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第111章 戰鼓擂(4)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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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戰鼓擂(4)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南海十四郎  分類: 歷史 | 五代十國 | 南海十四郎 | 漢鼎 
漢鼎

洪春也是戰場的老將了,他立刻看出了這個機會,同時發現了保信軍更多的弱點,他下令淮西軍發動更加兇猛的攻擊,試圖將保信軍一舉擊潰,他甚至集合了紫焰都士兵,一旦發現保信軍有崩潰的跡象,他立刻就會率領紫焰都精銳投入戰場,將保信軍徹底的擊垮。

保信軍總體人數其實不少,但是隊伍中的新兵很多,這是保信軍最大的弱點。新兵和老兵的區別,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了,處在隊伍中心的,大部分都是新兵,只要撕裂了外圍的防御,中心區的那些新兵,就是屠殺的對象,在這種激烈的混戰中,新兵的作用幾乎是可以忽略的。

然而,罡字營畢竟是罡字營,他們是一支非常奇怪的軍隊,那些來自起義軍的士兵,都有著豐富的戰斗經驗,他們之前在起義軍的時候,就擅長幾個人之間的配合作戰,并且將其發揮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或許剛才那種對紀律性要求很高的大團隊作戰,并不能完全發揮他們的優點,而這種小團體的混戰,恰好是他們的長處,是他們最拿手的本領。他們按照之前的計劃,三個人組成三才陣,五個人則組成五絕陣,相互配合,掩護著新兵后退,同時阻擋越來越多的淮西軍。不要看他們的小團體雖然不多,可是卻十分的穩固,任憑淮西軍如何沖擊,想要擊破任何一個小團隊,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蜂擁而來的淮西軍,好像是滾滾而下的洪水,遇到了無數堅固的礁石,瞬間就被碰得頭破血流,自身反而增加了不少的傷亡。更要命的是,他們進入這些大大小小的礁石以后,原本密集的隊伍被割裂了,他們也只好各自為戰。但是保信軍已經占據了主動,他們根本不給淮西軍組織小團隊地機會,一旦發現淮西軍有組織小團隊的苗頭。保信軍就會率先動手,將他們屠殺在團隊形成之前。

這樣一來,屠雷等人反而感覺更加爽快。同時運動也更加的自由,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屠雷自己是典型地肉搏戰士,虎頭墨麟刀控制的范圍很大,那些普通的淮西軍士兵根本沒有辦法靠近他,在他地身后,有兩個保信軍的弓箭手,還有兩個保信軍的長槍手,屠雷在最前面橫沖直撞,兩個長槍手分列兩側,掩護弓箭手的動作。兩個弓箭手專門放冷箭。這兩個弓箭手的箭術,算不上高明,但是在近距離下放箭,殺傷力還是很可觀的。不斷有淮西軍士兵死在他倆的冷箭之下,偏偏他們想要反擊沒,卻有奈何不了屠雷這一關。

沖上來的淮西軍士兵,顯然已經被打亂了陣腳。面對這樣密密麻麻的三才陣、五絕陣,自己的長處沒有機會發揮,頗有點陷入了泥潭地味道。一不小心,他們就會被緊密配合的保信軍捅死在半路上,越是前進的越遠,他們遭受死亡的幾率就越大,只有那些真正地淮西軍勇士。才能夠堅定不移的前進。然而。等待他們的,還有那恐怖的雷鳴般地鐵骨箭。

白欽翎的鐵骨箭。時不時地擦破長空,帶著雷鳴般的聲音,奪走一個個淮西軍勇士的性命,最終將他們完全從內圈清理干凈。令狐翼和衛京幸等人,也都占據了有利的位置,持續不斷的釋放冷箭。因為射出去的箭鏃過多,兩人地右手右臂都開始酸麻了,尤其是衛京幸,他從來沒有在這么短地時間內,射出這么多的箭鏃。令狐翼跟劉鼎學習了不少鍛煉地辦法,力量和耐力都有明顯的提升,現在已經能夠連續射出二十枚的箭鏃而不感覺到疲憊了。

罡字營的戰士,終于用他們特有的小團隊配合,牢牢的擋住了淮西軍的進攻,只有忠字營那邊,淮西軍依然在不斷的涌上,盡管有白欽翎、衛京幸、令狐翼等三個出色的弓箭手,這里依然不斷有淮西軍成功的突入到內圈。越來越多的淮西軍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靈活的改變了進攻方向,全力以赴的壓向忠字營的防區。

