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邊軍一小兵第442章 黃土嶺之戰(下)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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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黃土嶺之戰(下)


更新時間:2013年05月16日  作者:老白牛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老白牛 | 明末邊軍一小兵 
老白牛)

第442章黃土嶺之戰(下)

崇禎十四年八月三日,連續幾天,明軍大量建造攻山器械,比如轒辒車,尖頭轤,巢車,幔車,壕橋等物。()這些器械,等若是攻城武器的翻版,只不過更輕便,更靈活罷了。

除此之外,還大量云集遼東守軍,各總兵麾下的車營,又集合大批的民夫,收集各處的獨輪車,雙輪車,長板車等,用來載運土袋土筐,作為將來填壕之用。

大明龐大的人力物力,發揮出了積極的作用,大量的攻山物資,源源不斷匯集起來。

明軍的意圖,清軍敏銳察覺到,這些天,往黃土嶺處調動的兵馬明顯多起來。他們的哨騎,也頻繁前往松山堡近處窺探,明軍哨騎精騎,堅決反擊,雙方展開一系列交鋒戰,松山堡周邊的火藥味,越發濃厚起來。

與此同時,最后的攻山戰術,各官各將,也進行反復的商議,其中不泛激烈的爭議。

王斗早在東路時,就有粗略的遼東地形沙盤圖,到達松山后,又經過這些天的勘測,各處的山勢地勢,描繪得越發詳細起來。靖邊軍的沙盤,洪承疇等人也是贊賞不己,有了精細的沙盤地圖,紙上談兵成為真正的可能與實現。

清兵的防線很清楚了,他們的重炮,就是打十斤以上的紅夷大炮,部署在最山頂上,圍著一些墩臺而設。打五、六斤炮子的火炮,布置在中層。還有一些小炮,佛郎機炮等,布置在前沿山嶺防線。

然后這些火炮與壕溝土墻相配合,加上一些鳥銃弓箭等。每道防線,主要是漢軍與高麗軍持鳥銃三眼銃。正牌韃子兵持弓箭,盾牌大刀。作為其后肉搏之用。也不無作為督戰隊之意。

似乎山嶺上,還有一些弩箭、投石機、灰瓶炮子等武器,看來黃土嶺的清軍。是將寨墻當城池守了。

王斗建議攻山時,隊列展開可以稀疏些,防止對方跳彈造成嚴重殺傷。若對方結陣逼來,就布陣緊密些。

這個很容易辦到,一般各軍結陣時,都以喇叭,也就是吹天鵝聲擺開陣列,每兵每隊間都有留出空地。

凡喇叭吹單擺開,每一小隊相平距離一丈五尺,若再吹,就更松。或更密。疏與密,左轉右轉,單靠喇叭聲就可以辦到。當然。擺開的快與慢。也與各軍精銳程度有很大關系。

王斗這個建議,楊國柱等人當然沒有異議。

王斗還認為。大量的民夫車隊,攻山器械,車營火炮等,不必集于前軍,這些都是近戰利器,難以遠戰。

特別車營的佛郎機等炮,你能一邊走動一邊開炮,還能打中目標敵人?那真是炮神附體,自行火炮降臨,攻到敵方寨墻前再出動好了。

王斗的提議,讓各車營將官松了一口氣,想起己方布于前沿,在韃子炮火下行進,各人也有些發怵,忠勇伯的提議,再好不過。

所以行在前軍的,便是各車營的輕式戰車,盡可能的掩護將士。可能的傷亡,也沒有辦法,目前的大明,還沒有能抵擋紅夷大炮的戰車,便是有,也沉重之極,難以推行。

這點上,宣府鎮總兵楊國柱,山西總兵李輔明,都有考慮到,只是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打仗,就有傷亡,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過接下來王斗的建議,讓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有些猶豫。

王斗的建議,就是神機營火炮盡可能推近,支援攻山的友軍。

當然第一波攻勢,是先奪下清人第一道山嶺防線,那是以一些敵臺,火路墩,寨墻組成的敵防。

大明朝在遼東大造墩臺,典型的三里一墩,五里一臺,特別敵臺,多是二層空心敵臺。一般高三、五丈,周圍闊十二丈、或十七、八丈不等。中層空豁,四面箭窗,上層建樓櫓,環以垛口,多用大條石砌成,非常堅固。

松山堡周邊山嶺,也有好多這種墩臺,平日設百總,臺頭不等。不過清軍圍困錦州,松山各地,松山堡附近的火路墩與敵臺,早被清軍攻下,反被據為清人防線之用。

進攻這道防線,神機營火炮,并沒有任何危險,遠遠轟炸便可,主嶺上的清軍火炮也打不到他們。便是打到,好幾里之遠,能有什么威脅?

