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淪落人
一個星期之后荷葉鄉的考試成績出來了，許飛都沒有提前看，直接當著荷葉鄉政府的主要領導和縣里組織部和人事局的兩位局長的面當面打開，然后讓人馬上張貼在荷葉鄉政府的公告欄里。
考試成績是早就用那種寬幅的噴繪機噴的，近二千個名字，包括他們的名次和分數全部被列了出來，而最后百分之三十的人員則用醒目的紅字標了出來，這次他們很出彩，但是也意味著他們的名字也許是最后一次出現在政府機關的公告欄里了。
在張貼的時候就圍了許多荷葉鄉政府的工作人員，而且隨時時間的推移，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荷葉鄉政府的一些領導想要進去看看自己是不是中了紅榜，也沒有空隙能讓他們擠進去。
陪在許飛身邊的縣委組織部長和人事局局長顯得很輕松，畢竟這件事和他們沒什么關系。但是身為當事人的沈舟和林安力則沒有這么的輕松了，他們雖然也很想去看看，剛才在張貼的時候許飛安排的動作非常快，他們還沒有在前面的黑色字體中找到自己的名字，至于紅色的那塊，他們根本就連去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可是現在許飛沒動，只是遠遠的站在一旁看著圍在公告欄旁邊圍著的那個巨大的人堆，他們也就不好意思也鉆過去，哪怕是關系到自己的前途和命運。
“錢局長，你們的那個通知也張貼上去吧，讓在紅榜上的人三天之內來辦手續，否則就算是自動離職。”許飛道。
“許縣長，三天會不會時間太短了？”沈舟眉頭一皺道，雖然許飛把這件事進行的滴水不漏，但是在他的下意識里。總是會覺得哪怕是上了紅榜的人應該也還有操作性，所以應該給他們留下足夠的時間，人家都已經下崗了，什么時候辦手續還不隨便？
“要不是還沒有實現電腦操作，我都嫌三天太長了，同志們，一年有幾個三天？去掉休息日，我們僅有九十個都不到！而且這次人事局組織部地人都來了，所有的手續全部在鄉里辦好。需要到縣里提檔案的，自己坐車去縣里就行了。”許飛道，一般的工作人員的檔案都在鄉里，但是有些副科級以上的領導干部，他們的檔案則在縣里，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這次只要是上了紅榜的，那不管是誰都沒有情面可講，而且馬上就得走人。
這讓沈舟有點忐忑不安，他這段時間一直刻意的想討好許飛，可是許飛卻不領他這個情。這一個星期許飛從來就沒有在鄉政府出現過，每天是在這個村就是在那個村，荷葉鄉都快被他跑遍了。因為知道今天地結果會送來，許飛上午才回鄉政府。這時錢局長回來，可是他回來之后的目光卻讓沈舟很不好受，自己好歹也是個鄉黨委書記，和他一樣也是個一把手。雖然條件比不上人事局，但是級別可是一樣的。可是從他的目光中，沈舟分有看到了那種憐憫、嘲笑、譏諷的意思，，自己以前難道虧待過他？
可是沈舟馬上一想，不對。今天早上他們來的時候還對自己笑逐顏開，難道是這公布欄的出了什么問題？沈舟突然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他再也顧不上矜持，馬上擠了進去。
還在人群中沒有看到那經成績單，沈舟就聽到有人在低聲議論：“沈書記怎么也上了榜？”
“不知道許縣長會如何處理他？”
“這下我們鄉要出亂子了。”
越是如此沈舟心里就越亂。他使出吃奶的勁，讓自己挺著地肚子在前面給自己開路，前面的人看到后面竟然還有人要擠進來，本來想怒罵一句，但是一回頭看到是沈舟馬上閉嘴，同時還把自己的身子往邊上盡量的擠了擠，給他讓出一絲不大的空隙。
當沈舟氣喘吁吁的擠到成績榜前面的時候，他已經不想再到黑色名單上去找自己地名字了，直接在后面的紅榜中尋找自己的名字。
“沈書記，你的名字在這里？”邊上有人好心的給沈舟做了個提示。然后把手指直接放到了沈舟的名字上面。
沈舟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名字這么刺眼，而且許飛還特意搞什么紅榜，這就讓沈舟除了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外還看到了一把火，一把濤天的大火！
怪不得剛才錢局長會露出如此的眼神，原來如此！沈舟突然很生氣。身子往后面一倒。然后一個轉身就向外面擠去，他甚至都看不清自己地眼前到底有多少人。他不管，現在他只想走到許飛那里質問他，為什么？是不是真的就要把自己給下崗了？