韋國勇遠遠的看到了這個狀況,不由得微微一驚,心想:“忠字營難道出事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忠字營確實出事了。

決戰之前,劉鼎就對忠字營很不放心,所以專門在忠字營坐鎮,生怕這里會發生意外,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開戰以后,情況最嚴重的的確是忠字營,戰斗最不積極的,也是忠字營,最先被淮西軍沖垮的,也是忠字營。忠字營最大的問題,是士氣的問題,士氣最大的問題,是激勵方面的問題。為了應付激戰,劉鼎不惜下重金激勵他們,但是在殘酷的戰斗面前,重金的誘惑力顯然越來越小。

這種依靠金錢激勵起來的士氣,最多只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如果這一炷香的熱情過去了,他們的抵抗意志就會逐漸的消退。當前面戰死的人越來越多,忠字營的士氣不可避免的衰退下來,士兵們開始無心戀戰,淮西軍還沒有到達面前,后面的人已經悄悄地想著怎么樣才能離開戰場了。許多士兵都在心里想,如果沒有了性命,就算獎勵再豐厚又有什么用?加上嚴成子、陶風波、謝安瑤、彭瑞真等幾個軍官的“非暴力不合作”,忠字營的決死精神始終無法打起來,只有那些處在最前面的戰士,還做出了比較像樣的抵抗。

盡管這里有劉鼎親自坐鎮,有鬼雨都的戰士在壓陣,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忠字營的決戰勁頭,開始急促的消失,淮西軍的進攻速度越來越快,沖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相當部分的保信軍士兵,不是向前挺進,而是下意識的向后退縮,終于帶來了極其嚴重的后果。

嚴成子的乙旅最先崩潰,大量的保信軍互相簇擁著,往方圓陣的內部積壓,好多弓箭手都被他們擁擠的無法拉開弓弦,有人為了搶奪逃命的道路,甚至和弓箭手爭奪位置。甚至是大打出手。那些比較正直又或者是比較勇敢的戰士,在這些人地影響下,也情不自禁的產生了動搖的念頭。

劉鼎腳步飛快地來到乙旅地后面。找到了嚴成子,厲聲喝道:“怎么回事?為什么退下來?”

嚴成子狼狽不堪的退了下來,身上卻沒有絲毫的傷痕。也沒有什么血跡,顯然是和淮西軍根本沒有正面接觸過。最先潰退下來地,正是麻東率領的隊伍。麻東的隊伍都是些軟腳蝦,怎么能夠上得了真正的臺面?但是,劉鼎毫不猶豫地將他們送上了戰場的最前線,結果兩軍剛剛接觸,馬東和他的混混部下,就被打得潰不成軍,一敗涂地了,最后只有幾個人逃出來。

驀然間看到劉鼎出現。麻東渾身顫抖的好像個篩子。他知道劉鼎的手段,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與其被劉鼎處死,還不如死在淮西軍的刀下,多少也可以博到幾分同情。貝丹山顯然是沒有指望了。與其窩囊地活著,備受敵人的折磨,還不如死了痛快。他急忙轉過身來,向著沖上來的淮西軍沖過去。果然,兩把淮西軍的長槍同時刺中了他,他地身軀就軟綿綿的倒下了。

劉鼎盯著嚴成子,嚴厲的說道:“回去!守住你的陣地!”

嚴成子斜眼看著劉鼎,一聲不吭,但是那種不服氣地神態,卻是表露無遺的。跟隨麻東的幾個小混混。悄悄地想要開溜。結果劉鼎背后的四個鬼雨都戰士一人抓一個,將他們全部抓到了劉鼎的面前。劉鼎輕輕一擺手。四把橫刀落下,他們轉眼間就成了亡魂。嚴成子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的煞白,那熱乎乎地鮮血,飛濺到他地臉上,他也不敢擦拭。

劉鼎冷冷的說道:“田躍!”

田躍在前進大聲回答:“在!”

劉鼎朗聲說道:“乙旅地兄弟們,從現在開始,你們接受田躍的指揮!不打退淮西軍的指揮,你們全部都是罪人!”

嚴成子欲言又止,想要反駁劉鼎,可是卻沒有反駁的勇氣。

劉鼎明知他怕死,絕對不敢正面反對自己,因此冷冷的說道:“你被解除職務了,戰斗結束以后,軍法官會找你的!”