不過攻下這道防線后,王斗建議將攻山指揮部設在此處,神機營炮營,也可以布置一部分在這里。

他說道:“娘娘廟樓臺,離黃土嶺不過二里多,主嶺之上,也有一個敵臺,作為敵酋盤據之用。若設炮營此處,就可威脅射程之內的賊奴守軍,為攻山的友軍,提供最大援助。”

當然,這里有個問題,便是炮營推到此處,一路過來,就要面對山上清軍火炮的轟擊了。而且據在原東奴第一道山嶺防線處,還會與主山嶺的清軍展開炮戰對射。

看看符應崇的臉色,王斗安慰道:“放心吧,他們打十幾斤炮子的紅夷大炮,最多打三、四里。不過三、四里能打到什么?除非密集的軍陣,所以火炮一路行來,還是安全的。便是此處離山嶺二里多……他們火炮要打到炮陣,也難。所以神機營炮營布置那邊無憂。再說了,神火飛鴉,臼炮等利器,上山后不布置在那邊,也打不到賊人啊。”

楊國柱等人極為心動,洪承疇撫須道:“忠勇伯此議,大為可行。”

看符應崇還在臉色變幻,王斗說道:“若事不可為,我靖邊軍炮營,會上來支援的。”

靖邊軍的火炮,軍中紅夷六磅炮,可以打到兩里多,紅夷三磅炮,也可以打到近二里。推到該處炮陣,可以與清營中的紅夷十二磅炮爭雄。

這樣,神機營前營副將。終于下定了決心。戰場打仗,想要軍功,怎能不冒點危險?拼了!

最后的部署完畢。八月三日一大早,明軍攻山主力,策應大軍。攻山器械等,源源不斷匯集到松山堡東面曠野丘陵上。

人叫馬嘶,哨騎呼嘯,鼓號之聲不絕,楊國柱的宣鎮軍一萬五千人大部出動,共計四千騎兵,八千步軍。

這八千步軍都是新軍,個個神情嚴肅,一色云翅盔。長槍兵皆著紅色齊腰甲,紅青交加,色感動人。火銃兵。持著東路精工鳥銃。全部穿著紅色棉甲,望之有若火云。

他的大軍。布于大陣正前。

山西總兵李輔明,也率著麾下大軍布于楊國柱身旁,全部約有一萬余人。

他本部人馬約五千,其中騎兵三千,還有鎮內一些參將,游擊等兵馬,步騎三、七分,或四六分不等。M)其中一些人馬,當年還隨虎大威與王斗并肩作戰過。

或許到遼東久了,他們的軍馬打扮,有點類似遼東兵將。

騎兵穿著內嵌甲葉的長身罩甲,有臂手鐵盔,步兵則頭裹折上巾,或戴紅笠帽,穿齊腰甲,短罩甲不等。這種短甲,基本內中沒有甲葉,只在表面釘些甲泡。

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也領麾下人馬到達,在遼東,他節制的兵馬共有二萬多人,比遼東總兵劉肇基還多,其中更有家丁二千。按步騎四、六開,他的麾下,還有騎兵數千人。

他從寧遠隨薊遼總督洪承疇出發后,留守部分兵力,不過此時在松山的兵馬,仍有近兩萬人。

這次大戰,他也將人馬大部拉出,只余少部分人守營,有總督兵馬,忠勇伯,左光先援剿諸軍看守松山內邊。還有馬科與唐通,部署在松山堡西面,王樸,部署在松山堡北面,當然無憂,前線兵馬,盡可安心作戰。

此次大戰,吳三桂未必沒有立下大功的想法。

他的兵馬,布置在大陣的右側,又有薊鎮總兵白廣恩,率軍列于吳三桂身旁。

同樣本部數千人,余者為鎮內各副將,參將,游擊兵馬,共軍馬二萬。當然,他們軍中吃空餉,喝兵血是常態,事實有多少兵馬,這是各人機密,便是上官們,也識趣地不會去追根究底。

