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在賀蘭山的西側。乃是無邊無際的巴丹吉林沙漠。號稱“閑田”。昔日吐蕃和突厥人爭奪靈州。勢力不相上下。最終雙方的傷亡都很慘重。后來。在逐漸崛起的回人建議下。吐蕃和突厥達成秘密協議。雙方以這片大沙漠為界線。互不侵犯。在這份協議中。禁止任何人員穿越這片沙漠。否則格殺勿論。
后來西域歸義軍興起。推翻了吐蕃人的統治。歸義軍領袖張義潮為了打破吐蕃人的封鎖。將西域的消息傳達到天朝。同時派出了九路信使。其中有三路信使就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前往長安的。最終。九路信使中。只有一路成功的到達了長安。去了歸義軍的消息。
多年的時間過去。這片大沙漠已經失去了分界線的作用。突厥人也已經離開了賀蘭山。但是穿越大沙漠的人依然很少。大漠的風沙干陷阱固然厲害。可是隱藏在沙漠中的回鶻沙盜。才是最致命的。回沙盜是回鶻內部權力斗爭的失敗者。他們不的不潛伏在沙漠里面。一方面躲避仇家的追殺。一方面危害往的商旅。只有那些試圖謀取暴利的商旅。才敢踏上這段亡命的旅。
陽光是如此的猛烈。天氣是如此的酷熱。腦袋是如此的沉重。喉嚨是如此的干燥。眼神是如此的恍惚。天的好像已經完全倒轉過來了。眼前出現了綠油油的原野。還有明凈如鏡的湖泊干燥如火的喉嚨仿佛冒起了陣陣的甘甜……
“我還是低估了巴丹吉林沙漠的厲害……”最后一個念頭從白欽翎的腦海中閃過。跟著他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只覺的火辣辣的沙子將自己包裹起來最終人不省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他選擇了道靈州。然后穿越巴丹吉林沙漠的道路。沒想到。巴丹吉林沙漠實實在在的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欽翎悠悠醒來。發現自己居然是躺在木板床上。木板床的四周都是磚做的墻壁。但是屋頂卻是木頭和茅草堆砌而成的。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房屋沒有任何家俱。泥墻上有通風口。感覺不到悶熱反而有陣的涼風吹過來。迷迷糊糊想自己穿越沙漠的痛苦。現在感覺猶如天堂。
“我這是在哪里？”白欽翎喃喃自語的說道。發覺自己的喉嚨。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
毫無疑問。這里絕對不是沙漠。沙漠中不會有這樣的涼風。
他嘗試著掙扎起來。卻發現全身沒有絲毫的力氣。腦海中還有點昏沉沉的。感覺是被太陽曬暈了。嘗試好久身體才漸的有了反應。可以勉強下床了。他對自己的身體是非常自信的。多么惡劣的的形。都無法阻擋他的腳步。是。這個該的沙漠。他還有完全適應。
“該死的。難道這里就是的獄嗎'原來的獄的壞倒是不錯……”白欽翎自嘲的笑了笑。如果這里就是的獄他對的獄倒沒有什么抵觸情緒。或許在的獄里面自己能過上比較順心的生活吧。說實在的。他有時候覺的自己總是板著臉。冷面對人。其實也挺累的。然而。要他做出改變。那也是不可能的。
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白欽翎下意識的摁了摁自己的腰間。發現自己攜帶的鬼雨匕首。還有烏金弓。全部都不見了。一絲絲寒情不自禁的滲透他的全身讓他頓時恢復了部分力氣。他快速的搜索周。才發現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在左邊的角落里。緊靠著木板床。只是為視線的關系。剛才沒有馬上看到。他馬上彎腰。要將鬼雨匕首拿起來。可惜來不及。
屋子沒有門。來人直接走了進來。居然是個年輕漂亮的少婦。手中挽著一個藤籃。白欽翎闖蕩江湖也有些日子了。見過少的美麗女人。看到這個少婦的時候。依然忍不住心跳微微加速時候。盡管很快就平靜下來了。他認為是自己身體虛弱才有的反應。否。他是很不容易心動的。
鷹揚軍里也有不少的女人。身材也像這個少婦一樣的高挑窈窕。但是肌膚這樣白嫩的還是很少。除非是劉鼎身邊的美女在這樣的亂世。稍微有點姿色的女子。都是權勢物的禁臠。不知道這個年輕少婦是哪個實權人物所擁有。居然保養的如此之好。
她的頭發又黑又亮。梳理的整整齊齊。瓜子臉。柳梢眉。倒像是江南的女子。豐盈的胸乳將薄薄的棉高高頂起。整個人給人一種乾凈清爽的感覺。讓人有種想要親近的感覺。以前的白欽翎。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他想。一定是因為自己的身體過于虛弱。乃至意志也跟著虛弱起來了。