果然,嚴成子垂頭喪氣的走了,自始至終,都不敢提出抗議。

田躍渾身同樣是血淋淋的,連續殺了兩個淮西軍之后,舉著長槍來到劉鼎的面前,他高聲大呼:“兄弟們,你們看看別人罡字營,他們都是新兵,但是打得比我們還好,我們是舒州的老軍人,舒州的父老鄉親,你的叔伯兄弟,你們的姨娘姐妹,都在看著我們啊!如果我們不打敗淮西軍,怎么對得起他們?”

保信軍的士氣本來有些低落,被他鼓動著,略有提升,但是好多人還在遲疑著。道理當然是對的,可是淮西軍的進攻如此兇猛,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他們怎么能夠不猶豫?只有那些比較勇敢的戰士,轉過身來,重新投入了激烈的戰斗。

劉鼎嚴厲的喝道:“我就站在這里,你們要是繼續后退一步,休怪軍法無情!”

他緩緩地拔出橫刀,高高的舉起。

跟在劉鼎背后的四個鬼雨都士兵,也都高高的舉起橫刀。

橫刀很亮,橫刀很冷。

微微遲疑片刻,那些保信軍士兵終于轉過身去,在田躍的帶領下,對淮西軍發動反擊。剛好甲旅旅帥李天翔發現這邊不妙,忍著腳板的疼痛,帶領幾十名士兵過來封堵缺口,兩個旅的士兵一起努力,終于肅清了擠進來的淮西軍,重新穩住了防線,忠字營乙旅的士氣也有所提升。

李天翔是決戰前臨時提拔的甲旅旅帥,這個位置原來是彭勃的。毫無疑問,甲旅是忠字營的精銳,相當數量的士兵都是彭勃的心腹,對于劉鼎的到來,多多少少都有些抵觸的情緒,但是,撇開這些因素不說,甲旅的戰斗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彭勃這個人,雖然走上了歧路,但是帶兵還是很有一套的。就算是劉鼎,也不舍得將這個旅的士兵完全舍棄掉。

直接從什長升為旅帥地李天翔雖然在甲旅還沒有站穩腳跟,但是在這種戰場上。甲旅的士兵還是很守紀律的,加上李天翔在士兵心目中地良好形象,這些士兵最終還是接受了他的指揮。在李天翔的帶領下。保信軍士兵努力地守住了防線,盡管還有淮西軍士兵不斷的沖上來,卻無法過得了田躍這一關。

劉鼎稍稍松了一口氣,忽然發覺旁邊的保信軍士兵又出現了潰退的跡象,原來是謝安瑤的丁旅也開始潰退了。他們本來不是淮西軍的重點進攻方向,但是田躍的出現,穩住了保信軍的防線,于是那些淮西軍士兵習慣性的移動到了丁旅的位置上,一輪重壓之下,丁旅沒有承受住。潰退了下來。

那些保信軍士兵,神色都顯得非常地緊張、沮喪、惶恐,有些人甚至連武器都丟棄了,完完全全就是敗軍。問題當然是出在旅帥謝安瑤的身上。他是最先撤退下來的,和嚴成子一樣,謝安瑤的身上既沒有血跡,也沒有傷痕。干凈地好像剛從家里沐浴出來,倒是他身邊的士兵,還有幾個看起來是的確奮戰過的。

劉鼎冷峻地說道:“謝安瑤!你的陣地在前面!”

謝安瑤哭喪著臉說道:“我不能拿我的兄弟們去冒險……”

話音未落,劉鼎已經伸手捏住他的喉嚨,厲聲說道:“我命令你,立刻反擊!將陣地奪回來!否則,我將按照軍法處置你!”

謝安瑤漠然的看著劉鼎。顯然沒有當真。

他絕對不相信劉鼎會真的殺了自己。殺了他,丁旅的士兵誰來帶?

劉鼎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突然間手指一用力,就捏碎了謝安瑤地喉結。

所有的保信軍士兵,都情不自禁地凜然。

劉鼎放開手,謝安瑤的尸體緩緩地墜落,他的兩只眼睛還睜得很大,好像無法相信劉鼎真的會殺了他。劉鼎沒有拔刀,用冷峻的目光逼視著周圍的每個保信軍士兵,聲音不帶絲毫感情的喝道:“誰再敢后退!他就是下場!”

