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們的盤剝一向是很厲害,倒也不是今日才這樣,不走在田間的時候,卻想起來自己當年的印象,田間地頭那里總是有人高升的吆喝,也有兒童在那里跑來跑去,顯得活力十足。
可是兩側的田壟,比起從前來要整齊了許多,棉田早就是已經收割完畢,但是田里面的人都在那里忙碌著收拾土地,盧力叫過來一個帶路的人一問,才知道,棉田摘棉桃完畢,地里面不能閑著,還要種麥子下去,從前這都已經算是農閑時分,田地那里會看到這么多的人,地里勞作的農民們各個都是很漠然的表情,機械的重復著動作。
如果說是活力,在這片大平原上面,還算是有活力的人馬,一方是在官道上行走的盧力一行,一方是在田間小道上來回巡視的家丁們,這個平原用望不到邊際來形容絕對不是夸張。
在這個望不到邊際的地方,全是在田里面勞作的農民和巡視的家丁,如此廣闊的地方,邊上的農民都是默不作聲的在那里勞動者,不經意之間竟然是給人極為壓抑的感覺,或者說是在天地之間都是有些恐懼。
盧力覺得很是不舒服,他發現了一個事情,從前的官差出行,在府城之中,那些平民見到了之后,都是很恭謹的給他讓路,盧力甚至能夠看到那些膽子小的平民眼中的恐懼,這讓他的心里面很愉快。
不過在這個地方,路兩邊的忙碌的人們好像是機器一般漠然,只是機械的在重復著勞動,絲毫不理會這些官家和大兵,跟在盧力身邊的幾個錦衣衛也是注意到了這個情景,在盧力的背后低聲暗罵道:
“這混帳地方,窮山惡水的,一個個的都是刁民,看看他們那個德行,京師里面的百姓。那可是天子腳下的,見到咱們不是一樣地發軟,什么時候落在我們手里,定然給你們個狠狠的教訓。”
后面這些人說著狠話,盧力聽到了,絲毫沒有感覺壯膽,反倒更加的不自在,特意的放緩了馬匹的速度,走到兵丁們的中間。如果說農民們的漠然還好。周圍巡視的那些家丁們看著這個隊伍的眼神就很是讓人難受了,什么對于官府官兵地畏懼,在這些人身上絲毫的看不到。都是用那種很桀驁的眼神打量著中間地隊伍,或者說是桀驁,更準確的說,甚至可以說是挑釁。
而且這些家丁也就是身上穿著平民的衣服,手中所拿的兵器卻都是制式的兵器。各個地樣子看起來就是粗壯兇悍,那些錦衣衛的士兵開始的時候還能威風幾句,接下來卻也是安靜了下來。
盧力這一行人中,反倒是丘師爺的臉上還有些笑容,盧力還以為丘師爺是膽色過人,結果仔細一看。隱隱的額頭也是有汗跡,看來也是嚇的要命。倒是跟隨著他們地那些兵丁各個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起來倒是習慣了,也不是怕,也不是在乎,就那么低頭彎腰扛著長槍朝前走。
田地里面的家丁也從來不看那些兵丁,就是看著這些陌生人們,越走盧力心里就越沒有底氣。心里面越發的有些害怕,走了幾步,禁不住叫住前面騎著毛驢的向導,低聲問道:
“怎么這幾家鄉紳的地都是放在一起種的嗎?”
那騎著毛驢的向導比起馬上地盧力來,可是差了好大一截的高度,還只能是仰著頭說話,表情十分的愕然,半天才吭哧的說道:
“什么幾家,這都是褚老爺家的地啊,從咱們府城出來要走一天半才能走到他家莊子上啊!”
這邊還在大驚小怪。那邊的盧力已經是沉下了臉色,轉頭低聲對著丘師爺喝道:
“混帳東西。不是說找家小些的,怎么是這樣的大戶。”
盧力的聲音不大,不過卻被那個向導聽個清楚,這人小門小戶的,沒有什么規矩,開口笑著說道:
“大人,你是不知道,這褚家在咱們滄州府,還真就是最小地一家,其余幾家都有這褚家幾個大呢?”
