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驕第三十章 暢所欲言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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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暢所欲言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無心逍遙  分類: 宦海仕途 | 無心逍遙 | 官驕 
酒足飯飽過后,賓主盡歡。艾玲和麥西收拾碗筷,黑子也幫著一起抹桌子、倒垃圾,項楓也想幫忙,任海豐卻拉著他的手,笑著道:“小項,有沒有時間陪我聊一聊?”

項楓微愕,還是笑著點點頭,他也想知道任海豐究竟想跟自己聊些什么,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臥室:“任書記,咱們去那屋聊吧,那屋清靜。”

任海豐點點頭,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女兒的小腦袋,柔聲道:“淼淼,爸爸要跟項叔叔進屋談事,你去幫艾老師收拾碗筷好不好?”

“好!”任淼淼非常懂事,她快步跑進廚房,走到艾玲身邊,打了個大大的飽嗝,拍了拍自己圓乎乎地小肚子,有些扭捏地對艾玲道:“艾老師,您做的糖醋排骨真好吃,比我媽做的好吃多了,我以后還可以來你家吃飯嗎?”她母親是河南人,只會做一些簡單的面食,比起花樣豐富的‘湘菜’來自然存在差距。

艾玲就笑:“淼淼愿意來老師家做客,老師當然歡迎啊!”

“老師真好!”任淼淼臉上又笑成了一朵花,她挽起衣袖,對正在水池洗碗地麥西道:“麥阿姨,讓我來幫你洗碗吧!”

馮健看出任海豐和項楓需要單獨的談話空間,給他們泡好了茶,就笑著告辭離去,臨走前他還向項楓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項楓從衣柜里拿出最后一包軟中華,拆封后撕開錫箔紙,遞了支給任海豐,微笑道:“任書記,抽煙!”

任海豐笑瞇瞇地接過煙,湊在筆尖嗅了嗅:“好煙啊,我記得上次我給你的是白沙,沒想到這次你回敬我的是中華,看樣子反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項楓笑了笑,拿出火機幫任海豐點上煙。

吞云吐霧間,任海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著項楓,似笑非笑道:“項副主任,你可是瞞得我好苦啊!我說你怎么不愿意回家鄉工作,敢情是在市委宣傳部端上了金飯碗啊。”

項楓尷尬地笑了笑,隨口道:“任書記說笑了,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在我看來,只要是為了建設社會主義新華夏,無論做哪行其實都是一樣的。”

項楓這話明顯有點言不由衷,或許他曾經在年少時心里真有這么想過,但見識了太多的陰暗面后,如果他還把市委書記跟挑糞工等同對待,那他就是個傻子,當然這里面沒有任何貶低干‘挑糞’這一行的意思,也就是做個比喻而已。

說完后連項楓自個都覺得太過虛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任海豐倒是表現的很大度,笑著道:“小項看問題的眼光很獨特嘛,不過我卻認為咱們共產黨人無論做哪一行都要學會迎難而上,要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特別是像小項你這樣既有學識又有激情的年輕干部,更應該立志扎根基層,到農村一線來為廣大父老鄉親謀福利……你覺得呢?”

項楓當然明白任海豐話里話外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方面入了任海豐的眼,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讓自己回花橋鎮工作,可組織調動談何容易?再說他在雁陽還有很多東西放不下,比如幫麥西解決陳有睿的糾纏。使鄭俊和陶雯雯得到教訓。讓阮丹和錢風那兩小人喜劇開場悲劇收尾……這一系列事情未解決之前,若他就這么離開,恐怕會留下許多遺憾!

項楓沉吟半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方正色道:“任書記,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我現在真的無法離開雁陽,至少短時間內不行。”說這句話時,他的目光里滿是真誠。

任海豐便微微嘆了口氣,他也不想強人所難,感嘆道:“年初鄧公南巡,提出要堅定不移地貫徹執行黨的‘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基本路線,堅持走有華夏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抓住當前有利時機,加快改革開放的步伐,集中精力把經濟建設搞上去……給人以無窮的教益和啟迪啊!”

頓了頓,他喝了口茶,接著道:“可咱們黨內有些同志仍然著眼于‘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他們對于改革開放的必要性和經濟建設的重要性視而不見,一味求穩、堅持保守策略,還大肆批駁改革開放路線,以為這樣就能避免重蹈覆轍,卻根本沒考慮過咱們農村廣大老百姓因為物資不暢、思想落后和基礎建設嚴重不足……等等原因,大多數人至今仍苦苦掙扎在溫飽線上。而由此造成醫療、教育、環境衛生、招商引資、社會風氣等大多先天不足,讓咱們基層政府拿什么出成績?你說我們老百姓連穿衣吃飯都成問題,又談何奔向小康社會?”

