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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上官婉沒有回答,又問了一句:“現在朝廷能調動多少軍隊?”
能調動的軍隊還是很多的,可是各地將領會不會聽韋氏的話,與戰士為韋氏賣命,是一個問題。同時國庫因為王畫一逼,積余很少,物資又讓朝廷支持多少軍隊,又是一個問題。
大家不能回答。
上官婉才說道:“實際上朝廷想舉全國之兵,十分困難。這有限的兵力從巴蜀到漢中再到關中,河東,云朔,各位,能認為守得住嗎?”
大家還是不能回答。
上官婉才說道:“但是我們到了長安,只要將兵力屯集在長安周邊地區,所需的兵力并不需要太多,甚至只要二十萬軍隊不到,就可以將兵力集中起來,把守各個城池與關卡。大家再回憶一下,幾個月前血營兵出長安的時候,攻下了多少州城?就是攻克各個關卡,損耗嚴重。這是兵力分散了,如果集中起來,又是什么情況?再說兵力,血營歸還了近二十萬戰俘,其中近一大半人不是在秦州,就是在關中,只要將這些士兵重新召集起來,很快就能組織一支大軍。他們都兵源,占著天時地利人和,同時又節約了大量的開支。雖然朝廷無法象血營那樣,有許多勇將,然而我們只是堅守。”
“昭容,你莫忘記了,他們還有那種火炮,堅守也是不易。”韋巨源說道。
“火炮,韋相公,你可記得張說寫過一份奏折,就是提到這個火炮的事。以血營的能力,現在無法量產。他們手中也只有幾十門。再說威力,我承認威力巨大,但他們在長安城下也射過,雖然將城樓轟倒,可有沒有將城墻轟倒?這還是那種巨炮。據我所知,巨炮也就那么幾臺,其他的都是炮,后期在靈州制作的也是炮。這種炮靈活機動,可用來攻城,增加火力,可用來野戰,可用來防御。特別是積石山那些關卡,有了這些炮,可以用很少的兵力,就可以將吐蕃人的進攻扼殺。說到底,是因此它剛剛出來,我們不了解,所以士兵才產生害怕。”
上官婉這條解釋,同樣能說過去,可是因為長安離西北很近,各個大臣心中還是覺得沒有底兒。
上官婉又說道:“第三條就是士氣,兵法說哀兵必勝。為什么血營能兵臨長安城下,那一次朝廷也布置了十幾萬軍隊。就因為我們京城在東都。反應慢,不能迅了解前方戰情。第二,朝廷在東都,說明了朝廷未戰而先怯。朝廷如此,何況士兵?再觀徐敬業反對老太后失敗,為什么失敗,就因為他想退兵江南,既失去大義,也露出怯意。這才是真正失敗的所在。”
這一句,又讓人迷惑了。
王畫事后評價上官婉是王振。
為什么這么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不是說君王就不能上前線了,開國君王大多數上過前線,可是看到他們成功了,多少豪杰倒了下去。也不能說在國皇帝就不能出兵。
朱棣五征蒙古,自唐亡后次將越南再次收回中國,同時也讓西藏劃于明朝版圖。有數次是自己親征的。
但朱棣是什么人?連看不起漢人的康熙都不得不稱贊他是遠邁漢唐,過了漢唐各位明君的能力
本身就是一個杰出的軍事家。
再觀另一個皇帝,軍事才干比起朱棣稍稍不及,可也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皇帝,康熙。他也親征過噶爾丹。
可沒有這個力氣,就不能挑這個擔。
寇準推著宋真宗的龍椅成功了,那是遼人深入宋朝內腹。可后來呢?王振慫恿明英宗親征,導致土木堡之變。
不過上官婉可不會管韋氏的死活。她心中的想法是鼓動朝廷到長安,如果王畫有后手安排,進攻長安比進攻洛陽難度降低。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如果她想要逃跑,從長安逃往西北,比從洛陽逃往西北,變得更容易。
因為王畫的提醒,她看問題更全面。
別以為韋氏把控了朝廷,但與武則天不同,武則天提撥了一批酷吏,也提撥了一批賢臣,更是將軍隊控制在手中。特別是后面一點,試問韋氏真正控制了多少軍隊?
