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九卷謁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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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剎海,李家別院,內堂。
李鼐面容有些憔悴,眼睛已經洼陷進去。他比李鼎年長十歲,如今已經過了而立之年。雖說對那位自幼聰慧過人的弟弟,他心中有時候也會有些醋意,但卻不沒有因此影響了彼此間手足之情。
今天十月二十六,蘇州那邊是十九日收到京城的消息。李煦與李鼐父子,都是惴惴難安。
李鼎不是不曉得規矩之人,就算真有事出京,也不會不在侍衛處那邊請假。
到底哪兒里去了?可是受了別人的算計?他們李家在江南還有幾分臉面,到京城這權貴云集之地實算不了什么。就算是曹家,早些年就有平郡王府做姻親,曹不是也險些被活活打死。
李煦想到兒子的性子,畢竟年歲在這兒擱著,懂事是懂事,心性也忒好強了些,誰會曉得平素往來會得罪了哪一個?
不過擔心歸擔心,在未請得圣旨前,李煦也不敢冒大不違私自進京,便打發長子李鼐北上探查李鼎的下落。
李鼐是十月十九當日就從蘇州出發的,帶著幾個長隨侍衛,一路上走驛站,換馬不換人,今日早趕上京城。
京城李府的大管家錢仲是李煦心腹之人,但是同李鼎這位小主子平日卻并不算太親近。錢仲在京城十多年,能代表主子出面在各府人情往來,是個極通透之人。
李鼎初進京時,錢仲本是要真心輔佐這位小主子,對李鼎行事中的不妥當之處也溫言指出。偏生李鼎聰明慣了,眼睛里沒旁人,認為這位大管家倚老賣老,有欺負自己面嫩的嫌疑。
待萬壽節完了,李煦回蘇州之后,李鼎便不再給錢仲留顏面。使了身邊跟著的幾個管事,用了半個月功夫,將老管家給架空了。
錢仲好心沒好報,心里也是郁悶,有心跟老主子去信述述委屈,又怕背挑撥主子父子關系的嫌疑。便只有咬牙忍了。沒想到,不過半年,竟出了這樣的紕漏。
雖然郭茂前些日子多嘴,說起主子的陰私,使得錢仲這位大管家很惱怒。但是仔細想想他們家二爺平日往來的人物,眾人都曉得。獨獨在外宅這邊招待的,行事隱蔽些,只有李鼎地心腹曉得。
在查了一圈李鼎仍是無影無蹤后。不止是兒子跟著李鼎同時失蹤的郭茂懷疑,就是錢仲也疑到白楊氏頭上。
這邊的院子雖說沒有封,但是也使了李宅那邊過來的人,將這邊院子的人都禁足在院子里,就是等著南面來人后處置。
李鼐就這一個弟弟,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心里也是火燒火燎的。已經滿嘴是泡。聽錢仲說了大致情形后,也是兩眼一抓瞎,只好來這邊宅子審人。
楊瑞雪不算是聰明人,但是看著這半個月地情形,也琢磨出些原由來。若是李鼎人還活著,怎么能不見了?這李鼎,怕是已經跟她那個死鬼丈夫一般,送了性命。
這算不算“善惡到頭終有報”?楊瑞雪有些想開了。她有什么可難受的?她沒害過人,自己個兒只是個無助的小女子,隨波逐流又有什么天大的罪過?。
不過人活一世罷了。難道為了什么勞什子清白,非要她抹脖子上吊不成?
