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濤被嚇暈過去后,胖子趁勢又狠狠踹了他一腳,這廝還是全無反應,就好像躺在地上挺尸似的。
胖子表情頓時緊張起來,有些忐忑道:“老大,這小子不會就這樣被嚇死了吧?”
光頭男也嚇了一跳,他伸出中指試了下楊海濤的鼻息,發覺這廝還有呼吸,就松了口氣,冷笑道:“沒事,暈過去了而已,真他媽孬種。”
胖子這才放下心來,嘴里罵罵咧咧道:“靠,老子手腳都還沒完全活動開呢,這小子就這樣昏過去了。麻痹的就跟個娘們似的,一點也不經嚇。”
頓了一下,他又口無遮攔道:“老大,你看我們是不是去跟楓哥……”
“住口!”光頭男馬上勃然色變道。
胖子也自覺有些失言,趕緊捂住嘴,聳拉著腦袋不吭聲了。
光頭男低聲道:“行了,別垂頭喪氣的。我先去那邊抽根煙,你趕緊把這小子弄醒,讓他多長點記性。”
“放心好了老大,我會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的。”胖子望著地上的楊海濤,嘿嘿笑了一聲。
光頭男道:“記得,完事后你給他松下綁,讓這小子手能先活動。我們得趕緊離開此地。媽的,這鬼地方呆久了讓人都有些毛孔悚然,陰森森的真他媽滲得慌。”
胖子應了一聲,便蹲下身子去捏住楊海濤的鼻子,讓他呼吸不暢。很快,楊海濤便被憋得臉頰通紅,咳嗽著睜開了眼,有些茫然的四處張望。
“醒了小子,麻痹的敢動我們有才老大的女人,你他媽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胖子一見他清醒過來,當即又是拳腳相加,直打得楊海濤叫苦不迭,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心中更是委屈萬分。他后悔自己干嘛鬼迷心竅,非要去泡李有才的女人不可,這不是倒霉催的嗎?
這廝顯然誤會了項楓他們一幫人的身份,還以為他們都是李有才的手下,自己是因為泡了李有才的妞,這些人才會特意過來找自己麻煩的。
胖子在收拾過楊海濤后,自覺差不多了,這才用匕首挑斷其中一根繩索,冷笑道:“小子,今天就是讓你長長記性,再他媽敢有下次,老子非出手廢了你不可。”說完便揚長而去,很快桑塔納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亂墳崗。
時間回到一刻鐘前!
桑塔納的副駕駛位上坐著的英俊青年自然是項楓了,他嘴里吸著煙,若有所思地望著車窗外的一幕,淡淡的煙霧中,不由想起三天前的一幕……
那天晚上下班后,他約周若茜一起去飯店吃飯,結果在飯店門口被楊海濤的噓聲騷擾。
當時,項楓只是把楊海濤當成了討厭的蒼蠅,根本懶得多加理會、
可楊海濤卻屢次出言不遜,且變本加厲的辱罵周若茜,這就觸及了項楓的底線。
于是項大局長也就動了真怒,然后他出手教訓了楊海濤一番,不過也就是略施薄懲而已。
事后,項楓有考慮到楊海濤會找人前來報復,他也給了這人機會,整晚都帶著周若茜在公眾場合瞎逛,卻未能如愿,還頗感到有些遺憾。
由于工作繁忙,他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
沒想到昨晚吃過飯后,項楓獨自一人來到湘水河畔散步,竟然被一個名叫鐵哥的街頭混混帶著幾名地痞流氓給堵住了去路,還叫囂著讓他知道得罪楊少的后果。
項楓將這幫人放倒后,當即就給平峰打了電話。
十分鐘之后,平峰便帶著刑警大隊的人過來了,這幫人也一個不落,全都被關進了拘留所里……
很快,平峰便查清楚了這幫人的幕后主使是一個名叫楊海濤的人。
作為公安局長,都被人欺負到這份上了,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項楓就果斷采取了措施!