再加上朝堂上,比如現在,看看那一個大臣是辦事的人?就算王畫不出兵,就算李旦失敗,韋氏倒臺是遲早的事。
況且李顯對她的感情,現在讓韋氏毒死了。也讓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不過寄人籬下,她不敢表露出來。
但勸說韋氏遷到長安,要有讓韋氏信服的理由。
上官婉繼續說道:“再說地形,關中一丟,后果不堪設想。因為地勢,所以秦虎琚關中,驅六國,并天下。漢高祖得關中,敗項羽。晉居關洛,所以滅三國,混一宙宇。隋居河渭,滅南陳,復一統。本朝高祖得關中之地,與太宗成為逐鹿中原的最終雄主。如果讓王畫得到關中,各位可想到后果?”
也未必有那么多迷信作用,朱元璋也沒有得到關中,還不是開創了明朝天下。趙匡也沒有先得關中,后混元一統的。
但關中地勢高峻,加上民風與胡人相鄰,純淳剽悍,這樣的士兵經商也許不行,可放在士兵當中,卻是最好的兵種來源。因此有數朝都是先據關中,后平天下的。
可現在不是沒有看到趙匡與朱元璋嗎?
上官婉這一說,大家再次色變。
可是趙履溫插言問道:“昭容,你說的這些理由頗有道理。然而朝廷面對這個逆賊,不能始終防守。朝廷損耗吃不消。再說,就是守下來,同樣日久生變。”
“趙司農,此言錯矣。王畫扶持了李重俊,但李重俊從先帝時就將他定為謀逆大賊,即使他是占有大義,可依然道義不足。只要我們將長安堅守不失,數月之后,天下歸心。必然也讓天下百姓看出王畫狼子野心,乃曹操王莽司馬昭之流,以西北之力對抗朝廷,難我們需要時間,不是征伐,而是安頓國家。”
這一句再次讓大家無言,別以為控制了朝堂就控制了全國。沒有數年之久,全國官員百姓以及各大世家,不會誠服。
“而且還有一利,各位只看到西北,可看到朝中某些人的動向。現在朝廷突然改進京兆,大出某些人的意料之外。他們的布置就會失效。但是我們不同,我們手中有軍隊,有朝廷機構,去了京兆,一樣的性質。”
這又讓許多人動心。
上官婉指的某些人,無非就是李旦與太平公主。說老實話,諸韋對這兩個人同樣忌憚。
“還有一點,我們居在京兆,有無數雄關堅城重重防守,看到情況不妙,我們依然可以從容撤回東都,在潼關等關卡再次布置一道嚴密的防線。這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一步棋。還望太后三思。”
最后更加讓眾人動心,對啊,打不過可以逃跑。
而且韋氏也很想到長安,第一她的家族就在長安城外,第二在洛陽每天晚上都做著惡夢。
經過上官婉的蠱惑,又加上這么多必入長安的理由,她心中已經有了七分肯。
上官婉又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臣懇求見公主一面,與公主做一個詳談。如果公主肯同意,讓她寫一封信給王畫,安撫王畫。此舉當勝十萬雄兵。”
她的提議與韋嗣立不同,韋嗣立是直接要求下嫁給王畫,上官婉是要求進勸。因此韋氏不會動怒。
韋氏揉了揉眉頭,自己作孽啊,養了這個不孝的女兒,懷疑地看著上官婉說道:“孤就怕昭容,你親自前去,也未必能說服這個蠢丫頭。”
上官婉說道:“不試試,怎么知道臣不行呢?”
