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驕
收藏行當的潛規則就是真假都有，全憑購買者的一雙慧眼，撥沙淘金弄到老東西不是不可能，一不留神買到新貨那更是經常有的事，所以說，究竟是撿漏淘到寶還是打眼掏腰包，全在收藏者的一念之間了，對于一般人而言，收藏，玩的就是眼力、機會，玩的就是心跳。
不過項楓對古玩這行當，真心不熟。他又沒有什么家學淵源，想要來古玩市場‘撿漏’，低價買到珍品，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好在這幾年他身家見漲，在麥西和鐘月妃所開公司所占的股份，少說也值幾個億，銀行卡里的流動資金更是多達數百萬。
有錢他自然也不會委屈自己，該花的地方，這廝向來大手大腳，這不一來古玩市場，他就進了最大的一家門店奇珍閣。
雖然今天不是周末，可出入這家店里的人還真不少。
項楓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發現來往的人中最多的還是青年男女，只是他們大多都是走馬觀花，在一個東西前很少能呆上幾分鐘，購買的大多都是工藝品，還喜歡講價還價，最后的成交價也往往都是百八十塊的，比較便宜，遠稱不上是有價值的收藏品。
而那些在或站或蹲在攤位邊上駐足不前的，往往都是一些中老年人，有些人手里還拿著只有錢幣大小的放大鏡，在仔細的甄別，而且喜歡用暗語和店主講價錢，外人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么，這些人才應該才是收藏市場的消費主力。
很多時候，他們只要看中一樣東西，甚至愿意一擲千金來購買。自認買到了一件珍品，除了少數買來自個收藏外，大多數是想要重新出手，賺取其中的差價。
可惜在這個世界上，淹死的人大多都是會游泳的人。而對于古玩這行當來說，宰的就是那些對古玩似懂非懂、半生不熟的人，這些人往往買十個物件里面，能有一樣是老東西，那就算是運氣不錯了。
項楓來此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給納蘭菲蓉的父親買一樣好東西，主要目標定位在書畫攤子上，價格嘛控制在三萬塊錢以內，太貴了，估計老爺子也不肯收。
很快，便有一位穿著長袍馬褂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是這家店的掌柜，名叫張三德。長期跟顧客打交道，看人的眼光很準，一看就知道項楓是潛力客戶，而且是很有身家的那種，他馬上就走了過來，笑嘻嘻地問道：“兩位客官，是否對鄙號的名人字畫感興趣？”
項楓點點頭，直接詢問道：“有沒有真跡？”
張三德笑著道：“瞧您說的，我這可都是名人真跡，無非是根據名氣的大小，價格有高有低而已。”
納蘭菲蓉好奇道：“都有哪些名人的字畫啊？”
張三德吹噓道：“這可多了，近代的齊白石、張大千，遠一點的鄭板橋、唐伯虎……”
項楓眉頭一皺，揮斷他的話：“行了，我是對收藏這行當不懂，可你也不能把我當二百五看待啊。齊、張兩位大師就不說了。鄭燮和唐寅的真跡是那么好得到的嗎？別說你這里沒有，就算真有，你敢就這么隨便擺放在店內？”
張三德嘿嘿笑道；“得，看樣子是碰見明白人了。實話跟你們說了吧，這幾位的作品我這確實沒有，不過小店還是收集了一些其他名人的真跡，比如在晚清很有名的任氏三杰的作品。”
納蘭菲蓉插話道：“任氏三杰是誰啊？”
張三德道：“任熊、任頤、任堇。其中任熊和任頤是兄弟，而任堇則是任頤的兒子。”
納蘭菲蓉聽了后依舊一頭霧水，小聲嘟囔道：“沒聽說過。”
張三德郁悶道；“不會吧，任伯年你都沒聽說過，歷史書上也有學過啊。”
任氏三杰中最出名的應該就是任伯年了，他是‘海上畫派’中的佼佼者，也是歷史上少見的多產畫家，一生著有2000多幅作品，也由此流傳了很多到民間。不過他現存的作品，大多收藏在國內外各大博物館內。而大陸、港、臺私人手里也留有一些他的作品，最重要的作品當屬現今收藏在故宮博物院的仿《陳小蓬斗梅圖》，看過那幅畫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的巔峰之作，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佳境，乃無價之寶。
納蘭菲蓉這才一臉恍然大悟，這個名字很熟，的確像是在哪里聽到過。
項楓道：“行了，不知道任氏三杰很奇怪嗎，我們又不是學歷史的。廢話少說，快拿出來看看。”