聽到這句話以后,整個隊伍的人都不作聲了,就是這么悶悶地朝前走去,褚家這樣規模的大家,這么多官兵過來,早就是打聽清楚到底是什么來意,當然,或許是知府衙門里面的通風報信也有可能。
稅監沒有什么品級,卻有抄家滅門的權力,府縣里面都是很重視,官員們都是客客氣氣,地方上的棉紳們當
要有幾分的敬意,這天翻地覆的變化才不過是兩三年紳們牛氣起來也就是最近,民怕官可是幾千年的累計,盧力這一伙人在這些人的心里面還是威風的很。
走了半天光景左右,在官道前方起了塵土,盧力還以為是有什么危險在前面,被路邊的那些眼神驚嚇夠嗆的他,差點就要扭頭逃走,好在是他身邊的那幾個錦衣衛給他壯膽了,也是這幾個老兵心里面有數,能看出來前面的塵土根本不是兵丁馬隊揚起的。
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會,卻聽到那塵土中敲鑼打鼓的聲音陣陣,赫然是恭迎貴客的喜慶樂曲,十幾匹馬當先的沖了過來,盧力身邊的軍官喝止了手下的兵丁,卻也不說什么列陣戒備的話語,就是在那里懶洋洋的帶著。
盧力身邊的錦衣衛雖然看不出對方有什么惡意,可還是把兵器抽出,馬匹的韁繩握在手中,只要是一有不對的地方立刻開打。
好在過來的這些十幾騎距離盧力幾十步的時候,就停下了馬,各個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躬身彎腰的走了過來,邊走邊喊著:
“褚家一門百口,恭迎稅監盧大人和各位大人!”
這時候,后面的那些吹鼓手和打著旗幟的人都是走了過來,周圍的人都是把目光投在這里,一時間場面熱鬧非常。盧力雖然不知道對方這是什么規矩,可是他也能感覺出來,這可是貴賓才能享受的待遇,果不其然,邊上那個坐在毛驢上的向導開口說道:
“了不得啊,這架勢排場知府下來都沒有!”
聽到了這個議論的盧力心里面更是高興了起來,這個褚家來迎接的人態度恭敬到了極點,說了幾句頌詞之后,就說褚家莊的莊主褚員外已經是等候盧大人多時了,略備薄酒,款待上官。
一般來說所謂的“薄酒”肯定就是了不得的大筵席,盧力感覺到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氣,開始覺得方才那些注視自己充滿敵意的目光,也許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人都會受到的待遇,盧太監和迎接他的褚家子弟客氣幾句,心情大好的朝著褚家莊前進。
那幾個錦衣衛卻是落在了后面,這些褚家的子弟看來打聽的也是清楚,知道誰是正主,誰是護衛,就連帶著三百兵丁的衛所軍官受到的態度都要比錦衣衛強,畢竟這軍官是本鄉本土的人。不過落在后面的那幾個錦衣衛的注意力卻全然不在這個上面,幾個人盯著那十幾個褚家子弟在那里小聲的議論。
“真他娘的,怕是當年御馬監的大營馬隊也就是這個樣子。”
“這些人的手臂和走路的姿勢,可都是在馬上多少年才會有的樣子,我看這些人從前可都是刀馬出身的。”
“按說,這等地界,一個莊子里面的同姓,都是差不多的長相精神,這些所謂的褚家子弟也差的太大了,每個人都是有各自的來歷去處。”
跟著太監們出京師的錦衣衛,各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吏老兵,接觸過的事情都是極多,那些過來迎接的褚家子弟,雖然說是穿著打扮都是一樣,并且動作也很整齊劃一,可是看在這些錦衣衛的眼中,身上的武人氣質太濃厚了,甚至可以說的不客氣些,這些農家子弟身上的血腥氣,太不應該出現了。
就算是鄉間的大族,都是以耕作糧食衛生,家中的青壯年子弟都是重要的勞動力,恨不得讓他們每天都是呆在田地里面干活,去學武這種事情,純屬敗家子的行為,偶爾有喜歡舞刀弄槍的,一大家子人也就是那么一個罷了,可看著這個地方,居然就有這么多子弟學武,更不要說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家丁,這個地主到底想要干什么,今天的所見所聞,就等于這個所謂勢力最小的褚家隨時也可以動員起來一只力量不小的私兵。
不過看著盧力和丘寶來興高采烈的模樣,這幾個錦衣衛也沒有出聲,也許是滄州一地尚武成風,對方家中比較特殊,看前面那些人如此高興,他們也懶得去招惹這個霉頭。
“盧大人,前面就是褚家莊了。”
又走了一段時間之后,那名騎驢的向導恭敬的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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