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值得圣帝這么看得起?
劉文靜!
竟然是他!
沉默半晌,尹祖文雙目微瞇,緩緩道:
圣帝要在下怎樣去做?
劉文靜與“忘形扇”裴寂同為李唐開國元勛,能長時間被笑某的皇帝岳父視為左膀右臂,他們的智慧識見自不待言。壞就壞在前者與二哥李世民走的太近,又與深諳為官之道的弄權高手裴寂長期不合,明爭暗斗由來已久。皇帝岳父現在對二哥愈發忌憚與疏遠,被殃及池魚的劉文靜已是在劫難逃,就算目前告病在家裴寂也斷然不會放過于他。所以,只要界時同樣深受皇帝岳父寵信的尹兄再從中稍稍推波助瀾那么一小下....
已經瞇成一道細線的邪異雙目精芒更勝,尹祖文語氣愈發淡然道:
劉文靜已成秋后的螞蚱,若祖文與裴寂聯手,他絕對無法活過今年的大大。只是這樣一來某家就會直接從正面開罪秦王李世民,勢成水火的局面對于身家俱在長安的尹某來說實在有點得不償失。
當街毆打李世民親信手下杜如晦難道不算正面沖突.....想漫天要價?
一直默不做聲的聞采亭忽然插言道:
李淵最為寵信的大臣首推裴寂,劉文靜,還有尹兄你,其他如蕭禹,陳叔達,封倫之流現今都還要差上一籌。李唐一旦允許飛馬實業的商品進入關中,最有可能負責此事的也是你們三人中的一個。李家三兄弟內斗日趨表面化,李淵向來為此頭痛不已,故油水如此豐厚的事情肯定輪不到他們。這樣一來,扳倒劉文靜對于尹兄同樣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奴家應該沒有說錯吧!
尹祖文與笑行天任誰也沒能想到聞采亭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是這番分析需要多么高深的智慧,而是能將李唐朝堂的關系了解的如此透徹,處身江湖的聞采亭事先肯定“狠狠”下過一番功夫。
這一刻笑行天的心中只有感動!
尹祖文的心情可就不是太好,由十多年前的“祖文”到現在的“尹兄”,稱呼的改變已清楚表明他與聞采亭之間的距離已經拉遠,彼此將再無半點可能重敘前緣。
笑行天今次特意帶上聞采亭來會見尹祖文的根本目的非是為了顯擺,因為那樣太庸俗與浮淺。此行只是為了明示兩人間的關系,僅此而已。但現在,他已什么都不需要做。
當初與聞采亭也只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尹祖文此時盡顯梟雄本色,仰天一陣長笑,不作絲毫留戀,直指實質道:
圣帝希望將劉文靜打壓到何種程度?
當然是打入天牢,讓他再也難以翻身的那種。
悠閑的吐出一口煙圈,尹祖文微訝道:
圣帝為何不將他趕盡殺絕,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打壓敵人的最殘酷方法不是剔除他的肱骨手下與左膀右臂,而是將他們近乎不可能的拉到自己這一方陣營,回頭再與他處處作對。待到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那一刻到來,相信世民二哥的反應一定非常精彩!
對于魔門中人,尤其是尹祖文這種心機深沉,狠辣殘忍的梟雄來說,上述這點陰損伎倆也算不了什么。當下他撫掌大笑道:
好算計,當劉文靜瀕臨絕境,死到臨頭之際圣帝就突然出手相救,相信倒時無論對李淵,李世民,乃至李唐的忠心如何,他劉文靜都已別無選擇。
微微一頓,擅長“七針制神”這種魔門秘技的尹祖文又意味深長道:
也許所有人都認為圣帝今次定然無法安離長安,但祖文卻堅信圣帝直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成功開啟寶庫然后全身而退。我滅情道向來認為圣門兩派六道應該重新合而為一,故無論是邪王也好,圣帝也罷,只要能夠再現圣門昔日輝煌,我滅情道尹祖文與許留宗都會毫無保留的全力支持。
拋磚引玉嗎?
目露沉痛神色,笑行天緩緩道:
我圣門中人雖都矢志不渝的堅持心中信仰,但其中實混雜有太多自私自利之徒。若人人都能夠像滅情道尹兄與許兄這般,何愁我圣門不能夠再度中興,何患靜齋還能夠唧唧歪歪?寇仲的問題尹兄勿需擔心,小弟只想問一句,一旦少帥軍最終一統天下,尹兄對此又有何構想?