王樸一萬三千人列陣大軍左側,王家在大同鎮素來富豪,不說他正兵營三千騎兵,便是麾下三千新軍,也一色的云翅盔,長身罩甲。每個新軍還有馬騾,裝備之豪華,幾乎可以與王斗的靖邊軍相比。

當然,鎮內的將官們,就不能與王總兵相比了。

這便是攻打黃土嶺,防護松山嶺清騎攻擊的明軍陣容,兵馬近八萬人。不說兵力一下全部投上,但盡可展開源源不斷的攻勢。由此可見,明軍奪下黃土嶺的決心。

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也率神機營兵馬匯集到中軍大陣中。

他的神機營,旌旗林立,盔明甲亮不用說。他們的裝備,更個個云翅盔,長身深紅罩甲,精良臂手,腰上黃銅鞓帶,擺處有包邊,膀處還挑起兩個鮮紅絨球,裝扮有點類似靖邊軍的甲等軍。

手上持的,一色魯密銃,還是燧發的。

京師子弟,當然重視外表,此次出戰,各人將自己的盔甲整了又整,擦了又擦,個個看起來更高大威武,衣甲鮮明。而且他們列成的軍陣,車陣,前后左右筆直一直線,論起軍容形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靖邊軍。

其實神機營出征以來,一路上有人受不了苦,偷偷跑回去了,共散了好幾百人。不過堅持到這里的,都顯出一些精悍之色,若能經歷戰火,未必不能成為強軍,恢復先祖的氣質雄風。

神機營前營的三百輛火箭車,兩百輛載佛郎機的輕車,近千神火飛鴉等大火箭,二十五門神威大將軍炮,五十門大口徑臼炮,近百門小口徑臼炮也全部拉出,所過之處,引起眾軍的注目歡呼。

全軍將士,都對神機營的炮火,充滿了期待。

特別那些神威大將軍炮,門門沉重無比,每位需要壯牛十頭。十二只。十五頭用來拉炮,那粗大的炮口,引起不少人敬畏。看這些炮。打十斤炮子只是等閑,打十五斤,打二十斤炮子也不在少數。

它們大多是鐵炮。也有幾門是青銅炮,看那些壯牛拉炮吃力的樣子,所過之處,土地碾過深深的痕跡,就可以想象千里運炮到遼東,是何等的艱難。

事實上,為了拉運這些火炮,一路上,神機營累死了不少牛馬。

幾千神機營戰士只是正軍。其實為了供應神機營的輜重物質,從京師起,就有不少民夫拉驛跟隨。作為大軍的輜重隊。享受輜兵待遇。

萬眾矚目中,符應崇領神機營戰士。匯集入中軍內,他也很享受這種注目,不時沖各方微笑點頭。

中軍位置,忠勇伯王斗,援剿總兵左光先,薊遼總督洪承疇,監軍張若麒,監軍王承恩己到。似乎被王斗等人帥旗車刺激,洪承疇也打造了一輛大大的戰車,將自己大纛旗掛了上去,洪字大旗,高高飄揚。

此外,他們也有自己的元戎車,作為指揮與防護之用。

除此,中軍位置還布滿車營,內有各式戰車,獨輪的,二輪的,甚至還有偏箱車,那是戚繼光時代使用的戰車,車重就達六百斤。戰車上,佛郎機,火箭,滅虜炮,百子銃等小炮數不勝數。

各樣攻山器械,轒辒車,尖頭轤,幔車等云集,還有數萬民夫,拉著小車,上面放滿土筐沙袋,作為填壕之用。內又有許多人,抗著鋤頭鐵鎬,他們是準備挖掘壕溝的。

大軍越集越多,人海鋪滿大地,晨風吹拂起來,就聞旌旗獵獵作響。

此情此景,任誰都會豪情充溢胸腹,王承恩望著大軍,臉上滿是欣慰,口中不時喃喃自語什么。

張若麒撫須含笑,時而點頭,洪承疇在幕僚官員簇擁下,只是神情矜持看著前方。他身旁遼東巡撫邱民仰,輕聲與他說著什么,洪承疇不動聲色,偶爾拈須微微點頭。

各鎮總兵率領兵馬到達后,便前往總督洪承疇處報應,終于,各大出戰兵馬到齊。連綿不絕的軍陣一片沉寂肅然,就連那些挖填壕的民夫,被軍勢所懾,也個個靜默不語。

偶爾幾聲馬匹嘶鳴,劃破了空寂的荒野。

還是監軍張若麒哈哈一笑:“王師云集,定能旗開得勝,一戰而下黃土嶺。”

洪承疇微笑道:“張監軍所言甚是。”

這時幕僚說道:“吉時己到。”

洪承疇點了點頭:“吹號!”