巨大的殺氣籠罩著面前的每個人,所有的保信軍士兵,都下意識的停住了后退的腳步。

劉鼎頭也不回,厲聲叫道:“鮑杰!”

正在前面浴血奮戰的鮑杰大聲回應:“在!”

劉鼎沉聲說道:“丁旅的將士現在歸你指揮,誰也不能后退一步!”

鮑杰一槍將一個淮西軍士兵挑起來,將他的尸體扔在七步之外,然后大聲回答:“明白!”

劉鼎緩緩地朝面前一揮手,那些保信軍士兵乖乖的轉過身去,跟著鮑杰重新投入戰斗。丁旅的戰斗力,僅僅在甲旅之下,當他們的士氣被再次提升以后,淮西軍馬上感覺到了痛苦,原本好不容易打開的缺口,又被封堵上了。

這邊丁旅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那邊丙旅和戊旅也出現了問題,他們的大部隊沒有潰退下來,兩個主要的軍官卻已經潰退下來了。陶風波和彭瑞真都先后負傷,天知道他們的傷勢是怎么來的,怎么看起來都不像是淮西軍給他們造成的傷害,因為傷口實在太淺了,好像是哪個女人輕輕的割了他們一刀。

劉鼎見狀,臉色陰沉的趕了上去,很不客氣地喝道:“怎么回事?站住!”

陶風波臉色最是陰沉,煽風點火的本事也最大,冷冷的說道:“劉鼎,你要將我們忠字營全軍覆沒才安心嗎?你想要借刀殺人,要將我們忠字營的全體士兵都干掉,你的險惡用心,我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劉鼎冷冷的盯著他,陰冷的說道:“罡字營同樣在戰斗!”

彭瑞真哀求的說道:“我們抗不住了,趕快叫董瀾上來!”

劉鼎冷峻的說道:“董瀾當然會上!但不是現在!”

陶風波說道:“劉鼎!你要消滅我們忠字營……”

話音未落,劉鼎已經一手將他扳倒在地上,冷峻的說道:“這是戰場!每個人都在戰斗!只有你在后退!按照戰場紀律,我將會就地處置你!”

陶風波冷冷的說道:“你怎么處理我?”

劉鼎面無表情的說道:“調用之際,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面有難色,此謂狠軍,犯者斬之。托傷作病。以避征伐,捏傷假死,因而逃避。此謂詐軍,犯者斬之。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你犯了三大死罪,你說我怎么處置你?”

陶風波臉色劇變,外強中干的叫道:“劉鼎!你敢!貝禮翊是我的舅父……”

劉鼎根本不和他搭話,冷峻的說道:“戰場之上,有何不敢?哪怕貝禮翊在此,我也照樣處理你!”

向后一揮手,一名鬼雨都戰士一刀斬落。陶風波頓時倒在了血泊中。

劉鼎刷的一聲抽出橫刀在手,逼視著自己面前的保信軍士兵,一字一頓地說道:“后退者,殺無赦!”

殷紅的鮮血。從刀尖緩緩地滴下來,那些保信軍士兵明顯的猶豫了一下,終于身體慢慢地向后轉。

正在這時候,雄渾的鼓聲繼續響起。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原來,是韋國勇敲響了戰鼓,給罡字營地戰士們提神。

劉鼎喝道:“石凱!”

石凱在前面回答:“在!”

劉鼎朗聲說道:“你負責指揮戊旅!守住你的正面!”

石凱怒吼:“明白!”

那邊彭瑞真看到這邊的情景,心知大勢已去,劉鼎在戰場上絕對不會饒過他們的,如果他還想活著的話。只有和淮西軍拼死決戰了。和淮西軍拼命。也許他還有活命的機會,但是和劉鼎拼命。活命的機會顯然沒有。微微一咬牙,彭瑞真掙扎著爬起來,對身邊的戰士們喝道:“兄弟們,咱們丙旅不是吃素的,咱們上去再干他們一場!”

李天翔在前面苦戰,看到彭瑞真居然帶人重新沖了上來,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在這樣的混戰中,軍官就是士兵們地榜樣,劉鼎的冷酷、決斷,給保信軍士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在后退之前,必須好好的考慮自己地下場。既然后退無門,那就只有奮力前進,將敵人阻擋在陣地之外了,一時間,不少的保信軍士兵都下了拼死的決心,戰斗力陡然增加了不少。戰爭,本來就是雙方在頂彈簧,當一方的力量變強地時候,另外一方肯定會變弱,淮西軍忽然覺得,自己面前的保信軍士兵,怎么都變得兇悍起來了?他們當然不會服氣,他們要表現的更加的兇悍!

