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惠風樓后面廂房的時候,當真是嚇了所有人一跳,商議裝修的王掌柜和趙秀才在江峰走進來的時候,似乎是在野外遇到猛獸一樣,連招呼都沒有打,跌坐在椅子上。
王掌柜身后并沒有椅子,朝著后面差點摔在地上,身后的張亮一步竄了過去,伸手扶住,江峰還頗為的奇怪,心想自己在五樓莊就已經是燒水把身上的硝煙血跡洗了個干凈,再說自己也沒有殺過人,難道有什么痕跡嗎?
他在那里納悶的時候,王掌柜已經是鎮定了下來,沖著張亮帶著謝意笑笑,然后開口說道:
“東家,剛才我還以為遇見韃子了呢?”
看著江峰有些迷惑的神色,王掌柜在那里笑了一聲,淡淡的開口解釋說道:
“我小時候住在北面,五歲的那年村子被韃子的大隊人馬屠了村子,我藏在柴草垛里面才算是躲了過去,記得哪幾個韃子殺完我的全家路過草垛,朝著里面看了一眼,當時那個汗毛都豎起來了,剛才東家你從門口進來,我沒有看見,竟然也是這樣的感覺,當時啥都想不起了。”
王掌柜的口舌頗為伶俐,表達的清清楚楚,不過說起自己家里面人被韃子全殺光之后,臉上卻沒有什么激動的表情,極為的平淡。江峰和張亮在五樓莊殺過那么多人之后——最起碼他們是下命令的人,兩個人都是手上沒有沾過人命的半大孩子和比半大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心中都是有些疙瘩。
可是聽了王掌柜的話語后,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心中忽然間暢快無比,張亮突然大方的拽過凳子做了下來,嘴里面嘟囓著‘昨晚應該是多殺幾個’,就在那里笑嘻嘻的看著桌子上的圖紙。
江峰伸手沖著趙秀才招招手,兩個人朝著外面并肩走了出去,兩個人一起穿過了廳堂,跨過街道,進入了酒鋪之中,剛才進酒樓的時候沒有注意別人的反應,走回程的時候頗為注意了一下。
不管是熟悉自己的伙計,幫工,還是大街上完全陌生的那些路人,都是下意識的在躲避他的眼神,這讓江峰頗為的得意,在現代的時候,他即便是在學校里面兇名赫赫,在社會上小有惡名,走路也是橫著晃蕩,可是別人看到他的時候,僅僅會有厭惡的眼神根本不會害怕,可是現在卻達到了當年苦心追求的效果,每個人看到江峰之后,都是在心眼里面感到畏懼,不見血不立威啊。
進入酒鋪之后,江峰對趙秀才說道:
“五樓莊在前天晚上遭到了三百馬匪的攻擊……”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大驚失色的趙秀才打斷,慌張的問道:
“大人,楊大那些人…,可有什么死傷?”
不管是誰都不會認為一百多人的五樓莊會輕松的對付三百多人的馬匪,畢竟這個時代勝利的一個基礎的條件就是人多勢眾,江峰絲毫沒有在意趙秀才那驚惶失措的話語中若干的失禮之處。
只是頗為得意的炫耀說道:
“新丁們死了五個,三百多韃子馬匪被我們全部的砍了腦袋,老趙,你的那些親戚的本事不錯啊,安排下去,那些上學孩子三天吃兩頓肉,算是對他們老子的犒賞,你這里送到五樓莊的東西也要豐富一些。”
聽到韃子兩個字,趙秀才身體哆嗦了一下,不過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禁不住的高興起來,這樣說明江峰和他之間的芥蒂已經是消解了不少,連忙的答應了下去,想起方才在酒樓王掌柜說的那個好像是韃子的感覺,也是湊趣的說了一句:
“大人,學生剛才看見你就好像是小時候看到遼軍的感覺……”
江峰并不知道這個遼軍是什么意思,在真實的歷史中,縱橫直隸的馬戶亂軍,在遇到江彬帶領的遼軍之后,就是雪遇朝陽,頃刻之間土崩瓦解,五千遼軍對幾萬人的馬戶亂兵,如入無人之境,大砍大殺。
酒樓后面的廂房已經是按照江峰的安排在開春的時候就要開始動工,來回也就是五天的樣子,酒樓也不會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現在各行各業都是開始忙碌了起來,迎來送往的酒席桌面也是開始興隆。
