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第170章 風雨起金陵(2)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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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風雨起金陵(2)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南海十四郎  分類: 歷史 | 五代十國 | 南海十四郎 | 漢鼎 
張祥鶴第一反應就是來找劉鼎。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怎么了?”

張祥鶴緊張的說道:“紅巾盜來了!”

劉鼎微微有些愕然,慢慢的說道:“紅巾盜?”

張祥鶴又急又怒的說道:“想不到丁從實膽子居然這么大,我們進入了金陵城以后,還敢派人假扮紅巾盜來追殺我們。”

劉鼎皺眉說道:“你確信是丁從實派人假扮紅巾盜?”

張祥鶴不假思索的說道:“肯定是!紅巾盜在潤州鬧了好多年了,騷擾延陵、句容乃是常事,卻從來沒有進攻過金陵這樣的大城,難道他們今天發瘋了嗎?憑他們那么點兵力,那么點攻城武器,怎么可能進攻金陵城?”

劉鼎想了想說道:“你帶我們兩個去城墻上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紅巾盜。注意,路上遇到別人問起,就說我倆是你的侍衛,千萬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張祥鶴欣然說道:“好!”

他帶著兩人從裴府的大門出去,只看到裴府的家丁也在集合,就在廣場上分發武器,整理隊伍。廣場上到處都是火把,熊熊燃燒的篝火,將廣場照的如同白晝。裴府在金陵盤踞多年,苦心經營,麾下的武裝家丁少說也有兩千人,清一色的白頭巾,白斷褂,白綁腿,甚至連布鞋都是白色的,看起來格外地精神。所使用地武器也全部都是軍用品。大部分人使用橫刀或者蛇脊長弓,甚至還有三百人的陌刀隊,陌刀霍霍,看起來格外的雄壯。

當初鎮海節度使裴琚離任的時候,就預料到繼任的周寶會對自己不利。所以特別重金收買了不少勇士,從軍隊里面直接退役。變成了裴府地家丁。那三百名陌刀手,就是當時鎮海軍最精銳的部隊,就算面對黃巢起義軍地騎兵隊伍都不用退縮。結果周寶接任以后,發現這支部隊已經不存在了。明知道是裴琚在搞鬼,卻也無可奈何。這些年來,周寶一直在籌劃組建一支屬于自己的精銳部隊后樓兵。就是要私底下對付裴家的眾多家丁。

裴府門前的氣氛同樣緊張,在旁邊地系馬石上,最好有五匹馬在等待自己的主人出來,裴府的家丁數量明顯也增多了,甚至在圍墻上還能夠看到弓箭手地蹤影,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出了裴府專用的街道以后,但見市面上亂成一團,攤販急忙收攤。商鋪也在關門。燈火昏暗,地上到處都是拋棄的物品。好多水果都已經被踩爛,胡餅、煎餅、芝麻糖、糖水之類的食品,到處可見,時不時的還有兵丁沖過,驅趕著無辜的人群。

金陵城可能的確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遭遇,所以,大多數地人們都顯得有些慌亂。男人緊張地吼叫聲,女人惶恐的尖叫聲,還有小孩子地哭聲,雜亂一片,不過也有人挺鎮定的,在準備著防身的武器,還有些人積極的前往衙門設定的民夫征集點報名,準備參加戰斗。這些人,多半都是從中原地區逃出來的,對于戰爭場面已經是屢見不鮮。相對中原的戰亂而言,南方的戰亂實在是小兒科了。

“你們要做什么?”

街道上非常的混亂,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到一起,充斥著所有人的耳膜。忽然間,三人聽到不遠處有人大聲吆喝,在這雜亂的聲音中顯得格外的醒目。循聲看去,居然是十幾個劫匪模樣的大漢拿著武器包圍著一輛馬車,試圖搶劫。這輛馬車的裝飾非常的華麗,用灰青色的布簾遮蓋的嚴嚴實實,在外面還有古老的花紋圖案,里面似乎是女子,在不停的叫喚。在馬車的周圍,有四個持劍的守衛,不過在十幾個大漢的圍攻下,這四個守衛顯然有點手忙腳亂,他們使用的武器長劍也不適合混戰。