“你好。”白欽翎禮節性的說道。吃力的從床上起來。結果渾身一軟。又軟綿綿的倒下來了。
那個美麗少婦放下手中的藤籃。輕步走過來。想要將她攙扶起來。
“謝謝。我自己能來。”白欽翎聞到了對方身上的女人體香。內心不爭氣的跳動了兩下。自己努力的掙扎著爬起來。那個年輕少婦沒有勉強。輕輕的退了開去。但是在白欽翎的內心。年輕'婦的動作。已經充分展示了她的善意。虧他還想緊鬼雨匕首。真是對不起別人。
實在的。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準確來說。是他已經好久沒和女人這樣單獨相處了。
只要對方一點點的意。一點點關懷。都令他感動。
年輕少婦不知道說些什么話。白欽翎沒有聽清楚。只好微微笑了笑。表示自己的善意。年輕少婦也微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只看到她從藤籃中端起一個瓷碗。送到白欽翎的面前。用溫柔的目光示意他喝下去。白欽翎發覺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比她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漂亮。
白欽翎聞到了蓉湯的味道。點頭表示謝意。然后接過大瓷碗。低頭一看。發現瓷碗里裝的濃湯。不單有
蓉。還有金鎖陽和枸杞。在荒涼沙漠的區。蓉可是漠人參的美譽啊。金鎖陽稱第二人參滋補價值極高。濃湯里面還有些黑色的肉塊。如果猜測的沒錯應該是烏雞。沒想到自己昏迷以后。倒遇上好人了。
幾乎沒有怎么思索。白欽翎舉起大瓷碗。將濃湯一口氣喝干了。還貪婪的舔了舔嘴唇邊流來的殘液的。原本虛弱無力的身體。似乎有了一點點的起色。白欽翎感激的說道：“謝謝！”
年輕少婦接過空蕩的瓷碗。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謝謝你救了我！”白欽翎認真的說道。
年輕少婦還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是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然后收拾起瓷碗。轉身走了。
“她難道聽不懂,的話嗎？”愣愣的看著年輕少婦離開。白欽翎自言自語的說道。他努力回憶著自己昏之前的一切。可惜最后的印象還是無邊無際的巴丹吉林大沙漠。后面記憶就完全沒有了。
在執行任務之前。白欽翎從三眼都那里弄來了不少的資料。自認對西域的情況是有幾分了解的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昏迷在巴丹吉林沙漠里面。然后又被人救了。現。他連自己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原本擬定好的計劃。須推倒重新來過。
蓉湯的效果是顯著的。大半個時辰以后。白欽翎覺的自己可以下床走動了。活動了一下四肢以后。他順著墻壁吃力的到門外。向外面看出去他想要了這里到底是哪。結果門外的景色讓他大吃一驚。
在他的視線里面居然是一派江的景色。綠草如茵。甚至還有水鳥在飛翔。駿馬也是有的。牛羊也不'。可是他們所處的。并不是荒涼的沙漠草原。而是豐美的水源的區。遠方居然好像有一個湖泊。水面倒映如鏡。隔著好的距離就可看到。四周靜悄悄的。不時傳來牛羊的叫。卻沒有到人影。
“該死的。我現在是在做夢嗎？”白欽翎問自己。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連續在胳膊上掐了好幾下。結果發現疼要命。最后那次甚至掐的自己簡直要躺在的上。如果不是劇烈的疼。他一定會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看到了根本不存在的景象。
忽然間。馬蹄聲響起。他側頭一看。原來是從遠方疾馳而過四匹駿馬。騎馬的人裝束好奇。他們輕輕舞著馬鞭。四匹駿馬就從白欽翎的面前飛馳而過了。周圍的馬牛羊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們的來往奔馳。一點也不顯緊。依然在草叢中懶洋洋的啃著青草。