安排了一個賬房去五樓山去清點草料還有領著雇傭工匠修建馬廄,趙秀才就是告退,說來也是奇怪,經過哪一晚慘烈的搏殺還有趕路回來,他的身上卻也沒有感覺出
疲憊,反而是精神頗為的高漲,腦子里面不住的盤算
唯一需要仔細盤算的就是,他去看過那些馬匹,馬匹雖然是瘦弱,但是根據老軍官的意見,草料上面下下功夫也就是驃肥馬壯,可是若是想讓這一百多個鐵丁上馬,需要的裝備可就是現在掛在馬身上簡單的鞍具了,老軍官給他說了一張單子。
在路上的時候,給采買兵器已經是頗為熟悉行情的張亮看,張亮一看就是長大了嘴,遲疑著開口報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字已經是要把惠風樓一個月的收入都是吃進去了,而且還不一定買得到,這可是真正的嚴控。
叫江峰把已經是存進錢莊的錢拿出來,他是萬萬不愿意的。而且老軍官的那一句看似無心的詢問‘這么強的兵是用來看家護院’的詢問讓江峰知道,自己的動作也許是太大了,看來只能從另外的地方尋找財源和購買裝備。
江峰這才是有功夫拿起桌子上的談話記錄來,翻到那個給五樓山運送糧草的商隊被搶掠燒殺的記錄,他暗自的罵了一句,強自的忍住沒有把這個東西丟出去,就是因為一天的時間差,差點連自己的命都丟掉。不過接下來的記錄就是看的頗為仔細了。
劉學士雖然是從五品的翰林侍講學士,基本上已經是踏入了宦途的光明大道,前面等著的是一帆風順。不過他也是知道,那個膽大妄為對自己女兒無禮的錦衣衛狂徒,不光是背景深厚,幾乎可以確定是現在都督十二團營,御馬監掌印太監張永的親近之人。而且膽大包天,前一段時間,慶國公家里面的小公子被人差點打死的新聞,市井之中未必有幾個人知道,但是官員們之間可是傳開了。
既然惹不起,那就躲起來,京中一二品的大員都是多有自己的別業,有時候用來養個女人,有的時候也是為了轉換一下居住的環境,工部尚書邱書剛的家中正好有這樣一個產業,劉順劉學士通過自己上司翰林掌院學士張出面,要來了這個宅院。
錦衣衛和東廠雖然是偵緝,但是也不會詳細到這個方面,所以在江峰追查的時候,竟然是找不到了。
只不過劉學士的這個行動在不知道內情的人眼中頗為的奇怪,京中凡是了解這個事情的文官都是把這個作為談資,直到那些負責記錄文官言行的密探們得知了這個趣事,并且拿回家講給自己的家眷當笑話來說,這個家眷又來到一點利說給自己熟識的人聽,然后被江峰安排的伙計記錄了下來。
然后,傳到了今天回到京城的江峰手中,看著上面的記錄,江峰禁不住咧嘴嘿嘿的笑了起來,心里面想著,找了這么久原來在這個地方,哼哼,只要是不跑出京師,大爺我一定是找的到。
猛然間江峰身體猛然的僵在那里,他突然想到這個消息的流動的,錦衣衛和東長的番子檔頭偵緝來的各種各樣的消息,他們的家人和家中的仆役都會在閑談中得到,這些人碰到熟識的人都是把這個當作談資,然后這些談資又被記錄了下來。
如果自己……
江峰掀開邊上的棉布簾子開口沖著惠風樓喊道:
“把老趙給我叫到這里來。”
趙秀才風風火火的從那邊趕了過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江峰倒是沉住了氣,在那里問道:
“一點利開了之后,反應如何。”
“周圍的人家都是喜歡這個地方,沒事都是去那里坐坐聊聊什么的,還有些點心鋪面自己的東西作不過來直接就是去我們那里拿貨,這些天生意的越發的大了,現在已經是可以做平,不用惠風樓這邊貼補。那些給我們做活的婆娘各個是感恩戴德,都想問問還有沒有類似的活計。”
江峰一拍桌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開,當然要開,老趙,你現在就去京師錦衣衛和東廠居住的集中的地方去買地皮,一切的情況按照一點利的辦理,不要耽擱,手頭的事情都是交給別人做,把這個事情先忙起來吧。”
趙秀才有些糊涂的匆匆的走了出去,江峰坐在那里興奮雙手拍了一下,現在該去劉學士家里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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