淮西軍士兵不斷的沖上來,保信軍士兵則英勇抗擊,在兩軍交戰的地方,尸體堆疊,血流成河,地上再也看不到絲毫的野草蹤影,全部都被鮮血給掩蓋了。偏偏這時候還有陽光,陽光照耀在血液上,倒映出璀璨地光芒來,如同是琉璃里面折射出來地光影,如夢似幻。

洪春看到保信軍搖搖欲墜的防線,居然好像又慢慢地堅固起來,情不自禁的大皺眉頭,保信軍的弱點是絕對存在的,但是劉鼎居然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這些弱點掩蓋甚至是轉化過來,顯然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的確是個不容易對付的對手。

忽然間,他發現了一些什么,原來,他看到了一個非常堅強的身影,那是一個激戰中的鬼雨都士兵,因為他的額頭上同樣有著雙劍交叉的圖案,遠遠的看過去,就如同是人身上的第三只眼睛。這個鬼雨都士兵,已經是傷痕累累,可是無論身邊的淮西軍士兵如何努力,始終都沒有辦法將他殺死,反而在不斷的纏斗中,越來越多的淮西軍士兵死在了他的橫刀之下。想起自己那天抓到的那個鬼雨都士兵,搏殺了那么多的淮西軍士兵,自己居然還沒有完全斷氣,實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這些鬼雨都士兵的忍耐力和頑強意志,完全不在淮西軍的紫焰都精銳之下,這個該死的劉鼎,什么時候鍛造出來的這么一支精銳?這樣的精銳,在劉鼎的身邊還有多少?劉鼎,到底掌握了保信軍多少的軍隊?在舒州又安排了怎么樣的計劃?這個人地目標是什么?他對淮西軍的態度有沒有改變的可能?洪春地臉色越來越陰沉,腦海中連續轉過好幾個念頭,最后卻又悄悄地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個軍官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大帥,前面的兄弟傷亡地差不多了,請派遣增援部隊!”

洪春點點頭。慢吞吞的說道:“增援馬上就到!”

旁邊有人低聲說道:“大帥……”

洪春依然是慢條斯理的說道:“增援,明天就會到。”

那軍官納悶的說道:“明天?”

洪春淡淡的說道:“明天。”

那個軍官看到洪春高深莫測的樣子,不敢再問。

淮西軍的進攻勢頭。基本上被遏制住了,沖上去的淮西軍士兵,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有有生力量的增援,他們最終會被保信軍全部消耗掉。很顯然,淮西軍沒有增派更多地援軍,說明他們對這一波次的攻擊,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擂鼓!”

劉鼎大喝一聲。

雷鳴般的鼓聲響起來,震動了整個小金園,連地上地鮮血都在劇烈的顫動。

“反擊!”

劉鼎再次大喝一聲。

旗手急忙揮動紅旗。下達了全軍反擊的命令。

劉鼎看準機會,長嘯一聲,揮舞著橫刀沖了下去。他身后的四個鬼雨都戰士,也都高舉著橫刀。跟在劉鼎地身后一起殺入敵陣。他出擊的地方,剛好是忠字營和罡字營的結合部,是淮西軍爭搶的最為激烈的地方。在這里,蕭騫迪正率領鬼雨都戰士苦戰。他們的人數很少,淮西軍的人數卻很多,可謂是殺之不窮,斬之不絕。劉鼎地突然間加入,大大地減輕了所有鬼雨都戰士的壓力,但見劉鼎所過之處,淮西軍士兵所向披靡。無人能當其鋒。

一陣陣地腥風血雨。從鋒利的刀尖上飛濺出來。

令狐翼、衛京幸等人,也率領弓箭手發動反擊。他們緩緩地推進,向淮西軍的后方射出密集的箭鏃,這時候淮西軍的人數已經不多,箭雨造成的實際殺傷效果不大,但是卻堵截住了淮西軍撤退的道路。罡字營和忠字營的士兵,也努力的發起了反擊,和剛才苦戰的形勢相比,發起反擊的時候,保信軍的士氣非常高漲,原本處于優勢的淮西軍,士氣瞬間掉入了谷底。

“爺爺來了!”

