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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強的臉頓時煞白，只覺得手腳冰涼，天旋地轉。品書網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常省長，可武溪的電視新聞里，常省長那偉岸的身影卻是經常見到。如果是以前，能夠如此近距離接觸到常省長，陸明強自然是欣喜若狂，可在這個時候，他卻像是正在偷東西的小偷被事主給發現了，那種尷尬和惶恐，簡直不是用言語能夠形容的。
常省長不是去了翔龍大道嗎？怎么會又突然出現在這里？陸明強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心里卻只是一個念頭，那就是糟了。
而現場也是一片寂靜，大家都吵著鬧著要去找常省長告狀，可常省長真到自己面前了，一個個又目瞪口呆，呆呆地看著常宏然，都不知道該干些什么。
常宏然放下手中的擴音喇叭，大步走上前來，而他身后，眾多官員緊隨其后，其中就有楊衛國。而林辰暮，赫然在人群的最后。
所到之處，人群就猶如潮水般分開，陸明強連忙迎上前去，常宏然卻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只得佝僂著腰，站在原地，有細汗滲出了額頭。
“楊，楊書記……”楊衛國從身邊走過的時候，陸明強吃力地擠出一絲生硬、干巴的笑，極為不安的囁嚅道。可楊衛國卻是鐵青著臉，瞪了他一眼，也沒搭理他。一時間，陸明強只覺得天都快要塌了。
神思恍惚中，肩頭卻被他拍了一下。陸明強回過頭來一看，正是林辰暮，一時間，只覺得羞愧難當，就哭喪著臉，道：“林，林書記，對不起，我給你惹禍了。”
林辰暮卻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沒事的。”
林辰暮越是這樣表現得不在意，陸明強就心里就越是難過。一時間，他死的心都有了。
“呵呵，你們大家不是要找我嗎？我現在來了，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挨個挨個提。雖然我無權給你們任何承諾，不過，我可以督促市區相關人員進行督辦。”顯然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了，常宏然表現得極為自然，親切和藹地和大家說著話。
可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說話。
楊衛國也大聲說道：“鄉親們，我是市委書記楊衛國。聽說大家有訴求，所以，常省長在百忙之中，專門趕了過來，就想聽聽大家的心聲。有什么問題盡可以反應，我在這里向大家保證，所有問題，但凡只要能夠現場處理的，咱們就現場處理。現場處理不了的，我也會嚴查到底，一經查實，不論牽扯什么人，不論什么事，絕不姑息。”
和常宏然比起來，楊衛國的嗓音極為洪亮，雖然沒有用擴音器和喇叭，許多現場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就交頭接耳起來，似乎在商量著什么。
過了片刻，人群里就有人喊道：“常省長，楊書記，我想請問一下，我們平頭老百姓遇到了不公平的事情，是不是不能向領導反映啊？”
一聽這話，陸明強剛剛才有些血色的臉，頓時又白了下來。
楊衛國卻是微微一笑，說道：“當然可以。不過，怎樣反映，也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則和程序。比如說動不動就在政府門前抗議示威，或者是以一些極端的方式，甚至損害社會的正常秩序，這樣就不好了。”
在場的警察一聽楊衛國這話，懸著的心這才全都放了下來。抓人固然不對，可楊書記不也說了嗎，反映問題也要遵紀守法，這無疑是肯定了他們剛才的做法。
一旁跟著常宏然下來的省政府秘書長曹逸心頭就有些不爽了，這常省長還沒有說話，楊衛國就搶著定調，這偏袒之意，也太過于明顯了吧？不過，常省長都沒有說什么，他也不好說什么。
人群里就多了許多嘈噪聲，顯然是大家對于楊衛國的這個回答并不滿意，隨即又有人大聲喊道：“那我們應該怎么反映？鎮政府和他們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去市里，這個部門推那個部門的，誰都不把我們當回事。你們當官的上嘴皮碰下嘴皮，說得倒是輕巧，不是真沒辦法了，誰想去上訪，誰想去請愿啊？”
“對啊，這大熱的天，誰不想在自個家待著？”
眾人就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表達著不滿。
常宏然卻是笑了笑，就說道：“你們說得對，現如今咱們的體制和法制建設還不完善，還有許許多多的問題。不過，我相信，大方向總是好的，而且，只要咱們堅持批評與自我批評，不斷改進和完善，總會有圓滿的一天。”說到這里，他也不望楊衛國一眼，就對陸明強揮揮手說道：“把人都給放了吧？”
