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君子,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何為化身?”這娜的夢中,兩人并肩漫步在海島的銀沙灘上,海風吹動她金色的長發與白紗長袍,玲瓏的曲線時隱時現。
“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嗎?你好像已經問過這個問題。”風君子轉過身來看著阿芙忒娜,月光從他的背后灑下,他的長衫閃爍著點點銀色絲光,眼睛像星光一樣明澈。
阿芙忒娜笑了:“是啊,我這個問題很傻是不是?但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么。”
風君子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似是自言自語道:“那就從你眼前的我說起吧,你不是昆侖修行人,我們換一種方式去談,請問你希望和什么樣的我相處?”
阿芙忒娜挽住了他的手臂:“這樣的你不也很好嗎?事事怎么能都按照我的希望。”
風君子不答話卻又問了一句:“我希望以什么樣的我與你相處?”
阿芙忒娜將臉頰貼在風君子的肩頭:“你是在問我嗎?”
風君子停下腳步站直身體:“不是問,是答,這就是你的夢中我的化身。”
阿芙忒娜依在他的身邊,看著遠處的海面問道:“這我已經明白,但是問這句話的人是個昆侖修行人,他就是白少流,我想他要問的是修行中的化身境界。”
風君子想了想:“修行境界,參透方能修成,而修成之后才算真正的參透,今天就講一講這個‘參’字。”
阿芙忒娜:“上個月,僅僅一個‘玄’字你就講了七天,這個字你又要講幾天?”
風君子一笑:“一天就夠了。只要你能聽懂,若論化身,你也有的。你所學法術,不也能召喚守護神嗎?我看見過你召喚的守護神,真的很可愛,和你一樣。”
阿芙忒娜也笑著反問:“在你地眼中,那就是我的修行化身?”
風君子:“也可以這么說,白少流既然有此一問,肯定還有第二問,你就都問出來吧。”
對于風君子的神奇之處,阿芙忒娜絲毫不以為異。點頭道:“確實有第二問,那就是何為誅心鎖。”
風君子笑出了聲。笑聲在夜風中傳出很遠:“我明白了,這是另一人所問,當年被我用誅心鎖捆住元神地人。……阿娜,坐下。聽我慢慢說……回到剛開始的那個問題,我們希望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人希望你又是個什么樣的人?這是所有人都面臨的問題,就算有人從來沒有去思考過。……修行人,也包括你這樣的修行人,之所以談修行,其實都在解決這個問題。……”
修行人的修行。廣義上來說都是一種自覺的自我超脫。一個人來到世上。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人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個體與群體地處境更滿意。而同時人們在這世上受到了太多的束縛,和能力以及人心都有極限地,一代又一代的人在不斷突破與制造新的束縛。其實每個人一生在做的事情,都是在朝一個目標在努力,那就是希望做一個什么樣地人?能不能做到是兩回事,而有趣的是,一個人必須和世界相處才能存在。超脫這一切的終極境界在哪里呢?
也許真正超脫的人才有答案,但是在修行的過程中,有一個境界誰也無法回避,那就是化身。
當年七葉修的是丹道,到達陽神境界再更進一步,修得化身五五大神通;現在地白少流學地是凈土宗凈白蓮臺,沒有丹道中地陽神境界,但他一樣要修成蓮臺化身;而阿芙忒娜不是昆侖修行人,她所召喚的神跡,也回避不了這個境界。那么何為化身?
從參透地角度,化身就是知行一體的我,是每個人內心中所設計的那個自己,這種人生境界如何達到?當你心中所求的你,就是真正的你,那算是參透了。當你能夠將之凝煉,展示出來的時候,那就是修成。如果境界更深,一個人可以展示出不同的化身,甚至無窮的化身,所謂無窮不是數量上的無窮,而是世人所見的無窮。
說到這里阿芙忒娜突然問道:“其實這世上有很多人認為現在的我就是想要的我,心滿意足,這也叫化身境界嗎?”
