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察割的退讓,雖然讓人意外,但也讓南派的人感到欣然,在撒割出發前往混同江后,北派這支作為大遼最可能出現意外的軍事力量便可能收歸中樞,這對真正地統一東北大有好處。!
蕭緬思、耶律屋質和韓延徽碰頭之后,都覺得以后遼國的國事大有可為,只要三派的力量能統一起來,力量往一處使,那東北之地方圓數千里,也足以獨立為萬乘大國,天策大唐再強大也并非無法抗拒,“大概是天佑契丹吧。”
耶律屋質留了個心眼,一直非常關注混同江方面的動態。而事情的發展也順利得超出他的想象,撒割到了混同江后,盡管有下層士兵并不大樂意忽然由中間派去掌管兵權,但中高層將領顯然都受過耶律察割的囑咐,十分配合撒割的接管,所以北方兵權的過度便顯得十分流暢,只數日間便基本完成了。只是要室韋、女直等部落也真心歸附卻還需要時間。
對此,耶律屋質相當欣慰,覺得耶律察割畢竟能夠顧全大局,地皇后也因此而打消了疑慮,對耶律察割更加信任,雖然沒有真的賦予他管轄“東北兵馬大元帥”這個名號下管轄東北全境兵權的實際權力,但遇到什么事情也開始與他商議了,并默許耶律察割保留了他三千親衛的規模——畢竟耶律察割已經將絕大部分的兵權交出,如果這時候連區區三千人也不予保留,未免會冷了人心。
在整個事情中只有一個人無比恚怒——那就是耶律安端,他認為兒子的心是被鬼怪蒙住了,請了薩滿在府內驅邪,鬧成了東京城的一個大笑話。
開春之后,張邁便帶上了大軍。還有那兩百多名學子,翻過天山,一路來到龜茲。
從中原來到西域的學子們,在這片與中原截然不同的土地上,感受著與華夏固有文明完全不同的學術氛圍。
這里遠不是他們自以為的文明洪荒,相反。中亞本來就是幾大文明薈萃之地,華夏文明和這里的聯系遙遠得超乎后世的想象,莫道周穆王西巡就很可能已經到達過這里,甚至遠在炎黃時代的文明發源時期,和這邊也很可能有密切的關系。秦漢以后,漢文明對這里的影響越發明顯,同時漢文明也從這里源源不絕地汲取養分。
來自波斯的藝術,來自印度的佛教,都在這西域大地改造之后再傳入中原。西域對漢文明來說,不僅僅是戰略上“斷漠北一臂”的重鎮,不僅僅是軍事上的牧民之地,不僅僅是經濟上的財富之源,更是文化上的對外窗口,是得到外來文化滋養的關鍵性存在——這從擁有西域的漢唐兩代無論盛衰始終展現出開放心胸便可以看出。
安史之亂以后,由于長久而頻繁的戰爭,使得中亞的文明發展不斷出現斷層。在張邁征服西域、一統四鎮之后,西域便實現了十幾年的和平。商路的開通為學術的繁榮注入了資金,國防的需要又刺激了各種發明的加速產生,而張邁本人又很重視學術的整理與發展,更自己撰寫綱要文章,那一十九種《實學》放在中原,許多士子只是死記硬背。將之作為做官的敲門磚,但放在中亞的宗師大匠這里,里頭的學問分明就是指明了包括物理、化學、醫療與生物等學術的發展方向。學術的進展需要人才的大量儲備、研究的不斷試錯和知識的深厚積累,但學術能否突破,關鍵卻就在于方向。
張邁在疏勒時就已經建立了以研究物理為主的阿基米德學院。由來自寧遠的中亞機械大師薩迪主掌,又建立了以研究化學為主的地黃閣,由煉金師哈立德主掌。這兩個機構一開始是研發機構,雖然也伴隨著人才的培育,但在張邁只占據天山西半部的之前,教育并非其中之重。