標營的中軍喝道:“吹號!”

“嗚嗚嗚,嗚嗚嗚!”

中軍號角齊鳴,一陣令人熱血澎湃的氣氛蕩漾開來,全軍都看向中軍位置,微微騷動起來。

洪承疇再喝道:“擊鼓!”

“咚!”

中軍中,一輛鼓車中的大鼓敲響,渾厚的鼓聲立時傳遍四野,震人心神。

“咚!”

該鼓手再敲三聲,突然間,從前軍到中軍,從左軍到右軍,全軍鼓樂應和,篳、鋩、篞齊響。

洪承疇大喝道:“出發!”

策動馬匹,當先而出,隨后數萬大軍,隨著激情鼓樂,密密踏步行進。

人海如潮,大地為之顫抖。

看著大軍遮天蔽日的盛景,千軍萬馬齊進的壯觀場面。

張若麒忍不住抬起頭來,仰天高吟,舒發自己蕩漾不休的豪情:“云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

“明軍出動了,果然要攻黃土嶺!”

乳峰山山城之上,皇太極與清國各臣,密切關注著明軍動向,千里鏡中,黑壓壓的明軍人海,順著山嶺丘陵,不斷起伏著,正往東面黃土嶺方向涌去。

這幾日,哨騎不斷回報明軍詭異動靜,自己在山城上,也看到明軍大興土木,打造攻山器械,猜測他們要攻山了,就不知哪個方向。

皇太極希望明軍攻打乳峰山,這樣戰事更易絞著。不料一大早。就見明軍聚于松山堡東面。心中有不好預感,猜測他們要攻打黃土嶺陣地,果然自己猜測成真了。

看著下面人海移動。皇太極心中鄭重,明軍勢大,此次出動好幾萬大軍。黃土嶺的守軍,能守住嗎?

靖邊軍右營后部乙總丁隊一甲。

放眼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甚至極目遠處,盡是無量盔甲與旗幟,有靖邊軍的,更多是友鎮大軍人馬。

看著無數的人頭涌動,策騎馬上的甲長趙榮晟,遺憾地嘆了口氣,再看看友甲的賴得祥。羅良佐幾人,同樣面露遺憾之色。這次攻打黃土嶺,己方大軍。只是觀戰。助威,援助之用。并不參與攻山。

這讓他失望,恨不得就己方靖邊軍很快上去攻擊,不過這樣一來,代表友鎮攻山失敗,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一時間,趙甲長心情復雜。

激昂的行軍鼓樂中,王斗也是策馬而行,他的身旁,大同總兵王樸不時抽吸著鼻子,難道他鼻子出現問題?再看看另一側,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則臉色有些古怪,有時猙獰,有時興奮,有時笑出聲音,有時則咬牙切齒在罵什么。

看這二人,王斗搖搖頭,戰場綜合癥,這二人還不成熟啊。

再看身旁不遠的宣府總兵楊國柱,他臉色平靜,只是一直眺望前方,或許對這個老將而言,打仗,只是稀疏平常之事吧?

與王斗一樣,各總兵此時都在中軍位置,隨在薊遼總督洪承疇身后,若到預訂戰場,就要率軍一一移向自己方位了。

潮水般的大軍,堅定地涌向黃土嶺方向,王斗看向東南處的松山嶺。他本來猜測,大軍行進途中,那邊的鑲藍旗與正藍旗清兵,有可能會從側面過來攔截。

不過沒有,他們一直按兵不動,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終于,浩浩蕩蕩的明軍人馬,到達黃土嶺之前,可以看出,山上的清兵,己經在嚴陣以待。

而到這里,離黃土嶺清兵第一道防線,不過二里,悠長的號角聲中,洪流般的明軍大陣停了下來。

洪承疇登上自己高大的元戎車,往黃土嶺,松山嶺方向眺望良久,隨后他看向王樸,儒雅的臉上滿是嚴肅,吩咐道:“王樸將軍,攻山大軍的左翼護衛,就交給你了。務要攔截東奴可能的此處攻擊!”

王樸在王斗耳邊低聲道:“看我的。”

隨后高聲吼道:“督師放心吧,末將率大同兒郎,一兵一卒,也不會讓韃子兵威脅到攻山大軍的左翼!”