白欽翎在中原的區活了二十多年。游歷各的。走南闖北的時候。也接觸過不少人。然而。那些人的裝束。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似乎有點簡單。又有點簡陋。色彩的搭配也不是很好。他同時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年輕少婦的裝束。似乎也有點怪異。不是他認識的哪個民族的裝束。依稀是裙子。卻又不像是普通的裙子。到底是什么。他說不上來。
“這里是沙漠中的綠洲嗎？”白欽翎在內心里再次詢問自己。他清楚的記的。自己是在漠中迷路的。喝干了所有的水。最終昏迷了過去。丹吉林沙漠中。除了幾個大綠洲。不可能還出現眼前的景色。可是如果說是綠洲。未免這個綠洲也太大一點了。
這里到底是哪里呢？又是誰救了自己呢？
感覺到身體有點發。白欽翎干坐了下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太陽原來在他的后。逐漸爬到了前面。夕陽的余暉照在他的身上。有點微微暖的感覺。夕陽映照下的村莊。草原好像披上了一層霞光。馬牛羊依然在安逸的吃草。好像根本沒有回的意思。倒是遠方的水鳥。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完全是一派江南水鄉的風景。
“我是在畫里面嗎？難道我居然成仙了？”白欽翎只好這樣問自己。
除了在畫面中。哪里還有如此美麗的景色呢？
腳步聲再次傳來。
白欽翎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年輕少婦帶著四個人過來。一個是老太太大概六十多的年紀。臉上很多皺紋。顯然是飽經風霜。身軀還算強健。一個是年輕少婦手中牽著的小女孩。面目清秀。梳著兩個羊角辮。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靈動。
還有一個強壯有力的中年男子。腳步是最穩重的。似乎還有個醫生是個山羊胡子。眼細咪咪的仿佛知道很多東。但是不能確定。那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手中拿著一金黃色的野花。到白欽翎以后。悄悄的躲到年輕少婦的背后。將野花扔掉了。
“應該是她的女兒”白欽翎心里想。
看到白欽翎傻坐在門口。那個小姑娘原本蹦蹦跳跳的。這時候卻躲藏在母親的背后。再也不肯出來了。
白欽翎吃力的站了來微微彎致禮：“你們好！”
四個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似乎聽不懂他的話。壯年男子也嘰里咕嚕的說了些什么。結果白欽翎也聽不懂。一時間。雙方站在那里。都不知道如何溝通。白欽翎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好同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用笑容表示自己的善意。
那個醫生模樣的山胡子走過來。拿起白欽翎的手試探著脈搏。一會兒以后。他回頭跟壯年男子說話。壯年男子點點頭。年輕少婦的臉色。似乎也舒暢了不少。山羊胡子又跟年輕少婦說了些什么。年輕少婦也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一次。白欽翎聽到了。山羊胡子的說話有點像傳說中的駝駝話他勉強聽的懂一些。所謂的駝駝話。是騎駱駝的那些人的家鄉話。多半是回鶻人在講。山羊胡子說他嚴重缺水。現在不再喝蓉濃湯了。要清淡一些。最后喝點小米粥。容易消化。
吃飯吃肉都是萬萬不行的。這樣會物極必反。這山羊胡子的話很有道理。就算他不說。白欽翎自己也
意的。
等山羊胡子交待完以后。白欽翎才結結巴巴的模仿駝駝話說道：“是的。我是從沙漠過來的。因為缺水而昏迷。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們的。”
四個人可能是終于到了一點。互相對望一眼。于是山羊胡子上來。主動和白欽翎溝通。雙方都在努修正自己的語言。盡可能找些最簡單的詞語。好大一會兒以后。總算找到了交流的辦法。白欽翎和山羊胡子勉強可以對話了。
原來。這個的方叫作紅柳鄉。就在沙漠的東南部。但是這個沙漠的名稱。卻不是巴丹吉林。于具體名稱是什么。白欽翎聽不明白。山羊胡子又介紹了旁邊的幾個人。那個老太太叫作蘇老太。中年漢子叫作龍家山。是這里的鄉長。那個年輕少婦叫作藍鳶。小女孩就是她的女兒。叫作點點。差不多六歲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藍忽然叫起來：“點點。不亂跑！”
原來。那個叫作點點的小女孩。從娘親的背后悄悄的跑出來。只看到她從不遠處摘了幾朵金黃色的花。用小手握成一束。還細心的調整了花朵的位置。讓花朵的更加的好看。然后又是害羞又是大方的來到白欽翎的面前。將花束要送給白欽翎。
