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停電,嚴重影響我寫作。)
都護府的戰爭機器源源開動,海量的物資匯集。
還有動員命令下達后,不但各屯各堡的甲等軍、乙等軍、丙等軍集結,各新附營、忠義營、民間眾鏢局匯聚。便是漠南、漠北、青海、河套等地的蒙古人,山西、陜西、寧夏、甘肅、榆林等地的官兵,都接到以都護府或征虜大將軍名義布的征調命令,源源不斷的兵馬向宣府鎮匯集過來。
而且因為路途的關系,征調命令更早有五日、十日便向他們下達布。
礬三堡,鞭炮聲啪啪的響個不停,硝煙中大幅的標語立著,上書“祝出征健兒早日凱旋歸來”、“有我無敵,靖邊軍必勝”等字樣。鑼鼓喧天中,堡民們密密聚集,他們敲鑼打鼓,揮舞著小旗,在堡門前列隊歡送出征的兒郎們。
礬三堡的丁壯們參軍較早,現在最次都是乙等軍,人人擁有馬匹,內中甲等軍、各級軍官更是密密麻麻。對出征他們早已習慣了,因此也沒有那么多的啰嗦。
而動員命令的半月前,除了值守外,全軍大放假,讓將士們回家陪伴家人,現在出征命令終于下達了。
堡官們熱情洋溢的講話中,軍官士兵一個個向家人告別,然后他們在一片飄舞的日月小旗中,個個跨上馬匹,依營伍軍種不同,踏上不同的匯集之地。
“盼男,家里就靠你了。”
鞠易武對著自己的妻子柔聲說道,又溫柔的摸了摸她懷中抱著的女兒念兒。
松錦之戰后,鞠易武終于娶了堡中的孫盼男為妻,二人更生下了一個女兒鞠癡瑤,小名念兒。
此時念兒兩歲多,話還說得結結巴巴的,她手中抓著日月小旗,在母親懷中不斷搖動:“爹爹勝利,爹爹萬勝……”
看女兒黑溜溜的眼睛,鞠易武心都要融化了,他平日為人冷漠,時常面無表情,神情嚴肅,人稱冷面鞠。但在妻子女兒面前,他卻不由自主的時常露出溫柔的笑意。
孫盼男眼淚在眶中打轉,不過她強忍著,用力點頭道:“相公放心吧,奴家定會帶好念兒。”
雖心中難過不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給丈夫添亂,尤其不能給他帶去任何的心理負擔。
和丈夫成親的這幾年,是她最幸福快樂的年月,人前她仍然怯生生的,滿懷自卑,只有在丈夫面前,她才能完全放松下來。
而不管月歲季節如何,她都一直圍著丈夫給她買的厚厚圍巾,似乎這里有她的全部寄托在內。
又和孫盼男說了一會話,逗了逗女兒,看那邊陳晟也和家人告別完畢,他最后對妻子笑了笑,然后看向陳晟。二人心意相同,一點頭后,都跨上馬匹,在堡民的歡呼叫喊中,急急向目地的而去,卻是興和所附近的沙城堡等地。
此次出戰,參謀部征集各城各堡屯丁約十五萬人,編設營伍約四十個,皆以甲乙等軍老兵出任千把總,隊官甲長等職。年前鞠易武、陳晟他們這只雇傭軍隊伍從陜西回來,正好遇上編整屯丁營伍。
依二人的軍功資歷,他們都高升為千總,調到丙等軍一個營伍任職,上司還是以前的老甲長李正經,他已經榮升為營將了。
二人并轡而行,又不約而同回頭去看,就見家人妻小仍然拼命揮著手。
鼓樂聲仍然激昂,還有那鞭炮聲音,仍然在啪啪的響個不停。
漠南東鎮,廣恩屯堡。
本堡典型的保甲制屯堡,內有戶十四甲,屬于最基礎的保級單位,隸屬于沙城堡。沙城堡屬鄉級單位,共編有十五個保,又隸屬于興和縣城。興和城屬縣級單位,又算大縣,共編有十九個鄉。
如廣恩堡這樣的屯堡在塞外有成千上萬,堡內雖有成丁一百四十余人,他們也屬于預備役丙等軍,平日分三隊執勤操練。不過一般很少有打仗的機會,堡民也大多忙于屯務。
