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高懷遠這一身功夫,來的有些不明不白,雖然高懷遠一路上始終保持著對自己的訓練,但是從他清醒,到現在也不過區區幾年時間,高懷遠便從一個傻小子,一躍成為了擁有一身強橫功夫的高手,短短幾年之中,高懷遠便從一個傻小子,變成了一個博學多才的聰明人,還有他身邊的這些個手下,彪悍的令人害怕,他們之中有著鐵一般的紀律性,相互配合的十分默契,而且非常忠誠于高懷遠,甚至不惜用生命來維護高懷遠,即便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他們都是被高懷遠收留的孤兒,也不至于讓他們如此對高懷遠效死忠呀!高懷遠到底是將他們訓練成這樣的死士呢?
再有高懷遠雖然告訴了他一些有關他手中擁有的這種叫炸雷的秘密,但是紀先成也感覺到,高懷遠留的還有話沒有完全告訴他,為何高懷遠要這么做,他身上還到底埋藏著多少秘密呢?
這幾年之中,高懷遠到底有了什么樣的奇遇,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高人,能使他這樣一個曾經懵懵懂懂的少年,迅速成長為可以上陣建功立業,還經營了偌大一個產業的青年呢?
紀先成越想越覺得想不通,越想越覺得高懷遠身上迷霧重重,看不清高懷遠這個人了,這對他來說,以前是從來沒有遇上過的事情,許多人只要他看上一眼之后,大致都能將對方看個七七八八,第一次看到高懷遠他覺得高懷遠是個很熱血的人,但是接觸多了之后,他發現高懷遠不光是熱血,還隱藏著一種狡猾,是個非常復雜的人物。
想到這里,紀先成對高懷遠開始越來越感興趣了起來,他很想看看,高懷遠這個人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他這個人到底心里面在作何打算了!
坐在船上望著滔滔江水從船舷兩側流過,高懷遠不得不嘆服古人造船的技術,像這樣一條僅憑風帆驅動的木船,在江面上逆流而上雖然速度不快,但是卻行駛的十分平穩,船家的兩個兒子,拿著長竹篙來回在船舷兩側往來走動,為船只提供輔助的動力,老船家便搖櫓在船尾掌握方向,家中的女人便在船頭用小爐子做飯,一家人顯得其樂融融。
而高懷遠此時也徹底放松下來,悠然自得的坐在船舷處,觀看江面上往來穿梭的各種船只,望著江中魚兒不時的跳出水面,身心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當一個白影閃過船舷的時候,高懷遠忽然將眼睛瞪大,驚呼了一聲,這種東西他太熟悉了,但是所有的信息也都只是來源于一些圖片,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看到它的身影,雖然他不敢確定這條跟著船游動的白影到底是江豚還是白鱀豚,但是從這條豚的身形上來看,高懷遠還是認為他便是后世已經滅絕了的白鱀豚。
剛好一個船家的兒子從他身邊走過,低頭看了一下江水里面的那條隨船游動的白鱀豚,笑道:“那是一頭江豬,公子是否想要嘗鮮?要不小的幫你把它打上來吧!”說著這個小伙子便放下竹篙,去找魚叉。
“且慢!不必了,如此生靈我豈舍得吃它呢?還是讓它在這里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吧!恐怕再過幾百年之后,后世子孫們再想看到它們的身影的話,就不容易了!”高懷遠哪兒敢去吃這樣珍稀的動物呀!于是趕緊出言攔住了這個船家的小伙子。
“公子這是哪兒的話呀!這東西江里面多的是,打漁的時候經常會遇上這種東西,肉質鮮美,比豬肉好吃許多,它們的皮還是上好的做靴子的皮料,我們經常都會遇到它們的!怎么可能以后會看不到他們呢?”小伙憨厚的笑道。
高懷遠實在有些無語,對于這些樸實的船家來說,這種珍稀的動物也許在他們眼中只是一道盤中餐,抑或是一張可以換錢的皮子,但是對于他來說,殺死這種精靈一般的動物,卻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現在的人可沒有什么對野生動物保護的意識,連他自己這幾年也習慣了經常上山打獵,就是這樣的行為,漸漸的將無數生靈在這個世上抹去了,對于這種歷史的發展,他自問也是毫無一點辦法。
“原來如此呀!但是我還是不忍心去獵殺如此漂亮的生靈呀!由它去吧!”高懷遠無奈的搖頭苦笑了一下,還是沒有答應讓船家去獵殺這頭美麗的白鱀豚。
這個時候紀先成正好走出船艙,也看到了這條難得一見的白鱀豚,又聽到了高懷遠的這句話,走過來笑道:“沒想到高少爺你有時候還真是有點菩薩心腸呀!”說著坐在了高懷遠的身邊。
“紀先生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很矛盾的人呢?”高懷遠這會兒心情不錯,于是便和紀先成聊了起來。
紀先成想了一下點點頭道:“確實不錯,請恕紀某直言,自從紀某認識少爺之后,越發覺得看不透少爺了!前兩日少爺面對那些賊人的時候,活脫脫如同殺神一般,而現在面對這條魚的時候,卻又活脫脫成了菩薩心腸,這難道不矛盾嗎?”