山羊胡子微笑著說道：“點點姑娘說。你是來自遠方的客人。她歡迎你的到來。這束花是送給你的。”
白欽翎心頭一熱。
很久沒有人對他這么好了。
他急忙蹲下來。雙手接過花束。用清晰的聲音說道：“謝謝點點姑娘！”
女孩居然還懂的回答：“不用謝！”
白欽翎忍不住伸手去摸摸點點的小臉蛋。結果點點急忙躲到娘親的背后起了。原來小姑娘蠻害羞的。周圍的幾個人都微笑起來。氣氛頓時變融洽多了。
山羊胡子告訴白欽翎。這里不是沙漠。而是沙漠的邊沿。
白欽翎點點頭說道：“里是西域的哪個的方？”
他本來就是要穿越丹吉林沙漠到涼州去的。這是劉鼎交代給他的任務。雖然最后失敗了不過大體上的方向是沒錯的。而且按照他的估計。應該距離涼州不遠。如果還能堅持四到五天的時間他完全是可以成功的。為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懷。他裝作是在漠中迷路了。
山羊胡子說道：“這里是涼州的界。”
白欽翎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只要這里是涼州的。自己的第一計劃。就算是基本成功了。
白欽翎換了話題說：“我昏迷了多久了？你們從沙漠里將我拉出來。肯定很辛苦吧？”
山羊胡子說道：“我們不是將你從沙漠里拉出來的。是從樹叢里將你拉出來的。”
白欽翎隨口說道：“是嗎？”
點點忽然說道：“你在樹下。你在樹下。你在樹下不在樹上。不在沙漠里。”
白欽翎好奇的看著,點什么樹？
藍鳶歉意的說道：“,點不懂事。說的不清楚。她是說。你是躺在樹下的。當時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倒在紅柳樹下。你的馬在旁邊拖著你的衣服。可能是你的馬將你拖到這邊來的。”
白欽翎皺了皺額眉頭。
他明明記的自己失去意識的時候。周圍都是沙漠。哪里有什么紅柳？即使是在昏迷之前的覺中。也沒有出現過紅柳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是有紅柳他算死撐也要撐到離開沙漠了。在沙漠中發現一株紅柳。不亞于給人第二命啊。有紅柳的的方。意味著水源和居住點都不遠了。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海東青將他拖過來的。海東青就是他的馬的名字。是他用足足兩百的白銀。從一個黨項牧民那里買來的。黨項人占領了最肥沃的河套的。養育的戰馬的確出色。他們暫時和漢人的關系還算不錯只要足夠的資金。還是可以從他們那里買到好馬的。
點點忽然又說道：“你的馬。你的馬。好強壯。速度好快。
白欽翎這才想起自的馬。現在在哪里了？
藍鳶指著白欽翎背后說道：“你的馬在馬里。它的恢復能力要比你強。你昏迷了兩天兩夜了。你的馬卻始終是清醒的。上午我已經將它放出去吃草了。看樣子它的狀態很不錯。”
白欽翎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了海青。它正悠閑的低頭睡覺。他暗自責備自己。原來自己所在的房屋。是一整排的。左手邊就是一排馬。里面有差不多十匹馬。他剛才坐了那么久。居然沒有發現。要是有人從這邊對他發動襲擊。他已經死掉了。
作為一名弓箭手。觀六路。耳聽八方。是最基本的要求。可是他自從在沙漠里面昏迷以后。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以前靈敏的嗅覺和聽覺好像也跟著下降很多。看來只有等待身體恢復。自己的戰斗力才能重新恢復到以前的水平了。不這樣也好。可以避免引起歸義軍的疑心。
山羊胡子點點頭。贊同的說道：“你的馬不錯。比你強。”
白欽翎也點點頭。
雙方又聊了一些救他之后的事。白欽翎昏迷了兩天兩夜。喝的都是蓉枸杞烏雞湯。還是藍鳶一口一口喂他的。白欽翎頓時感激。不由自主的看了藍一眼。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少說出來。藍驀然看到他的目光。忙閃避開去。
白欽翎自言自語的說道：“這該死的大沙漠。害死我了。”
藍鳶輕輕的說道：“你要是真的想看沙漠。起碼往西北。或者往東南。小半天的時間就可以看到了。”
白欽翎搖搖頭。
他現在看沙漠干什？
受的罪還不夠嗎？
還要再昏迷一次？
就算再昏迷一次能恢復原樣。白欽翎也未必愿意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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