隨著天策的東進,這兩個機構產生了變化,學理研究、應用研發和人才教育變得鼎足而三,而且地點也逐漸東遷,疏勒的舊址變成了母校,龜茲這邊成了正院,涼州那邊則開設了分院。應用研發的重點放在了涼州分院,學理研究則仍然以龜茲為重鎮,至于人才教育,則是三頭并進,疏勒母校主要招收來自嶺西、印度、吐蕃等地的各族青年學子,龜茲正院招收的是天山南北、于闐瓜沙等地的胡漢學子,涼州分院就以漢家青少年為主了,且每年定期向龜茲正院、疏勒母校輸送學生。
同時,疏勒那邊還負責搜集包括希臘、波斯、天方、印度在內的所有文獻典籍,科目涵蓋了古希臘的哲學科學、古天方(包括古巴比倫與波斯)的律法技術、古印度的神話邏輯、古以色列的宗教等等,然后轉由龜茲,在龜茲正院作整理,再轉由涼州分院翻譯成漢文。而涼州方面則大量搜集中原的各種技術,輸入龜茲與各國文化科學技術進行印證,并在《實學》綱目的引導下尋找科技的突破,完善法理的辯證,窮究哲學與宗教上的玄思,最后變成現實的發明應用。
這十年來,哪怕是在戰爭最激烈的時期,這些工作也沒有斷過——也幸好,絲路的開通為天策政權帶來了源源不絕的財力,在與契丹石晉的戰爭中,讓鄭渭困擾的很多時候是糧食,而不是錢,而學術研究更需要的是錢,而不是糧食。當然由于道路太過遙遠,產自西域與河西西部的糧食也很難東輸,所以這些財富都匯聚于龜茲,造就了這個時代最為美麗、最為和平也最為繁榮昌盛的綠洲。
中亞的學者們,既然得到了張邁這位“天可汗”的支持,拿著指明了各科發展方向的十幾種《實學》綱要,又擁有這樣一個學術環境,經過十年的積蘊萌發,如今已經生機勃勃。龜茲正院擁有十幾位包括華夏、波斯、天方、印度、河西、吐蕃等族的大宗匠十余人,中生代學者數十人。以及各族青年學生三百余人,對西域來說,這是一個空前未有的學術繁榮時代,一個勢將集大成的時代,一個正在不斷突破固有學術藩籬的時代,這樣的一個時代。在宗匠們的眼中,即便是古代傳說中之樓蘭亦不能相比。
和中亞相比,張邁發現自己在中原推行《實學》困難重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或許是從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就有這種傾向——中原的士子們總是習慣性地用論孟五經來解釋他們所學到的所有學問,這一方面保證了所有學術得到一種似是而非的統一,但同時也實際上壓制了各家各派的發展,山東、河北幾乎所有的宗師,在張邁將一十九種《實學》頒布天下之后,第一反應無不是試圖將實學拉入到儒門的范疇之內。那些與倫理學有關的學科常常得到重視。而倫理學以外的學科,則總是習慣性地被無視了。盡管這些山東的宗師們無不是聰明智慧之士,但秦漢以來**百年所鑄成強大慣性,卻不是任何個人靠自己的力量所能輕易擺脫其籠罩的。
但在西域則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西域的子弟進入這兩個機構學習,一開始或者都只是圖個前程,但由于沒有受到末儒泛倫理學化的污染,反而保留了各個學科的純粹性。而這十年中來自河西、秦西的漢家子弟進入龜茲以后。也都融入了這種氛圍。
現在的龜茲,不但擁有阿基米德墨子格物學院。以地黃閣為前身的葛洪化學院,到龜茲后還新設立了阿無羅漢瑣羅亞斯德神學院,玄奘佛學院和規模最小卻位于核心的蘇格拉底老聃哲學院,至于以研究生物、醫學為主的岐黃醫學院和以研究地理地質為主的禹貢地理學院,正院反而設在涼州,岐黃醫學院在龜茲這邊也有一個分院。
眾多學院以哲學院為中心圍成一圈。在外圍則是包括佛教、道教、景教、天方教、一賜樂業教、拜火教、婆羅門教和明教等的教堂與寺廟——眾多學院是張邁親手作的規劃,而各教依附學院叢林而建,則是各教自己的選擇,因為龜茲學院叢林已經形成的自由活潑的學術氛圍,對各教都有強大的吸引力。許多宗教大師都將這里視為最接近天堂的所在,因此自然而然地就在其外圈形成寺廟群。