他一抖自己的披風大氅,借著風勢,讓它高高飄揚,隨后一控韁繩,領著自己親衛狂奔。

千軍萬馬中,他面沉似水,一路奔過軍陣,回到自己本部。隨后抽出馬鞍上的馬槊,猛地提韁,讓自己坐騎四蹄騰空,高聲嘶鳴,王樸高吼道:“大同的兒郎們,隨我來!”

呼應如潮中,大同鎮軍,滾滾向左面奔去。

監軍張若麒,望向王樸離去的方向,贊嘆道:“王將軍,真乃豪杰也!”

洪承疇微笑點頭,眾官將同聲贊嘆,只有薊鎮總兵白廣恩,撇了撇嘴。寧遠總兵吳三桂,也笑了笑,低語了句什么,王斗看他的口型,似乎在說:“就會裝神弄鬼。”

隨后洪承疇看向寧遠總兵吳三桂,薊鎮總兵白廣恩,溫言道:“二位將軍,大軍的右翼,就交給你等了,務要防護松山嶺的奴騎攻擊。盡可能的,掩護民夫,在黃土嶺與松山嶺之間挖掘壕溝,斷了二地之奴聯絡。”

吳三桂鄭重道:“洪督放心好了。”

洪承疇對吳三桂自然放心,欣慰地點了點頭。

薊鎮總兵白廣恩大大咧咧道:“不就打韃子?督師放心吧,有我老白在此,挖條壕溝輕而易舉的事。”

二人率領大軍,往南奔去,隨在二人軍隊后面的,還有浩蕩的民夫隊伍。

隨著幾位總兵離去,此時軍陣明軍,少了不少。

最后洪承疇對神機營副將符應崇高聲道:“符將軍,你神機營炮火犀利,給我狠狠的炸。讓賊奴好好嘗嘗。我大明炮火的厲害!”

他猛地轉身,指向山嶺處的清軍陣地,一雙眼睛。瞪到最大。

符應崇胸脯拍得山響:“洪督等著瞧好了!”

他策馬奔到自己神機營軍士前面,高聲吼道:“兄弟們,我們的先祖。當年隨太祖高皇帝,從韃子手上奪下江山。當年是蒙古韃子,現在是滿洲韃子,都一樣是韃子。我們就讓韃子好好看看,我們京師子弟,也是可以打仗的!”

他怒吼道:“大炮起兮轟他娘!”

所有的神機營將士歡呼,看得洪承疇連連點頭。

遼東巡撫邱民仰對洪承疇輕聲道:“神機營軍心可用。”

洪承疇說道:“勛貴子弟,自有底薪。”

神機營的了望手,手持窺筒。也就是千里鏡,對清軍陣地眺望后,選定了幾處炮陣之地。

湯若望在崇禎七年。向崇禎皇帝獻貢望遠鏡后。當時政府就組織力量進行仿制。制造出來的望遠鏡,自然裝備軍中。神機營不用說,肯定是優先考慮的第一對象。

他們手持的窺筒,打制精美,外表為精銅,閃閃發亮。

神機營主要炮陣,布置在一塊突起的丘陵高地上,正面對著清軍的娘娘廟樓臺。

那里山勢平緩,將是攻山明軍的主攻地帶。

而且此處離那一里多,符應崇欺負清軍第一道防線的小炮,打不到自己,就算主嶺上的大炮,離這三里多……也難打。

不過以防萬一,安全措施還是需要到位。

參觀長嶺山防線后,符應崇頗有靈感,指揮民夫,在大炮前面,還有兩邊,疊了許多麻布土袋。還有土筐之類的東西,形成垛口護墻,用來防護紅夷大炮的炮彈跳彈。

此時中軍前軍大陣,便離該處不遠,洪承疇,監軍張若麒等人,還有王斗,楊國柱,李輔明,各人麾下大批將領,都好奇聚在丘陵上,觀看神機營炮兵們的布置。

看到符應崇設立的麻袋垛口護墻,王斗心中嘆道:“這是典型的活學活用啊,誰說古人不聰明?”