風君子搖搖頭:“兩回事,你舉個例子說說。”
阿芙忒娜難得露出調皮的笑:“比如一頭混吃等死的豬。”
風君子哈哈大笑,笑的身邊的月光都在顫動:“我們所說的化身境界,是一個人追求自由超脫所必經的一個步驟,首先必須要有精神世界中超脫束縛的自覺,還要求證理想中的那個真實的自我,然后修成,把它展現出來,那個我,就是化身!……阿娜,你別再故意逗我笑了,該我問你一個問題了,修行的目的本非為了神通,但也不是不為神通,那你所擁有的神跡又有什么意義?”
阿芙忒娜坐在沙灘上抱著風君子的一只胳膊,眨了眨眼睛道:“為了證明上帝的存在。”
風君子苦笑:“你能不能換一種說法呢?”
阿芙忒娜:“讓人們感受到那種超脫,讓人們掙脫這個世界對我的束縛,我所學的魔法,來自于能夠與主所創造萬物溝通的力量,在這個過程當中,體會到主是存在的,我也是存在的。”
風君子點頭,用稱贊的語氣道:“那就是在尋找與世界相處的那個我,你找到了,也許你學的西方魔法中召喚守護神的心法就是如此吧。”
阿芙忒娜:“化身并不是最終境界,但是按你的說法,不論是學習你們昆侖各派的道法,還是西方的神跡修行,都必須經歷這一種境界,為什么呢?再往后又會怎樣?”
風君子沉吟道:“有一種說法叫大神通境界,神通之所謂大,就是從擁有化身開始的。心明愛欲不牽,身受磨難考驗,知覺魔境未墮。尋
能破,歷盡真空妙有,穿行苦海途中,此時所有的所經重新凝煉成那個理想存在的我,化身方能顯現。比如修丹道,能有化身五五大神通,此五五非五五是名五五。”
阿芙忒娜又插話道:“距離圣父、圣子、圣靈三位一體地圣慈,還有多遠?”
風君子又苦笑:“說近很近。說遠那就遠在天邊,我不是上帝。沒法回答。其實又可以從問題的開始來談,我如何與世界相處,世間又如何與我相處?”
阿芙忒娜陷入了思索,似乎在回憶什么。良久之后才自言自語道:“你以前對我說的修行過程是逆天而行,最終卻要與天道相容,到那時與世界相處等同與自己相處,日月山河皆如化身無處不在。就像人們總說自己看不見上帝,可是眼前地一切都是上帝的化身,不僅要知道這一點。還要求證這一點。這就是化身境界之后的超脫嗎?”
風君子扭頭看著阿芙忒娜。神情饒有趣味:“你是三句話不離上帝,有時候看你這么說話我也覺得真好玩!……其實這就是你問的第二個問題了。何為誅心鎖?我可以告訴你,誅心鎖這種仙術是所有入世間法的最高境界。”
阿芙忒娜:“入世間法?到現在為止,你幾乎沒有一字談神通啊,我們似乎是在討論哲學。”
風君子用些許夸張的語氣道:“就是在討論哲學嘛,你也喜歡這樣。……那就說神通吧,我用誅心鎖鎖過一個人,那個人已經修成化身五五的境界,按照我們剛才的說法,他已經超脫自己的身體束縛凝煉出那個真實地自我,從此神識不滅,這種人是殺不了的,把他砍成肉醬也沒用,那我是怎么把他鎖住地呢?”
阿芙忒娜:“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他一定有什么缺陷,或者他的修行一定有什么偏差,被你這個沒有魔法力的人制服了。”
風君子:“用你愿意聽地話說吧,上帝與世界相處,就像與自己相處。那么每一個人達到化身境界都要回答一個問題——我們如何與自己相處?我制服他的方式其實也簡單,就是要他困入與自己相處的境地中,哪怕他有五五化身的大神通也掙脫不了。”
阿芙忒娜喟嘆一聲:“風君子,我明白了為什么誅心鎖是入世間法的最高境界。”
風君子把她的一只手拉了過來,合在兩掌中心道:“說說看?”
阿芙忒娜順勢依在他地胸側,抬眼看著星星若有所思道:“這個世界上所有地人所有地事,其實都是在尋找一種相處的方式,文明發展了這么多年,究竟要到達一種什么樣地狀態?有一種什么樣的規律在推動它,每個時代人們有不同的看法,有各種法則,什么樣的法則被拋棄,什么樣的法則被保留,根據在哪里?”