這些年龜茲學院叢林能夠得到這樣迅猛的發展,不僅得益于是張邁的支持與指引,各個宗教也各自自發地投入了難以估量的財力、物力與人力,而龜茲這些年的政治穩定與社會穩定,也與各大宗教心照不宣的努力有關。
在龜茲學院叢林形成以后,張邁這還是第一次蒞臨,各大學院和各大寺廟教堂的宗匠學者們聞訊紛紛帶著各自的弟子趕來迎接,張邁在進入龜茲學院叢林時就已經下了馬,步行以示尊重。
學院叢林的布局,岐黃醫學院分院在東,阿基米德墨子格物學院在西,地黃閣葛洪化學院在南,阿無羅漢瑣羅亞斯德神學院與玄奘佛學院在北,蘇格拉底老聃哲學院在中央。整個學院叢林沒有圍墻,也沒有大門,北依天山,東臨沙漠,張邁當初目光遠大,一開始就劃下了偌大一片地域,未來逐步擴展的話,足以保證上萬學子在此求學。目前正式入學的學生雖然只有三百多人,但加上學院外圍的宗教教徒以及依附于學院的各種服務者,人數也超過了三千。
中原經過百年戰亂,文華淪喪已久,萬萬沒想到在遙遠的西域竟然還有這樣規模宏大的學院叢林,一時之間兩百多學子在驚嘆之余,亦不禁心向往之。
張邁一手牽著兒子,一手牽著女兒,身后是以王溥為首的兩百漢家青年學子,在與各學院各宗教的宗師見禮之后,便由各宗師帶領前往參觀。他從東面進入,首先見到的便是岐黃醫學院,學院的大門設立了兩尊雕像,一尊是黃帝,一尊是岐伯,兩尊雕像作討論狀——這“岐黃之會”正是傳說里中醫起源的一次請教式會談,根據這次會談內容整理出來的《黃帝內經》。就是華夏醫學的理論根基。而黃帝又是華夏之祖,中原學子望見了趕緊行禮參拜,再不敢抱有中原士人降臨番邦時的孤傲。
天策大唐的醫療水平經過十幾年的整合與發展,再加上解剖學的允許與引入,如今已足以俯視當世各國,這些年隨軍的醫療隊不止救活了多少在戰場上受傷的士兵。而每一個上過戰場而不死的老兵那都是一份不可估量的戰斗力,天策鐵騎這些年能夠在戰爭中越戰越強,華佗醫學院及其培養的學生、醫療護士等實在是功不可沒。
龜茲分院的醫療力量,稍稍不及涼州本院,但也是西域,西域人,但凡求神拜佛無效之后,如果有可能都會趕來這里求醫,所以岐黃醫學院分院的所在。三分之一是研究場所,三分之一是教學場所,還有三分之一就變成了西域最大的醫院,目光所及門庭若市——龜茲醫學分院的存在,與這些年龜茲學院叢林的平安也有莫大的關系,那些縱橫西域的盜賊、隱匿沙漠的蠻族,就算再怎么橫蠻,如今也是不敢冒犯龜茲的。一來誰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會不會要到這里求醫求救,二來這是個救治眾生的地方。若是侵犯勢必犯了眾怒。
華夏醫學與吐蕃醫學、天竺醫學、波斯醫學在這里交相融合,解剖與針灸共存,放血理論也在接受印證,各族的理論與經驗在新的醫學體系中正產生奇妙的效應,再這么發展下去,可以想見必將產生一條與后世純粹的西醫中醫都不大相同的道路。
對于這些二百中原學子倒是不怎么陌生。所謂不為良相即為良醫,醫學是少數不被中原士林歧視(但也不見得多重視)的學科之一。
參觀完岐黃醫學分院,一行人又轉而向南,東方木位主生發,南方火位主毀滅。為了迎接張邁的到來,葛洪化學院發出了震天巨響——那是在放空炮。
中原學子都大吃一驚,張允言和張允真哇的一聲,同時撲向父親懷里,張邁手拍了拍女兒的頭發安慰了一下,卻罵兒子道:“男子漢大丈夫,膽子這么小!”
他跟著問掌院院長:“火炮已能投入使用了么?”