項楓沒想到任海豐會在自己面前大吐苦水,對于任海豐的這番話他也深以為然,華夏要發展壯大,人民大眾的生活水準要提高,城市的精神面貌要煥然一新……這一切都離不開經濟建設,只有深化改革,加快發展,把廣大老百姓的吃飯、穿衣問題先行解決,才能談及其它,不然一切高屋建瓴都不過是紙上空談罷了!

項楓喝了口茶,微笑道:“任書記,其實我這次回來就是跟咱們農村建設工作有關。”

任海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項楓笑著解釋道:“是這樣的,下周一上午咱們市各級黨組織、政府機關、行局以及下轄各縣區鄉鎮在內的所有正科級以上干部,將會集中組織到紅旗影劇院深入學習和貫徹黨的十三屆五中全會和省委五屆十一次會議精神嗎?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就地取材,幫我們林部長寫一篇關于農村建設方面的發言稿出來。”

任海豐點點頭,慢慢品了口茶,這次會議他也有份參加,縣委辦早一個星期前就提前已下發了通知。聽說這次會議的規模很高,不僅褚鳳知書記、董南市長等十三位市委常委全體列席,就連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唐文峰也會蒞臨雁陽,參加此次會議。而分管市委宣傳工作的林忠和必定會在會議上作出發言,他的發言稿分量也可想而知,沒想到會交給項楓來完成,不過項楓要是拿花橋鎮作為反面例子來書寫,被人知道的話,自己這個鎮黨委書記面子可就丟大了。

項楓仿佛看出了任海豐的疑惑,笑著道:“放心吧任書記,我也是土生土長的花橋鎮人,再怎么沒出息也不會故意拿家鄉抹黑來取悅上級領導。我的稿件中肯定不會提及咱們鎮任何一個字,而且我也只是想把咱們鎮這些年來發展建設所遇到的一些實際問題和困難結合我個人的一些想法綜合表達出來,看采取怎樣的措施才能更好更切實有效的將這些問題一一解決。”

任海豐微微一愣,這小子倒是挺滑頭啊,他笑道:“那你準備寫些什么?”

項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我打算把咱們鎮‘趕集’時遇到的問題以書面的形式列舉出來。”接著他簡單描敘了一下那天回家時看到的情況,比如市場無序管理,衛生情況糟糕、交通擁堵以及嚴重影響附近居民生活狀況……等等一些情況一一列舉了出來。

任海豐默默地喝著茶,項楓所說的這些情況他何嘗不明白,為了解決‘趕集’的遺留問題,黨委辦公會都開了無數次,也爭吵了無數次。他也曾做過多方面的努力,無奈效果總是不明顯,畢竟這事主要歸鎮政府方面管,他就算是黨委書記也不好把手伸的過長,免得郝建設又跑到縣領導那里去唧唧歪歪。

項楓見任海豐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知道他是真的很無奈,畢竟任誰攤上郝建設那樣一位喜歡倚老賣老的鎮長,都會很頭疼。他笑著道:“任書記,關于‘趕集’這事,我倒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本來他還想著告訴馮健,看能不能為那小子帶來一份政績,既然任海豐已經知道自己和馮健的關系了,想來這份‘功勞’他那邊也不會落空。

任海豐眼眸一亮,笑著點頭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還望項老弟你不吝賜教!”竟是連稱呼都變得親切了許多。

項楓笑了笑,反問道:“不知道任書記你注意到小谷水庫旁邊那快荒地沒有?”

任海豐點點頭,小谷水庫就在小鎮的最北邊,是六十年代川口鎢礦建礦時為解決廣大職工飲水問題而自行修建的一座方圓七八平方公里的小型水庫,離中心街大概有5、6里路,有一條寬度不超過2米的土泥巴路能到達。說來也怪,這小谷水庫一頭靠著連綿的青山,另一頭則是寸草不生的荒地。也曾有人試過在那片荒地上種植糧食和林木,可連最不挑環境的馬鈴薯都無法栽種成功,至于林木也是栽一棵死一顆。大家也就死了心,平時除了偶爾去水庫邊玩耍的孩子外,基本上無人問津,可以說是連鬼都懶得路過。

任海豐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項楓問自己那塊荒地干什么,他老臉一熱,裝作不滿道:“我說項老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我都叫你半天老弟了,你卻吝嗇的連聲大哥都懶得喊。”

項楓苦笑一聲,撓了撓頭道:“任大哥,你沒發現水庫邊的那塊荒地面積其實不小,就算不能用來種莊稼和林木,但荒廢在那仍非常可惜。”

任海豐望著項楓,若有所思道:“我想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們可以用那塊荒地取代中心街成為新的趕集市場?”