不過她也曉得,李鼎若真是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自己少不得要受池魚之禍。李家的人為了撒氣,要了她的性命也是尋常。
她想過要逃,但是這邊院子已經叫李宅大管家錢仲使人給看死了。她心下雖然焦急,卻也只能隱忍,靜待時機。
前幾日,管事申六也是怕受牽連,收拾包裹。想著要逃的,被李家護院逮個正著,打折了腿扔到柴房里。
有前車之鑒在這邊擺著,楊瑞雪不得不另想法子。李家沒有其他主子在京城,就是大管家錢仲也沒權處置眾人。這般拘著。不過是等南邊來人罷了。若是來的是李煦。楊瑞雪不禁生出些許期待來。李煦春日時卻是真愛她,就是后來回蘇州了。也使人每月送東西到京城。憑著他地寵愛,楊瑞雪倒是沒什么好怕的。
就怕李煦來不了,換了其他子侄來……
楊瑞雪做了兩手準備,一是收拾得素淡俏麗,既不顯得張揚,又顯得姿態楚楚,惹人戀愛;二是將李煦送給她的鐲子珠釵都戴在身上,實在不行的話,她這李煦外妾的一身份擺出來,那些人也不好隨意放肆。
現下,聽說來的是李鼎之兄、李煦的長子李家大爺,楊瑞雪想起李家父子異于常人地癖好來,身上不由有些發熱。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鏡子里的妝容,她的心里小鹿似的,就有些邁不動步。
在內宅看著楊瑞雪的都是李宅那邊過來的嬤嬤,哪里會將她放在眼里?見她磨磨蹭蹭地不起身,這兩個嬤嬤有些不耐煩,其中一個嘟囔道:“楊奶奶,大爺在立等,您別叫老奴們為難!”
雖是帶著尊稱,但是這嬤嬤臉上哪里有半點尊敬之意,這話也說得硬邦邦的。
楊瑞雪心中火起,斜了那嬤嬤一眼,想要呵斥兩句,又覺得實不是時候。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實沒必要同個下人計較,她強忍了怒意,起身跟著兩個嬤嬤出了屋子,到了內堂。李鼐正等著不耐煩,要打發人去瞧,就見一個少年婦人隨著兩個嬤嬤進來。雪青色的衫子,藕荷色的裙子,面上素素淡淡的,頭上帶著兩支珠花。
李鼐頗有些意外,因聽郭茂說弟弟養在這邊地女子不正經,才特意過來訊問的,想要看看是不是真同弟弟失蹤有干系。
如今看來,這女子并不像是風塵婦人,倒像是良家。
說來也怪,這楊瑞雪早先在江寧做少奶奶時。就喜歡艷色的衣服,精致的妝容;如今被迫跟在李鼎身邊,卻越來越不愛擺弄那些,有些返璞歸真起來。
楊瑞雪跟著兩個嬤嬤走到堂上,見主位上坐著位華服男子。三十來歲的年紀,國字臉。留著短須,容貌與李煦有幾分相似。
想來,這就是李家大爺李鼐了,楊瑞雪心中暗道。
見李鼐看她,楊瑞雪心里雖然小鹿亂碰,面上卻很是肅容。她垂下眼,身子福了福,正色道:“妾身楊氏見過大爺!”
她這番做派。卻是將李鼐看糊涂了。他曉得自己弟弟是個風流的,早年在蘇州時身邊地女人也不少,不過這個楊氏看著卻是不與眾人同。
而且,這楊氏雖是客氣,但是言語中并沒有卑微之意。她是南方口音,她是江寧口音……李鼐稍感意外,問道:“楊氏?你是江寧人士?”
楊瑞雪收斂莊容。輕輕點了點頭,道:“妾身正是江寧人士!”
李鼐隱約記起,弟弟去年曾得意地說起在江寧弄到個珠場之事。因李鼐聽父親提過曹家弄這個,怕弟弟這般行事,曹家多心,還勸過幾句。
李鼎卻是有些不以為然,他提過自己收用了個小寡婦,才發了這筆橫財,沒什么好遮掩的。還說過這寡婦娘家兄弟小,婆家又逼得緊。與其便宜了外人,還不若落到他手里。
楊瑞雪身上穿了帶顏色的衣服,顯然是出了孝期。
李鼐想到她的良家身份,對管事先前地話就有些不盡信了。因此,他面上也溫和許多,指了指堂上的椅子,對楊瑞雪道:“楊夫人請坐下說話!”