如果說剛才岐黃醫學分院的情況讓王溥感到贊嘆,那現在見到葛洪化學院的兩個院長則讓他感到別扭,因為化學院的正院長竟是個胡人,而副院長卻是個道士。
哈立德被張邁一問,有些慚愧地說:“大汗所指明的火炮,至今尚有一些難關未曾攻克……不過這不是我們的火藥有問題,實在是他們格物學院造出來的炮筒不合用!至于火銃,也是他們格物學院造出來的東西不合用!”
張邁點了點頭,道:“火炮火銃是要兩院緊密合作才能做成的事情,要用心,但也不用操之過急,如今我**事處于優勢,不需要火炮火銃來救命,我也還等得起。”
這時那個副院長上前道:“陛下,火炮火銃雖未成功,但貧道的煉丹之術卻是大有進境。”說著摸出一顆鴿蛋大的丹藥來說:“此來貧道所煉的九轉回春丹,雖然尚不能長生不老,但久服卻可大振雄風、延年益壽。”
王溥的臉色一時就有些變了,儒門子弟最看不得這些以仙道鬼神蠱惑人主的道士,哈立德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和副院長一個是煉金師、一個是煉丹士,被張邁差遣來研究化學,實在不是他們的本意,但張邁最討厭他涉言煉金,雖然允許他將煉金術作為私下愛好,卻又專門派了一個秘書監視他,嚴格限定他不準向學生傳授脫離實學指引方向的煉金術,所以這些年他也不敢說了,不料副院長卻將他的煉丹術拿了出來獻媚。
張允言看著那金丹金彤彤的,在日光下閃耀著一層異樣的光彩,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金丹么?心中不免十分好奇。
張邁道:“這樣的金丹,還有么?”
那副院長也聽過一些張邁不喜怪力亂神的傳言,獻上金丹時也有些惴惴,這時卻忍不住大喜道:“金丹煉制最是不易,但大概是上天亦要賜福壽于陛下,貧道這一爐所煉金丹竟然全部成功,一共有九粒之多呢!”
看他將金丹都拿了出來。張邁點了點頭,對旁邊馬小春說:“喂他全吃了。”
馬小春幾乎就是張邁肚子里的蛔蟲,冷笑一聲,就指揮兩個侍從押住了那道士副院長,將金丹一顆顆地逼著他吞下去。
張邁對兩個兒女說道:“這些所謂的金丹,含有大量的鉛、水銀、硫磺。全都是劇毒的東西,人吃了長生是肯定長不了的,快死還差不多,而且水銀中毒會讓人頭痛腹痛全身酸痛,口齒壞死,腎臟中毒,皮膚潰爛,死時將是慘不堪言!”
張允言和張允真聽了都嚇一大跳。
張邁轉頭問王溥說:“你律法學的不錯,剛才我一怒之下。塞他吃了毒藥,可犯了法律?”
王溥道:“此人獻毒藥于元帥,罪同弒君,雖然糾評臺已經廢除誅九族之株連之法,但弒君論罪也當誅!元帥以其人之藥,還灌其人之身,何罪之有!”
張邁道:“還是將他送到醫學院去吧,若他不死就盡量給他醫治。減少他的痛苦,若是死了就做成標本。一路送往中原,送去涼州、開封、鄴都,最后送到燕京去,也讓人看看吃了所謂金丹是什么結果!”
王溥這時已經知道標本是什么東西,他雖然痛恨這道士以丹藥魅惑君主,但聽說要把他做成標本也覺得太過殘忍。似乎有違仁者本心,但也沒勸,知道張邁行此極端之事,多半是要警醒世人——其中最大的用意很可能還在于警醒他的子女!
副院長被拖下去后,他的學生們都在瑟瑟發抖。張邁又道:“不用害怕,我連親族株連都廢掉了,何況師生?以后不要再搞這些煉丹就是了。”
張允真說道:“這道士這么壞,爹爹怎么還讓他當什么副院長。”
張邁笑道:“你不懂,這些人煉丹雖然走錯了道路,就和哈立德院長沉迷的煉金術一樣,因煉丹卻無意間培養出了一套不俗的能耐,當今世上,在化學操作上,他們乃是大行家。只要去蕪存菁,他們的弟子、再傳弟子就可能會出現化學大宗師。”
說著他拍拍哈立德的肩膀說:“其實你主持煉制成煉油彈等東西,又將與火炮火銃的相關研究推進到現在的地步,已經稱得上是大宗師了。”
哈立德得到了張邁的贊譽,骨頭都輕了幾分,就是他身后的學生也都與有榮焉,至于那些穿著道士打扮的則都神色頹靡,猶如斗敗公雞。
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道士一狠心挺身而出,說道:“陛下,小道另有一物獻上。”
眾人無不微微納罕吃驚,心想元帥剛剛以極端手段處置了一個,你居然還敢冒頭?卻不知道這次要獻上什么,是圣水還是仙桃?
