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第29章 浮生迫歲期行旅(二)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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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浮生迫歲期行旅(二)


更新時間:2012年10月29日  作者:cuslaa  分類: 穿越歷史 | cuslaa | 宰執天下 
第29章浮生迫歲期行旅二歲0:24

明天還是兩,中午和晚上

韓岡是跟著王安石來送王安禮的

但遠遠地看到已經圍在王安禮身邊的一群人,王安石的臉色就不好看起來

王安石這一輩親兄弟七人,活到出仕的四人,老三王安石居長下面是王安國、王安禮、王安上王安國前幾年病逝了,王安上常年在外任職,而王安禮則多在京府

所謂長兄如父,看到一手拉扯大的兄弟放.蕩形骸,跟一幫同樣性格的官僚廝混,明明能力出眾,偏偏就在操行上壞事,王安石要能看得過眼就有鬼了

幸而一見到王安石的旗牌,王安禮身邊立刻就清凈了,三丈之內不見余人

王安禮上來向王安石問好,接著韓岡則過去向王安禮行禮

看見韓岡也一并跟著王安石過來,聽了這幾天京城里風傳的流言,從王安禮開始,每個人都忍不住面露訝色

韓岡也沒辦法,他的三份奏章的確是實實在在的跟王安石翻了臉

前一天席上倒酒,后一日就上本分道揚鑣王安石的心情不會比文德殿上司馬光好到哪里去

韓岡不想因為學術之爭,而壞了與王安石的私人情誼今天主動過來給王安禮送行,也是有修補關系的意思——不過,也有兩三成是給王旖逼過來的

之前下手太狠,消息傳出來后氣得王旖哭了一夜,兩天沒說話修身齊家,方能治國平天下韓岡也是趕著要滅后院的火

被王安石拉著說話,像小學生一般被教訓著,王安禮神色中的不耐煩,韓岡為避嫌雖站得遠,看得倒是很清楚

王安禮太過輕佻,喜好聲色,跟蘇軾那一幫人走得近,心性與王安石、韓岡截然不同一面對王安石就不自在,跟韓岡沒有話說

雖說親戚終歸是親戚,可王安國的喪期剛滿,王安禮便如同解脫一般,立刻招呼妓女來宴飲肆無忌憚的作風,讓韓岡看得心中不喜,自然不會親近

對于其家中的一灘爛事,王安石上京后,韓岡也從來沒提過,只是王安石也有他自己的渠道,不知是從哪里聽說了

王安禮幾乎是被王安石逼走的,但韓岡覺得,多的還是王安石想保護他這個弟弟地方上的事,大事可化小,小事可化了,而在京城中,再小的事,在有心人鼓動下,也有很大可能變成滔天巨浪

王安石終究還是要給王安禮這個弟弟面子,教訓的話私下里說沒問題,當著外人和晚輩的面可不就方便了

在路邊酒樓中,送客的宴席早已擺下,王安石便拉著弟弟入席,其余人等魚貫而入,韓岡排在前面,由王安禮的兒子王防陪席

只是在送行時,照常例都要寫詩相贈,以表離情可是見了韓岡,最擅作詩作賦的這一群人,卻變成了鋸嘴的葫蘆,倒不出一個字來倒是王安石無顧忌,作詩送行,轉眼就是一篇七律出來

可王安石敢不顧他女婿的臉面,其他人哪里敢當面來?背后嘲笑韓岡是不作詩詞的進士第九沒問題,可眼下本人就在眼前,誰敢犯忌?

一時之間,就只有王安石的一篇亮著,其他人不是拿著筷子盯著盤盞,就是想在酒杯里看出一朵花來

韓岡見冷了場,便起身笑道:“韓岡素乏詩才,世所共知,不敢獻丑,今日且為各位做刀筆吏”

說罷,便讓人撤下自己席上的酒菜,擺開了文房四寶拿起筆,隨手寫了幾句序文,說了前因后果,時間地點人物,便開始將王安石剛剛的作品謄錄下來

他十幾年練字不輟,氣韻自華,一筆行楷雖遠算不上卓然大家,卻也不會再被人說是三館抄書吏,給一個匠氣十足的評語

當韓岡開始抄寫詩文,席上的氣氛終于活躍起來

王安禮的交友圈子跟王安石、韓岡差得太遠,詩酒風流的一干騷人墨客和宰輔重臣從來都擱不到一個籃子里不過在宴席上,活躍氣氛倒都是一把好手,送別詩隨著一杯杯酒下肚,一篇篇的傳了出來

王安石在上席處看著低頭寫字的韓岡,忍不住暗暗一嘆

只看今日這點小事,便足見其器量恢廓,世所罕比,要不是脾氣又臭又硬得跟茅坑里的石頭一般,這個女婿真的是沒得話說了

韓岡并不知道王安石的想法,就是知道也不會覺得自己的氣量真有那么大他只是不在意這點小事罷了真要犯到他在意的人和事,二大王是什么下場?司馬光、呂公著又是什么結果?

韓岡動筆抄寫,心無旁礙長兄如父,王安石在那邊又拉著王安禮諄諄叮囑送行宴持續了兩個時辰,最后還是曲終人散,將王安禮送得遠去江南

席散之后,王安禮的朋友們紛紛告辭離開,王安石卻對準備早點回去銷假的韓岡道:“玉昆你陪老夫走一走”

韓岡沒奈何,邁開腳步,陪著王安石往南門行去,其他人則識相的遠遠避開

從青城行宮外一直走到南薰門處,王安石一直都沒開口,直到前面竄出一群豬——活豬進城,只能走南薰門——把前路一擋,一群‘癡宰相’讓群臣避道的威風施展不開,王安石這才停下腳步,回身熟視韓岡良久:“玉昆,你這樞密副使當真是不想做嗎?”

