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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主
窖泥被小心地剝去,窖池旁邊的人都開始吸溜鼻子,濃郁的窖香散發出來,叫人有一種醺醺然的感覺。老吳頭瞇縫著眼睛,可以看到,他的鼻翼微微顫動,臉shang漸漸lou出一副陶醉之se。“咋樣啊”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他從來也不知道,原來糟醅出窖,竟然可以這么醇香,那感覺,就像——就像觀賞到人出玉,嘿嘿。“這一定會是我這輩子釀出來最美的酒!”老吳頭猛然睜開眼睛,兩個眼睛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閃亮。想不到啊,在退休之后,ri薄西山之時,終于能夠釀造出一生最甘美的白酒,這對于一個老工匠來說,是怎樣的驚喜啊“您老趕緊蒸酒吧,要不然,我.們這幫玩意就把窖里的酒醅都吃啦!”胖子笑呵呵地嚷嚷一聲,大伙都忍不住笑起來,剛才,每個人的腦子里都有萌生出這個念頭。“好,裝甑,蒸酒!”老吳頭信心十足地.一揮手,大伙拿起木xian,就開始清窖。到了晚shang,胖子他們依舊守候.在車間,等著出酒,這么重大的時刻,每個人都想親眼見證。車間里面霧氣蒸騰,濃濃的酒香在這里醞釀發酵,.每個人都感覺有點暈暈乎乎,未曾喝酒已半醉,這實在是一種很奇妙的境界。到了二半夜,胖子終于憋不住了:“俺先撒泡尿去。”被他這么一提醒,老吳頭也跟出去。轉到房后,胖子.嘟囔一句:“這些ri子忙的,忘了建一個廁所,明天得弄一個。”嘩嘩嘩——,寂靜的夜晚,聲音特別清楚。胖子系shang腰.帶,嘴里跟老吳頭叨咕著:“您老憋半天了,這泡尿還真長,別是歲數大了腎不好吧”“我早都尿完了,.還以為是你小子嘩嘩起來沒完呢。”黑燈瞎火的,倆人也瞧不清楚,只能聽聲。“俺也早尿完了,還嘩嘩啥呀——哎呀,出酒啦!”胖子猛然醒悟,大叫一聲,撒腿往回就跑,一邊跑一邊樂:“多虧俺比較清醒,要是俺不提醒你,估計你非得尿一宿不可。”酒溜還很小,但是特別清冽,胖子拿碗就去接,卻被老吳頭攔住:“酒頭不好喝,度數太高,以后留著調酒用。”胖子哪管這些啊,接了半碗,咕嘟就是一口,只覺得嘴里就像含了一團火,一下子就躥到嗓子眼,然后就使勁咳嗽起來。“好家伙,真夠勁啊,趕shang酒精啦——”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淚齊留。“誰叫你嘴急,別說酒頭了,就是新酒最少也要放置一年半年的,再經過勾兌定型和后期發酵之后,才能有屬于自己的風味,才能飲用。”老吳頭把胖子手里的酒碗搶過去,放在鼻子下面嗅起來。胖子的表現不錯,剛才嗆得那么厲害,飯碗里的酒一滴也沒灑:“按照您老那說法,裝瓶就可以賣了,咱們自個喝的,差不多就成。”“沒出息,好東西都糟蹋了。”老吳頭給了胖子一個恰當的評價之后,就又開始忙活起來。“熬了大半夜,一口酒沒喝shang,俺還是睡覺去吧。”胖子伸個懶腰,嘟嘟囔囔往外走。第二天早晨,胖子被丑丑的撓門聲驚醒,爬起來之后,領著丑丑開始跑步。跑著跑著,就跑進了酒廠。車間里面依舊霧氣蒸騰,不過胖子還是看到了好幾個大缸都快滿了,老吳頭正精神抖擻地指揮大伙封口呢,看來是真準備窖藏一段時間。“咋的也得留兩缸叫大伙嘗嘗啊——”胖子連忙shang前阻攔。“高粱用沒了,胖子你趕緊想轍,不然咱們就得停產——那邊兩缸是留好的,別亂動!”老吳頭在胖子的手背shang敲打了一下。“沒事,原料的事包在俺身shang。”胖子撒腿往出就跑,風馳電掣一般往村子里跑。丑丑在后面玩命追也攆不shang,小家伙心里也納悶:這家伙今天吃錯藥啦很快,大喇叭里面就傳出胖子的吼聲:“分酒啦——大伙都到酒廠去,去玩了撈不著啊!”這一嗓子還真好使,家家戶戶都行動起來,有拎著大瓶子的,有捧著壇子的,有的拎著盆子往北跑。那時候塑料桶還少,再說那玩意裝酒也不好,最好就是用壇子。老吳頭拿著個大水瓢,挨個給大伙舀酒:“先嘗嘗味,這酒還沒困好呢——二肥子,你這瓶子能裝多點,趕緊換家什!”這個活本來可以交給別人,但是老吳頭卻說啥也要自個gan,分享勝利果實,這個樂趣,當然是他最有資格享受,胖子都得kao邊站。胖子抱著一個大肚壇子,雖然消息是他發布的,可是卻排在隊伍的最后,一聽說分酒,大伙跑得一個比一個快。一邊往前慢慢捱,一邊吸溜著鼻子:“這酒還真香啊——今天晚shang都好好炒倆菜,嘗嘗咱們自個釀的好酒。”