張邁卻問道:“你要獻上什么?”
那年輕道士道:“小道與幾個師弟,按照陛下實學中化學篇的指引,提純了火藥,摶以成包,名曰轟天包,點燃轟爆,威力極大,可以用來開山造路,只是此物頗有危險,不敢呈現于陛前。”
張邁心頭一動,說道:“把你提純了的火藥拿來我看。”
那年輕道士便從懷中摸出一小包東西來,張邁打開捻了一捻,這幾年他關心火藥的發展,時時接觸,對火藥的性質已不限于前世的理論知識而有了實質經驗,這時捻過之后便覺得這火藥的純度遠非以前化學正院與分院獻上來的火藥可比。
沉吟片刻后,張邁說道:“準備一次試驗給我看,只準隨行士子將軍、諸院院長學士一起觀看,其余閑雜人等,全部退散。”
化學院在沙漠中一直備有一個試驗用的山谷,當下眾人騎馬趕去,那年輕道士準備好了僅有的三個轟天包,一個安放在一群牛羊中間,一個安放在一堆石頭底下,一個安放在一堆穿著鎧甲的木人附近,又請張邁退到安全距離之外,劉黑虎又下令在張邁樹立了加高盾牌,那年輕道士這才去點燃轟天包。
眼看火引子漸近,張邁急讓兒子女兒塞好耳朵,便聽轟隆連續三聲,同時便是牛羊的慘叫,鮮血飛濺滿天,碎石砸得亂濺,鎧甲也被炸得破碎。
張允真都嚇哭了,張允言不敢哭,眾士子在這驚雷之威下個個目瞪口呆,張邁哈哈大笑,叫道:“好!好!”
劉黑虎卻頓足痛哭道:“這轟天包來的遲了!若當初關中大戰埋在環馬高地的火藥包有這等威力,奚大哥興許就不用死了!”
王溥在士子中算是比較鎮定的,心中卻想:“如此軍國利器,怎么可以放在西域研究,如果泄露給了外邦,這可是國之大患!”他心中想著,就忍不住就近與張邁耳語。
張邁笑道:“化學院在涼州那邊也開有一個分院——我原本就是要將正院遷往涼州,在龜茲只保留一個分院的——就像醫學院一般,但作為過渡期還是讓兩院齊頭并行地研究,而且涼州那邊投入的財力人力還在龜茲這邊之上,結果涼州那邊的進度總是遠遠不如龜茲這邊,所以我就化學正院東遷的打算暫時擱淺了,個中原因,亦不知是必然還是偶然,你倒可好好琢磨吧。”
王溥道:“雖然如此,但現在既出現了轟天包這樣的大利器,就該趕緊收斂人手,全部遷往中原,而且相關人員要全部監控起來,不準民間私習此術,否則泄露于外國,則是國家之患,若為居心叵測意圖謀反者所得,則是心腹大患!”
張邁卻道:“那又不然!技術保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技術進步。就長遠來說,技術的擴散幾乎是不可避免的,若要為保密而犧牲進步,那就是因噎廢食!目前來說,龜茲和涼州的保密工作都是很嚴厲的,能做的都做了,但我不會為了保密,而限定到可能令技術窒息的地步。”他頓了頓,又說:“我華夏之天文學本來獨步天下,但自以律令嚴禁民間私習天文以后,天文律法之學就每況愈下,任何學科,一旦成為皇家‘私學’,肯定會退步萎縮的。這個教訓,我們不能不吸取。”
他看著遍地的牛羊尸體、飛沙碎石、殘破盔甲,又對眾學子道:“在輪臺時我曾說,西域和漠北問題的根本解決有兩個大難關,其中第二個就是如何將野蠻民族的武力廢掉。這個問題,如今你們可有心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