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絲質睡袍的玉人并未就寢,彷佛是料定了笑行天今夜會到來似的抱膝擁被安坐于牙床一角。不過玉人美目始終下垂,似乎對床上多已出一人恍若未覺。
佳人一小段不經意間裸露于被外,弧形美好誘人、羊脂白玉也不外如是的小腿立時就將不速之客的目光給完全吸引。
尤其芊芊玉足頂端那五顆粉嘟嘟的小腳丫,更使房中惟一訪客的目光摯熱明亮。
你來啦!
玉人恬靜柔美的語聲平靜無波,彷佛似賢淑主婦在與來客閑話家常,恬淡平和的語氣中滿是禮貌,以及疏遠。
我來了!
因佳人自然而然的疏離和不著痕跡將玉足收進被內的動作,有些心里準備的男子苦笑一下,無奈配合著回應。
這就是獨一無二的石青璇。即使親近如笑行天,也只是在有幸緊緊擁抱著她時才能真切感受到佳人火熱的激情與震顫的芳心。
當親密接觸一經逝去,童年受過太多傷害與痛苦的玉人就又會瞬間恢復她那份特有的淡漠冰冷與潛意識中的自我封閉,任誰也無法透過那層自我營造出來的厚厚保護殼,去觸及她的芳心密境。
昔日拜托的事情辦好了?
微微一愣,笑行天立時醒覺對方指的是托付給他的不死印卷。早先他總是去到渭河兩岸尋找楊虛彥目的之一也是為了這件事。
目的之二,當然是在完成玉人的囑托后立刻就實施辣手。
全卷都仿錄了一份交予希白兄,至于楊虛彥,由于他背叛邪王,暗中投向了大明尊教一邊,故本該屬于他的那半份至今也沒交到他手中。
靜默半晌,石青璇終抬起螓首,美目直視笑行天好一會兒,才幽幽道:
告訴人家,你又與“那個人”有什么區別?
微一凝思,笑行天坦誠心中所想道:
邪王睥睨天下,殺人如麻,行事非但對敵人辣手無情,對不相干的旁人視若螻蟻,而且對于自身也同樣狠的下心去。我這個邪帝嘛,行事一般不會波及到旁人,前、后兩點比之邪王該是都要遜上那么一籌、半籌。若是直接點出分別之處,就是他從小在魔門長大,然后又拜入佛門;而我至幼開始修佛,后來才又兼顧秉承魔門思想。
現出蹙眉深思的表情片刻,直是要怎樣動人就有怎樣動人!石青璇審視著道:
太籠統了,能夠具體一些嗎?
轉身躺在佳人抱膝而坐的嬌軀身側,將錦被扯過一些蓋在己身之上,又偷瞄了一眼再度進入視線的纖巧玉足與可愛玉趾一眼,笑行天才心滿意足的嗅著如蘭似麝的醉人香氣道:
別看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又痛恨他這么多年,可實際上你根本就不了解邪王倒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就算我再怎樣去解說,如果青璇你仍死抱著那根深蒂固的認知,連帶著也認為邪帝實與邪王一脈相承,那我們之間,你們父女之間等等這些個問題根本就不可能有圓滿解決的一天。
石青璇本來因雙方距離過于接近而秀眉微蹙,又因潔白的絲質睡袍下曲線玲瓏的臀部曲線與裸露玉足被對方盡收眼底而粉頰微霞,正待要移開少許距離,猝聞此言卻嬌軀劇烈顫抖起來,現露出無限痛苦與憤恨的凄絕神情道:
娘親當年難道不是“他”害死的嗎?數日前難道不是“他”使人捉的青璇,又泯滅人性以青璇做餌的嗎?
長長吐出一口氣,笑行天直接捕捉、包容住傷心玉人痛苦萬分的眼波道:
事情都是有其兩面性和多面性的,讓我們抽絲剝繭,一件接一件的來解決。
你說!
以青璇的靈慧,孤身前來長安自會小心謹慎、隱跡藏形。可邪王卻能輕易知曉你的行蹤,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他根本就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多年來若是邪王有心泯滅天良,虎毒食子,青璇你絕無可能活到今日。
若要一統魔門,邪王必須除去他與秀心阿姨的女兒,也就是青璇你,這樣魔門中人才會信服于他。可遲遲未有任何動作,為何數日前他會一反常態?不謙虛的說,答案該是我,當代邪帝無形中加諸于他的、愈來愈緊迫強大的壓力所致。
給玉人少許消化吸收的時間,笑行天又續道:
大校場一戰大明尊教死傷過半、完敗收場,可之前的那晚卻是我被打的折臂吐血,落荒而逃,何解?