說到這里風君子攬住她的肩膀道:“根源就在于此了,人世間的規則始終在尋找一個方向,就是如何與自己相處。所有的罪與罰、邪惡與黑暗、約束與自省,就在于人們的所行不能與自己相處,世間的法則最終還是要據此而定。與他人相處就像自己與化身相處,與世界相處也似自己與化身相處,這就是永恒法則的來源,想一想幾千年來多少人留下了多少思想,真正被人們認可繼承的精髓有什么共同點?有一些很簡單的話,為什么能流傳幾千年,到今天還讓所有的人思考?”
阿芙忒娜:“假如真如你所說,這世上的人們將擁有多么超然的眼睛?可能嗎?”
風君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可能不可能,我也不清楚,我說的就是入世間法的最高境界如此,而不是眼前的世間如此。修行人要從此超脫,思考者要得此感悟。……我所謂的點化世人,或者你所崇倡的傳布福音,其實就是在告訴人們這些。”
阿芙忒娜:“沒想到你是這么和我解釋化身的。”
風君子:“這只是參透,對于修行人來說,還需要最終修成,就不知道白少流那小子能不能有所突破了,你就把我的話告訴他吧。”
阿芙忒娜:“我現在知道你為什么是在世仙人了。你有此境界,所以才能借天下一切神通,最終卻需要去經歷世間劫。不知道你神識恢復之后,又會對我說什么?”
風君子笑:“到時候再說!”
風君子的夢中化身解說化身之道,白少流還沒有來得及聽聞仙人指點,這一天卻首先聽聞了一條噩耗——黃靜在康西遇難!
這天他回家的時候,莊茹的眼睛是紅地,臉上淚痕未干顯然是剛剛哭過,小白隔著門就能感受到那種哀傷的心情,沒等莊茹開門,他伸手一指鎖自己就開了。迎住門前的莊茹問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莊茹一頭撲進小白地懷中,嚶嚶的哭道:“黃靜。黃靜出事了!”
小白也吃了一驚,扶起莊茹的肩問道:“她底怎么了?人在哪里?”
“她已經死了,你再幫忙也來不及了,怎么好好的就沒了呢?”莊茹在小白懷中流淚不止。小白把她扶到沙發上。抱著她仔細詢問,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這一次回到烏由之后小白沒有見過黃靜,黃靜已經從樓下搬走了人也不在烏由,她和她新交的男朋友去康西旅游去了。這些小白都清楚,因為幾個月前黃靜曾經私下找過他一次。
那是一天傍晚,黃靜穿著一件淺紅色的套衫。精心的化了淡妝。就站在樓下的花園中等回家地小白。見到小白說有事找他。小白去了她家,坐下后黃靜試探性的問道:“小白。我們單位有個男同事纏我纏地很緊,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不想理他,可是他追著我不放,每天下班都等著我一起走,你說該怎么回絕他?”
小白能聽
試探的用意,黃靜其實是在選擇與取舍,她有可能真小白說:“你跟我吧。”可惜小白沒有這么說,而是笑著勸她:“這種問題我不好說,偉平已經去了很久了,你也該考慮個人問題了。……如果這個人不錯,你又喜歡,不妨和他交往,如果這個人你不喜歡,他卻無禮糾纏你,我找人去收拾。……現在告訴我,想不想要我找人收拾他,如果你說想,我保證他以后不敢再糾纏你。”
這個回答讓黃靜有些失望,她給小白倒了一杯飲料,然后坐在了小白的身邊,幽幽地說了一句:“小白,這世上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我只想知道,在你心中對我有什么希望?”
白少流:“我只希望你能忘記過去的悲傷,好好過日子,找到幸福快樂,這個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黃靜低著頭雙手不安的在膝蓋上交疊,終于弱弱的問道:“你難道就從未對我有過企圖嗎?”
白少流想了想,很平靜的答道:“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但是我幫你,并不是因為我對你有企圖。”
黃靜抬頭看他,眼眸中有水波:“為什么不呢?”
小白盡量溫和的微笑:“為什么要有呢?”