真是越亂越忙,越亂越忙,居然有人在城內趁火打劫,劉鼎不禁覺得好笑。但是看了一會兒以后,臉色就逐漸的凝重起來,因為他看出來了,這些劫匪的功夫其實都很好,四個守衛的功夫卻不咋樣,但是劫匪卻始終沒有將四個守衛打倒,只是將他們圍困起來而已,甚至還有人悄悄的看著自己這邊,好像專門等著他們上去救人似的。仔細看看,又發覺那輛馬車上居然有鳴鳳嘍的標記,再看一下馬車的前進方向,居然好像是從裴府駛出來的,難道是……

張祥鶴最是憐香惜玉,目睹佳人受辱,頓時忍不住,拔出長劍,快步沖過去,大聲喝道:“你們做什么?”

這位張公子的功夫雖然不怎么樣,但是英雄救美的勇氣還是有的,對方的人數不多,外表看起來又是小混混,正好是自己大展身手的好機會。他也看出來了,這輛馬車有著鳴鳳嘍的標記,里面多半就是裴月蘇,這等好事,遇上了怎么能夠放過?但是沖上去以后,他才發現不對,這些人好像就等著他上來似的,一聲不吭的放了四個守衛,刀槍棍棒全部向他招呼上來。他使用的長劍很細很長,掛在腰間的時候的確很漂亮,平常偶爾拿出來舞動一下,也是精彩紛呈,但是實戰中就有點問題了。幾個回合之后,張祥鶴就被那些劫匪困住了,想跑都跑不了。一不小心,背后還挨了一棍,疼的呲牙咧嘴的,要不是佳人就在面前,肯定要慘叫出來了。

劉鼎皺皺眉頭,斜刺里走上去,順手拿起一根木棒,沖入戰團。那些大漢的目標乃是張祥鶴,對劉鼎反而不是很在意,只分出一個大漢來對付劉鼎。那個大漢舉著衙役使用的水火棍,當頭就朝劉鼎地腦門上拍下來。劉鼎看也不看。木棒直接朝對方地胸膛戳過去。

木棒戳在那個大漢的胸膛上。頓時將他那個大漢戳的仰天倒在地上,鈍圓的木棒居然直接插入了那個大漢的胸膛,如同鐵槍一樣地鋒利,可想而知力量的強大。一瞬間,其他地大漢都是一愣。想不到劉鼎居然如此的兇悍,出手就要人命。張祥鶴趁著對方微微一愣的機會。總算從人群中脫了出來,卻已經是披頭散發,衣服都被劃破了好幾道長長的口子,看起來狼狽不堪。

“干掉他!”

為首地大漢氣勢洶洶的喝道。揮手讓幾個大漢上來圍攻劉鼎,自己則繼續圍攻張祥鶴。這時候的張祥鶴也知道有些不妙了,這些人明明是騷擾了那輛馬車地。怎么一下子全部都包圍到自己的身邊來了?不妙歸不妙,他也只好硬撐著。幸好這里不是戰場,沒有那么多的突發情況,他平時苦練的功夫,多少派上了戰場,邊打邊退,逐漸退到了劉鼎的身邊。那邊李怡禾也拔出雁翎刀,上來幫忙。雙方就這樣僵持著。那邊那輛馬車雖然脫離了危險。但是并沒有離開,反而留在不遠處密切的關注著場中的動靜。

劉鼎突然伏下身子。木棒貼著地面掠過,帶起呼呼的風聲。

砰砰砰!

當場就有三個大漢倒地。

木棒砸碎了這些人地小腿,他們頓時倒在地上慘叫不已。

帶頭地大漢微微一愣,目光陰沉的盯著劉鼎,手中地斧頭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兇悍的人他見得多了,但是劉鼎這樣兇狠而冷靜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劉鼎收回木棒,冷冷的說道:“滾!”