難道不是你為使池生春傾家蕩產所布下的局嗎?
那只是因勢乘便的末節而已,對付區區一個池生春,彈指小事兒,隨便什么時候不可以?個中關鍵緣由還是因為當時有邪王正虎視在側!
所以你擔憂萬一將“他”也一并惹出會兩敗俱傷,故才佯敗落跑的!
笑行天又好氣又好笑的瞪視鉆入牛角尖的玉人一眼,懲罰性的順勢將近在咫尺的性感小腿捧過,擱置身前,輕輕撫動道:
當時功力凝聚到顛峰的邪王打的如意算盤究竟是泯滅良知試圖趁火打劫:還是舐犢情深準備施以援手?恐怕沒有人敢肯定。所以我才決定冒險一試?
你瘋了?那個時候還......
雖然時境過遷,可石青璇仍然心有余悸,禁不住過度關心脫口而出......可惜只有半句就嘎然而止。
不過依然令笑行天喜在心頭,當下精神為之一振道:
因為邪王畢竟是你的生父,這是任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這個險,也完全值得去冒。
石青璇的心弦在微微顫動。而笑行天,則是忽然意態輕松的呵呵笑道:
先是安隆被殺,再是楊虛彥背叛,希白兄的性情為人又完全指望不上,以邪王本色,愈來愈有孤家寡人趨勢的他自不會坐以待斃,又以邪王向來的視人命如草芥,會選擇送上門的青璇你為餌實施絕地反擊實如呼吸般自然。可是他畢竟還存有人性,還無法徹底顛覆人倫大道,所以我賭贏了。他凝聚功力根本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為了在致命危機可能到來的一剎那挽救他親生女兒的性命。
怎么可能?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結論太過突兀,石青璇因自幼痛恨生父,長期潛移默化下顯然還無法迅速接受這一現實。
也許當時日薄西山,日漸一統魔門無望的邪王真有以你為餌誅除我這個邪帝的打算,可是事到臨頭,跨越不了人倫天理的他卻變成了借機考驗未來女婿究竟夠不夠資格。青璇,多年來“他”對你不聞不問并不是無視你,厭惡你,反而是更加在乎你,“他”是有愧于心,沒有膽子和臉面來見你這個寶貝女兒。
起身將嬌軀劇烈抖顫起來的石青璇攬入懷中,化身為心理學家的男子再接再厲道:
這種搖擺不定的事情發生在其他超卓人物身上簡直是匪夷所思,可發生在邪王身上就再正常不過,因為“他”的精神實已分裂,已是具有雙重人格。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雙臂微微用力控制住“病人”的激動情緒,心理醫生作持續治療道:
邪王至小在魔門長大,耳濡目染的都是魔門思想;而秀心阿姨長于靜齋,兩人認知直是南轅北轍,水火不容。難以調和的嚴重思想分歧,涇渭分明的正邪身份對立,再加上一點點外因激發,慘絕人寰的悲劇終至釀成。
青璇你自幼孤苦伶仃,由小到大所受苦楚實為常人難以想象。可人世間卻還有一個人比你所受的痛苦還要深百倍,他就是邪王自己。正因為在深愛著你娘的同時深受親手害死你娘的無情打擊與難言懊悔,他才會陷入如今的精神分裂窘境,非但隱忍避世二十年未出,自身同樣也飽受悔恨自責荼毒二十年不止。
邪王不是真正有心要害死你娘的,否則他又何必痛苦悔恨飽受煎熬至今!那只是一場陰差陽錯、凄美無限的誤會!
本來嬌軀已漸漸平穩下來的石青璇忽然猛地推開化身為心理醫生的男子,高聳有致、若隱若現的酥胸急劇起伏著。須臾,玉人雜亂無章、失神迷茫的眼波逐漸開始重聚,但卻充滿冰冷戒備的意味盯視著笑行天的雙目道:
那你呢?你這個魔門邪帝將來要去怎樣對待師妃暄與她腹內尚未出生的孩子?
腦中“轟”的一聲炸響,還是不夠格的心理醫生呆立當場。
石青璇,她竟然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