來之前,項楓已經讓人先行調查過楊海濤的身份背景,得知楊海濤在很小的時候,父母便由于一場交通意外雙雙身亡,他是由他爺爺楊富貴一手帶大的。而楊富貴在退休前是耒河縣人大副主任(撤縣建市前),而且還曾經擔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財政局局長,在耒河官場素有楊財神之稱。
仗著爺爺的權威,這小子的確有幾分囂張的本錢。不過這也要看針對誰,若是普通老百姓和他對上,多半只能選擇忍氣吞聲,可要是碰到像項楓這樣手握實權的年輕俊彥,就算他爺爺仍在位,估計也不敢這么放肆。
在調查的過程中,項楓還從中發現了一條頗為有趣的消息。楊海濤最近新交往的一個女朋友,竟然是逃到泰國去的李有才的一名情婦。
項楓心中一樂,嘿,這下就好辦多了。
原本他還有點發愁該怎么去收拾這小子。
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楊海濤的爺爺既然是重要的離退休老干部,項楓自然不好利用官方身份去收拾對方,免得被人說三道四。
可現在問題卻一下就迎刃而解,項楓馬上打電話給黑子,讓他帶田成一起過來,他又弄了輛桑塔納。
然后瞅準時機把楊海濤給弄上車,帶到亂墳崗,最后再利用李有才手下的身份好好教訓了楊海濤一番。
至于教訓之后,楊海濤是害怕收心,還是會想著如何去報復,那就不關項楓的事了。
最好的結果,就是讓楊海濤和李有才彼此之間,去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這時,項楓身上的手機響了,打破了他的沉思。
“項大哥,你睡了嗎?”電話是鐘離琳打來的,項楓調到耒河來的這段時間,她每天晚上九點之后,都會主動打電話給項楓,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項楓也是心知肚明,可耒河之行卻改變了他的許多想法,至少這廝現在對鐘離琳已經沒有當初收手放過的想法了。
兩人卿卿我我的聊了足足有十來分鐘,小妮子才依依不舍的向他道了聲晚安。
剛掛了電話,黑子和田雞便走了過來,上車后,項楓問:“怎么樣?”
黑子笑著道:“搞定!”田雞又加了句:“那小子都快嚇得屁股尿流了。”
三人便大笑著開車離去。
第二天早上八點,初冬的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耒河城已經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中。
黑色奧迪車剛剛減慢速度,準備拐進公安局大院,旁邊突然躥出一條人影,張開雙臂攔在車前,還好趙誠反應及時,一個急剎車,項楓身子跟著向前一傾,額角撞到了前排座位上,雖不是很疼,但也有些惱火。
“項局長,你沒事吧?”趙誠嚇了一跳,忙回頭問道。
項楓揉了揉額頭,擺手笑道:“沒事沒事,看來以后你得提醒我注意系好安全帶咯。”
趙誠車開的很穩,項楓就不喜歡系安全帶,系上后,總感覺被繩子綁著似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趙誠笑了一下,解開安全帶下車,對著迎面攔車的人吼道:“你這樣攔車,難道是不想活了嗎?”
攔車的是一個胡子拉碴的老人,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臉上滿是深深地皺眉,目光有些呆滯,一看就是操勞了半輩子的莊稼人。
見有人下車,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喊道:“冤枉!冤枉啊!”
門衛室一名值班的警衛見到有人敢攔局長的座駕,急忙跑了過來,見老頭跪在車前,更是嚇了一跳,他趕緊上前架住老人的胳膊,一邊好言相勸,一邊往上扶,想把他先拉到一旁,等局長的車過去再說。
老人卻執拗的很,硬是跪在地上不肯挪動,嘴里還大聲喊著冤枉。
警衛見老人不聽勸,心里便有了氣,竟是強行拖著老人的胳膊朝旁邊拉。
項楓皺了皺眉,推開車門走下車,呵斥警衛道:“你干什么,怎么對老人家都動手動腳。”
值班的警衛有些尷尬的停了手,心說完了,等下又要被隊長罵了。媽的,這都什么事兒啊,這瘋老頭也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的,結果卻害得自己挨領導批評。
項楓和顏悅色的對老人道:“老大爺,你先起來,有什么話咱到里面慢慢說,成不?”