秦邁大聲疾呼,雙手揮舞著戰斧,戰斧上面已經出現了多處的缺口,有的缺口甚至有牙齒這么大。

“俺們來了!”

與之相應的,卻是屠雷的獨特呼叫,他手中的虎頭墨麟刀不知道是從哪里弄來的,經歷過如此激烈的戰斗以后,上面居然看不到絲毫的傷痕,就連刀刃都沒有絲毫的缺口。若非親眼所見,實在感覺匪夷所思,哪怕是劉鼎手中的橫刀,連續剁翻了四五個敵人以后,刀刃也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缺口了。

原本防線好像彎曲弓背的保信軍,漸漸的拉直彎曲,好像一把有彈性的彈弓,準備將最后的淮西軍士兵全部彈射出去。那些淮西軍士兵,又好像是落在了一張大網上,隨著網繩的收緊,掙扎越來越沒有力氣。最終,淮西軍的人數越來越少,能夠僥幸脫離戰場的,已經不到三百人。

“那個人就是劉鼎嗎?”

洪春遠遠的看到了一個人,如狼似虎的追殺著狼狽逃命的淮西軍士兵,如入無人之境,一點也沒有作為最高指揮官的覺悟,只知道追尋屠戮的快感,他感覺到這個人就是劉鼎。在淮西軍大部分高級將領的印象中,劉鼎都是個不需要非常重視的人物,最起碼顏覺酈就沒有非常重視他,盡管葛寧死在了劉鼎的手下,顏覺酈也沒有替他報仇雪恨的意思。但是現在,洪春發現之前的想法都是錯誤的,這個劉鼎,絕對是個需要萬分警惕的對象!哪怕是小看他一時半刻,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正是。”

他身邊的軍官低聲回答。

“真乃壯士也!”

洪春凝視著劉鼎,忽然感慨地說道。

他身邊的軍官微微有點愕然,主帥居然贊賞敵人?他搞不清楚洪春的意思,因此不敢搭話。

“撤退吧!今天的戰斗結束了。”

洪春凝視著劉鼎騰挪跳躍的身影,淡然自若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嗚嗚嗚嗚……

嗚咽的牛角聲的傳來,淮西軍緩緩地退去,他們進攻的時候有差不多兩千人,可是退卻的時候,最多只有兩百人。保信軍士兵緊追不舍,痛打落水狗是他們最大的本事,尤其是忠字營的士兵,尤其是忠字營彭瑞真旅的士兵,彭瑞真急切的想要挽回自己的面子,決不肯放過任何追殺敵人的機會。但是,很快淮西軍士兵就用弓箭射住了陣腳,瘋狂追擊的彭瑞真,差點兒被對方的箭鏃射中,急忙撤了回來了。

嗚嗚嗚嗚……

劉鼎也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追擊的保信軍士兵,紛紛返回。

雙方決戰的人員,緩緩地拉開距離,兩軍中間,再次出現了三百步的空曠地區,原先的戰場上,一片的狼藉,到處都是戰死者的尸體,流淌的血水差不多有膝蓋那么深。那些受傷還沒有死去的士兵,躺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夕陽殘照,整個戰場就如同是上古世紀的阿修羅地獄,慘不忍睹。

夕陽的最后一縷余暉,帶走了戰場的最后一絲溫暖,天地間逐漸蒼茫一片,每個人都深深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氛。雙方派出去的后勤人員,正在收攏各自的戰死人員遺體。戰死的對方士兵,自然不用管,如果還活著的,則給對方一刀,也算是殺敵立功,有時候,遇到自己的士兵,如果發現對方傷勢很重,同樣也要給他一刀,卻是幫助他從此解脫。只有那些傷勢較輕的士兵,能夠被抬著走出戰場,而這樣的人,往往是很少很少的。這些出來收拾戰場的人,都是軍隊中最冷漠的人,無論是對方的人,還是自己方的人,在他們眼中,都不過是一條卑賤的生命而已。

幸存的士兵們站在自己的隊列中,互相包扎著傷口,默默無言。有人在翻看著戰利品,也有人在翻看著戰死同伴的遺物,每個人的臉色基本都是差不多的,那就是沉默。沒有人喜歡說話,也沒有人愿意在這個時候說話。更多的人,默默地站在那里,又或者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用所剩不多的意識思考著一個嚴峻的問題:

今天已經過去了,明天呢?

沒有人知道。

夜色,慢慢的籠罩了大地,戰斗,卻遠遠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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