不過最近他們的命運改變了,去年的十一月下,都護府布命令,開始抽調屯丁為營兵。他們編為一個個營伍,先期在鄉里操練,后匯集到縣里,甚至還有數營合練。
沙城堡鄉有十五個保,每保約抽調一隊四五十人,共匯集屯丁七百五十人,約有一部的兵力。
他們中一些優秀的屯丁可為伍長,甲長等職,然把總、隊官級別的軍官,都是從甲乙等軍中選派老兵。甚至有些隊中一二甲也由選派出來的老兵充任甲長。
其實為保證丙等軍的戰斗力,最好從甲長起,都由甲乙等軍老兵充任軍官,只是這談何容易。
倘若如此,一隊有五個甲長,一個隊官,這里就有六個軍官,再加上把總,一總就有二十五個軍官。
然后一部有一百個軍官,加上千總,一百零一個,一營加營將,就有四百零五個。
四十營,至少需要一萬六千個老兵作軍官,果真如此,老兵抽調過多,這將會大大損害甲乙等軍的戰斗力,畢竟這不是太平時期,可以慢慢等待復蘇。
所以四十營丙等軍,一般只隊官起以老兵充任。這樣一總連把總約有五個老兵充為軍官。一部連千總有二十一個老兵充為軍官。一營連營官有八十五個老兵充為軍官。
四十個營,選拔老兵約有三千四百人,因為各隊中有些一二甲也以老兵充任甲長,所以丙等軍編設后,共約從甲乙等軍中抽調老兵五千人充為軍官。
這樣的人數比例,保證了丙等軍的戰斗力,也不會怎么損害甲乙等軍的戰斗力。
至于甲乙等軍的缺額,軍官由下屬升任,兵丁,甲等軍從乙等軍中選拔優秀士兵,乙等軍從丙等軍中選拔優秀士兵。
不過參謀部的意思,京師之戰后,各軍中的乙等軍可以升格為甲等軍,丙等軍升格為乙等軍,各屯各堡的屯丁預備役們仍為丙等軍。
今日,廣恩屯堡熱鬧得象個市集,堡民們敲鑼打鼓,熱烈歡送將要出征的堡中兒郎們,四十多個入選屯丁胸前戴著大紅花,年輕的臉上個個紅通通的。
能被選入營兵,是他們的榮耀,更是能力的證明表現。
每次他們從鄉里回來,談起集訓種種,都不免引起那些未入選年輕人們的羨慕嫉妒。
送別出征將士,這是一向太平無事廣恩堡的頭等大事,幾天前堡中三位主官就開始準備了,不但舉行隆重的送別儀式,最后更決定由防守親自帶隊,將這些新營兵們送到鄉里去。
此時新營兵們正個個與家人告別。
“大哥,家里一切就靠你了。”
鄭天民看著自己大哥鄭天良,他鄭重的說道。
“二弟不用擔心,家里一切有我,我定會照顧好爹爹,還有丫丫她們。”
鄭天良看著自己弟弟,亦鄭重說道:“你就安心殺賊,為大將軍好好效力。”
鄭興祥老漢牽著孫女丫丫在旁默默看著,他眼中有些老淚,不過還是呵呵笑道:“家里的事情二哥不必擔心,田地就算缺人手,也有互助社,耕田隊。就象部里上官說的,沒有國哪有家,你只管去好好打仗,俺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
現在鄭興祥一家已成為漢籍,都有了自己的田地,這日子是越過越紅火,老漢是個感恩的人,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大將軍帶來的,為他打仗賣命,值!他愿意。
而且鄭興祥老漢因為種田經驗豐富,還被選入民政部做事,這眼界越寬廣,說話氣度都不一樣。
鄭天民用力點頭,一顆心更完全放下來,他最后看向自己的寶貝女兒丫丫。
卻見她手上抓桿日月小旗,見鄭天民目光看來,她用力搖動,說道:“爹爹一路平安,爹爹不用擔心娘親,丫丫會照顧好她的。”
鄭天民彎下身子笑道:“丫丫真乖,爹爹給你帶回來一份軍功好不好?”