馬車內發出一聲輕輕的唿哨,似乎是有人在輕聲驚叫。這些大漢突然間沖上來,卻是沖著張祥鶴去的,張祥鶴始終都是他們的攻擊目標。張祥鶴這時候完全學乖了,有劉鼎在身邊的時候,自己千萬不要強自出頭,因此動作迅速的隱藏在劉鼎的背后。劉鼎將木棒向前一戳,沖在最前頭的大漢,腦門上被硬生生的戳出一個血洞來,頓時倒地。他的功夫,都是從死亡的戰場上鍛煉出來的,豈是這些人可比。

然而,那些人還不死心,還要繼續沖上來,劉鼎干脆將木棒向前一砸,砸倒了兩個大漢,跟著伸腳一勾,拿起了一把雁翎刀,不需要什么動作,那些大漢頓時感覺到一股死亡的氣息。那帶頭的大漢用力一揮手,要身邊的人繼續沖上來,結果發覺身邊的人都沒有動,只好自己硬著頭皮沖了上去。劉鼎隨意的揮舞著雁翎刀,刀光從他的脖子附近掠過,那個大漢還在繼續往前沖,似乎沒有絲毫的異樣,最后卻慢慢的停住,跪下,撲倒,面朝地的趴在地上,再也沒有聲息。

劉鼎手中的雁翎刀,悄悄的滴落一滴晶瑩的血珠。

李怡禾趁機走到劉鼎的面前,冷冷的說道:“你們還要上來送死嗎?”

其余的大漢面面相覷,終于悄悄的退開。

張祥鶴收起長劍,心有余悸的說道:“這些是什么人?”

劉鼎淡淡的說道:“要你命的人。”

張祥鶴一愣,尚未明白劉鼎的意思。

卻看到馬車的布簾掀開,內露出一張美麗的笑靨,正是鳴鳳嘍的裴月蘇姑娘。剛才是遠遠的看到,這時候隔得近了,才發覺,這位裴姑娘也是極其美麗的,眉黛含春,的確和裴凝紫有幾分相似。大概是因為受了驚嚇的原因,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給人出楚楚可憐的感覺。她含笑對張祥鶴說道:“謝謝張公子的救命之恩。”

張祥鶴微微一愣,下意識的說道:“你知道我是誰?”

裴月蘇含笑不答,卻目光熠熠的凝視著劉鼎,贊嘆的說道:“這位壯士好生勇武,不知道能夠告訴小女子高姓大名?”

劉鼎隨意的拱拱手,淡淡的說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驀然間,布簾掀得更開,展露出另外一張俏麗的臉蛋,正是初雪姑娘。

初雪姑娘看到劉鼎。頓時愕然。隨即說道:“你……大……”

劉鼎急忙截斷她地話,朗聲說道:“小人舒雷,見過初雪姑娘。想不到我們會在這里見面,真是三生有幸。”

初雪姑娘地心思也是晶瑩剔透至極,立刻反應過來。含笑說道:“原來是舒壯士,好久不見。”

裴月蘇看看劉鼎。又看看初雪姑娘,意味深長的說道:“小女子原來覺得天下很大,現在一看,這天下倒是很小。初雪姑娘剛剛從舒州來到金陵,就在這里遇到了熟人。只是舒壯士來到金陵,都不曾來我們鳴鳳嘍坐坐。這可是有點說不過去了,莫非是嫌棄我們鳴鳳嘍的姑娘們嗎?”

劉鼎隨口說道:“舒雷并不知道初雪姑娘到了金陵,如果知道的話,那肯定是要去的。之前之所以沒有去,是因為身上沒有錢,但是現在舒雷給張公子做事,薪資豐厚,等籌夠了過夜地資費。必定登門拜訪。”

初雪姑娘情不自禁的臉頰微微緋紅。如果劉鼎說地是真的。她倒不覺得臉紅,本來自己就是做這一行的。侍候男人是分內的事情,可惜劉鼎說地都是假的,這才讓她更加的傷心。上次劉鼎點名要她侍候,卻讓她獨守空房,讓她覺得好沒有面子,在姐妹們地面前也抬不起頭來,于是干脆離開了舒州前往金陵,以精湛的琵琶彈奏投入到了鳴鳳嘍,沒想到在這里又遇到了劉鼎,真是造化弄人,莫非自己又要獨守空房過夜?

裴月蘇看在眼里,哪里想得到中間的曲折,立刻說道:“既然你現在知道了,那你一定要來哦。”

劉鼎點頭說道:“到時舒雷一定陪同公子前往。”

裴月蘇上下打量劉鼎,又對張祥鶴嫣然一笑,嬌聲細語的說道:“謝謝!”