楊瑞雪口中謝過,而后板著腰身,目不斜視地在椅子上坐了。
李鼐問起初八晚上之事,楊瑞雪紅著臉。將李鼎是何時來、何時歸地都說了一遍。說到最后,她突然想起一事來,思量了一回道:“妾身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將三更天,府里派來的小廝被領到窗下回話。恍恍惚惚的。好像提到什么彤姑娘……”
她話音未落,就聽有人恨恨道:“你這淫婦。休要含血噴人!”俗話說地好,“打人不打臉”,這句話卻是活活地踩到楊瑞雪地痛腳。
她立時站起身來,漲紅了臉,沖說話聲望去。就見在大管家錢仲身后,側身閃出一個又嬌又俏的年輕女子來,正橫眉豎目地死瞪著她。
楊瑞雪在丈夫面前雖擺足了賢惠,在李鼎面前也是一副“小白羊”模樣,在其他男人面前也是嬌滴滴地,但是畢竟是商家女,不似尋常人家閨秀那般靦腆。
在京中這半年,對李宅那邊李鼎之寵婢香彤執掌內宅之事,她也曉得些。
她嘴角帶了冷笑,看著那丫鬟道:“沒有內鬼,引不來外賊,你這婢子這般心虛,莫非就是黑心賣主之人?”
香彤因是李鼎內宅倚重之人,對李鼎之事曉得的多些,因此李鼐與大管家才帶了她同往。
在香彤心中,嫌疑最大地,自然就是這面的淫婦。自打隨扈回來后,因前面有葉仙、枝仙姊妹在前,后有妙云,又要籌備親事,李鼎到外宅這邊留夜的次數比過去少。會不會是這個淫婦耐不住寂寞,勾引了外人,謀殺了二爺?
沒想到事到如今,在大爺面前,這淫婦卻瘋狗似的咬了她一口。香彤咬牙瞪著楊瑞雪,撕巴了她的心都有。
這滿屋子都是李家的人,楊瑞雪心里雖是忐忑,但是面上卻強撐了,又在椅子上坐了。
李鼐因先前聽大管家說過一遭,倒是小廝冒香彤之名去請的李鼎。不過已經查過,當晚香彤早早就歇了,并沒有到前院來,也沒有打發人去請李鼎。
香彤父母兄弟都是李家家生子,她自己個兒又在李煦身邊多年地,因此李鼐也不疑她。
這事情本不復雜,是有人買通了李宅那邊的小廝,打著香彤的旗號,將李鼎誆走了。這般行事鬼祟,怎么會是善意之人?
李鼐直覺得手足冰冷,雖然先前心中也隱隱有這般猜測,但是卻仍是抱著一份希望,想著或許弟弟會有其他隱情也備不住。
他只覺得心亂如麻,實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就聽有小廝來報:“大爺,曹家表少爺還有兩位宮里的差爺來了!”
曹家表少爺,表弟曹!李鼐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立時從椅子上起來,親自迎了出去。
進京前,父親就吩咐過,需要助力就要尋曹。曹李兩家是至親,他這位表弟也是個有出息的。
楊瑞雪坐在椅子上,卻是有些茫然。就算她在李鼐面前能擺出正經婦人地架勢來,卻是沒有臉面在曹面前做戲。
反正也沒人想著叫她,她樂不得在留在內堂這邊。
卻不是誰都想不起她的,待李鼐帶著眾人出去,香彤放慢了腳步,跟在最后。
走到楊瑞雪跟前時,她止了腳步,伸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口中罵道:“你這爛舌頭的娼婦……養老婆漢的娼婦……”
楊瑞雪沒防備,被掌了個正著,身子一列巴,帶倒椅子。她想要起身,香彤伸出腿來,使勁地在她的小腳上踹了兩腳,一口吐沫已經吐到她臉上,而后才冷哼著走了。
楊瑞雪坐在地上,捂著臉,望著香彤的背影,也不哭鬧,只是臉色陰郁得怕人……(手機,電腦.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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