張三德道：“呃，真正的珍品都被我藏在后屋的保險柜里，收攤后是要存銀行的。您二位就直說吧，想要個什么價位的作品，只要說出來，保準讓你們滿意。”
項楓道：“三萬塊錢左右的。”
納蘭菲蓉馬上反駁道：“不行，太貴了，最多一千塊錢以內。”
張三德臉色頓時有點難看，開什么玩笑，一千塊以內的名人字畫，不管是哪位名人，有多少我收多少啊。
項楓道：“行了，你就別跟我爭了，給咱爸買禮物，不費心怎么行？”又對張三德道：“去把你們店里最好的名人字畫拿給我看看，若是合適我就買了。”
張三德馬上喜形于色：“好咧，這里太過嘈雜，您二位請跟我上樓，上面有專門的貴賓接待室。”到了二樓后，有專人泡了兩杯熱氣騰騰的綠茶，他又道：“您二位先喝杯茶，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約莫五分鐘后，張三德懷抱著一卷字畫而來，手里還戴著白手套，接著他小心翼翼地攤開到專用的木桌上：“這是任伯年早期的一副山水圖，名為《松鶴圖》，你們可以看看，千萬別用手摸。”
項楓一看之下立即就喜歡上了這幅圖，此圖畫溪畔二只丹頂鶴，蒼松濃郁，枯藤披垂，竹花互掩，清流湍息。一鶴回頭顧盼，一鶴昂首唳天，鶴的形態極為生動。作者取北宋黃家院體畫法，工細精麗，敷色濃艷，并極勾染之巧，頗有深厚的寫生功力。畫法呂紀筆，然亦有自己的特點。畫面蘊含松鶴延年富貴長壽之美意。雖然只是任伯年的早期作品，也端的是一張上佳制之作。
項楓滿意的問道：“多少錢？”
張三德同時伸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和左手小拇指，笑而不語。
項楓有些納悶道：“啥意思？”
納蘭菲蓉猜測道：“一萬一？”
張三德搖了搖頭，項楓接著猜道：“兩萬？”
張三德還是搖了搖頭，納蘭菲蓉又猜道：“兩千一？”
張三德怒了，他本來還想用暗語的方式把這幅畫的價錢報出來，誰知對面兩人壓根不懂，害他白白浪費表情。這廝收回了手指，沒好氣道：“你們先開個價。”
“三萬！”
項楓是真心喜歡這幅畫，也就不在意張三德賺多賺少，直接給出了心目中的最高價。
張三德道：“要說你這價開的也不低，可還是達不到這幅畫的價值。”
項楓也懶得跟他廢話：“你說多少！”
張三德道：“最低十五萬，不二價。”這幅畫是三年前他從一位藏友那高價收購的，當時的收購價是3萬塊錢，這幾年任伯年的作品還是很吃香的，現在的市價最低也應該超過了十萬塊。本來他是想自己收藏著，等再過一段時間在高價出售。
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張三德的獨子被醫院檢查出患有尿毒癥，需要馬上接受換腎治療，否則就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醫院開出的清單中，手術費、醫藥費、住院治療費以及術后康復費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一起大概一共需要三十萬左右，而他做生意這么多年，現在手頭上的存款也只有五萬塊，就連手術費都不夠。沒辦法，他只能忍痛把手頭上一些值錢的玩意逐一賣了出去，總算湊齊了二十萬。可離著總費用還差十五萬塊呢，無奈之下，只好把最值錢的這幅任伯年的《松鶴圖》拿出來賣了。
本來，他若不急的話，是可以賣給其他古玩店商人或者藏友的。不說多了，賣個十五、六萬應不成問題。可問題是，大家都清楚他家最近發生的事，知道他現在亟需現金，所以都壓著價不肯收呢。今天他也是看出項楓有這個能力，才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拿出來的，要不怎么說無商不奸呢？
納蘭菲蓉大吃一驚道：“不是吧，你有沒有搞錯啊，就這么一幅畫你要十五萬？真把我們當成開銀行的了？”她現在一個月工資才一千出頭，就這么一副破畫，都抵得上她十年工資了，任誰碰到這種情況都會生氣。
項楓也是眉頭緊鎖，自己剛剛明明說了只要三萬塊價位的字畫，這人怎么會突然拿出這么貴的東西，莫非他是想把自己當凱子痛宰一頓不成？
張三德苦笑道：“您二位都別生氣，剛這位先生也說過了，只要三萬左右的真跡，可這個價位不上不下，好一點的超過這個價位了，差一點的又不值這個價。這幅《松鶴圖》又是我這鎮店之寶，一般人我根本不會拿出來的，我是看您二位郎才女貌，又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要買肯定是想買最好的，所以我才咬咬牙，忍痛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