黃靜:“其實只要你說一句話,要我留在你身邊,我一定就屬于你,有些時候我不太明白,我和莊茹相比,究竟區別在哪里?”
白少流:“她想要地,我能給她,你想要地,我給不了。”
黃靜地呼吸有點急促,身體前傾湊上前問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不僅年少英俊,而且人品才華都沒得挑,又身為河洛集團的董事,為什么說我想要地你給不了?”
白少流搖了搖頭:“你說的不過是一個人的處境而已,人們之所以看見這些,無非想的是這種處境中能夠得到的東西與感覺。我很了解你,你需要一個時刻關心照顧你的人,需要一個情感上的寄托和依靠,需要過一種安心的生活,能給你這一切是不是我這個人并不重要。尋找這種感覺,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未必在我這里。”
黃靜不說話,突然一低頭撲在了小白懷里,有些沖動的低聲道:“小白,你曾經抱過我,真的不想要我嗎?也許我們可以……”
小白沒有伸手抱她也沒有把她推開,而是柔聲細語道:“我對你來說,是一種更好的選擇,而不是一種確定的決擇,可惜,我有我的抉擇。”
黃靜:“你這是拒絕我嗎?其實你可以不必……”
白少流打斷她的話:“如果你認為這是拒絕,那就是拒絕吧,人總應該有所拒絕的,不是你不可愛,你很可愛也很溫柔還這么漂亮,一定會有真正喜歡你對你好的人,一個除我之外更適合你的伴侶。”
這是小白和黃靜最后一次談話,他知道黃靜有些地方在撒謊,因為黃靜已經和那個男同事在交往,卻仍在等待小白這個更好的選擇,所以要做最后一次嘗試。這一次,小白拒絕了繼續保持曖昧,黃靜感到很傷心卻隱約有一絲輕松,這種復雜的情感活動她自己體會的不是很清楚,小白卻很清楚。
說實話,小白并不討厭黃靜,對她也很有好感,但這并不等于黃靜就是他想擁有的。對于黃靜小白心里也有一絲歉然,因為當初接觸和照顧黃靜,出于洛水寒的授意,大小也算是個陰謀。此事之后來黃靜就和那位男同事有了正式的交往,前一陣子結伴去康西山區游玩,恰恰遭遇山川震動,旅游車落入深谷雙雙遇難。
小白當時在羅巴大陸,當然不可能聽說這件事,而康西一帶的通訊和交通一度很混亂,莊茹也沒有刻意去打聽黃靜的事情,直到此時才聽說這個消息。莊茹是個心很善的人,而且她也從來沒想過小白真的會娶自己,當初小白把黃靜接到樓下來住的時候,莊茹一度以為那才是小白想追求的女同學,待黃靜很好,相處久了與黃靜還是有感情的。聽說黃靜遇難,莊茹哭的很傷心,她是真的難過。
小白也感覺到深深的悵然與哀傷,哄孩子一樣哄著莊茹說道:“阿茹,不要哭了,去看看她們家還需要幫什么忙。……世人遭遇如此無常,天意不垂憐,我們更要好好照顧自己,結婚的事趕緊辦吧,想要什么樣的婚禮都可以。”
一邊說話卻一邊皺眉在想事情,尚云飛曾經來借過潤物枝要運轉康西千里地氣,但是他當時沒借,后來聽約格說,教廷派了上百名魔法高手去康西幫忙,尚云飛到底在康西做了什么?從江山震動聯想到尚云飛的行為也許荒誕,但是小白心中總有這個念頭忍不住去想。
白少流想到了尚云飛,結果第二天在烏由日報上就看見了尚云飛的消息,這不是吹捧頌揚的宣傳報道,而是半個版的專題采訪,黑字大標題是“誰在掏我們的錢包?”,而被采訪的嘉賓竟是風君子。
這篇報道不是講抓小偷的,是一篇財經評論,討論最近一段時間來經濟與生活領域的一些問題,被采訪對象是某某專家風君子。他批判了某些人與集團的所作所為,點名道姓提到了尚云飛,并且還刻意講述了這位金融巨子的許多事情,報紙上的采訪不可能有半個臟字眼或一句粗話,但是風君子對某些事的評價等于把尚云飛罵了個狗血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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