可是當他好不容易擠到外面的時候，他發現剛才還在的幾個人突然不見了，許飛、林安力、錢局長以及縣里的其他人通通不見了，只留下沈舟一個人傻傻的望著剛才他們站著的地方。
“許縣長呢？”沈舟伸手就在自己的附近拉了一個人過來問道。
“去了辦公樓了。”
沈舟拋下那人，馬上向辦公樓快步走去，平時辦公大樓離公告欄也沒幾步遠，但是因為今天沈舟走路的速度是他的最快，所以才走到樓底下，他就已經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了。
“許……許縣長，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沈舟走到自己地辦公室，許飛他們果然在那里。
“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么提前通知你？”許飛看到沈舟雙眼通紅，瞪了他一眼道。
“可是……”沈舟被許飛這一瞪這才發覺人家是縣長，自己和他差著好幾級呢，馬上訥訥的道。
“沒有什么可是，我剛才和錢局長、李部長說好了，你這個當書記的要帶個好頭，今天就把手續辦了。”許飛道。
“什么手續？”沈舟茫然不知所措。
“當然是離職手續，要不你以為還會是其他什么手續？”許飛頭也沒回的道，現在他要開始接管荷葉鄉了。
其實許飛自己也沒有料到，這個沈舟本科畢業，每天面對的都是文件、會議，到縣里不是學習就是開會，對上級地文件精神地理解能力至少比一般的人都高出一大截吧？沒想到，竟然上了紅榜。
“許縣長，我現在心情很亂，能不能明天再辦手續？”沈舟想了想，知道事也無可挽回，穩定了一下自己地情緒，他大風大浪也見過了，考試不行，但是這點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
“那好吧，但是不能拖到明天下午，錢局長，你給人事局打電話，讓他們把沈舟的檔案提出來，明天一早就送到荷葉來。”許飛道，因為沈舟的意外上榜，許飛不用猜也知道那近五百名紅榜名單上的人現在都是以沈舟馬首是瞻，如果他的離職手續一天沒辦，那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先給自己辦離職手續。
沈舟走出自己熟悉的辦公室之后，他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要去哪里。此時還不到吃飯時間，要不然沈舟就可以去吃飯，也不是下班時間，要不然他可以回家。要知道平時沈舟一般都是很晚才回去，每天都有沒完沒了的應酬，但是今天，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沈舟去哪里都要會坐車，因為他不習慣于走路，也不習慣于騎摩托車，所以如果沒有通公路的村子，他沈書記是不會去的。在辦公樓的外面停著沈舟的專車，當然，名義上還是荷葉鄉政府的公車，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沈書記的專車。鄉政府的人需要用車可以去叫另外一輛面包車或是一輛工具車。
但是今天這桑塔納的司機老周在看到沈舟之后并沒有像以前那樣熱情的迎上來，笑著問沈書記要去哪里？他今天拿了一塊厚厚的兩人枕巾，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把車仔仔細細的慢慢的擦著。
“怎么，我下崗了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了？”沈舟自問以前對老周不錯，每次去村里有什么好處總想著給他留一份，而在外面應酬的時候，該他得的自己從來就沒有少過他的。
“沈書記，我也下崗了。”老周身子一頓，默默的道。“什么？你也沒過關？”沈舟道，但是他馬上一想也明白了，老周本來就是走關系進鄉政府的，小學都沒畢業，要說開車的技術他確實是一流，但是要考文化，他除了會寫自己的名字之后，好像就再也寫不出其他的了，而寫名字都還是因為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必須要親筆簽名才行。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沈舟感嘆道。
“走老周，今天我還是荷葉鄉的黨委書記，而你在沒有辦離職手續之前也還是鄉政府的司機，把車發動，我們出去喝一杯去！”沈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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