張祥鶴巴不得劉鼎這樣說話,急忙說道:“一言為定。”

裴月蘇轉頭說道:“初雪妹妹不知道可有體己話要說?”

初雪姑娘搖搖頭,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盡量平靜的說道:“初雪和姐姐在鳴鳳嘍等待各位光臨就是了。”

劉鼎將道路讓開,擺出請的手勢。

裴月蘇微微一笑,對車夫說道:“走吧!”

車夫揮動馬鞭,馬蹄聲清脆,車輪聲轆轆,馬車漸漸的遠去。

目送裴月蘇地馬車離開,劉鼎心里暗自覺得好笑:“我堂堂鷹揚軍節度使,右鷹揚衛中郎將,居然還真地做起了保鏢來了,日后大明湖的女人們如果知道,少不了諷刺一番,嗯,這件事情一定不能讓她們知道。這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不搞死張家父子絕不甘心,連裴月蘇都是他們地同黨,真是復雜。”

剛才動手時候,劉鼎立刻覺得情況有點不對,覺得里面有些蹊蹺,那些人好像不似普通的小混混,相互間有著嚴密的組織和紀律,他們的目標,似乎也不是裴月蘇,反而是張祥鶴。所謂打劫裴月蘇,不過是借口而已,結果張祥鶴真的掉入了對方的陷阱。對方如果這樣將張祥鶴殺死,既可以給裴家和張家一個狠狠地臉色,同時又可以遮蓋過去,背后的兇手幾乎呼之欲出。

除了田倍,還有誰?

不過,更詫異的是,當時劉鼎已經將這些劫匪鎮住,只是裴月蘇的一聲唿哨,又將他們驅趕了上來。裴月蘇想必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是劉鼎既然聽出了她的聲音,心里自然多了一些懷疑。只是,裴月蘇既然是裴泰的干女兒,為什么還要幫田倍做事呢?這其中,又有什么樣的秘密?在這些高門大族的背后,到底隱藏著多少的黑暗和污穢啊?

正想著,那邊沖過來一小隊的鎮海軍,帶頭的人居然騎著高頭大馬,遠遠的叫道:“誰在這里嘶鬧?”

話音未落,就拍馬沖到了張祥鶴的面前,沉聲說道:“你們沒有受傷吧。”

劉鼎心下越發雪亮,那些果然不是什么強盜,而是金陵府尹派來的,刁心里同樣明白,接到消息以后馬上派人來解救,只是他們的反應畢竟慢了一步。如果不是自己跟在張祥鶴地身邊。恐怕現在張祥鶴早已經葬身街道了。就算裴家問起來,那也是張祥鶴遇人不淑,田倍沒有絲毫地責任。看來田倍和刁之間,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張祥鶴急忙上去和那個帶頭的軍官說明情況。同時表示自己沒事。

那軍官有意無意地說道:“敵軍來襲,城內情況不明。公子出門最好多帶幾個人。”

張祥鶴急忙說道:“多謝指導。”

那軍官帶人轉身離開。

折騰了好一會兒以后,一行人總算上了城樓。金陵城的城樓,要比舒州地還高,最矮的地方也有五丈。最高的地方,甚至有七丈,城頭的寬度。至少也有兩丈,這么堅固地城市,不知道紅巾盜怎么攻下來?劉鼎在城頭上走了一會兒,覺得即使使用黑色炸藥,至少也要五百斤才能炸塌這么堅固的城墻,如果僅僅是依靠云梯和霹靂車,恐怕攻上三年五載也不濟事,金陵城的后面就是長江。隨時可以從長江地碼頭上得到增援。這么明顯的事情,難道紅巾盜會不知道?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做這樣的蠢事?