“不行,我要跟你們領導說話。”老人看到項楓這般年輕,以為他不是什么重要領導,依舊不肯起身。
項楓無奈地搖了搖頭。
趙誠笑著對老人道:“這位是我們公安局的項局長。”
“他真是你們局長?”老人猶自不信。
趙誠道:“千真萬確。”
老人這才將信將疑的站起身。
項楓吩咐趙誠道:“老趙,你辛苦一下。把老人帶到二樓的休息室去,給老人家泡杯茶,先壓壓驚,再問問具體情況。”說完,他便拎著公文包走進了大院。
“好的!”趙誠應了一聲,他自然知道項楓不會親自出面招待,如果有啥委屈不按程序走,都跑到公安局門口找領導磕頭喊冤,領導就拉著喊冤者一件件解決……不說領導自己的精力有限,基層的同志還怎么開展工作?
“哎,局長你別走啊,我有天大的冤枉跟你說。”老人卻不肯放過項楓,想要當面跟他說清楚。
趙誠趕緊攔在老人身前,和顏悅色道:“老大爺,我是辦公室副主任,你有什么話先跟我說行嗎?”
項楓的辦公桌上已經堆了一摞厚厚地文件,最上面一份是由歐陽旭遞上來的一份關于耒河市公安局正股級以上后備干部人選的推薦名單。
項楓品口茶,拿起文件,剛剛翻到第一頁,辦公室的內線電話響了起來,是趙誠打來的。
他放下手中文件,拿著話筒在椅子上一靠,詢問道:“老人家究竟受了什么樣的委屈?為什么會跑到我們這來告狀?”
趙誠嘆口氣,沉吟道:“老人說他姓李,古河鄉喬木村人,今年56歲,他說他是為了他的女兒才來喊冤的。”
項楓皺皺眉:“老人家情緒還算穩定吧?”
趙誠道:“嗯,我給他暫時安穩住了。”
項楓道:“那成,你再去陪他說說話,開導開導他,爭取掌握更多情況,有什么問題就給我打電話。”
項楓放下電話,開始閱讀起辦公桌上的文件,該畫圈地畫圈,該拖一拖地就先放下,桌上那摞文件不一會兒就被處理妥當,給自己重新泡了杯茶,正想著是不是給周若茜打個電話,跟她好好聊聊,順便拉攏拉攏感情,這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項楓道了一聲請進。
門被輕輕推開,趙誠走在前面,后面卻跟著那位攔車的老人。
項楓有些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即便笑著示意他們兩人坐下,自己也跟著一起坐到黑色沙發上,老人的神色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趙誠一臉沉痛道:“項局,有重要情況要向你當面匯報。”
項楓正色道:“說說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趙誠舒了口氣,緩緩道:“是這樣地……”
老人家姓李,李楓林,是古河鄉喬木村人,他有一個女兒名叫李婷,今年21歲,在縣委辦下的海天賓館工作,是那里的服務員。
三天前,李婷突然神情抑郁的回到鄉下的家中,說是不干了。父母嚇了一跳,當即問她原因,李婷卻怎么都不肯說,逼得急了就放聲大哭。
兩位老人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讓姑娘一個人呆在房里好好靜靜。
結果當天晚上,悲劇發生了。李婷她娘叫姑娘吃晚飯的時候,房間里卻始終無人應答,而房門卻是被人從里面給反鎖上的。
李楓林破門而入的時候,李婷正安祥地合衣躺在床上,任憑老人怎么叫都不能醒來……
她手里還握著一封遺書,上面寫著因為自己犯了錯,被賓館開除,失去工作后覺得無顏面對家中父母,只好選擇輕生,希望他們原諒自己,來生再報大恩云云。
還好發現及時,李婷并未因此喪命,李楓林找到同村一位開貨車的年輕人,連夜將她送到縣人民醫院進行搶救,醫生診斷的結果是吞食大量安眠藥導致中毒。
不過由于送到醫院的時間較晚,患者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并開始出現肌肉痙攣、體溫下降、脈搏虛弱、血壓下降、反射消失等嚴重癥狀,更加令人震驚的是女孩的肚子里此時還孕有一個兩個多月大的孩子。而過度服用安眠藥的最嚴重后果之一,就是會導致畸胎。
還算幸運的是,經過手術搶救,李婷的生命終無大礙,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卻沒能保住,而她自己至今還躺在醫院的深切觀察室里沒能醒來。
聽到這里,項楓的心情已是沉重到了極點,胸前也被一團火焰包圍著。
李婷?不就是那晚王燕所說的那個女同事嗎。
21歲,一個尚處于美好花季的小姑娘。
究竟發生了些什么?才會讓李婷當著生她養她的父母面,毅然決然地選擇告別這個世界。
難道這個世界,在她眼里已是如此‘污濁不堪’,只能以死來瞑目?