靖邊軍炮軍營大將趙瑄,則看著那些龐大的紅夷大炮,眼中充滿渴望與嫉妒,恨不得將這些火炮,全部搶到自己營中去。

不過他也看出了,這些火炮太過沉重,青銅炮還好,那些鐵炮極重,所以都用四輪炮架。發射需要在地上挖開一些坑洞,并且打樁固定,這樣火炮轉動自然非常困難。

不過調角還好,同樣使用螺旋鐵柄,當然,炮手在轉動搖柄時會辛苦一些。

技術迷趙瑄陷入沉思,東虜己有四輪磨盤炮架,解決了火炮轉向問題,那四輪磨盤炮架,是什么樣子呢?

沉思中,神機營那些沉重的火炮,己經拉到丘陵上布置好。該處高地,一字排開十五門神威大將軍炮,三十門大口徑臼炮,還有一些火炮布置在余處陣地。

至于火箭車等,打三百步或一里,此時發射,卻不是時候。神火飛鴉等大火箭,也要看風向,否則射不過兩里,小口徑臼炮同樣射程不到兩里,就暫時沒有布置。

聽符應崇的安排,這些火炮分為幾個批次發射,務使炮火源源不斷,幾百年傳承,神機營戰術還是成熟的。

這些火炮,每位都有好多個炮手,觀測手,裝填手,清膛手等一一具備。那些觀測手,盔甲華麗,一看就是勛貴子弟,因為言語舉止中,都有類似符應崇,陳九皋的味道。

紅夷炮傳到中國后,大明認為紅夷炮觀瞄之術乃軍國秘技,只讓可靠的勛貴子弟習用,所以京營炮手中,多勛貴子弟者。

炮陣一一布好,余者神機營戰士,則列陣炮陣周邊,作為護衛之用,他們手持魯密銃,身前布著戰車,威風凜凜。還有大群拉炮的牛群,馬群,則聚在丘陵后面,無聊地發著呆。

太陽慢慢升高,陽光照射下來,神機營的觀測手們,手持千里鏡,還有一種器械,緊張估算敵人的距離。

那種器械,就是矩度,明人稱之為方器,一種銅質的正方板,板的乙丙與丙丁兩邊,各均分成十二等分。然后從甲點向各分點作一聯機,名之為度,每度還可依矩度之大小再加細分。

除了諸多刻度,方器下方還吊一墜子,配合千里鏡使用,就可算出敵人距離。

這些觀測手可能緊張了點,又或許技能生疏了點,好半天都沒有推算出清兵寨墻的遠近。

紅夷大炮,其實不可預先裝填彈藥,因為你不知道目標的距離。而不同的距離,所用的發射火藥不一樣,所以需戰場臨時取用,這很考驗炮手們的精銳與合格度。

看他們樣子,趙瑄心中不屑,這么簡單的東西,要算個老半天,還好不是雙方對戰,否則這些炮手不知死多少次了。

不過再看看別人,便是薊遼總督洪承疇,都在耐心等待,絲毫沒有不悅神情。

在大明朝,對炮營的炮手們,不論文官武將,都保持著極大的尊敬,認為他們很神秘。便如當時百姓對文人的尊重一樣,因為不普及,所以神秘。

神機營的觀測手們爭議一陣,終于確定下來,觀測官喝道:“賊奴寨墻,距離七百二十步!”

立時此起彼落的聲音響起:“距離七百二十步!”

“銃高五分四度!”

炮手們又使用圓器,也就是銃規,在弧上讀出炮管的仰角。

立時有較正手,拼命轉動每炮后的螺旋鐵柄,調整起炮管仰度來。

“距離七百二十步,銃高五分四度,用藥四斤八兩。”

神機營炮手們大聲吼叫,讓營中沒什么地位的裝填手快速裝藥裝彈,看得一干文官武將也緊張起來。

一片吼聲中,各彈藥手快速從彈藥車中取出發射藥包,一一放入炮膛之中。都是棉布整裝,上面注有編號,用量多少,介到看編號取用便是。

裝填手使用粗大的通條,將發射藥包用力推入膛內,又有家伙使用尖利的鐵錐,從火門刺入,刺破內中的藥包。又有家伙在火門上插上用紙加火藥做的引線。

這種引線,若預裝日久必結,線眼生澀,若倒上散裝的引藥,起了大風,又容易被風吹走,真是兩難。

最后各個裝填手們,抱著沉重的炮彈,使勁推入各炮炮膛之內。

各門火炮準備完畢,神機營炮營準備完畢。

陽光照耀下,神機營門門火炮閃閃發亮,對著黃土嶺的清軍陣地。

而在他們身后,攻山大軍列陣丘陵曠野,天地一片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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