裴易靖、田倍和刁都在南門的城樓上觀察敵情,對下面發生的事情卻是視若無睹聽而不聞,劉鼎等人上來以后,他們也好像沒有看見,于是張祥鶴等人在旁邊找了個位置仔細觀看。鎮海軍在城墻上嚴陣以待,大量的武器裝備都被搬上來了,其中包括那些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用過的大型弩機,同時又有大量的民夫將大大小小地石頭搬上來,以便紅巾盜攻城地時候作為武器使用。

只看到在南門外面,紅巾盜正在安營扎寨,燈火不是很多,隱約可以看到有人在走動,但是看不到多少人影,能夠感覺到巨大的壓力慢慢地籠罩過來。紅巾盜在潤州,就如同是淮西軍在中原地區,人人痛恨卻又無可奈何。這年頭,只要心夠狠,手夠辣,又沒有太遠大的志向,流寇絕對是最好的選擇。打了就跑,燒殺搶掠,是很多強盜的追求,之前的紅巾盜就是這樣發展壯大起來的。

劉鼎低聲的說道:“這是真正的紅巾盜。”

張祥鶴自然也看出來了。

如果是丁從實的軍隊,根本不需要安營扎寨,沒有那個必要,而且如果是丁從實的軍隊,肯定會想辦法詐開城門的,不可能這樣慢條斯理的準備進行持久戰,除非是丁從實覺得自己手下的軍隊太多了,要他們自殺掉一些。

隱隱約約間,還能夠聽到東南方傳來廝殺的聲音,風向很亂,一會兒是東南風,一會兒是西北風,吹東南風的時候,廝殺的聲音聽得比較清楚,是從鐘山的方向傳來的。鐘山為江南茅山余脈,橫亙于金陵東南方,長約四十余里,三國時東吳曾稱它為蔣山,蜿蜒起伏,拋若游龍,故古人稱“鐘阜龍蟠”。山上有紫色頁巖層,在陽光照映下,遠看紫金生耀,故人們又稱它為紫金山。這時候的鐘山,并沒有開發成旅游區,而是在上面駐扎軍隊,鎮海軍內部都稱為鐘山要塞。

張祥鶴到裴易靖那邊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回來告訴兩人更加詳細的情況。原來,紅巾盜一方面圍攻金陵城,一方面進攻鐘山要塞。李君沒有親自出現,下面組織攻城的,是紅巾盜的兩個頭目:楊琨、南門秀。現在鐘山已經被包圍,但是暫時沒有危險。鐘山乃是金陵府的天然屏障,上面常年駐扎有三千人,地形險要不在金陵城之下,那里的守將杜武是刁的心腹,和紅巾盜教過幾次手,都是勝仗。

金陵城內也有三千人的鎮海軍,但是前來攻打金陵城的紅巾盜,起碼有三四萬人,按照紅巾盜的進攻思路,應該是將鐘山要塞圍困起來,然后重點進攻金陵城。金陵自建城以后,主要的威脅都是來自北方,來自長江水上,之前還沒有人吃過這樣的螃蟹,紅巾盜決定嘗試一下。

紅巾盜和淮西軍相同的地方,就是拉丁為兵,因此士兵的數量極多。帶著搶掠地。這些人地破壞力很強,而且在前面的戰斗中,戰斗意志也相對堅強,除非是遇到了強有力的阻擊,士氣才會急促的下降。紅巾盜不同于淮西軍的地方。乃在于他們比淮西軍地組織要嚴密,戰斗力更強。他們有更多的人都是出自原來地官軍。例如李君本人,當年就是越州刺史下面的牙將,后來才跟著劉漢宏落草為寇的。

在這個年頭,官軍和流寇其實沒有任何區別。兩者的身份變換是輕而易舉地。淮西軍原來也是官軍,現在是流寇,劉鼎原來是流寇。現在則是官軍,當初的黃巢起義軍如果接受朝廷招安,搖身一變,也成了官軍。流寇和官兵的區別,只是人性地罪惡釋放到了什么程度而已。

突然間,一枚箭鏃打破了南門的沉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劉鼎盡量避免在其他人面前展現自己的肉搏功夫,以免被有心人看出破綻來。因此盡量使用弓箭。這時候也依然背著鐵胎弓和雕翎箭。他循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射箭的竟然是刁!原來有個紅巾盜打著白旗從營地里面走出去。應該是要到城下投戰書又或者是傳達紅巾盜頭腦的勸降書。刁當頭一箭將他射死,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金陵城絕對不會對紅巾盜妥協的。

“好箭!”