至此雙方這次見面進入最為關鍵的探討實質利益階段.....
當一切談妥,又定下圣門大會召開的具體時間與地點,笑行天此行總算基本達到既定目的。
魅兒娘娘體內酒氣既然早已被笑某煉化......現在是否該起身了!
俏臉帶著幾許酡紅直起嬌軀,早已恢復清醒多時的尹德妃明亮美目閃過一片異彩道:
明知妾身早已經醒來,笑公子卻甘愿作為妾身的依靠,奴家很感激你哩!
淡淡的笑笑,笑行天輕聲道:
“公子王孫逐后塵,綠珠垂淚滴羅巾。宮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魅兒娘娘如果厭惡宮中的生活,就更需“靜心隱忍”,待到他日少帥軍一統天下、進占長安之時,令尊定可救你脫離苦海,自由為人。
“靜心隱忍”四字笑行天特意加了重音,相信精明如尹祖文,聰慧如尹德妃應能想到究竟指的是何種方面!
秀眸再度閃過一片異彩,尹德妃嚦嚦鶯聲道:
笑公子稱呼人家為魅兒娘娘,前者是將人家當作晚輩,后者是在著意提示人家的身份,是也不是?
笑行天微笑不語。
可惜人家沒能早一點遇到笑公子,不過這樣也不錯,他日奴家若真能得獲自由身,來世必當結草銜環以報答公子這番隆情高義!
尹魅兒這邊笑靨如花,喜在心間;尹祖文那邊卻是眉頭深鎖,心下凜然。
久居深宮大內,尹魅兒對帝王將相,公侯貴戚的嘴臉早已了解通透,本來她早已死了對自由的無限向往與奢望,哀莫大于心死的甘愿聽從生父的授意與擺布,最近更打算去勾引李建成,以進一步挑撥李家內部矛盾沖突,使之更加激化與不可調和,但現在.....
尹魅兒是極其聰慧與自省的女子,否則包藏禍心這么多年的她也不可能會始終如一能得到李淵的喜愛與寵溺。
對于尹魅兒來說,笑行天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為她這般著想,正因為如此,她此時才會生出真心實意的深深感激!
至于要通過以身相許來表達這份感激之情她倒沒有真正想過,歷經楊廣與李淵兩任帝王,早已身心俱疲的她早已沒有那份心情去與其她女子共侍一夫——她已心力交瘁。
同樣笑行天這邊也從沒想過要將她收入房中,受早先中國歷朝歷代混亂不堪的性文化史影響,李秀寧諸女可以接受母女共侍一夫的情況出現,但絕對難以接受自己父親的女人再改嫁給自己的丈夫。
起碼,正常情況下是如此。
像尹魅兒這樣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卻分外可憐的女子誰能忍心不挽救她脫離苦海?
了空院主與四大圣僧這些個慈悲為本,善念為懷,道德高尚的出家人若可能絕對會不求回報,不作絲毫猶豫去這樣做——可惜,他們沒有這個能力。
“心地善良”的笑行天當然更會這樣做,只是現在身為一名政客,一代梟雄的他如此做還有更深層次的目的;一是避免李家出現史上曾經出現過的丑聞——李建成與老爹的兩個最寵愛妃子,尹德妃與張婕妤私通,為李秀寧減少些煩心事;二是制約尹祖文。
通過女兒勾引李建成,陷害李世民,待到前者繼承大統,早期投資大唐太子的他尹祖文地位必然會更加水漲船高,若界時再與女兒內外勾結,架空李建成,既振興圣門,又大權獨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政治,本來就是這樣的現實與無情。
大方向合作無間的笑行天與尹祖文現在就開始彼此算計也屬十分正常。
因為,魔門更是這樣的現實與無情。
已經離開國公府,心情愉悅喜樂,張開雙臂,盡情享受夜風吹拂的聞采亭柔聲道:
若將來少帥軍能夠一統天下,弟弟你真的會將財政大權交由尹祖文負責嗎?
當然,以尹祖文的才干其實完全可以勝任。不過倒時他若中飽私囊,或是在其他方面觸犯律法,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那辟塵呢,你先前好像也答應過他同樣的事情吧!
辟塵,竟然還敢暗中與大明尊教相互勾結!哼,他絕對無法活到那一天。
微微一頓,笑行天扯開話題道:
亭姐,你打算帶小弟去到哪里?
人家早年就在長安城內買有一處秘密別院,我們就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