“好,孤就讓你去一趟。”死馬當活馬醫吧,韋氏困窘地揮了揮手。
上官婉之所以這樣做,還有一條原因。
在得知李顯死亡后,王畫立即下了一條命令,讓各個交好的家族,利用手中的資源,或者他自己的資源,掩護百姓逃離唐朝。
王畫與朝廷和解后,大洋洲的事情也公開了,王畫進一步放松聯系,這些呆在大洋洲的百姓開始將手中的錢,寄回給親戚,或者親人,并且用書信寫了大洋洲的情況。
這進一步消除了百姓對海外的疑慮。
特別是宗教,讓教民們謀反,或者再象洛陽那樣,不大可能。可是替他做做宣傳,或者本人自己連同家屬投奔大洋洲,還是很容易的。
況且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每一個州縣百姓生活都很好的,遇到一個貪官污吏,貪污也沒有事,得有本事做實事,如果再不會做實事,百姓就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最主要現在國家處于一種微妙的失控狀態,有的地方官員都不知道,韋氏朝廷能不能長久,在這種情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廷監管的力度不足,于是大量百姓開始往大洋洲流動。
這一次流動幾乎是公開的,流動的人口很多。當然打著各種旗號,有的到海外世家的殖民地,有的悄悄外出謀生活,有的探親訪友,然后一個一個家庭從唐朝徹底消失。
當然,這種情況是暫時的,一旦政府恢復機制,馬上就會監控起來,再想象這樣遷移人口,那是不可能了。
因此,王畫索性做到底,每協助遷移一個百姓,給兩十緡錢的獎勵,主動替王畫遷移的每一個百姓給三十緡錢的獎勵。
這個消息放出去后,各大家族都處在一種瘋狂的狀態。這個帳誰都會算,如果自己有能力替王畫遷移一萬個百姓,實際上只要將他們帶到海上,也就沒有了他們的事,加上朝廷混亂,統治乏力,遷移容易。一萬百姓二三十萬緡錢,就是將這筆錢放在韋家,韋家都會動心。如果十萬百姓呢?兩三百萬緡錢,有可能韋家不顧皇后的臉面,都能參與其中。
這是一次瘋狂的遷移。
當然,因為李顯才死去一個來月,遷移才剛剛開始,沒有引起人們注意。
不過上官婉時常幫韋氏寫文章,在李顯時就替李顯寫回奏,不然也不會有內相之稱。韋氏將她引為心腹,將許多事務交給了她。
她看到了戶部一些奏折,因為對韋氏的反感,蘇珦也不想多事,淡淡說了一遍。
上官婉也沒有說,但她猜測出王畫的另一個用意,那就是讓政局僵持下去,僵持的時間越長,遷移的百姓越多。因為老蘇不是李旦的人,也不是太平公主的人,所以連李旦都沒有想到王畫這個拖延的原因。
但總之,王畫是暫時不會向朝廷出兵的。
既然王畫要拖延時間,上官婉主動配合王畫,政治中心再次轉移到長安,時間耽擱下來,而且兵力重新布置調動,再加上到了長安,離江南嶺南山東河北等地更遠,下面的人遷移的百姓更加肆無忌憚。
最后能遷移多少百姓,上官婉也算不出來。但百姓遷移得越多,這些百姓可不是沒有開化的土著人,大洋洲實力就會加強。甚至自立為國,說不定她還會做一個女官。
不過這一來,時間拖長了,必須規勸李裹兒。再象這樣僵持下去,韋氏失去了耐心,有可能隨時對李裹兒產生殺機。
她得親自勸一下李裹兒,先低一下頭,只有取得韋氏的信任,她才能恢復人身自由,才能將兒子抱在手中,才有機會,到時候三人一起脫困。
但因為韋氏正在查詢是誰向李裹兒泄密的事件,上官婉冒險派了江彩兒通知了一聲后,再也不敢與李裹兒聯系了。
乘此機會,主動要求,還不會讓韋氏懷疑。
上官婉到了上陽宮,將下人打離開。
這些太監宮女多是韋氏的心腹,監視李裹兒的。可是他們的當紅程度,遠遠不及上官婉,立即退下。
上官婉與李裹兒說了很多道理,李裹兒一開始還倔強地不同意。
上官婉急切地說道:“公主殿下,如果你母后用你們母子性命逼王畫孤身入京,會有什么情況?”