“天下間只有刁將軍有這樣地箭法!”

田倍大聲地恭維著說道,滿臉的尊敬。他地年紀已經很老,留著一小撮的山羊胡子,表面看起來正氣凜然,讓人覺得怎么都無法跟指使手下暗算張祥鶴的人聯系起來。若不是知道背后的情況,別人一定以為,這個田倍是刁的手下,所以才會恭維的如此肉麻。刁聽了他的恭維以后,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顯然是不賣帳。

確定了的確是紅巾盜來襲以后,張祥鶴、劉鼎和李怡禾回到裴府了。前面的戰斗,主要是鎮海軍的事情,他們這些大戶人家的家丁,暫時只能做預備隊。張祥鶴急著去找父親商量事情去了,房內只剩下劉鼎和李怡禾。李怡禾冷靜的說道:“這是圍魏救趙之計,楊琨和南門秀的意圖,必然是圍攻金陵,吸引薛朗大人回援,然后在半路伏擊薛朗大人,從而達到攻克句容的目的。”

劉鼎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李怡禾繼續說道:“無論是金陵還是句容,都有堅固的防御措施,以紅巾盜的實力,想要拿下這些地方,不太容易。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足夠的時間。潤州地方太小,無論是鎮海軍還是紅巾盜,回旋的余地都不大,紅巾盜攻打任何一個地方,鎮海軍都可以在三天內馳援趕到。除非有足夠的兵力阻敵增援,否則,很難長時間攻打一個城市。”

微微頓了頓,李怡禾繼續說道:“正常的攻城辦法既然不可行,那只有將軍隊從堅固的堡壘里面調出來,在野外消滅守城部隊的主力,然后再攻城,力求一舉破之。”

劉鼎點點頭。

這就是最原始的運動戰了。

張祥鶴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卻又半信半疑的說道:“如此說來,金陵城沒有危險了?”

李怡禾沉吟著說道:“紅巾盜圍攻金陵,短時間內是無法攻下的,除非……”

張祥鶴急忙說道:“除非什么?”

李怡禾低沉的說道:“正常的情況下,紅巾盜攻陷金陵,是不可能的,他們沒有這個能力,但是現在城內的情況非常的復雜,有可能給紅巾盜鉆空子的機會,因此危險不能排除……”

劉鼎點點頭,直截了當的說道:“城內的防守力量固然不弱,但是大家心懷鬼胎,心有隔閡,力量很難用到一處來,說不定互相猜疑,互相指責,反而削弱了守城的力量。”

張祥鶴緊張的說道:“那……我們怎么辦?”

劉鼎不緊不慢的說道:“只需要稍稍提醒你的父親就行了,或許他們已經想到了。”

張祥鶴站起來就走。

劉鼎在后面補充者說道:“只能說是你本人的見解,不要扯上我們。”

張祥鶴答應著。急急忙忙地去了。

李怡禾緩緩地說道:“大人。在下還擔心一個非常糟糕的情況……”

劉鼎漫不經意的說道:“周寶故意讓紅巾盜來攻擊金陵?”

李怡禾臉色嚴峻的說道:“大人,雖然幾率很小,可是我們還是要小心。金陵掌控在裴府和刁的手中,對于周寶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既然不是屬于自己地東西,讓別人搶走也無妨。如果用金陵城來換取紅巾盜的投誠。對于周寶來說,是可以考慮地生意。就算紅巾盜不肯投誠,等紅巾盜就算能夠攻下金陵,想必也是筋疲力盡。到時候鎮海軍剛好可以撿便宜,這是典型的一石二鳥之計。”

劉鼎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談下去。而是在地上畫了個草圖,慢慢的說道:“怡禾,如果你是紅巾盜,你會如何發動進攻?”

李怡禾顯得非常地冷靜,不假思索的說道:“如果我是紅巾盜,我會重點攻擊東門,而不是南門,也不是西門。”

劉鼎輕輕的說道:“為什么?”