李婷的這次自殺未遂,給老實巴交的李楓林一家帶來的可以說是災難性的打擊,為了籌集姑娘的手術費和住院費,不僅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還欠了親戚朋友一屁股債。
沒辦法,老人只好孤身一人來到城里,去找李婷以前工作過的單位領導,看能不能幫忙報銷一部分醫藥費,但去了海天賓館好幾次卻接連吃到閉門羹,門口保安一聽他是李婷的父親,臉色頓時大變,根本連大門都不肯讓他進。
最后,老漢沒辦法只能跪在賓館門外,求他們發發善心。可能是看他著實可憐,又可能是害怕影響不好。一個保安用對講機和上級領導溝通過后,上前將老人扶起,帶他去見了酒店副總經理余慧熙。
余慧熙表示酒店已和李婷解除了勞動合同,是沒有理由也沒有義務為她報銷醫藥費的。出于人道主義,她可以作主讓賓館方面捐助一點,但也僅此一次。最后打電話讓財務拿了五百元現金過來,交給老人了事。
可這點錢無異于杯水車薪,對支付李婷的高昂治療費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正當李楓林失魂落魄的從賓館走出來沒多遠,一個年輕的女孩追了過來,趁人不注意,塞給他兩百塊錢后匆匆離去,其中還夾雜著一張紙條,上面只寫有兩字——報警。
老漢人雖憨厚,但也知道女兒的事透著蹊蹺。他不懂得打110,就到處找路人詢問在哪里可以報警?
被人指點著一路懵懵懂懂的來到耒河市公安局門口。
于是,就有了老漢半路攔車喊冤的那一幕。
“項局長……請您一定要為老漢做主,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兒吧!”李楓林壓抑不住內心的悲涼,又一次跪倒在項楓面前。
看著一個年逾六旬的老漢,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農民,一次又一次跪倒在自己面前,只為了救助自己的女兒,這是怎樣一副震撼人心的場面啊!
“快快請起。”項楓連忙起身將老漢扶起,莊嚴承諾道:“李大爺,請你放心,這件事我們公安局一定會追查到底,決不姑息。”
談話已經結束良久,但辦公室里的氣氛還是顯得十分壓抑。
剛才項楓在考慮過后,從自己手包里拿出了一張存折交給了李楓林,里面有一萬塊錢,是他身上所有的積蓄,足夠支付李婷余下的醫藥費和住院費了。
然后項楓讓趙誠開車將李楓林送去醫院,先把欠醫院的費用繳清再說,其余的錢則留著李婷之后看病之需。
項楓這一善舉,感動的李楓林老人雙目通紅、淚花隱現。他嘴里連呼項楓為青天大老爺,說是他們一家以后做牛做馬都報答不了項楓的恩情。
青天大老爺嗎?嘿,還真的有點高抬自己了。
項楓輕嘆一聲,他剛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希望那位叫李婷的小姑娘能堅強一點,就算為了自己年邁的父母也不要再做出任何輕生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