“那還用你說!”大伙異口同聲地說道。好不容易輪到胖子了,他把壇子往前一遞:“多來幾瓢,俺酒量大,嘿嘿——”“一家兩瓢,你也不能搞特殊化!”老吳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俺還得請客呢,品品你這酒,順便把原料的事落實一下,少了能夠喝嘛。”胖子理直氣壯地說。一聽說跟釀酒的原料有關,老吳頭這才把壇子給他灌滿。這年頭糧食還沒放開,農民手頭的糧食有限,不大好弄。胖子把酒壇子往肩膀shang一扛,樂樂呵呵回家了。吃早飯的時候,強忍住肚子里面的酒蟲,一口沒喝,吃完飯,就騎shang大國防,直奔公社而去。一進公社院里,正好馬占山也從吉普車shang鉆出來:“胖子,你們屯的大米還有沒有啦,再給我們弄點來!”胖子撓撓腦袋,心說話:俺是來要糧食的,你可倒好,見面先向俺要:“馬,青稻都shang交了,等來年就好了,我們又開出一百畝稻田。”“shang幾天去縣里開會,聽老何講課,咱們公社也準備擴大水稻面積,聽說水田的產量高啊。”馬占山雖然也是莊戶出身,但一直都是種旱田,對種稻子還真是門外漢,不過他能感覺到,這是一個不錯的項目,起碼在kao山屯已經實驗成。胖子轉轉眼珠:“那馬您啥時候有工夫,到我們那轉轉,實地考察一下。”“那就明個去吧,今天不少人都下鄉了。”馬占山還真是gan脆。“成,那俺就回去準備準備。”胖子一聽,樂顛顛調轉車頭就往回走。“忙啥,等辦完事再回去也不晚。”馬占山看到胖子也是剛下車,連屋都沒進呢。“嘿嘿,已經辦完了!”胖子吆喝一聲,然后興沖沖跨shang自行車,飛馳而去,他這次來就是專程請馬占山他們的。“這小子,毛了三光的。”馬占山被他弄得莫明奇妙,忍不住嘟囔一句。第二天,馬占山就領著主管農業方面的公社gan部,一行四人,前往kao山屯,胖子領著他們在南洼子轉了一圈,這月份,只能是看看光禿禿的稻田。不過,在胖子和車老板子繪聲繪se的描述下,收獲還是不小。尤其是看到大棚里面一片蔥蘢,小青菜綠油油,黃瓜頂花帶刺,大伙都嘖嘖稱奇。“這個好像也挺有搞頭啊。”馬到底是見識比較多,一下子就抓住重點,要是到了冬天,這青菜就是難得的稀罕玩意啊。胖子點點頭,蔬菜大棚也是一條路子,只不過胖子現在的項目太多,所以也就沒弄這個。眼前的這個塑料大棚,主要是為了稻田育苗用的,種菜只不過是副業。既然來了,順路也到鵝廠參觀了一圈,回去的途中,大伙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顯得都特別興奮,看來收獲不小。等回到kao山屯,都已經過了晌午,胖子當然不能放他們走,拉到招帶所吃飯。雖然他比較害怕檢查團之類的組織,但是自個邀請來的,顯然不在此列。四菜一湯,標準的工作餐。只不過這菜都比較硬實:一盆子小ji燉蘑菇,一個清蒸甲魚,兩樣山野菜,外加ji蛋湯。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蘸醬菜。李隊長、車老板子和胖子作陪,只見胖子抱著一個壇子shang來:“今個都得好好喝喝,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ji豚,大伙也跟著俺們分享一下豐收的喜悅。”說完,嘩嘩嘩一家倒了一大碗。大伙都提鼻子聞起來,都吵吵這酒味特別。胖子也不點破,端起酒碗,只見碗中酒水清澈,不帶絲毫雜質,輕輕一晃,碗邊shang都掛了一層酒:“來,先喝一口。”幾位公社gan部也都是此中老手,先聞了聞,都感覺這酒不同尋常,然后喝了一小口,酒水在shang打個滾,頓覺滿口醇香。只不過稍稍有點沖,有點燒刀子的感覺,不過正好符合東北漢子的口味。“嗯,好酒,要是再困幾個月,綿軟一些,就比那些瓶酒還好。”大伙都是喝酒的行家,一口就能分辨出優劣。“哪弄來的好酒,回頭給我們弄兩壇子。”馬占山平時也喜歡這口,放下飯碗,就伸手掏錢。胖子也美美地喝了一口,臉shang立刻lou出無限回味。確實是好酒,絕對shang檔次,雖然還沒有明確的風格,但是經過發酵定型之后,應該就能顯現出來。酒和人一樣,也各有各的脾氣秉性,這事好酒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其實,這酒是俺們屯的酒廠釀的。”胖子戀戀不舍地放下酒碗。“那就更好辦了,等走的時候我們都裝點。”大伙紛紛開始掏錢。胖子撓撓腦袋:“來晚了啊,現在已經不生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