李怡禾說道:“我們來看金陵城地防衛結構。西門附近是裴府。南門附近是衙門,只有東門附近沒有重要的建筑。無論是裴府還是衙門。都是鎮海軍需要重點守備的地方,這是習慣性使然,刁肯定不能改變這樣的思維。因為這兩個地方的存在,會使得刁在調兵遣將的時候,有太多的顧忌,不能完全正確的調遣兵力。”

“我會在進攻地同時,派人潛入城內散布謠言,故意離間田倍和刁,田倍和刁素來不合,在這些謠言地作用下,很有可能會在兵力調遣方面出現巨大的分歧,盡管刁是指揮使,但是田倍是府尹,大量地民工民夫甚至還有后備役都掌握在田倍的手中,如果他不合作,或者要求在兵力部署上重點安排南門的話,刁就會很為難。同樣的,裴府的方向也是如此。”

“這樣一來,城內的兵力分配就成大問題了,城內的兵力雖然有三千人,還有數千名的武裝家丁,但是一旦有太多的兵力浪費在南門和西門,紅巾盜從東門的突擊就會變的容易很多。守城,只要攻破一個門,這座城市就不必守了。”

劉鼎點點頭,緩緩的說道:“我想,李君也是這么想的。”

李怡禾沉默不語。

劉鼎繼續說道:“你覺得最糟糕的后果會怎么樣?”

李怡禾晦澀的說道:“除非裴泰親自出來主持防務,否則,金陵城必破。”

劉鼎點點頭說道:“外面的情況呢?”

李怡禾憂心仲仲的說道:“外面的情況,才是我們最憂心的。在下總覺得,金陵城的戰事,不是掌握在城內的和城外的人手中,而是掌握在周寶和李君兩個人的手中。丁從實和薛朗互相提防,兩人在判斷紅巾盜的動作時,肯定會夾雜到兩者相爭的因素,這樣很容易產生錯判。薛朗會認為是丁從實的圍魏救趙之計,丁從實卻認為是薛朗故意縱敵引開自己,李君就是利用他們的小心謹慎心理,堂而皇之的攻打金陵。他們如果離開句容,李君就在半路上伏擊他們,如果他們不敢離開句容,李君就放手攻打金陵,直到城破為止。”

“這只是正常的情況,更糟糕的情況是,丁從實監視著薛朗,然后放任紅巾盜殺入金陵,徹底的鏟除刁和裴家勢力。可以肯定,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周寶必然和李君有秘密協議,或許正式割讓溧陽等地給紅巾盜,又或者是收編紅巾盜為鎮海軍,甚至從紅巾盜里面征收精銳作為后樓兵。對于周寶來說,既能夠解決掉裴家,又能夠收編紅巾盜,何樂而不為?對于紅巾盜來說,可以得到溧陽和金陵兩座城市,又可以獲得公開的生存,撇除掉盜賊的身份,沒有理由不答應周寶的條件。”

“因此,這場戰爭雖然發生在金陵城,但是決勝之人,卻在千里之外。如果沒有人能夠打破周寶和李君之間的秘密協議,金陵城始終會被攻破的。只是,周寶和李君如果真的有秘密協議,相信這時候已經展開實施了,只怕制止都來不及。薛朗控制的句容,就是下一個金陵。金陵既破,句容焉能幸免?”

劉鼎贊賞的點點頭。

他身邊能打的人不少,勇于沖鋒陷陣的也有一大群,但是頭腦如此冷靜的,卻是少見,見微知著,考慮長遠,正是李怡禾的最大特點。可以想得到,李怡禾為了報仇雪恨,這幾年來的確下了不少的苦功,說不定兵書都翻破了好幾本。像他這樣的青年人,少年不識愁滋味,因此被稱作紈绔子弟,但是一旦他們認真起來,起點卻要比絕大多數的年輕人都要高。想了想,劉鼎說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處置?”

李怡禾搖搖頭,冷靜的說道:“大人,你還是留在暗處最好。”

劉鼎點點頭,緩緩的說道:“很好,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怕張祥鶴不讓我躲在暗處……”

果然,這邊話音未落,那邊張祥鶴已經轉回來了。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你跟你父親說了?”

張祥鶴有點擔心的說道:“我父親已經知道了,當時裴易靖也在場,他聽了以后,臉色也很不好,馬上去找裴泰,但是裴泰沒有明確表態,我看我們只有謀求自保了。要不然,我們只有從碼頭上迅速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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