項楓含笑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么個意思。我大二暑假期間,曾有一位玩得非常好的同學一起來過咱們鎮,他是學地質測量的。他曾經計算過,如果排除房屋建筑和坡地等雜質,那塊荒地距離咱們鎮中心街的直線距離不超過2公里。如果我們能修理一條更為寬敞的水泥馬路,直通荒地。然后再在那上面搭建起一個防水防曬的兩邊敞開式窩棚,窩棚里建滿兩排空心水泥石臺,可以讓商販將貨品擺放在石臺上。依次排列,中間留出足夠寬敞地過道用于人流的通過……這樣就解決了交通擁堵問題和影響城鎮面貌問題。至于遺留下的垃圾,因為是半封閉式地窩棚,打掃起來要容易許多,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花錢請專人打掃。”

項楓為將自己心中所想向任海豐娓娓道來,描繪出一個大大的奶酪。

任海豐抽了口煙,沉吟半晌,方道:“項老弟,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聽過后亦為之心動。可你所說的這一切,歸根到底都離不開一個錢字。可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咱們鎮的財政收入已經是年年赤字,入不敷出啊。就連給職工干部工資都困難,哪有余錢來投入?”

“任書記,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財富在民間。其實這些年來,隨著改革開放的日見成效,咱們鎮先富起來的人已有不少。如果這次政府文章做的好的話,或許可以……”

項楓微微一笑,湊在任海豐耳邊說出了自己那個有些陰損的主意。

“和你們年輕人相比,我們這一代的思想就顯得僵硬了許多。”任海豐搖頭苦笑,嘆了口氣道:“如果關書記知道他當年頗為看重的小任工作好幾年了,到現在竟連小小的花橋鎮都沒治理清白,怕是要氣得拍桌子罵娘咯……”

進入九十年代,雁陽及周邊各地市紛紛將大小不一的鄉合并成鎮,其中很多規模不大的鄉,無論是非農業人口基數、財政總收入、GDP人均產值、城區規劃面積……等等均達不到成鎮的要求,無非就是跟著趕時髦,叫起來好聽點而已。

可還真別說,鎮黨委書記比鄉黨委書記進步的可能性確實更大,特別是一些經濟實力較強的鎮,更是出干部的搖籃。比如任海豐的前任羅有鳴原本只是隔壁三水鄉的黨委副書記,他上頭還壓著書記和鄉長呢。結果羅有鳴調到花橋鎮當鎮長不到半年時間便由鎮長變成了鎮黨委書記,接著又用了三年時間從交通局局長、副縣長、常務副縣長直至成為現在位高權重的雁南縣黨委副書記,早已將三水鄉的一干同僚給遠遠的拋在了身后,讓人看了眼熱不已。

任海豐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還是因為他跟已經退休在家的原縣委書記關有江的關系不錯,關有江是老八路出身,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在部隊就是正團級干部,作戰非常勇猛,經常身先士卒。但他的脾氣卻異常火爆,犯倔的時候敢跟上級首長頂牛,結果打完仗之后沒過兩年便光榮退伍。回到地方后,組織給關有江安排在雁南縣糧食局當局長,因為性格等原因,剛開始他工作并不是很順利,其在糧食局長任上一干就是十年,后來趕上文化/大革命,整個雁南縣委班子都被斗垮了。關有江因為根正苗紅,參加過抗美援朝又是老八路出身,便稀里糊涂地被上級任命為雁南縣革委會副主任,這一干又是十幾年。等到了七十年代末,全國大面積平反冤假錯案和追究一些領導干部的相關責任,雁南縣革委會辦公室除關有江之外的幾位正副主任均黯然下臺,他又因自身立場堅定,曾幫助和維護過許多被錯誤批斗、下放的老同志,而又一次得到組織提拔,成為新的縣委書記。

雖然在宦海磨礪了二十多年,關有江的火爆脾氣卻絲毫都未收斂,依舊在會議上當眾拍桌子罵娘,如果他認為自己有理,哪怕是縣長的面子他也不給。在位期間得罪了不少人,人都在背后叫他‘老頑固’。雖然關有江的工作方式有些簡單粗暴,但他對手下干部的關心和愛護也是出了名的,說白了就是部隊的護犢子行為。凡是被他看重的人才,都敢于不拘一格降重任。比如任海豐,退伍回鄉后原本是安排在雁南縣公安局當副局長,只不過是副科級干部,可關有江在仔細看過任海豐的相關履歷后,竟是認可了他的能力。之后關有江曾多次找任海豐談話,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跟當時的組織部長溝通過后,連縣長都沒通知,沒過多久便在縣委常委會上宣布任命任海豐為花橋鎮黨委書記,讓許多人大跌眼鏡。

于是,關有江背后又多了個外號叫‘老糊涂’!

說起這位‘老糊涂’關書記,任海豐依舊是感慨不已,既有對對方的掛念,也有點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項楓和任海豐坐在屋里一邊品茗抽煙,一邊談話聊天,彼此發現有許多想法和見解都驚人的相似,這也堅定了任海豐的結交之心,在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提議下,項楓只得喊起了任大哥,而他自個自然成了項老弟。

茶水不知不覺已添加了好幾次,而那包大中華也快見底了,等任海豐抓起空煙殼將最后一根煙倒出來,才發覺時間已是下午2點40分了,他們倆的談話時間也超過了一個半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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