“岳父大人明鑒小婿的心思,可是從來都沒隱瞞過”韓岡笑了笑,將話題丟回去,“而且天子的想法,岳父也不會不知道否則為何招曾子宣入京?”

聽到韓岡提起曾布的名字,王安石臉色頓時一沉,但隨即又化為苦笑,搖搖頭,不說話了,給韓岡堵得夠嗆

待南薰門重暢通,王安石和韓岡上馬入城,穿過內外兩重的城門,王安石才又開口:“呂與叔要走了”

韓岡一笑:“張邃明張璪,蒲傳正蒲宗孟寫的好文章”頓了頓,又補充道,“孫巨源也不差,今之賈誼,不比當年的司馬十二丈遜色到哪里”

王安石這下又沒話了

在大拜除后這十天里,給韓岡的白麻誥敇連下四道,給呂公著的慰留詔書也連下了三道縱然皇帝、皇后都恨不得他早點離開,可以樞密使兼太子太保的身份,也不便一腳就將他踢走當呂公著連本上奏請郡,翰林學士院便奉圣意接連書詔慰留

若是臉皮厚一點,呂公著就此不再上本,短時間內還真是拿他沒轍但知制誥的翰林學士是什么人?乃是天下文萃華選

就像當年司馬光幫趙頊起草的慰留詔書,能將王安石氣得七竅生煙一般以張璪為首的三位內翰,各自起草的慰留詔,明褒實貶,字字誅心,不比司馬光的功力遜色到哪里去,讓呂公著沒臉以假作真,厚著臉皮硬是留下來

韓岡仰頭看看天空,這幾年來,隨著石炭運用得越來越多,京城的冬天也越發的霧氣繚繞晴朗無云的冬日,天空中卻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紗

只是在韓岡的心里,該走的都要走了,該來的還沒來臘月初的京城,倒是暴雨后的園林,污穢一掃而空,空氣清宜人

當蔡京三人趕到西門時,大部分的御史都到了,幸好李定還沒來

蔡京過去打招呼,他人緣甚好,無論入臺遲早,都是跟他有說有笑,與宮中殿上那一張張死人臉,完全是兩個模樣

過了片刻,又是一主一仆騎著兩匹馬遠遠地趕了過來

三十多歲的年紀,與蔡京相仿佛,就是形象上差了許多蔡京見到他,便迎上去:“李文書,怎么來得這般遲?”

“格非來遲,還望各位恕罪”李格非連連拱手告罪,道:“呂宮保已經在收拾家當,不方便從他家門前過,只得繞了點路”

蔡京聞言便笑道:“文叔果然是為人敦厚啊”

他拉著李格非過來,一群御史的臉色卻都冷了下來,漫不經意的拱手行禮,卻一點親近之意都沒有

李格非尷尬得很,要不是蔡京跟他聊上兩句,倒是連站都沒出站了

李格非是李清臣所薦,似乎是在相州韓家那邊的關系不過熙寧九年的進士,五年不到就轉京官,而且還做了權監察御史里行,說起來實在是讓趙挺之和強淵明這幾位熙寧三年的進士嫉恨而且照規矩,監察御史里行至少得是一任知縣后的資深京官,但李格非根本就沒做過知縣,剛剛轉官而已,只能加個權字

要不是因為眼下御史臺乏人,又因為是李清臣力薦,李格非根本就不可能出任此職,早就給罵回去了當然,最重要的是任御史的審批權是牢牢握在在天子手中而以天子的精力,最多也只安排了一個御史中丞,剩下的人選全都是皇后批準私下里,御史們都在議論,皇后根本不知道監察御史到底需要什么樣的資歷

蔡京會做人,連不受待見的李格非也招呼到,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名不知是誰家的家丁跑來,說是李中丞來了

御史們立刻放棄了閑談,趕過去迎接

李定一家的車馬,很是簡單,承載家當的馬車只有兩輛,仆婢也沒幾個沿著大街一路過來,一點也不起眼,要不是一群御史群聚,根本都不會惹來任何目光

這位御史中丞很早以前就被舊黨視為攻擊黨的突破口,不孝的傳聞遍及天下可李定賑濟同族不遺余力,家無余財是顯而易見的從廉潔程度上,絕對當得起御史中丞這個位置

而且他還統領烏臺上下,好生整治了一下愛胡說八道的一幫詞人也讓總愛仗著文才臧否人物的他們知道,有資格評判官員賢與不肖的,只有御史臺

比起攻劾宰相,這樣的彈劾同樣讓人痛快,甚至還要高無論如何宰相是進不了詔獄的,但在蘇軾住了多日之后,烏臺東西兩獄的名聲,這兩年來卻已經能夠威懾百官了

而且是這次他是受連累的,有王安石、呂惠卿在,轉眼就能回來御史們哪個也不會枉做小人

一艘河船這時從西水門進了城一名一身綾羅,仍有著幾分儒氣的老者立于船頭處大約五十多歲,看著倒是挺富態

西水門和西門鄭門比鄰而立,眼尖的蔡京一眼就看清了那個老者的相貌蔡京曾在章惇家見過兩次早一點,則是在西太一宮打過照面

是章惇家的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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