李裹兒不能回答。
“公主殿下,何謂忍辱負重?陛下之死,不但是你母親,而是朝中一干奸臣挑唆導致的。如果你想要為你父皇報仇雪恨,就得學會隱忍,不使王畫拖連后腿。唯一一條辦法,只有換取你母皇信任,這樣我們才能三人一起逃出京城。讓王畫沒有后顧之憂,好安心替你父皇報仇。這不是你們母子二人安全,而且還是你父皇的血海深仇,國家的將來。”
這才將李裹兒說服。
上官婉離開上陽宮后,李裹兒要求面見韋氏。
隨著王畫“兇相畢露”,李裹兒這個棋子越來越重要。
韋氏讓太監將李裹兒帶來。
李裹兒開口道:“母后,如果你想孩兒寫信,讓王畫歸順朝廷,就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這是一個好跡象,韋氏問道:“什么事情?但別要過份要求。”
“我想母后替父皇隆重下降,還請天下有名的道佛二教的高僧、仙長替父皇渡。”
這個要求不過份,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準備,韋氏立即答應下來。
上官婉事后將整件事的經過,向王畫說了一遍。這有表功的意味,當然也通知王畫一聲,得有一個準備,里應外合。
王畫看了信后,搖頭苦笑。怎能視天下婦人之輩,這個上官婉的睿智,遠遠出一般大臣之上。
于是回了一封信,信上說了一句話:
爾為吾知音,可以鼓琴瑟,可以賦詩文。爾為吾膀臂,亦是一裴矩。
不說社稷之臣,而是將她比作了隋朝的媚臣裴矩,也是對她以前一些事情的否定。但裴矩投入唐朝后,成為一代名臣。王畫這樣說,更顯得他真心實意。
上官婉看了信后,差點“漫卷詩書喜欲狂”。
王畫有了這個印象,不愁到了大洋洲后,沒有自己的位置。
不過王畫并沒有做什么指示,而是說了見機行事,到了他下決定的時候,會通知她做安排。
但是這件事上官婉做得很巧妙,最高明的是她左右逢源。因為女兒的回心轉意,韋氏對上官婉的印象更好。
而且女兒主動答應說服王畫,使她心中多了一份安全保障,也堅定了她遷移長安的決心。
最后終于下詔,立即轉都京兆,聽到這份詔書,許多大臣相顧愕然。這件事只有韋黨的一些心腹知道,其他的大臣全部蒙在谷里。
看到李旦坐在上,吃驚的樣子,韋氏心中大樂。
一旦決定返回長安,就得立即離開了,不然不能元旦到來,他們還在半路上。還有梓宮運送長安,這需要許多禮儀,也要商議下來。
這個韋氏就不管了,有禮部官員商議禮儀。
散了朝后,韋氏又看了一下李裹兒,將禮部準備的豪華安葬清單拿了出來。
李裹兒看了后沒有吭聲,不過臉上神情有些好轉。
這讓韋氏很開心,雖然有些怨氣,這很正常,那能上官婉勸了一下,就將她徹底勸說的?
然后找到了上官婉,對她說道:“孤其樂融融也,昭容,你也是孤的穎考叔。”
上官婉心里想到,我的品德可不敢與穎考叔相比,你更不是鄭莊公。
面不更色,盈盈一拜道:“多謝太后夸獎,臣不敢當。”
但韋氏這個評價,使上官婉紅到紫的地步,連幾個韋相公看到上官婉,也側目而視。
王畫與朱仝聽到這個消息后,差一點兒笑彎了腰,穎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