“呵呵!其實紀先生還是不太了解我!我沒你想的那么復雜,很多時候我真是想要生存下去,面對敵人的時候,我學會了毫不留情,只有這樣我才能活的更長一些!紀先生不覺得來這世上一遭實在不易嗎?既然來了,高某就不想無聲無息的白來一趟!我想紀先生也不想碌碌無為的就此度過一生吧!
只是紀先生似乎現在有些心灰意冷罷了,我雖然不清楚紀先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我卻知道,起碼紀先生以前恐怕也曾經是一個滿腔熱血之人吧!
高某有時候在想,我們大漢民族曾幾何時在這世間是何等的輝煌,可是為何到現在,卻淪落到了只能偏安江南一偶了呢?我們漢人的血性現在都到哪兒去了呢?”高懷遠將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天際,身體仰倒躺在船板上對紀先成說道。
紀先成看了看高懷遠的眼睛,心里面微微動了一下,開口道:“誰說我們漢人沒有血性了?想當年多少英雄志士為光復舊土,重振河山拋頭顱灑熱血,何能說我們漢人沒有血性呢?
遠的不說了,就說稼軒居士辛棄疾吧,他老人家一聲留下了多少膾炙人口的詩詞,哪一首讀起來不令人熱血澎湃?
高少爺如此說,似乎有些自貶我們漢人了一些吧!”
“非也!高某從未自貶過咱們漢人,只是紀先生也可以想一下,即便連辛棄疾如此英雄人物,即便身為朝廷重臣,到頭來又落得了一個什么樣的田地呢?不說這個了!提起這些我便有氣!”高懷遠當然知道辛棄疾是誰了,南宋從來不乏名臣大將,可是就是皇帝老兒不爭氣,搞得讓天下漢人只能仗劍北望,卻無力成就一番事業。
“是呀!不說也罷,現在朝中奸佞當道,多少人空有一身所學,卻投效無門,我看高少爺弓馬嫻熟,而且又熟讀兵書,為何不投入軍中,為國效力呢?總比你現在去當個縣尉要更能一展所學吧!”紀先成試探著問高懷遠到。
“投效軍中?高某沒想過這件事,即便我天大的本事,在軍中不照樣要受人所制,戰于和豈是我說了算的?倒還不如在地方上呆著自在一些,也許在地方上我能做的更多一些!”高懷遠搖頭道。
紀先成還是沒從高懷遠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能從高懷遠的話語之中,看出一些端倪,就是高懷遠對當今朝廷頗有些不滿,根本沒打算去替朝廷賣命。
清澈的江水燉出的鮮魚即便沒有什么作料,吃起來也頗為鮮美,這可是走陸路的時候,難得享受到的美味,高懷遠拿著筷子大快朵頤,連連稱贊船家的手藝,并取出了一小壺酒放在了桌子上,給紀先成滿上了一杯。
兩個人現在似乎有點各懷鬼胎,都在對對方進行試探,紀先成看不透高懷遠的真實想法,高懷遠同樣也有些看不透紀先成的想法,就這么坐在船上閑聊,都試圖更清晰的看透對方一些。
一口酒下肚之后,紀先成當即叫了起來:“好酒!這是什么酒呀?居然如此甘冽異常!”
“此酒名為神仙醉!天下目前也只有這種酒才堪稱烈酒!紀先生此次隨我前往大冶縣之后,想要飲此酒的話,盡管開口,我保證滿足紀先生便是!”高懷遠自鳴得意的說道。
“那紀某便要多謝少爺了!沒想到這次隨同少爺來大冶縣,居然還能品嘗到如此美酒,也算紀某我不虛此行呀!”紀先成大喜過望,他自從官場失意之后,便喜歡上了飲酒,天下美酒也沒少喝,但是對于高懷遠今日拿出的這種神仙醉,他倒是第一次喝到,一口酒下肚之后,便覺得這世間其它酒都失去了滋味,毫不客氣的抓過酒壺,便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二人一邊吃魚一邊喝酒,相處的倒也融洽,忽聞江上傳來一陣戰鼓之聲,高懷遠放下筷子好奇的朝鼓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結果看到一隊隊大小不一的船只在江面上擺開陣勢,似乎正在操練。
“此乃鄂州都統司水軍正在江上操練,公子感興趣的話,不妨可以看一下吧!”老船家的一個兒子端著一盤烤制的魚走入船艙,對高懷遠說道。
高懷遠立即站了起來,他早已知道,南宋之所以能在江南偏安百多年時間,所仰仗的基本上是水軍的功勞,這個時代在元朝沒有建立起強大的水師之前,南宋的水師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水師,別看南宋步軍和金軍交戰屢遭敗績,但是水軍在對金國交戰的時候,卻戰功赫赫,以至于很快便發展成為了一支堪比陸軍并駕齊驅的重要兵種,戰績方面要比陸軍出色的多,對于南宋維持江南半壁江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高懷遠雖然在軍前效力一年多,但是基本上都是陸上作戰,很少接觸到水軍,今天難得遇上鄂州水軍操演,于是便興致勃勃的走出船艙舉目眺望了起來。
這一支水軍大致有數十條各式戰船,分為兩股,相互在進行攻擊操演,隨著戰鼓聲,各色船只進退有度,看上去頗為壯觀。
高懷遠遠遠的看不太真切,于是招呼柳兒道:“柳兒!將我包裹中的那個望遠鏡給我拿來!”