丫丫乖巧的道:“有軍功很好,最好是爹爹平平安安。”
鄭天民摸著女兒的臉蛋,笑道:“爹爹出戰,就是為讓你們都平平安安。”
他看了看堡的四周,到處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很快就將有大豐收。堡的東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菜地,綠瑩瑩的蔬菜觀之悅目,堡的西面,又是一個又一個的畜場。
這里就是他的家啊。
這里的一切,眼前所看到的,都有他守護的理由。
鞭炮啪啪的響,鑼鼓敲得震天,在堡民歡送下,鄭天民等人在防守的帶領下往沙城堡而去,遠遠的他回頭去看,卻見自己女兒夾在一片孩童中,仍然拼命的揮手搖旗。
廣恩堡離沙城堡并不遠,一般鄉里的屯丁集訓都在這,這里的教官叫李淞。他的右臂斷去,聽說是松錦大戰時被韃子炮彈打飛的。他平日總是神情嚴肅的樣子,一板一眼,訓練要求非常嚴格,鄭天民等人都很怕他。
各兵私下議論,自己倒了八輩子的大霉,遇上這樣的一個李閻王。
未想到倒霉事接二連三,李閻王未去,又來了一個冷面鞠。
聽聞此人名叫鞠易武,整天板著一個臉,一副冷若冰霜的的樣子,半天話沒有一句,故爾人稱冷面鞠。
鄭天民等人猜測鞠千總是否有什么傷心事,或是別人欠他一千個銀圓不還,否則整天板起臉干嘛呢?
冷面鞠讓人害怕的不是他的嚴厲,而是那雙銳利又冰涼的眼神。就算你做錯什么,他也不罵你,只面無表情的盯著你,一直盯得你毛骨悚然,最后乖乖認錯了事。
部中有句話,寧遇李閻王,不碰冷面鞠。
反正編伍后,各人在冷面鞠的操練下,個個皮都被剝了一層,人人叫苦不迭。
當然,各兵回堡后,都是避免談這些事的,盡往好事里說,比如向伙伴炫耀他們的盔甲,炫耀他們的火器,炫耀他們的伙食等等。
近午時,鄭天民等人到了沙城堡。
沙城堡是歸化城到宣府鎮的官道要地,沿著官道,更每隔二十里就設一鋪遞。
到這里時,就見道上已經充斥金屬與旗幟的洪流,密密的帽兒盔晃動,層層疊疊的刀盾、長槍、火石銃,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下閃耀。他們在路上走著,前后也不知多少萬。
都護府動員命令下達后,塞外各屯各堡的新編營兵匯集,沙城堡這條官道是塞外往宣府鎮的主要道路,因此往這邊行走的人流更眾。他們打著各種各樣的大旗,赤潮一片飛舞。
旗上有玄武圖案,日月旗冠上有玄武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黑色包邊者,那是玄武軍的標志。
旗上有青龍圖案,日月旗冠上有青龍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青色包邊者,那是青龍軍的標志。
旗上有白虎圖案,日月旗冠上有白虎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白色包邊者,那是白虎軍的標志。
旗上有朱雀圖案,日月旗冠上有朱雀銅雕、鐵雕,軍士內襯有火紅包邊者,那是朱雀軍的標志。
不過更多是舉著金色包邊的日月大旗,旗冠上有日月浪濤的雕飾,這是中軍的標志。
聽聞參謀部除了原來五軍外,又將組建十五個軍,只是除了一些營伍有歸屬外,余者還沒有定調,他們暫時皆歸中軍節制,或許待京師之戰后,新的軍種才會出來。
不過大體有所定論,未來靖邊軍會分甲等軍、乙等軍兩種,內甲等軍前后左右中五個營,乙等軍則二三個營。
便如鄭天民的這部營兵,便歸屬在豹韜將軍高史銀的麾下,隸屬于朱雀軍。
看著官道上衣甲的洪流,鄭天民等人皆是神情震撼,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他們難以形容的壓迫力與沖擊感。
多年以后,鄭天民仍然清楚記得這一幕場景,塞外吹來的朔風獵獵飛卷著旗幟,那路上走著一色精壯的漢子,他們身著一色精良的沖壓胸甲,頭戴一色精良的八瓣帽兒鐵笠盔。旗冠上的各色雕飾,長長的矛尖,他們背的火器,在陽光下燦燦生輝。各人盔上的紅纓,有如火焰跳躍一片。
他們綿延的隊伍,前不見后不見尾,他們軍靴踏在地上激起大片塵土,他們頭頂蒼天腳踏大地,他們激起男兒胸中的火焰,就此點燃不再熄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