昊天心想:“剩下的最多還有三分之一,而且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若沒有通靈寶玉地指引,只怕了很難尋找。雖然如此,再找個三五十顆總是能行的。”

他迅速到先前遂道拐彎的地方,將破天尺高舉胸前,運起神力繼續穿鑿下去。幸運的是后面再沒有一道道煉獄,有地只是堅硬的石壁,然而再堅硬的石壁也擋不住鋒利無比的破天尺,所以不到一個時辰地就徹底打通了石壁,一頭鉆出了至尊寶鼎!

當他破鼎而出的一瞬間,迎面吹來一股強勁的涼風,沿著隧道吹向寶鼎之內,風力之疾,比起沿著死魂淵外吹的熱風還要強上幾分。由此看來,用不了多久,寶鼎內的負壓便會消除,雙鼎就能十分輕易地打開,蘭兒和云華夫人就可以出來了。

葉昊天見自己押對了寶,不由得心中大喜,忍不住迎著勁風放聲狂嘯:“嘿嘿,哈哈,嘎嘎……啊呀呀,我出來了!哇哇……嗚嗚……”他笑得太痛快了,簡直有點得意忘形的味道。

笑聲未歇,耳邊忽然傳來很微弱的女聲:“魔頭現身了,快快!”然后是“呼啦啦”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

葉昊天覺得那聲音很陌生,不知道說話的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不是女媧娘娘。正在猜疑之際,耳邊傳來一個果斷而又鏗鏘有力的聲音:“慌什么,先將云錦困魔大陣運轉起來!云中君,快些出手,幫織女的忙。”

這次葉昊天倒是聽出來了,說話的應該是黑帝。眼見熟人在此,他禁不住朗聲笑道:“帝君別來無恙!晚輩神州子這廂有禮了!”說話之時放眼四顧,卻見眼前金光燦燦,五彩紛呈,通天徹地渾然一體,定睛看時,原來寶鼎之外竟然圍了一圈密不透風的云錦。

想來女媧娘娘已經召集眾神布下天羅地網,誓要擒獲真神的了。

見此情景,葉昊天禁不住苦笑:“原以為出鼎就能脫困,卻沒想到鼎外有鼎,陣外有陣!接下來又要費一番口舌了。”想到這里,他十分夸張地放聲叫道:“好你個織女,莫名其妙弄出這層層的云錦來!枉我費勁心機幫助牛郎。想讓你夫妻團聚,卻沒想到,你辛苦千年織造的云錦竟然用到了我身上!你可是恩將仇報呢!”

黑帝尚未答話,就聽先前微弱的女聲恨恨地道:“九十九層云錦困魔大陣,困的就是你這樣口是心非地魔頭!哼哼,虛情假意,滿口謊言。欺負我家牛郎老實!妄想阻止我織造云錦,想讓我千年心血功虧一簣!真是居心叵測啊?我看你早就被真神收買了,還說不是魔頭?聽你那‘嘎嘎’怪笑的聲音,不知收斂,窮兇極惡,難道會是好人了?”

話音未落,周圍靜止的云錦忽然動了起來,葉昊天的眼前現出一片金光銀電,照得他眼花繚亂。那感覺,就像一塊又一塊大大的金箔當頭罩下,密不透風,擋無所擋,更加可怕的是云錦上繡出的一朵朵小花。一朵小花代表了一個綺夢,朦朦朧朧地,最能惑人心智,縱然以他如今的功力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望著鋪天蓋地的云錦只感到頭痛。心中恨道:“女人啊,千萬莫要惹她!就像眼前這位,被困云房數千年,愁憂百結,心理失衡,一腔憤恨無處發泄,竟然落到了我頭上!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連個分辯的機會都不給我!”他心中亂罵。嘴上卻不敢說,唯恐惹惱了織女,那就得不償失了。

直到這時才聽見黑帝的頓喝:“堂堂的天魁星君,竟然化成神州子的模樣,妄想蒙混過關,也不怕被人笑話!織女別跟他廢話,全力運轉大陣,切莫讓他逃了。”

葉昊天聞言一愣,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于是大聲分辯道:“啟稟帝君,我可是真的神州子啊!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帝君應該記得,正是我給您送去弱水三珠奶茶,又幫你勸說東王公的,我可是標準地好人,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人呢!卻不知您老是否已經收復玄武七星了?”

黑帝聞言反倒暴怒起來,厲聲呵斥道:“你這魔頭!膽敢將神州子百般折磨,榨干他所有的秘密!是不是還傷了他的元神啊!他現在形神俱滅了嗎?”