陸明強卻是有些猶豫，看了一眼林辰暮。
林辰暮卻是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人不能放。”
眾人頓時訝然，不由都盯著這個膽大包天的林辰暮，不知道他吃錯了什么藥。常省長讓放人了，他這么小小一個副處，居然敢唱反調，這在官本位的國度里，委實令人匪夷所思。
曹逸也氣不打一處來，覺得林辰暮簡直就有些不可理喻了，這里光副廳以上的官員干部，就在兩位數，楊衛國都沒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緩緩的向前走了一步，目光之中帶著一絲逼人的威勢，質問道：“為什么不能放？”
陸明強和高新分局的警察，不由都為林辰暮捏了一把汗。
林辰暮卻是神色不動的看著曹逸，淡淡說道：“行政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這些人有沒有觸犯法律，還需要公安機關進一步調查審理，難道說，僅憑領導一句話，就能斷定他們沒有問題？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拿法律來干什么？”
“你……”曹逸被林辰暮這席話抵得是啞口無言，卻又有些惱羞成怒，目視著林辰暮，眼中閃過了一絲火焰。
行政指令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這話確實沒錯，可現實生活中，往往是天大地大，領導的意思最大，包括國內的股市、房市之類的，不也要看政府的臉色行事嗎？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也沒誰會真拿法律法理來較真兒說事，尤其是這種小事。可卻沒有人敢說領導的話高于法律。
“呵呵，小林說得不錯，這事看來是我有些武斷了。”這時，常宏然卻是笑了笑，一副納諫如流的樣子，隨即，又正色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誰都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不過，也不能打著執法的幌子，肆意妄為。”
“所以說，權力必須在陽光下接受社會的監督。再好的組織架構和運作模式，如果缺失了監督管理，都會滋生而變質。”林辰暮卻是笑著說道，絲毫也沒有因為所面對的是常宏然，就唯唯諾諾。
高新分局的警察們，個個是暗中叫好，大感解氣，省長又怎么樣？還不是被咱們的林書記說的一愣一愣的。可陸明強心中卻有點發寒。林辰暮為自己開脫，他當然是很感激，可他更清楚，一個副處級干部，和一個大省長針鋒相對，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沒錯，是需要接受監管，所以我們這次才會下來，到你們高新區來視察工作。嘿，楊書記，你們武溪的干部，還真是令我們大開眼界啊。”曹逸就冷笑著說道。
楊衛國微微一笑，卻是說道：“不論是我們武溪的干部，還是省上的干部，都是黨和西陘的干部。”他雖然還沒有入常，可堂堂副省級城市的一把手，還真不見得把曹逸這個秘書長放在眼里。
常宏然接過話來說道：“不錯，大家都是黨和西陘精心培育的干部，要時刻銘記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說罷，又對周圍的群眾說道：“大家請放心，我相信咱們高新區公安分局的干警，會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給大家一個交代的。這位是……”旁邊的秘書小聲提醒了一聲，他才繼續說道：“陸局長，你們的工作，要經得起大家的監督啊，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陸明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有幾分戰戰兢兢，又擲地有聲地說道：“請常省長放心，今天當著這么多領導和群眾的面，我保證，如果我們下來的調查工作冤枉了一個好人，我陸明強自動請辭。”
其他警察也在同一時間，唰地站得筆直，就連腰上有傷病的老警察馬良云，也將胸膛挺起，似乎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支持自己的領導。
“我覺得有些不妥。”曹逸卻說道：“人是高新區分局抓的，為了公平公正，查明其中是否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勾當，我建議還是由省廳相關部門接手好了。”
他自認為護主心切，找出了對方的死穴，可常宏然卻出人意外地擺手道：“不用了，省廳現在也是一團糟，就由他們高新區自行處理好了。不過處理意見及結果，要第一時間報給省政府。曹秘書長，你記得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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