柳兒急忙回到船艙,將高懷遠攜帶的望遠鏡送了出來,交給了高懷遠,高懷遠舉起望遠鏡開始仔細觀看水軍的操練,只見其中數條大船作為主力戰船,居中調度指揮周圍的一些小船不斷的變換各種陣列,和陸軍相比,倒也別有一番氣魄。
只是高懷遠有些奇怪的是,那幾條大船居然沒有風帆,還在江面上始終保持著行駛速度,頓時便好奇了起來,于是調整了一下望遠鏡之后,才看清楚這些大船兩側居然各有幾個輪子,輪子旋轉之中撥動水面,給船只提供了動力。
“車船!水軍用的是車船!”高懷遠一下便興奮了起來,失聲叫道,這種車船他早有所聞,只是一直很少在江上行走,直到現在他才第一次看到,這種車船也算是中國古人的一項偉大的發明了,南宋的造船技術可以說達到了古代的頂峰狀態,這個時代便造出了人力驅動的明輪船,高懷遠不得不感嘆中國古人的聰明才智了。
聽到高懷遠的驚呼聲,紀先成好奇的打量著高懷遠手中這個奇怪的銅管,這么遠的距離下,他基本上看不清水軍的船只是什么形制的,可是高懷遠僅憑這個銅管子便能辨別出水軍所用船只是車船,于是大大的引起了紀先成的好奇心。
“高少爺手中這又是何物呢?為何你能看清水軍的船只,紀某卻看不清楚呢?”紀先成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于是開口對高懷遠問道。
高懷遠放下了眼睛上的望遠鏡,將它交到紀先成的手中,笑道:“紀先生可以看一下,這種東西是我所制,名為望遠鏡,可以通過它看到遠處肉眼看不清的地方!”
紀先成趕緊接過高懷遠手中的這個所謂的望遠鏡,湊到眼前朝遠處張望,結果奇道:“怪了!這東西怎么看起來越來越遠了呢?”
高懷遠一扭頭頓時暴汗了一把,伸手將紀先成眼前的那個望遠鏡掉了個頭,笑道:“紀先生拿反了!要從這一端看才對!”
紀先成也是大為尷尬,但是還是經不住誘惑,趕緊透過鏡頭朝遠處看去:“咦?果真看的好遠!清楚多了!不錯,真是不錯,果真是水軍的車船!此乃神物也!”
二人看了好一陣子水軍的操演之后,漸漸的隨著船只的遠離,水軍船只先于他們的坐船朝上游而去,這才再一次回到艙中坐定。
“這種車船說來也早,據說先唐時期便有人制出車船,來往于江面之上,而真正用于水戰之端,恐怕還要算是早年高宗紹興年間的洞庭湖亂匪楊么賊眾大量使用,楊么水軍大批使用此種車船,縱橫洞庭湖一帶屢敗官軍,幸好后來有岳大帥親征,才剿滅了賊軍,岳元帥也藉此俘獲的賊軍車船,建起了鄂州都統司水軍,開始大量使用車船!因為有楊么賊軍先例,現民間不得私造車船,只有水軍才可使用,故此平日里倒也不算多見,但是此船確實是我大宋水軍之利器,多年來屢敗金軍,使其不得南下,堪稱戰功赫赫呀!”紀先成坐定之后,對高懷遠解說起了車船的來歷,他畢竟讀書要比高懷遠多,所以對車船在南宋使用的情況比高懷遠了解的多不少。
“哦!我早已聽聞過這種車船,只是今日才得以一見,果真威武!難怪金軍多次南犯,都無功而返,想來水軍可算是功不可沒呀!只是這種車船還是有些不便之處,兩側明輪阻力太大,令船身重心過高,經不起大的風浪,駕馭也多有不便,此乃明輪船的劣勢!不過眼下能有這樣的戰船也相當不錯了!”高懷遠連連點頭,接著便說出了一些這種車船的劣勢。
“哦?看來高少爺還對造船頗為精通呀!居然只看了一眼,便說出了車船的如此多的缺點,似乎高少爺對于改進這種車船還有見解不成?”紀先成驚異的問道。
“呵呵!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哪兒會精通什么造船呀!只是道聽途說而已!當不得真的!”高懷遠知道自己又話多了一些。
“剛才聽聞少爺說這種望遠鏡乃你所造,此物實在神奇,高少爺又如何會造如此淫巧之物呢?現在高少爺越來越讓紀某感到好奇了!”紀先成拿著高懷遠那只望遠鏡感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