葉昊天見他牽掛自己,心中感動,當下連聲叫道:“您老想哪兒去了!我再說一遍,神州子沒死!他活得好好地!我就是神州子啊!”

黑帝怎么都不信:“神州子功力不弱,但也不是真神的對手,若說你就是神州子,那么真神在哪兒呢?”

葉昊天轉頭看看身后的洞穴,實話實說道:“真神已被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答應改惡向善,從此不再殺人了!”

黑帝冷笑道:“如此鬼話騙得了誰!”

葉昊天望著眼前漂浮不定的云錦,叫苦不迭:“帝君,您老快讓織女停下大陣!切莫冤枉好人吶!且待辯明真偽再動手不遲!”

黑帝冷“哼”一聲,口中不清不楚地嘟囔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網!不管你是不是真神,都給我束手就擒吧!”

葉昊天聽得眉頭一皺,心道:“這叫什么話?說得多難聽!”他剛剛還對黑帝深有好感,卻沒想到黑帝如此不通情理。他知道黑帝性格倔強,很難說話,于是大聲叫道:“請問帝君,玉帝、佛祖何在?能否派人通報一聲,就說昊天大帝、昊梵廣天佛有要事容稟。”

黑帝斷然道:“用不著去請!此時此刻,非只玉帝就在左近,佛道兩派一眾頂尖高手,超過六成地三清天神,盡數埋伏在仙巖谷內!魔道相爭,在此一次!你這魔頭,已經惡貫滿盈了!縱然將所有弟子全部招來,怕也是插翅難逃!”

葉昊天聽得一愣,沒想到仙巖谷竟然成了魔道雙方決戰的焦點,看來正派中人下的功夫不小啊,他們是誓在必得,斷不容真神逃出去。他想到這里不由得心中焦慮:“佛道兩派箭在弦上,真神如何是個了局?”

剛剛提到玉帝,耳邊就傳來玉帝熟悉的聲音,聲音不高,似乎距離尚遠:“今次多虧了黃老帝君!麾下眾將一個比一個驍勇!尤其是那個玄機元帥,一人獨戰兩大魔使,立下赫赫戰功,你看該怎么賞他?”

然后是黃帝中正平和的聲音:“我知道這個徒兒的心思,他這人別無所求,只想找個風景秀美的所在,建立自己的府第‘玄機宮’,希望陪夫人優哉游哉,好好過幾天日子。”

玉帝聞言“呵呵”笑道:“這個你先前好像提起過,我倒是沒敢忘,還要將他的夫人封為‘玄機貴妃’呢!除他之外,還有一人值得嘉獎,那就是定下‘集中兵力,圍點打援’之計的風先生。正是由他放出風聲,引得魔教輪番前來受死!我們連日擒下數萬魔頭,再加上今日一戰,拿下四大魔使中的兩位,可謂大局已定!只待再擒了元兇真神,就可以宣布魔劫盡除了。”

葉昊天替李隆基和風先生高興,聞言放聲大笑道:“皇上……皇上……您老什么時候重返天庭了?微臣田天給您請安!恭喜您平定大劫!”

卻聽玉帝遠遠地輕“咦”一聲:“田天?神州子?還真是你?真是奇怪!你能斗得過真神?還能這么快出鼎?不是說要等數千年之后才能出來的嗎?”

沒等葉昊天答話,就聽女媧娘娘道:“是啊,我也正覺得奇怪呢!不過神州子確乃蓋世奇才,不可以常理推論,能夠早日出鼎也未可知。卻不知云華和蘭兒怎么樣了。”

葉昊天眼見玉帝和女媧娘娘很好說話,跟板著面孔的黑帝有天壤之別,于是十分興奮地笑道:“托玉帝和娘娘的鴻福,弟子機緣湊巧,僥幸早日出鼎了!云華夫人和蘭兒姑娘稍后便能出來!”

玉帝聽說云華夫人無恙,語氣之中也有些興奮:“是嗎?云兒也安然無恙?神州子,真神現今何在?”

葉昊天知道問題的焦點就在真神身上,可是又不得不實話實說,于是指指身后的洞穴,“嘿嘿”干笑兩聲,答道:“他呀,一會兒就出來了!他已歸順天庭,還做了您的女婿,這下您可以高枕無憂了吧?”

此言一出,外面一片寂靜,仿佛剛才還在說話的玉帝和女媧娘娘忽然消失了一般。與此同時,云錦困魔大陣反而運轉得更加快了。

葉昊天猜測他們可能封閉了云錦困魔大陣傳聲的通道,連忙功聚雙耳,用上十成的天視地聽之術,才又勉強聽見玉帝低低的聲音:“真神是亙古以來最難對付的魔頭,不可能心甘情愿歸順天庭的。我看可能是神州子被真神魔化了。這個神州子,竟然變節投敵,屈身事賊!枉我封他昊天大帝,太讓我失望了!”

卻聽女媧娘娘一聲嘆息:“可惜!好好的一個孩子,如今卻入了魔道。不過也不能怪他,既然有真神同時入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憑著神州子的功力,哪能斗得過真神呢?”

玉帝沒有說話,卻聽東王公“嘿嘿”奸笑:“既然全都魔化了,那就將一干人徹底消滅好了!我們有千層陣法,萬般神器,就連佛門的芥子困仙陣以及鐵圍山都搬來了,準備得何其充分,還怕他們逃走不成?”

黃帝為人很是謙厚,此時插言道:“昊天大帝非比等閑,內里原因想來比較復雜,還是從長計議,區別對待吧。”

話音未落,一個陌生的女音帶著哭腔道:“可憐我那乖巧的云兒啊!一連失蹤數千年,原來是落入魔頭之手了。陛下,你可要為云兒報仇啊!管他是真神還是神州子,只要化身為魔,都不能輕饒!一擁而上……亂棍打死……”聽口氣好像是王母娘娘,語氣有些霸道,大概是傷心之下口不擇言。

遠處傳來一陣反對聲:“昊天大帝義薄云天!他是不可能叛變投敵的……昊天大帝足智多謀!降伏真神也未可知……他說得應該是實話……”聽聲音好似出自大禹和鬼谷子等人。這些人承蒙葉昊天救出萬滅王鼎,一直將他的恩情記在心上。

一時間外面吵吵嚷嚷,葉昊天仔細聽了聽,卻沒聽見風先生和李隆基說話的聲音,看來這兩人都守在仙巖谷的外圍,尚未知道眼前發生的事。

眾人爭論了好大一會兒之后,還是由黑帝出來蓋棺定論,大聲說道:“只要有一分魔化的可能,就決不能放他出去!否則出了事誰能承擔?我看還是按照先前地決議:‘寧肯錯殺一千,不得使一人漏網!’務必將所有的魔頭消滅干凈,徹底消弭魔劫的起因。”

葉昊天聽得心驚,忍不住放聲疾呼:“公正廉明的五老帝君啊!怎能妄加莫須有的罪名?偉大光明地天庭啊!怎能出現荒謬的冤假錯案?莫說我沒被魔化,即使被魔化了,也該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給我一分改惡向善的機會吧!莫說我不是真神,即使是真神,也該寬大為懷,給我一個公平審判,辯明是非的過程啊!若是不論三七二十一將我等亂棍打死,實在太令人寒心了!”

黑帝聽他說得難聽,高聲道:“神州子,這可是天庭三年之前的決議,千名玉清天神投票通過了的,我們也沒有法子,你要怨只能怨自己命苦,誰讓你跟真神相處這么久?魔門六淫何等厲害?腥風血雨之中還能保持清白?就是我也頂不住啊!所以大家都無法怪你心智不堅,更不能埋沒你先前的功績。即使你真個沒有魔化,也應該遵守天庭的規矩吧。”一席話說得似乎有根有據。陣外眾神地吵嚷聲消失了,只剩下少數人還在竊竊私語。

卻聽大禹道:“請教帝君,三年前的決議是如何規定的?在下深陷鼎中無由得知,還請帝君明示。昊天大帝是我等的統帥,不能不明白其中的細節。”

黑帝似乎也有些可惜,嘆了口氣道:“魔性易于傳播,而且跟道心相互糾纏,盤根錯節,難以分辯。所有跟魔頭相處的人都有被魔化的可能。有的人今天好好的,明天就成了魔頭。也有的人看起來完全正常,其實內里已經魔化了,只是還沒到發病的程度。因此前幾次滅魔總也滅不徹底,鑒于此,三年前玉清天神討論通過一項決議,只要跟超級魔頭相處超過百天者,不論魔化程度如何,一律隔離萬年!”

一席話說的那些心中不服的人說不出話來,連葉昊天自己也有些慚愧了,仿佛犯了大錯一般。

此時玉帝恢復了先前宏亮的聲音,擺出一種循循善誘的口吻,說道:“神州子,你究竟出自何門何派?能否打個商量,借一步說話?你若是出自道門,我以至尊金闕玉皇大帝的身份跟你說話;若是出自佛門,我請萬世佛尊出面跟你相商;若是出自魔門,那就更好說了……也就不用說了……”

葉昊天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不卑不亢地道:“啟稟玉帝,在下非道非佛,更不是魔門弟子!在下代表的是出自中土的儒家,我乃儒家弟子,有什么話您盡管直說。”

玉帝仰天打個“哈哈”:“儒學高弟?那就更好說了!我在中土也做過一年的皇帝,明白儒家的規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則便是不忠不孝,我說得沒錯吧?”

葉昊天心中一凜,沉默片刻,反問道:“玉帝執意讓我一死以謝天下?請問我所犯何罪?是否真的該死?”

卻聽玉帝道:“有罪無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千層大陣已然布就,一開一合耗時良久,為了防止真神借機沖出來,我想請昊天大帝做點個人犧牲,你……這個……能不能……就守在鼎中,先不要出來了吧……”說到這里,他似乎覺得有些牽強,于是“嘿嘿”干笑兩聲,迅速補充道:“你乃儒家高弟,自然明白舍棄小我成就大家的道理,俗話說‘辛苦我一個,幸福天下人’,這可是中土廣為傳頌的美德啊!否則,若是將潛在的魔性廣為傳播,豈不是你的罪過?”

“這……”葉昊天沒想到至高無上的玉皇大帝真的說出這種話來,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玉帝的聲音還在不絕傳來:“不管你是道是佛,還是儒家弟子,都該明白‘自我克制’、‘自我舍棄’、‘自我消解’和‘自我犧牲’的‘無我’精神。再者說了,反正都是修煉,在哪兒不是一樣?聽說鼎中什么東西都不缺,又有無數的天才地寶,非但算不得犧牲,反而是難得的修煉良機!我看你就在鼎中呆上幾萬年再說吧!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你就可以出來了……”

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令人很難辯駁,葉昊天為之氣結,仔細一想:“可不是嗎?‘無我’是中土最古老的價值觀之一,正是傳統儒家文化中‘無我’和‘克己’精神的廣泛傳播,使得每一個人從某種程度上喪失了獨立的人格,變成社會制序結構上的一個小小的紐結,整個社會注重人事關系,人人互相牽制,這種制序的基體就是以禮為主的君、臣、父、子式的宗法結構,因而就有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荒唐事。君主一個借口,你就可以為國捐軀了!”

想來想去,葉昊天明白玉帝是鐵了心不肯放自己出來!事已至此,他還不肯死心,依舊幻想不必動用武力就能闖出去,于是最后試著問道:“請教玉帝,不知佛祖是什么意思?能否請他來測一下我的佛心,不就可以知道我是否被魔化了嗎?”

話音剛落,鼎外遠遠傳來大勢至菩薩清晰而又渾厚的聲音:“成魔成道,存乎一心。縱然今日沒有魔化,難保日后不會化魔。況且若是放你,又怕真神借機遠遁。世尊正在閉關,一時無法趕過來。不過他老人家常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身為‘昊梵廣天佛’,該當明白其中的道理。”

葉昊天聽得傻了眼,胸中憋悶得要死。

這個時候,真神桀驁不馴的聲音終于從身后傳了過來,聲音甚低,聽在葉昊天耳中卻很響亮,甚至感到很是親切:“兄弟別廢話了!這年頭拳頭就是真理,誰有實力就有說話的權力!關鍵還是看手底下的功夫。”

說話之間,只見真神大步走了前來,向著葉昊天揚了揚手中的至尊神石,壓低聲音笑道:“我的功力完全恢復了!你我聯手之下,還有闖不過的火焰山嗎?”

陣外之人雖然聽不到真神說話,然而驟然之間見其現身,又跟昊天大帝有說有笑,當即引起一陣騷亂:“看看,我說得不錯吧,兩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都是無惡不作的魔頭!這種人,合該千刀萬剮!”其間夾雜著不少人的嘆息聲,大概是為昊天大帝不值。

葉昊天聽得真切,知道再要辯解也沒人肯信,于是將心一橫直言駁斥:“啟稟玉帝,我雖是儒家弟子,卻不是愚忠盲孝之人,更不會食古不化!克己復禮不能掩蓋人性的光輝,自我舍棄不能拋卻獨立的自我!我所明悟的是‘破天’的儒學,破的是人間不合理的枷鎖!天庭的規矩雖然值得尊重,卻也需要就事論事,應該逐個分析,不能一刀切!鼎外諸神請注意,我們要動手闖關了!還請點到即止,莫要傷了和氣!”說完便待擎出破天錐,一鼓作氣破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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